神譴 第1章

  天神右翼,即:坐在上帝右邊的人。
  天神右翼總共分三部,第一部神譴,第二部原罪,第三部聖跡。這是第一部。

  ***

  黃昏淒涼,夕陽悲壯。我拎著兩瓶喜力,搖搖晃晃地從走出小賣部,回到男生宿舍下,倒在草坪裏,任灑水器把自己當花來澆。灌下一口酒,我無限淒慘地對自己說,小彬,冷靜。女人,不過是一種令男人傷心的東西,沒女人,咱就不信不能繼續活下去。
  兩個小時前,小美約我在梧桐下見面。悲涼秋風中,她穿著最愛的花裙子,轉過頭,無限婀娜地對我說,黎彬,我愛上了他,所以我決定告訴你,咱們分吧。
  我以為這是一個故事的結尾,卻沒想到是一個故事的開頭。
  
  我叫黎彬,初戀年齡,是八歲。
  從八歲起,我就在情場中打滾翻筋鬥。第一個女朋友叫小艾,第二個叫小靜,第三個叫小月……到第十四任女友,一直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活躍得比孫猴子還猴子。擺平女人,是我黎小天王最大的能耐。可是自從上了大學,也就是第十五任女友開始起,我就在槍煙炮雨中壯烈。只要我追,只要對方同意,只要好上半個月,必定會拜拜。
  以往,只要我失戀,必喝嘉士博。因為失戀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一定要買稍貴的慶祝。現在終於知道,買喜力才是最有腦子的做法。
  
  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原不應感到沮喪,可我輸得太沒面子,而且每次都輸給同一個人!楊路那小子有什麼能耐?長相那麼臭,她們嬌滴滴地說他是校草;學習一般般,她們粉嫩嫩地說,他是優等生;會七拼八湊點小玩意兒,她們羞答答地說,那叫博學多才。
  他外婆外公的,說這麼好聽,不就是只海龜,會放半罐水洋屁,有點村鈔,就老三老四,臉上擺出的表情就是“老子是天下第一”,那焦尾靶的!
  最讓人架不住的是,楊路根本沒有示愛,就成功把妞兒勾引去了。我苦澀地吞下一口酒,慟吼道:“皇天無老眼!楊路是個同性戀!有沒有人知道?有沒有啊??”
  
  “有啊。”
  
  輕飄飄的聲音溜進耳,我精神抖擻地打了個冷噤。我把頭埋在草堆裏,裝睡。即便閉著眼,也感到腦袋頂上,一片烏雲。輕飄飄的聲音繼續飄蕩:“我是同性戀,那又如何?”
  我睜開眼,正對上那人的眼睛,心中氣憤,表面上倒沒什麼反應:“那就很惡心。”楊路垂著腦袋看我,幾根偏長的留海落下來,被風吹得搖來搖去,格老子,頭式哪兒弄的,醜。楊路笑了笑,自以為傾倒眾生:“你的女朋友愛上了同性戀。”
  
  得勝的貓兒歡似虎,失敗的虎兒當病貓。三屍開始暴跳,七竅開始冒煙。人一旦惡心到了極點,就容易極端。我趁他一個不防,使力將他推開,拎著我的小喜力,用啤酒底指著他的腦袋吼:“你同性戀還驕傲得很,有本事吼出來讓大家知道啊!”
  好在周圍沒幾個人,不然今天我和這家夥非打一場不可。
  楊路站起來,走到我的面前。
  怎麼回事,韺痚炊@截?不不不,幻覺,我看到的是幻覺。
  
  “我是同性戀。”楊路笑得很邪氣,前頭那一句聲音很小,七平八穩的,後面那一句聲音大了些,還顯得有些激動,“黎彬,我愛你。”
  
  …………
  他外婆外公的,我被這家夥耍了!
  脹紅了臉,想起小美羞答答的模樣,更是氣惱。使力橫他一眼,逃,不,跑掉。
  
  跑啊跑,跑啊跑,走到馬路中間,等車過。
  TAXI過去了。
  奔馳過去了。
  自行車過去了。
  對面站了個人,黑色風衣,黑亮短發,白嫩皮膚,紅潤嘴唇,尖尖下巴,亮晶紅眼,對我露出一個微笑。我勉強回他一笑,猛地想起一件事──紅眼睛?
  靠,大白天的,裝鬼嚇唬人呢。
  我翻了個白眼,卻在瞥眼的瞬間,看到他地上的影子。
  人影背後那一團多出來的,是什麼?
  翅膀?
  我揉揉眼,他還在那裏對我笑,黑色風衣與短發一起飛舞,舞得我頭昏眼花。可是,地上的影子依然沒變。觸目驚心。
  我忍不住往後退一步,再退一步。
  
  強烈的燈光朝我照來。
  我猛地回頭,眼睛被刺得睜不開。
  汽車喇叭驚響。
  嘀────
  
  我的靈魂飄起,但是重看剛才的位置,楊路不見了。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看著自己的身體在地面上,流血流得像瀑布,我仍在茫然中。這叫什麼?靈魂出殼?
  我漂浮在半空中,看著公共汽車司機從我懷中拿出學生證,匆忙撥通電話,估計在找我爸媽。
  
  這時,大街上正在放一首歌:讓我再看你一眼~~~我要把你~~記在心間~~~
  
  我看著我那慘不忍睹的屍體,心想現在我要真受了感動,回到身體讓他再看我一眼,司機同志肯定會把我記在心間。

神譴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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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時,自己正被溫暖的東西包裹著。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卻聽得不甚清楚。慢慢睜開眼,橘黃光芒透入眼簾,再看看自己四周,盡是染著橙色的雪絨。慢慢的,雪絨展開,劇痛在背上蔓延。我咬牙,嘶的一聲,發現自己正抱著雙膝,蹲在地上。
  頭疼得厲害,我揉了揉眼眶,聽見有人在和我說話:“……你沒事吧?”
  
  我抬頭,面前正站著一個少年,身著白衣,銀發灰眼。腦中依舊是一片混沌,慢慢站起來,看了看環境,徹底傻眼:黃昏時分,紫橘流光幻滅交錯,一團團彩雲將我們包圍。空氣清冽新鮮,只是普通呼吸,都像在雨後漫步於大草原。
  
  莫非,我真的蹬腿翹掉了?
  這,這就是天堂?
  下意識往底下看去,卻只看得見蒙蒙細霧,細霧下是一片蔚藍,綴著無數棕色小顆粒,神秘,瑰麗,卻令人窒息。我慢慢彎下身,眯了眼,發現自己正踩在雲朵上,大驚。姑奶奶爺爺的,我,我真到天堂了!爸媽呢?小美呢?那個變態醜人楊路呢?還有我的兩瓶喜力……
  剛想抬頭,又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東西。
  一縷棕毛落在額前。
  我使力扯住棕毛,往下拉了拉。頭皮微微生疼。不是毛,是我的發。
  我尚處於牛眼狀態中,茫然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卻聽見遠處傳來呼喊聲:“下一個,卡洛!”少年應了一聲,對我說聲我過去了,就轉身走掉。
  
  他轉過去的一瞬間,我呆了兩秒鍾,揉眼揉了十秒鍾。
  幻覺,絕對是幻覺。
  那個卡洛,竟然長了翅膀!兩片微帶銀灰色的羽翼,兩而且還是不對稱的,左邊那支正在輕輕揮動,右邊那一支,卻半耷著,奄奄一息。卡洛似乎有些激動,走過去的時候,翅膀舞得特別快,就像一只討好主人的小狗。
  因著他的翅膀,我背上又開始抽痛。下意識往背後看去,我又一次呆滯。
  我伸出顫抖的手指,輕觸一下身後的羽毛,溫熱的。就是剛才將我包圍的東西。我又稍稍扭動了背脊,那羽翼跟著動了一下。再呆滯了數秒,我終於崩潰。
  我,我我我我我我也有!
  我也有!
  我也長了翅膀!
  我一屁股坐在雲層中,身子卻撲通一下,往左邊倒去,嚴重重心不平衡。我回頭看了看自己的翅膀,右邊那支正不斷地搖啊搖,左邊那個卻動不了,還扯得我背上一陣劇痛。
  
  這時,有一個人,不,有一個天使從我身邊走過,回頭白了我一眼:“你要不排隊,就別在這堵路,後頭人多著呢,謝謝。”另一個天使也走過去,撇嘴道:“你看伊撒爾那樣,就跟沒見過翅膀似的。”前頭那個笑了:“他不一直都傻兮兮的麼,俗得要命。”
  我歪著身子,一只翅膀還在空中搖來搖去,看著他們的樣,全都是倒的。
  
  伊撒爾是我的英文名,他們怎麼知道?
  
  就在這時,卡洛屁顛屁顛跑過來,笑嘻嘻地說:“伊撒爾,你快看快看,我的翅膀修好了!”我呆滯的點點頭:“哦,原來你翅膀修好……什麼?你的翅膀修好了?!”
  卡洛展開雙臂,翅膀跟著飛速拍幾下:“是啊是啊,泰瑞爾殿下實在太厲害了,就這麼輕輕一劃,我的翅膀就好了!”他要再搓搓手,放在身旁,保准就是一蒼蠅。
  我咽了口唾沫,小聲說:“那個,泰瑞爾殿下,是?”
  卡洛不撲翅膀了,只擰著眉,表情跟剛才那倆傻X天使一樣:“你是不是在魔界被打暈了?連泰瑞爾殿下都忘了?咱們天界的守門人啊,翅膀受傷掉,找他修複啊。否則回不了天界麼。”
  我點點頭,哦了一聲。原來如此,我農村人進城。
  天堂竟如此發達。
  敢情翅膀,也是可以修的。
  
  我清了清喉嚨,撲過去,一爪子搭在卡洛肩膀上,開始吐苦水:“哥們兒,告訴兄弟,你是怎麼死的,兄弟死得太冤,給個女人甩了不說,還被情敵耍,耍過之後,還撞大卡車,升天……”
  話還沒說完,卡洛就將手搭上我的額頭:“你今天真的傻了。親愛的伊撒爾。死亡一詞,是用在惡魔及泰坦那種低等生物上的,對高貴一族天使來說,只有回歸原始,沒有死亡。”
  我笑:“不是不是,在死之前,我們總是人類吧?”
  卡洛搖搖手指:“親愛的伊撒爾,我們天使,都是耶和華的孩子,是至尊至貴的。人類有什麼玩意?沒聽過,但是,如何能與我們相提並論?你真的摔壞了,回去歇歇吧。”
  他沒聽過人類?汗,難道這時,上帝還沒造人?
  
  但是,耶和華?那是個什麼名字?好熟,我肯定在哪裏看過。
  
  想到這,忽然覺得不對,一拳砸在腦袋上,怒了。我X,這小王八羔子,敢這麼說地球的主宰者,老子一肥錠打在你臉上,讓你知道人類的力……
  “下一個,伊撒爾!”洪亮的聲音傳過來。
  我心中一跳,終於把歪著的身子倒過來,舉起手大吼一聲:“到!!”
  
  這,他們看我做什麼?就連卡洛也……
  
  我管不了他們,自己溜過去,站在那個衣著最華麗的人面前。揚頭一看,一座歐式羅馬門,一眼望去,竟找不著盡頭。紫光映在上頭,更如染了夢幻的色澤。兩根門柱上,刻滿浮雕壁畫,幾只天使纏繞而上,將門柱環繞。
  我驚,好大的金箍棒。
  泰瑞爾的翅膀,似乎比我們的都要大上兩倍。而且不像我和卡洛帶灰色。巨大,雪白,在夕陽余暉中閃閃發亮。他的面孔讓人無法直視,天使來自神界的風采,讓人肅然起敬。
  泰瑞爾的頭發也是金色,我的也是金色,可為什麼在我看去,就不是同一種色?我的像大X,他的像金子,還是24K的。這也太人品了。
  泰瑞爾道:“轉過去。”
  我老老實實地轉過去,一邊想著,他腰間那小匕首殼子蠻好看。有光從我背後透出來,背上一陣溫暖,肌肉緊縮,泰瑞爾在後面說:“可以了。願天帝耶和華與你同在,哈裏路亞。”
  我一驚,撲哧一聲,忍住沒笑,泰瑞爾就是個神父。
  剛走兩步,泰瑞爾又在後面說:“伊撒爾,你的懲戒期限未到,不可以回第七重天,知道麼。”
  我敷衍應了一聲,往裏頭走去。卡洛跟上來,在我身邊飛來飛去,翅膀拍得撲哧撲哧響:“親愛的伊撒爾,別老走路,那多難看。”
  不走路做什麼?跟你一樣,蒼蠅似的,弄別人一身羽毛?
  
  想是這麼想,我畢竟沒有嘗試過飛行的感覺,心中癢癢的,微微動了動翅膀。身後的羽翼在月色下展開,雲間的投影神聖而又綺麗。雙腳慢慢高升,地面上的投影展開翅膀,輕輕撲打,速度緩慢,卻異常穩妥。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動,緊張得無法呼吸。
  看著下面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雲層,海洋,島嶼,周圍混沌的天宇,廣袤無邊的天界,身為人類,懼高感洶湧而出,停在半路不敢動:“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蒼蠅天使飛過來,一只腳伸得筆直,一只腳半蜷著,看去格外愜意:“我回第一天,你去第二天。你都聽泰瑞爾殿下說了?懲戒期未滿,你只能去第二天。”
  我徹底傻了,什麼第一天第二天?
  小蒼蠅很體貼地問:“親愛的伊撒爾,你別告訴我,你已經健忘到連九重天都忘了。”我頗乖巧地點頭。他睜大眼,微張口,就像在看到我吃蟑螂:“伊撒爾,豬都有腦子,為什麼你就沒有?你是不是吃過撒旦給的忘魂果了?”
  我幹笑,只得點頭。沒辦法麼,我是個合格的理科生,沒讀過《聖經》和《神曲》。
  
  卡洛頗同情我,替我細細解釋過,他說得那叫一個專業,我聽得頭暈,以我的話解釋,就是這樣:天分七層,由七位大天使掌管。越往裏頭走,就越強越抽象,也就是說,咱們人類是看不到地。越往外面,就越弱越物質化,也就是說,咱們人類是能看得到地。
  到底說來,還是在鄙視人類。
  上帝的禦座在是最最最裏頭,他跟前坐了兩個人,左邊那個,就是咱們的耶穌叔叔,右邊那個,是天界最牛的熾天使,名字爺還沒問。耶穌跟前,還圍了九層天使軍團,也很牛。九層天使軍團和天一樣,越往裏越靠近上帝,就越牛,就是純粹光的存在。低級的天使通過它的上司天使,來獲得上帝的啟示。它們又可以通過自身的奮鬥,和不懈的精神,提升自己的階級,一級一級地往上爬,好處呢,就是官大,銀子多。
  
  天使的分類更麻煩,總共有三級,上級叫神聖的階級,分熾天使,智天使,座天使;中級叫子的階級,分主天使,力天使,能天使;下級,叫聖靈的階級,分權天使,謀天使,一般天使。
  
  而被我附身的倒黴天使,伊撒爾,以及小蒼蠅,都是第六級天使,能天使。
  能天使,是神所造的長子,還是批量生產的。這群孩子,與惡魔爭戰時,擔任的可是天界小前鋒,所以一直待在第一天和第二天間,擔任捍衛上帝爸爸的任務,防備惡魔的侵入。不過,能天使與黑暗勢力接觸頻繁,翅膀多少撲點灰,還產生了一堆墮落者。所以,幾乎所有天使對能天使都有些偏見。
  
  我分外鬱悶。果然我連死了都天打五雷轟,沒好報,爺就是當了天使,都要當吃力不討好的,羽毛倒黑不黑倒白不白,還要受人鄙視。老天,難道人長太帥了,也是一種過錯?
  
  不過,我現在終於想起耶和華是個什麼人。原來就是耶穌的老爸,咱們的造物主,上帝。在咱們那一代的青年中,你可以不知道耶和華,但是你要說你不知道撒旦,會被一群人藐視。據說撒旦有七人,老大名叫路西法,魔界之王。
  路西法只要出現在少女漫畫中,那一定是帥得驚天地泣鬼神,邪與美的結合體,光與暗的綜合體,可以把姑娘們甩得死了又死死了又死,還是贏得大片芳心。路西法只要一出現在遊戲中,十有八九會強得驚天地泣鬼神,血有幾萬點,絕對是過關BOSS,可以讓小子們挑戰他死了又死死了又死,還是翻不了版。說不定我這回來到天界,任務就是滅掉撒旦,然後成為能天使光宗耀祖的英雄,嘿嘿嘿。
  於是我問道:“卡洛,那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去地獄瞧瞧路西法大人啊。”
  卡洛蹙眉:“地獄和路西法殿下有什麼關系?路西法殿下哪是說見就能見的,他現在基本不離神殿。見他的難度,跟見神有得一拼了。”
  我驚:“等等,路西法不是魔王麼,怎麼會……”
  卡洛道:“閉上你的烏鴉嘴!路西法殿下是除神以外最完美的人,你竟說他是魔王~~~我要把這話翻給拉斐爾殿下聽,你就等著再關它個幾百年吧。”
  我啞然。
  
  莫非,我穿越過來的時間,比較遠古?
  原來這個時候路西法還沒墮落,還是天神的右手,最美最牛的熾天使。默。那等他墮落,我的屍骨都得風幹。我苦笑:“我了解,那你總該告訴我,我犯了什麼錯?”
  卡洛說:“因為你跟梅丹佐殿下,嗯……”說到此處,忽然哇的一聲,指著天空叫道,“那個,你看,你看那裏~~~”我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烏黑一團,什麼都沒有。
  正待詢問有什麼,再低頭,卡洛已經變成了個小小的黑點。

神譴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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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不了你!放過我吧!”被我窮追不舍的少年天使終於徹底拜倒,痛苦號叫。我拉住他的翅膀,又拉了拉。哇,還是有彈性的咧。卡洛背一抖,抖落幾根羽毛,指著雲中的一個小木房道:“進去再說!”我跟他進去,順便拔掉自己的幾根羽毛。敢情我變鳥了。
  那小木房上寫著英文單詞Lucy’s alehouse。汗,我就認得前頭那個,後面那個我真不知道是酒館。有些鬱悶地走進去,突然傻了。我真不知道是酒館?
  猛的一驚。天啊,剛才我和卡洛說的是什麼語?
  Oh My God,是英文!英文!
  曾記否,高二考英語,我實在不會做,在卷面上寫了幾個字:生是中國人,死是中國魂,要想學英語,簡直不可能。英語考得好,全靠眼睛掃。英語不及格,說明咱愛國。
  結果被全校通告批評。
  現在,我竟然說了標准的美式英語。敢情,敢情這伊撒爾生前是美國人。可是這時候,有人類嗎?或者說,是耶和華創造了西方世界,盤古開創了東方世界……呃,想多了。
  
  古老的西式酒館,玫瑰花紋的桌布,咖啡色的基調,真是進了童話世界。
  卡洛坐在前面,找女天使老板要了一大紮酒,黃色的,貌似是麥酒。把酒往桌上一擱,卡洛沖我勾勾手指頭。我跨步進去,看見滿屋的人,不,滿屋的天使,真的,很不習慣。
  他們就和人類一樣,並沒太大區別。一樣坐在木制椅上喝酒,聊天,不過多了一對翅膀。最好玩的是,櫃台擺了一排高腳椅,高腳椅上坐了一排天使,翅膀那叫一個整齊。雖然雪白程度有些偏差。然後我和卡洛坐在那一排人旁邊,旁邊的少女回頭看我一眼,正巧碰上我的視線,友好一笑,又轉過去繼續喝酒。
  我傻掉。這,這是真正的天使啊~~~
  再看看站在櫃台前的露西,棕發,卷卷的,長長的,那身材,那細腰,那胸……咳咳。
  
  我有些心虛地對卡洛微笑,卡洛白我一眼,從腰間掏出個袋子,抖了抖,抖出幾個硬幣。我一把撈過硬幣,激動道:“這就是天國的錢?”翻來覆去看了看,似乎是紅銅,手指彈彈,沒錯,就是紅銅。上面印了道閃電,閃電上還有陽光。這,這是什麼?哈利波特曬太陽?
  “哎,你真是豬死了,這都可以忘記。天界的貨幣,這樣代換:一金幣等於十銀幣等於一百銅幣等於一千鐵幣,懂了嗎?”卡洛把腰帶往桌上一倒,嘩啦啦抖出一堆錢幣,他挑了三個出來,其中有一個與我手中一樣。他把灰色的硬幣放在我面前,約莫指甲蓋大小:“喏,看這個。這是鐵幣,正面的圖案,是長袍與花環,象征的是光明天使,尚達奉殿下。反面是胸甲和羽毛,象征守護戰神,泰瑞爾殿下。”
  原來在和平年代,戰神的作用就是守門和修翅膀。
  卡洛翻過我手中的銅幣,銅幣比鐵幣大一些:“銅幣的正面是百合花,象征水之天使加百列殿下。反面是閃電,即是雷之天使烏列殿下。”
  加百列,那不是個美女天使嘛?
  ……嘿嘿。我沒有亂想喲。
  銀幣大概和個啤酒瓶蓋兒一樣大。卡洛拿著它晃了晃,立刻放回腰包。“銀幣的正面是火焰與眼睛,象征火之天使梅丹佐殿下。反面是蛇紋,象征風之天使拉斐爾殿下。聽說除了路西法大人,神最喜歡的天使就是拉斐爾殿下了。”
  前面是燒雞後面是鼓風機。但是,這倆名字怎麼都這麼熟呢?
  “金幣一般很少在我們這一塊流通。那是上層天使用的玩意兒。大概這麼大。”他比了個OK的手勢,跟跳孔雀舞似的,“金幣的正面是聖光六翼,象征路西法殿下。反面是十字架,象征耶穌殿下。四種錢幣的正反面,都有光芒照耀,象征無上的榮耀,天神耶和華。”
  
  慢,十字架的來由,不是因為耶穌被釘死在上面嗎?耶穌既然還活著,怎麼會……於是我問:“耶穌和十字架有什麼聯系?”卡洛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有傳言,天神說十字架與耶穌殿下的未來息息相關。”
  太牛了!耶和華還有預測功能!不過,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知道自己兒子將來要挂掉,還袖手旁觀。最讓人無語的是,還把殺了耶穌的器具當他的吉祥物,瀑布汗……
  再想起個事,可憐的米迦勒。我玩RPG老遇到的正義大天使竟未出現在錢幣上。看樣子,在路西法墮落前,他沒機會立功,小日子過得可造孽了。
  
  “那,那聖光六翼是什麼?”
  卡洛的眼神在告訴我,你他X就是一傻X!
  我忍辱負重:“我不是說忘了麼~~”
  “聖光六翼你都能忘!我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類似的句型,今日似乎已經說了N次。卡路無奈地說:“你還記得天使等級如何辨認嗎?”
  我誠實地搖頭。
  卡洛差點一耳光給我甩過來:“你給我記好,再忘我就不管你了!天使的等級靠翅膀數量和顏色來定。最少兩支最多六支,越多等級越高。顏色的話,分灰,白,藍,黃金,聖光幾種,越後面的等級越高。”
  我顫抖:“也,也就是說,兩支灰翅膀,是,是最爛的?”
  卡洛點頭。
  我看看自己的翅膀,再數了數,一,二,沒錯。
  我顫聲道:“其實……我的翅膀也不算很灰,是不是?”
  卡洛點頭:“嗯,比你灰的還有,你的確實不是很灰。”
  媽媽媽媽的!我不奢求聖光,起碼也得給我個黃金翅膀什麼的!這樣下去,我怎麼和路西法大戰當創世英雄啊!
  卡洛補充一句:“所有大天使都是黃金六翼,除了路西法殿下。所以,聖光六翼已變成了他的標志。”
  
  我苦笑,喝酒,終於鼓起勇氣吼道:“難道,就沒有人能將路西法打敗嗎?!”
  喧嘩的酒店,一下寧靜了。
  卡洛看著我的眼睛,炯炯有神:“有的。”
  我在等他說,伊撒爾,相信自己,信仰創造奇跡!
  卡洛拍拍我的肩膀,鏗鏘有力地說:“那人就是我們萬能的神,上帝耶和華。”
神譴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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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和我閑扯了一會兒,就跟火燒屁股似的:“哦,我忘了幾一件事,今天有急事,我得先走一步。”他跳下高椅,卻給我抓住翅膀:“等等,我接下來要做什麼事?”卡洛看看我的手,挑眉:“親愛的伊撒爾,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抓別人翅膀,是非常不禮貌的事。”
  我手上一僵,連忙放開,抱歉地笑了笑:“失禮了。”卡洛聳聳肩:“沒關系,我們哥倆兒好。但你總得為我可憐的羽毛想想不是?我才修好它……嗯,要不你和我一起走?我現在要去禁閉之地。”我很想問問禁閉之地是什麼,可是再問,我這老臉……
  “禁閉之地在第二天,你必須得去。你的監禁還沒結束呢。”卡洛很體貼地替我把話說出來。
  店主露西忽然探出顆腦袋,倍感同情地看著我:“可憐的伊撒爾,下次不要再做那麼,嗯,有失體統的事了,被監禁實在是很悲慘的事。嗯,當然,你可以常常看到朝聖者最崇敬的人,相當幸運。”我看看卡洛,卡洛在我耳邊小聲說:“她說的人是拉斐爾殿下。”
  拉斐爾是誰?我又忘了。好像是那些錢幣上印過的人。
  哎呀,這些名字實在太難記了!
  “慢著,有失體統的事?我做過很丟人的事?”我小聲道。
  “拜托,你不要再提它,走啦。”卡洛急往門口趕去。
  我發現所有人都在看我。回頭,學那天使一樣,對大家友好一笑。結果,所有人都一起轉過身,繼續喝啤酒。露西聳肩,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
  他奶奶的,這也太沒面子了!
  
  老子撒丫子跑了,出去,卻看到本世紀最神奇的事。
  我看到一匹馬。
  對,那是馬,還是匹白馬。那匹白馬的腦袋上,長了一支角。
  我驚呼:“媽呀,這是獨角獸?”
  卡洛說:“見怪不怪。這道兒在第三重天及以上的地方,到處都是。”
  我小心翼翼地靠進它幾步。
  它站在酒館門前,來回踱步,從雲中走來的樣子,那美麗的足蹄,筆直的大腿,富有彈性的肌肉,如絲綢般潤滑的鬃毛,再加上那雙深邃清澈的眼眸……天下竟有這麼美麗的生物。
  卡洛笑道:“小姑娘喜歡的東西,你也喜歡。”
  是了,以前聽過傳說。由於喜愛幹淨純潔的東西,獨角獸喜歡跟隨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不過,即使是男性,一旦成為了它的主人,它們也會相當忠心。
  “是男子漢,就該騎天馬。”卡洛想了想,補充道,“天馬沒有角,但有翅膀。”
  
  然後,我在驚歎中離去。
  一路走著,看著越來越多的建築,我覺得自己真的進入童話世界了。左顧右盼,滿世界的煙雲,滿世界的奇幻景象。即便是小小的咖啡館,旅館,也會雕上精致的紋理。各式各樣的店牌,大理石,花崗岩,木,黑耀石,構造了一座又一座神工天巧的小建築。街上還有些商人,收回翅膀,兜售著奇奇怪怪的東西。我摸摸自己身上,確定沒有一顆銀子,又不沒有WINDOW SHOPPING的習慣,只有放棄。
  一邊走著,卡洛一邊說:“天使只要和魔界的人接觸過,翅膀就會變色。看看商人的翅膀,就知道他賣的東西是不是原裝進口的。不過就算看到灰翅膀的,也不要輕易相信。他們從精靈族那裏要來的克拉絲秘藥,可以將翅膀暫時熏黑。換個角度想想,是個正常天使,都不會願意用自己高貴的翅膀去交換一點魔族的東西。嗯,我承認魔界的部分寶貝是比較有誘惑力,但是我們還是少去為妙,瞧瞧我們可憐的翅膀。”
  原來天界也有人這種D版小販。這世道啊。
  眼前又有一個女天使騎著獨角獸飛過。
  雪白羽翼,雪白座騎,流雲般的輕紗,伴著霧氣落下的羽翼,神聖光潔。乍眼看去,就像天使與獨角獸合體,亦真亦幻,轉眼間明月蘆花,縹緲如海蜃,簡直像是直奔太陽而去。
  我正在神往地露出兩眼心心,卡洛又說:“伊撒爾,你知道整個天界裏,最虛偽的女人是誰麼。”
  我怎麼會知道。我覺得女人都挺虛偽的,不,是虛榮,就像小美,混帳女人,詛咒她~~
  卡洛說:“是加百列。”
  咦?
  咦咦咦咦咦?
  加百列?那個最漂漂的美女天使?
  卡洛說:“她分明就是個愛做夢的小女孩,還天天幻想著自己成為女英雄。有獨角獸不騎,偏偏要去騎獅鷲獸,還擺出自以為威武的樣子,做作得讓人直生惡心。”
  獅鷲獸。
  幻覺,絕對是幻覺。
  “你說獅鷲獸,是不是有著陽光一般的羽色和毛色後半身長著黃棕色的獸毛前肢則全部披滿黃金色的鷹羽不過也可能是帶有深紅斑點的乳白羽毛它們頭部和翅膀的羽毛可能是藍色或綠色胸前的羽毛是朱紅色喙和腳則可能從透明的黃色到豔麗的金色都有爪子是黑色的?”簡略而說,就是:獅身鷹頭的神獸,象征力量、自由、光芒!
  卡洛緩緩點頭:“你,你不是都忘了麼,怎麼記這麼清楚?”
  我陶醉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
  “加百列明明向往愛情,還故作清高,擺出一副救世主的樣子。有人說她是梅丹佐殿下的情婦,可我看去,她就是喜歡拉斐爾殿下。這種女人,啊,真讓人受不了。”卡洛依然在滔滔不絕。
  獅鷲獸獅鷲獸獅鷲獸我滿腦子都是獅鷲獸。
  “喂,伊撒爾,你究竟有沒有在聽?”
  “我知道我知道,加百列很不要臉,她明明喜歡獅鷲獸,還要騎拉斐爾。”
  “…………”
  “哎,卡洛,我說錯什麼了,你別跑啊~~~”

神譴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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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追上卡洛,他倒沒再繼續唾罵加百列,給我說著別的:“說個,坐騎也是階級的象征。戰鬥力從低到高是這樣,天馬獨角獸,獅鷲獸,龍。龍還分很多亞種,就不多廢話了。喜歡高雅的人都騎天馬獨角獸,喜歡強大人都騎獅鷲獸。天界養龍的上級天使不少,真把他們當坐騎的沒幾個。我所知道最好的,一是梅丹佐殿下的金龍,一是路西法殿下的黑龍和白龍,一是拉斐爾殿下的紫晶龍。其實,龍的好壞是按命名來分的。以金屬命名的龍,都是正義之龍,以色彩命名的龍,都是邪惡之龍,以寶石命名的,站中立。所以,路西法殿下養他那兩條龍的時候,還被神責罵過。後來不知是怎麼回事,不了了之。”
  原來,所有“硬龍”都是好的,所有“色龍”都是壞的。
  
  說來說去,我稍微清楚的人,就只有路西法和米迦勒,而且只知道前者是西方大魔王,後者是大天使長,都是在路西法墮天之後的事。問了半天,大概知道了拉斐爾是個智天使,還是個大天使,掌管第二重天。而第二重天的有個作用,就是關押勞改犯。而我,又很不幸地成為勞改犯之一 。所以,拉斐爾是我的臨時上司。
  而梅丹佐呢,是天界第一色天使,那風流韻事啊,真是用籮筐都裝不完。對他來說,禁果不是禁果,而只是隨手可以拿到的蘋果。他的目標就是在有生之年把所有他能泡的女天使泡完。
  不過都說花花公子與色狼,是前者包含於後者的關系。也就是說,花花公子是色狼,但色狼不一定就是花花公子。要當個合格的花花公子,首先比必須有足夠的鈔票當紙燒,有足夠的跑車讓他飆,還一定要有個結棍的家庭背景,就是犯法都有人給你擦屁X。
  據說梅丹佐的工資是整個天界裏頭最高的幾人之一──當然,路西法和耶穌除外,他倆已被人看作耶和華的一部分。梅丹佐拉斐爾那一幫大天使,穿的衣服都是在最有錢的七重天裏最繁華的一條街的最貴的一家店量身定做的,每平方厘米,兩百七十五個金幣。
  這家店的名字惡俗到了極點,叫路西法之吻。黃金四翼天使只敢進去逛逛,藍光四翼天使只敢在門口晃晃。至於兩翼的,根本沒法到那個地方。
  這時的我,對天界的金錢沒有概念。等過一段時間後,我開始在天界打工,拿著每小時四銀幣的薪水過日子時,再倒回去想想那群敗家的,我他X的就想說一個詞:RUBBISH!
  
  傳說梅丹佐已經彪悍到一定境界了。據說他每次過生日,都要在家中開大型的香檳PARTY,帶上N個女天使,每個天使都和他有一腿兒,可他不記得任何一個人的名字。
  再來,光明天使尚達奉曾經寫過一本書,名叫《帝都色魔的罪惡》,生在聖殿外的天使做過的壞事兒,都給公布在上面。裏面罵得最多的人,就是梅丹佐和路西法。
  
  要說耶和華知不知道他的破事兒?肯定知道。咱問過卡洛,耶和華會不會離開聖殿,卡洛說了一句話把我嚇得打了個哆嗦:神,無處不在。
  照他這麼說,我到了天界,要有了需求,都不能DIY。更別說跟別人那啥。
  但是關於原來的伊撒爾和梅丹佐的事,我到底還是沒問出來。
  莫非,莫非,他們倆有奸情?喔呵呵……汗,最近我被咱班的同人女搞瘋了。
  
  很快的,我和卡洛抵達了禁閉之地,然後我被狠狠SHOCK了。
  面前一片藍灰色的城堡,城堡前是一片大到不行的廣場,廣場兩邊是草坪,草色帶灰,卻修得比足球場上的還整齊。廣場中央有一面巨大的方鏡,鏡框上盤繞著荊棘與玫瑰。視野中就是一幅歐洲古堡圖,所有東西都是灰暗的,唯獨那鏡框上的玫瑰是鮮豔的,嬌得幾乎滴出血來。
  盡管有些蕭索,可古堡華麗成這樣,怎麼可能是……牢房?真是牢房,我寧可在這裏住上一輩子。
  卡洛指著那面鏡子,對我說:“那是拉斐爾殿下的風鏡,分正反兩面,正面朝城堡,反面朝外。反面是你現在的樣子,正面是你一百年後的樣子。同樣的鏡子還有三塊,分別是火,水,雷。火鏡可以看到你最希望變成的樣子,水鏡可以看到過去的自己,雷鏡可以看到對你影響最大的人。”
  
  我點點頭,朝風鏡反面慢慢走過去,周遭一片廣虛。卡洛跟著我走過來,我看到了鏡中的兩個人。後面的少年銀發銀眼,像只未熟透的蘋果。而前面那個……
  我微微睜大了眼。
  這就是我現在的模樣?
  一個纖細高挑的少年,皮膚白皙。短短的棕色卷發,碎碎亂亂,留海垂在額心,下面是一雙棕色的眼。除了眼眶比以前凹陷,鼻梁比以前高挺,其他地方和我在人間的相貌差別不大,還是那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哎,怎麼得了哇。原來伊撒爾是黎彬的混血兒版。汗。
  鏡中的少年穿著一身短打白衫,絲制的布料,輕飄單薄。盡管衣服很小,卻依舊空蕩蕩的。暴露在空氣中的四肢修長筆直,腳穿一雙棕皮短靴,皮靴上有個精美的小銀扣。
  我慢慢轉身,鏡中的少年也跟著轉身。
  我看著自己的雙翅,帶著一點灰色,卻是屬於我的。輕輕一動,翅膀緩緩展開。
  真的……太不可思議。
  
  然後,我聽到站在鏡子另一面的卡洛在輕聲歎息:“哎,難道我又要荒蕪度過一百年?”
  我走過去,看了看鏡中的他。
  好像,是沒有什麼改變。
  我笑道:“呃,不會啊,翅膀白了許多。”
  剛笑到一半,我和卡洛都傻了。
  
  因為我們同時看到了鏡中的伊撒爾。
  我慢慢張大口,鏡中人也慢慢張大口。
  我的祖宗啊,這怎麼可能!

神譴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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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覺,我看到的是幻覺。幻覺,我看到的全是幻覺。此時此刻,我最大的感觸就是,我肯定沒有穿越,我只是被那飛車撞暈,其實我還在咱們學校,一睜開眼就可以看到小美冒著桃心眼,追著那個叫楊路的大色狼跑……
  我拉住卡洛的翅膀,往後拽:“走,走了。咱們都看到幻覺了。”卡洛一把打掉我的手,還站那鏡子面前發呆。我拉著他走:“鏡子出故障了,我什麼都沒看到。”
  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我沒看到自己穿著會發光的衣服銀靴和會發光的黃金翅還是六根,更沒看到自己的發色變成了火紅的比泰瑞爾標准24K金還要耀眼。
  “伊撒爾,風鏡不可能出錯。”卡洛喃喃道,“伊撒爾……”
  他忽然一爪子勾住我的脖子,激動地喊道:“你變成六翼天使了!只要一百年!一百年後,你變成六翼天使!你知道六翼天使代表什麼嗎?還是黃金翅的!一百年後,你超過了尚達奉、泰瑞爾、還有加百列那個死女人,和拉斐爾殿下梅丹佐殿下並駕齊驅!三人之下,萬人之上!”

  由於是風鏡,所以鏡面本身帶著些金色。這樣一來,六支黃金翼顯得更加耀眼。一道微風吹過,紅發與金羽輕微舞動。我微微笑了笑,鏡中的天使亦微笑,只是因為服飾與羽翼的改變,整個人都變了。高貴,優雅,像個真正的大天使。

  只是開心不起來。
  除了裝飾的改變,連眼神也變了。那看著人的目光,都像個大天使。也就是說,沒有欲望,沒有激情,甚至,沒有情緒。
  
  一百年後,我還會在這裏嗎?
  還是說,這一百年內,我回到了人間,而這個眼神,是屬於伊撒爾的?
  人類向往天使,是因為天使神聖不可褻瀆。人類希望與天使相愛,是因為他們喜歡汙染高貴美麗的東西。就像一個中國男人骨子裏剔不掉的處女情節。
  如果這個大天使是我,是黎彬,那我寧可一輩子都背著兩個灰翅膀到處跑。
  
  這時,卡洛忽然冒出三個字:“為什麼……”我從鏡中看著他。他站在我身邊,翅膀因此顯得更加灰暗:“為什麼你變了,而我沒變?”
  我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
  卡洛回頭看著我,眼神說不出的複雜。
  是,我變了六翼天使,而他沒有。我們是朋友,而我沒有幫他。
  我對著鏡子淡淡一笑,跨步走到卡洛面前,站直:“卡洛,這才是我。難道說風鏡說我會變成大天使,我就真會變了?若我現在一頭撞死在樹幹上,那風鏡還准確麼?”
  卡洛怔了怔,橫我一眼:“問題是你會撞死在樹幹上嗎?”
  我笑:“不,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看什麼風鏡水鏡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我要成了大天使,怎麼可能不幫你?你是,呃,我失去記憶以後第一個見到的人。我這人呢,有點雛鳥情節,哈哈。”越說越離譜,大汗。
  卡洛寬心了些,拍拍我的肩,朝城堡裏走去。
  
  城堡走道十分寬敞,卻有些灰暗。房頂極高,輕輕走路,都會發出回聲。左右兩旁隔幾米就會蹦出一個岔路,但卡洛指著前方道:“走到盡頭。”
  實在受不住腳步的回聲,展開翅膀飛過去。遠遠就聽到大堂裏傳來吟誦聲:“你當倚靠耶和華而行善,住在地上,以他的信實為糧……又要以耶和華為樂,他就將你心裏所求的賜給你。當將你的事交托耶和華,並倚靠他,他就必成全。……他要使你的公平明如正午。你當默然依靠耶和華,耐性等候他。不要因那道路通達的和那惡謀成就的心懷不平……”
  聲音半死不活,讓我想起了教堂的神父,催眠高師。我和卡洛站在大堂門前往前看,發現裏面比走道寬了起碼十倍。然後是一個通往下方的樓梯,下面坐了滿堂的灰翼天使。中間一條寬道,道上鋪了紅地毯。靠,真是教堂啊,我逃~~~
  往後飛了一段,結果撞到個物體,撲騰,不穩,摔地上了。
  回頭一看,是個人。不,該是天使。再一看,還是人。因為他只穿著牧師似的黑衣,並無翅膀,戴著帽子,只能隱約看到臉的輪廓,額前有幾縷紅發,似乎長得還不錯。
  那人問道:“不要在門口逗留。”
  說的話是沒什麼,那聲音,就在命令啊,他懂不懂什麼叫“請”?混帳,沒個翅膀的還拽成這樣!我展開翅膀,飛起來:“披了黑衣就成撒旦了?你當你誰呢你?”
  那人道:“卡洛,他是你什麼人?怎麼把撒旦挂嘴邊的?”
  卡洛臉色煞白:“伊,伊撒爾。”
  那人抬起頭看著我,我一呆,他娘的,太驚豔了!
  我一邊飛逃,一邊破口大罵:“你個蠢蛋飯桶!畸形笨豬!變態王八蛋!你打呀!你打不著!爺氣死你!哎!你打不著!嘿嘿!媽媽眯的你瞎呀!你打不著!”
  那人眉頭蹙起。
  我更加來勁了,一邊在空中旋轉翻筋鬥,做著各種各樣的高難度動作,一邊罵道:“打不著,鼻生蔥!老妖怪,長紅毛!你打不著!你有本事你來咬我呀!傻了吧!嘿嘿!爺會飛!嘿嘿!來打我呀!來咬我呀!你不咬我你不是人咯!哎喲!……”
  一個未留神,挂門欄上了,翅膀與大勾子攪在一起,掙紮了幾下沒弄開。
  我正急得出汗,卡洛忽然跪下來,翅膀都醃了:“他,他吃了忘魂果,所,所以什麼都忘了,請拉斐爾殿下寬恕!”
  
  拉斐爾?
  …………
  我操,廢了。

神譴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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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斐爾看了看卡洛,輕聲道:“起來吧。”卡洛起來後,抬頭沖我直眨眼,示意我下去。
  我靠,我要能下去才行啊。
  拉斐爾揭下帽簷,露出及肩的紅發,讓我想起十八世紀的珍珠紅。從我這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得到鼻梁和睫毛。卡洛慌亂地抬起頭,拘束得像個小媳婦兒。
  
  這時,教堂的四面八方沖湧出四翼天使,將殿堂染成寶石藍。所有天使懸停在半空中,似乎坐在無形的椅子上,上下波動。他們手中都拿著豎琴,淡金邊,水銀弦,教堂頂部噴出水霧,底下的雙翼天使紛紛回頭。
  潔白修長的手指從鬥篷中探出,扯下系帶。黑色鬥篷滑落在地,瞬間蒸發,一道強光閃過,我被刺得眯了眼睛。三對金翅像出水的遊龍,飛速展開。原已寬敞的大堂霎時被四射的金光充溢,鏡像承受不住如此強大的力量。光芒劃作一團團的枝條,在空中疾速旋轉,將拉斐爾環繞。
  教堂裏的天使都轉過頭,朝我們這邊看來。
  剎那間,有和煦的風朝我們拂來,拉斐爾的發被揚起,如同染了血的柳條。強光中,大天使半睜著瑪瑙色的眼,淡雅聖潔。他的翅膀展得更開了些,撲動,舞動,疾沖到人群中央上空。
  
  卡洛揚頭,哭笑不得:“伊撒爾,你完了。拉斐爾殿下沒有笑。”我還挂在半空,傻兮兮一笑:“他不笑我笑。”卡洛的臉皺得像個包子:“以前他看到任何人都會笑的,他是整個天界最和善,最不看重階級的大天使。今天,今天他肯定生氣了。”
  我吹了吹額前的頭發,它又落下來,我再吹一下:“靠,要先告訴我怎麼下來啊。那拉斐爾有病是不是?沒事跑到這地方躥什麼?這不是咱們這種下等天使才會來的地方麼?”
  卡洛脹紅了臉:“不准說拉斐爾殿下的壞話!還有,我才不是下等天使!你想當你自己當去!”我擺擺手,本想說你狡辯什麼呀狡辯也沒用呀事實勝於雄辯你懂嘛,但是一看他氣成這樣,還是算了,我要連他也得罪了就真廢了:“好好,我錯了,你總該先把我放下來。”
  卡洛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手抬起,就像在胸前平抬著個碗,然後做了個撒花的動作。我正迷茫,頭頂一道亮光閃過,背後啪啦一聲,我直往地上墜去。
  啪啦。這一回是屁股與地面撞擊發出的強力響聲。
  我慘叫一聲,回頭看看翅膀,發現後面竟然黑了一塊……確切說,是糊了。疼痛之余,不忘驚訝:“你剛使的什麼?你用了什麼?魔法嗎?你會打雷?”
  卡洛一腳踢在我屁股上:“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淨化翅膀,我還沒這機會呢,你給我滾進去接受聖水的沐浴和拉斐爾殿下的祈禱吧!”
  
  混帳小王八蛋,這一腳踢得委實夠勁兒!我從高台上被踢下,一直順著樓梯,鮮紅地毯滾下,轟隆轟隆,背上的翅膀卡嚓卡嚓響了好幾次,估計待會兒又得去找泰瑞爾了。
  等我停下的時候,又一次受到了眾人的矚目。
  我抬頭,沖大家微笑。
  結果,所有人的反應,竟和那家酒館的人一樣,整齊回頭,連白眼也不屑翻一下。
  靠,太沒面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雙手攙上我的胳膊。
  抬頭,看著環繞在半空的藍翼天使,一圈又一圈。還有眼前人清秀俊美的面容,頭上小鳥飛了一圈又一圈。
  近距離看,真的是一點瑕疵都沒有。而且,覺得視野裏比以前亮了幾百倍。
  原來大天使還有1000W燈泡的功能。
  哎哎,這什麼世道。等級差不多的小平民互相瞧不起,至尊至貴的大天使頗有愛心。
  
  拉斐爾的表情很平淡,扶我起來後,就走回原處,展開翅膀飛起來。剛升至半空,空中的四翼天使整齊舉起豎琴,然後,滾珠落玉盤的音樂響起。
  空中又一次飄下無數雨霧,仔細一看,竟似從豎琴中落出。
  我回頭看了看卡洛,他慌忙地指了指水霧。
  啊啊,我知道了,這就是聖水。
  我忙往前邁了一步,發現沒人行動,又往後退一步。
  在這種情況,真是……哎,說不出的窘迫。
  
  然後,拉斐爾的聲音響起:“天主聖神,求賜我等畏罪之恩。”
  眾天使接道:“矜憐我等。”
  
  這是?祈禱?
  回頭看著每一個人,都閉著眼,雙手輕合為拳,放在胸前,神情虔誠平和。再看看拉斐爾,他正站在半空中,和大家做著一樣的姿勢,半睜著眼。根據力學原理,翅膀越大數量越多,舞動的速度極慢,也就越高雅。拉斐爾的翅膀真不是一般的大,還是六個。就不像咱的,撲通撲通的。簡直就是一根羽毛自空中落下的速度,緩緩,緩緩……
  我是個語文白癡,只知道用一個詞來形容眼前的一切:美麗。
  
  然後開始一方祈禱,一方應答。
  
  天主聖神,求以真光恩照我等之靈魂。
  “矜憐我等。”
  
  天主聖神,求賜我等神恩之寶庫。
  “矜憐我等。”
  
  天主聖神,引領我等走救恩之路。
  “矜憐我等。”
  
  天主聖神,啟發我等修德。
  “矜憐我等。”
  
  天主聖神,助我等恒於正義。
  “矜憐我等。”
  
  天主聖神,為我等永生之賞報。
  “矜憐我等。”
  
  大堂內倏然寂靜。
  四翼天使們往下降了些,眾星拱月地簇擁著拉斐爾,仰頭看他的目光,真正純粹景仰。拉斐爾慢慢睜開眼睛,雙臂垂下,輕輕展開,自然而又優雅:
  
  耶和華手握光電乘雲萬千片
  命各星宿運行燃亮漆黑高天
  他使火山吐焰拿熔岩做炎劍
  劃割出山河只手分開海與天
  
  他將光陰鍛煉成無窮盡的線
  在那空間滑行從沒起點終點
  他將思想智慧磨成難斷的箭
  射向普天下人
  然後他乘雷電往天邊
  
  眾天使響應。
  “我們都是神的兒女,腳踏著現實,眼仰視希望。
  他們都屈身仆倒,我們起來,立得直正。”
  
  願主耶穌的慈愛,與我們同在。
  
  願路西法的恩惠,與我們同在。
  
  願耶和華的光輝,與我們同在。
  
  拉斐爾抬起頭,面容肅穆而又神聖。他張開雙臂,舒展六翼,似乎可以擁抱整個世界。
  羽翼的芒彩照亮了暗敝的殿堂。
  廣袤的胸襟容納了世紀的光芒。
  大天使微笑,臉上綻放出天地星辰的恩耀:“……哈裏路亞。”
  
  “哈裏路亞。”
  
  “哈裏路亞。”
  
  “哈裏路亞……”
  
  天使們跟著朗誦,一波接一波,連綿不絕,大殿內,朗朗之音久久回蕩。
  
  所有雙翼天使的翅膀變回純淨的雪白。
  神之洗禮,神之祈福。
  
  神與我們同在。

神譴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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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睛已經長在了拉斐爾身上。最後那一個笑容,真是把人震得動都不敢動。我要和他玩對決,他要給我露出這麼個包納百川的笑,我肯定挂掉。
  拉斐爾微笑道:“很快就是百年一祭的創世日,這一回的處罰取消,下不為例。”然後,打頭一個飛出去,四翼天使大隊跟著出去。教堂裏立刻響起熱烈歡呼聲:“拉斐爾殿下萬歲!拉斐爾殿下萬歲!”我也快喊萬歲了。免費豎琴表演,視覺效果絕對PERFECT的現場演出,還加上漂白翅膀。最重要的是,不用當勞改犯了。
  我飛到門口,停在卡洛面前:“卡洛,那個拉斐爾,好像是挺不錯的。”
  卡洛驕傲得像在誇他媳婦兒:“那是自然。拉斐爾殿下是最高貴的。”我挑眉:“看你挺崇拜他。這大天使的腦袋都印錢上了,不高貴也難啊。”
  卡洛說:“你那是什麼邏輯啊?其實最高貴的人是天國副君路西法殿下,擁有六分之五的神之力。神給他的稱號是光耀晨星,沒人能有他這樣的殊榮。”我說:“那耶穌呢?”
  卡洛說:“耶穌殿下也沒呢。在天界有兩個天使學院,一個是神法,一個是七天。前者出祈禱天使,後者出戰爭天使。路西法殿下偶爾會去七天視察,於是七天很快就出了個有趣的傳聞:在七天的勇士,不是看他能在戰場上砍下多少敵人的頭顱,而是看他能盯著路西法殿下的眼睛多久。哪怕是十秒鍾,也將成為七天最勇敢的天使。可惜,七天中現在沒能產生一個勇士。”
  我暈,這也太神了,看來路西法是個公夜叉。
  
  無數天使從我們腦殼頂上飛過去,炫耀似的撲打他們白色的翅膀,卡洛抬頭看看他們,眼睛一翻,也飛起來,看著我:“現在你不用受罰,就可以回耶路撒冷城了。”
  我點點頭,飛到他旁邊,跟著天使群一起出城堡,景色豁然開朗。我問:“他們都是要去耶路撒冷嗎?耶路撒冷又在哪裏?”卡洛說:“在第四重天,也就是太陽天。”
  “啊啊,這麼說,我們有機會見到米迦勒殿下了?”為表對我的偶像米迦勒的崇敬,我的眼睛自然迸射出膜拜的光芒。卡洛蹙眉:“米迦勒?那又是誰?”
  原來米迦勒這時的地位低到這種程度。
  要等到什麼時候,我才能看他揮劍砍飛路西法?
  打了個呵欠,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再問:“卡洛啊,你告訴我吧,我究竟因為什麼原因被罰?”沖破一層層浮雲,越來越明亮,應該到第三重天了。
  卡洛清了清喉嚨,銀發在空中亂舞:“你真的想知道?”我無奈:“我都問你這麼多次了~~”卡洛又問:“你真的真的想知道?我覺得這事還是忘了的好。”
  
  有這麼淒涼?難道說,伊撒爾早已變成墮天使?還是說他把靈魂出賣給了撒旦?還是說,他有謀反意圖被發現?還是說,他勾引了梅丹佐的小老婆被砍了翅膀……?
  
  卡洛未等我回話,就深深歎息:“伊撒爾,你真的,真的,真的,把我們能天使的臉都丟光了。”我疑惑:“那些能天使看了我都當沒看到,就是因為這個?”
  “不,那些沒一個是能天使。”卡洛的表情無比悲壯,“要遇上能天使,你就收拾收拾,准備再去找泰瑞爾殿下吧。”
  “有……這麼誇張?那,耶路撒冷城沒有能天使吧?”
  卡洛拍拍我的肩膀,異常決絕:“那裏是能天使的大本營。”
  我直接掉頭往回走。
  卡洛拉住我的手:“回來吧,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孩子,你做的事,還想聽嗎?”
  雖然有些擔心,但依然點頭。但當他講完伊撒爾的經曆,我又想把它們都忘記。
  
  話說越被人欺壓的人,就越有骨氣。越被人唾罵的國家,就越容易出憤青。若說89年天安門事件是中國憤青的奮起的高潮,那能天使圍攻原動天的事,也就是憤怒能天使簡稱憤能奮起的高潮。
  原動天也就是第七天,神的所在,宇宙動力的來源,所有最牛X的天使都在那裏長久居住。
  那一日,憤能沖破重重阻礙,沖到原動天外,指責神對他們的不公。他們盡職為神效力,不惜玷汙了翅膀,卻還給所有人猜忌和輕視。神沒有回響,派了天國宰相梅丹佐出來調解,結果憤能們都不買賬。梅丹佐說,這樣,你們誰不想當能天使的,請站出來,我請求神賜予你們四翼。
  於是就有天使買賬了。不過只有一個。他的名字就是伊撒爾。
  在無數交織噴發著火焰的視線中,伊撒爾撲向了神與梅丹佐的懷抱。
  漢奸,這就是所謂的漢奸!
  
  這事兒到此也就罷了。伊撒爾以後可以自由進出第七天,不必再回到能天使群,也就沒人能拿他當靶子打。可是,這家夥當了皇帝就想成神仙。
  早就聽說梅丹佐梅丹佐男女通吃,尤其喜歡纖細美少年。伊撒爾在能天使裏算最好看的那一類──這是肯定,誰叫他和黎小天王我像。利用自己的姿色,伊撒爾走上了男寵之路。而且越來越放肆,越來越自以為是,恨不得像凱撒那樣,建造一座凱旋門來炫耀自己的戰果。
  梅丹佐還算寵他,又讓神把他提成藍翼天使,但他還不滿足,想要六翼。
  七天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梅丹佐的座右銘:我不相信愛,只相信做愛。金斧頭銀斧頭的故事聽過吧?這家夥的下場用腳丫子猜都猜得出來。不管你是四翼還是六翼,只要全斷,再修回來,只能是兩翼。
  總的說來,伊撒爾被砍掉翅膀的次數,大約在十三上下。

神譴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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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沒臉見人了。真的,沒臉了。跟一個漢奸使用同樣的英文名,還長那麼像,我這老臉往哪兒擱啊。現在再回頭想想我剛到這裏時,那些天使看我的眼神……汗。
  我異常沈重地垂頭自悔:“卡洛,我現在知道錯了,真的,我要改邪歸正。”卡洛翻個白眼,嘴巴一歪:“這話你都說了幾千次了,有用麼。”
  我呆滯,我啞巴了。
  往下看看,第三天也穿過,進入第四天。已是黃昏時分,太陽挂在天邊,滿目漆黑的森林,森林的後頭,是第四天最繁華的地帶,耶路撒冷城。撥開枝椏,看著耶路撒冷城最主要的一排城堡,我再一次覺得眼前的景色亦真亦幻。天界的主建築都是哥特式的,從我這角度看過去,總覺得太陽就挂在最高的城堡尖兒上。夕影燒紅了雲,燒紅了城市,黃昏的耶路撒冷城,坐落在玫瑰色的雲層中。仿佛會在下一刻爆燃,出落成一只火鳳,擎天一馳。
  
  我們從森林上空飛過。卡洛指了指下面黑漆漆的森林:“這裏有很多深坑,專門埋葬墮落的看守天使和叛變者。幽閉一段時間後,他們將會被投入火湖裏,永世不得超生。”
  卡洛說得雲淡風清,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聽他的說法,以前的伊撒爾就是個漢奸。他連憤能都敢背叛,難說不敢背叛天界?他在勾搭梅丹佐之前還是個能天使,指不定就勾搭過魔界的某某惡魔某某魔女什麼的……這下憎惡他的人多了,萬一真有點什麼事,他們瞧我死不透,把伊撒爾做的事抖出去,我不是要代他死上一萬次?
  原來上天真是公平的。給我一張如此英俊瀟灑的臉,就注定我要紅顏薄命!
  
  我還陶醉在林美眉的葬花世界中,卡洛拉著我降落在地,指著城門前正在收攤的商人:“不想死就去買個鬥篷或者面紗,把你那張自以為很美的臉遮了。”
  我哦了一聲,走兩步,又回頭:“沒錢,先借你的。”卡洛翻個白眼:“做夢!”
  “等我掙了錢,還你兩倍。”
  “三倍。”“二倍半。”“三倍。”“二點七倍。”“三倍。”“二點九倍。”
  “不借了。”
  這王八羔子小賤人,自己哥們兒都要壓榨!我一咬牙:“靠,三倍就三倍!銀子拿來!”卡洛那守財奴抖了一個銀幣給我,我在手上拋了兩下,跑過去和那女天使商人說:“這位女士,鬥篷多少錢?口罩多少錢?”女商人說:“口罩?”
  汗,不小心說錯話了。我連忙糾正:“不不,面紗,面紗。”
  “鬥篷2。5個銀幣,面紗7銅幣。”女商人一邊拿出鬥篷面紗,一邊看著我,“伊撒爾,你把臉埋這麼低做什麼?”
  我廢了。
  “你你你,你要砍就砍吧,砍了我還會回來的!”
  女商人說:“我砍你做什麼?”說完在我耳邊悄悄說:“前段時間你不是在我這丟了一袋金幣麼,現在你度過危險期,總該拿回去了吧?萬一給人搶了,我可賠不起。”
  
  ……我聽到什麼了?
  一袋金幣!是金幣!
  女商人把面紗放我手裏,我問:“金幣呢?”她小聲說:“在鬥篷下。”
  我一愣,掀開面紗。
  下面壓了沈沈的一個布袋。我把銀幣丟給她,她找錢,我再看看錢袋裏的金幣,起碼有幾十個。原來伊撒爾這家夥早就做好第二手准備,帶了這麼多銀子潛逃。
  我戴上面紗,掏出一塊金幣看了看,半徑起碼是銀幣的兩倍。果然正面有六個翅膀,背面有十字架。我把金幣架大麼指上,朝卡洛一彈,金幣在空中劃過完美的拋物線。卡洛眼睛一亮,撲上去接住,對我裂嘴一笑:“天,耶和華神路西法大人!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的?”
  我神秘一笑。你問我我問誰?
  
  然後我跟卡洛一起進入耶路撒冷城。原動天也就是天界的政府提倡多步行,以免翅膀進化雙腿退化,所以在城裏都不能飛行。你要敢飛,結果就是被看守天使用雷像機關槍掃射一樣劈下來。
  
  城外的人收攤,城內的店開門。天黑了,燈亮了。滿街都是五花八門的小玩意,人類做假發,天使賣假翅膀。看到一家店擺著雪白的翅膀,跟真的似的。幾個漂亮姑娘在裏面試翅膀,還對著鏡子照啊照。身後高挑英俊的男朋友直搖頭。我理解,男人最怕的事就是陪女人逛街!想到以前某個女朋友,有次我給她三百多塊叫她買件好衣服,結果她把我拉到地下商場從早上買到晚上,買了十來件“大出血”。後來發現女人都一個規律,她們不是喜歡買漂亮衣服,而是喜歡換上新衣服的感覺,就跟換男朋友似的……靠,又想到小美。
  想到小美,就想到楊路,想到楊路,就產生幻覺了。
  
  老子竟然看到楊路的幻覺了!
  
  不遠處是耶路撒冷的市中心,那是一個小型廣場。廣場周圍都是通往各個街道的支路,從天上看,估計會像蜘蛛。廣場中央有一座白銀雕塑,雕塑站在一個流動水池中。水池被新鮮的滿天星和紫羅蘭包圍,水池邊緣上坐著許多天使,大部分都是情侶,或是倆女天使靠一塊,忒像LES。
  水池中央那巨大的白銀雕塑,是個六翼天使的形象。因為是雕塑,所以不知道他翅膀什麼顏色。上面兩對翅膀展開,下面一對翅膀垂下,留著及腰的長發,用帶花的藤條松松系著,搭在胸前。天使的身上沾著許多花瓣,逼真的仿佛可以嗅到鮮花的芬芳。他半斜著腿,站在城市的中央,臉上帶著自信的笑,慵懶卻絲毫不減高貴之氣。這些其實都只是次要。
  關鍵是,那張臉,那張臉~~~分明就是楊路那個小賤人!!
  
  我快步跑過去,最大的感想就是朝雕塑吐一口唾沫。可是等我走近了,卻只能看到他修長的腿和華美的短靴。抬起頭,也只能看到他的尖下巴。雕塑的右腳旁放了塊大理石碑。最下面寫了一行字:天國副君。天界中最美麗,最有權柄的一位天使,其光輝和勇氣,不可企及。
  中間又一行字:光耀晨星,天神右翼。
  
  最上面雕刻著鑲金大字:路西法。

神譴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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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這雕像叫路西法。”我麻木地念。卡洛從我身後躥來,拍了拍我的腦袋:“這雕塑都放這幾千年了,見怪不怪。”語畢往後退幾步,仰望塑像,感歎道:“其實熾天使和智天使都是無實體的天使。他們的能力決定幻化實體的相貌。越強的天使,相貌就越美麗。塑像是死的,可僅僅是看著塑像,都能感受路西法殿下的驚豔。”
  他一邊說,我一邊在旁邊幹嘔。幹嘔的同時,心中卻萬分忐忑。
  我穿越是因為出車禍。出車禍是因為發呆。發呆是因為看到楊路變樣。楊路變的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很清楚:地面上有翅膀的影子,眼睛變成紅色。還有,他看人的眼神跟這六翼天使完全不同,邪得讓人打哆嗦。雖然翅膀只有影子,可我想應該不會是天使之翼。
  那時候的楊路,八成已變成撒旦。
  
  如果說楊路因為像路西法就成了他,那我不就是伊撒爾?如果我是伊撒爾,那黎彬又是什麼人?或者說,我來這裏根本就是在做夢?汗……難道這是我上輩子的事?
  不要吧,太荒謬了!咱好好一個在中國傳統家庭長大的四有青年優秀大學生,怎麼可能和西方的創世史扯上關系?再說,路西法的墮落人人知道,他不會因為墮落脾氣不好,隨便傳個人來天界觀看他的光輝史吧?他把我送到這裏來到底想做什麼?
  最重要的是,他老搶我的女朋友做什麼?
  
  和卡洛沿著寬闊的大街走入繁華區,仍不忘回頭看看那雕塑。憑良心講,這時候的路西法眼神中透著自信甚至自滿,可真的是相當純潔,想想以後變成那壞蛋樣,真是造孽啊,好好的一大天使……我在想什麼,自己找到出口才是最重要的。
  想問清為什麼,只有找路西法。可依現在這兩根翅膀,我能飛到聖殿去嗎?哎~~~
  
  穿過一條街,卡洛忽然說:“明天星期一,你要不要去上課的?”
  耶?我聽錯了嗎?
  “上課?”
  “是啊,你別告訴我,你連所有授課內容都忘了……”卡洛看著我,漸漸的,頭垂下來,“我真的服了你了。咱們都是祈禱天使,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他既然能用雷劈我,就表示他肯定不是戰爭天使,不是戰爭天使,那就肯定是祈禱天使。哎,我怎麼可以這麼聰明!
  “能天使是倒數第四級天使,所以我們要讀的就是四級祈禱學院,這你能理解吧?”
  我點頭。
  “天界之語和神數是祈禱學院每一階級的天使必學的。天界史是才加的。你一直學的火系魔法,這個沒忘吧?”
  我搖頭。沒忘才有鬼了。天語?神數?天界史?魔法?汗,莫非是我們學的語文數學曆史化學?不要吧!天天寫作業上自習學英語過六級上完課上補習班天天考試考不及格再補考出的都是怪題考試全是閉卷……這種日子,難道我死了升了天堂還要繼續進行?Oh No~~~
  
  “除了魔法,我們都在一起上課。天界史的書我們都還沒買,所以,現在去買吧。”伊撒爾指著一家別致的小白樓,義無返顧走進去。
  路過的天使,目光都停在我的面紗上。
  我清了清喉嚨,抖了抖翅膀,狂奔進去。
  
  天堂的書店果然和人間不同。剛進去,滿目雪白,仔細看去,原來是用白絨包裹架子,架子上放著一本本書,書被絨毛簇擁著,顯得異常珍貴。而且所有書都是硬殼,很像中世紀的古書,封面上的字精美歸精美,要認出來寫的啥,還要老半天。
  坐在櫃台前的是個男天使,兩支藍翼微微蜷縮,懶洋洋的,一頭棕色碎發,戴著副眼鏡,頗有書生氣息。店內燈火通明,一眼望去,真是處處天堂。
  
  擺在最外面一排的應該是best seller,因為我看到了一本傳說中的書:《帝都色魔的罪惡》。作者:尚達奉。
  卡洛不知道去哪了,哈,我去翻翻。
  書殼巨重,翻開第一頁,就被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搞暈了。原來是作者自序。翻到目錄,第一行:天使之王梅丹佐。第二:黑暗天使烏列。第三:天國副君路西法。
  第四第五第六……後面的都不認識。
  翻來看看價錢,七個金幣。呃,算了。
  後面一排是學術書。放在最前面的四本書,都叫《大魔法》。就顏色不一樣,紅黃藍紫,估計又是四種屬性。作者:梅丹佐,加百列,烏列,拉斐爾。
  一套三十五個金幣。把我賣了都買不起。
  還有一本,叫《審判之劍》,作者是修翅膀那位。
  再後一排是法典,我估計放在頂上的那本是整個書店最厚的,字也是最大的:《神典》。作者:路西法。
  就說路西法他們怎麼這麼放肆,連法典都是他寫的,他不放肆誰不放肆!
  再後,就是對異族的研究文。上面有兩本,一本叫《精靈之音》,作者是拉斐爾。一本叫《龍族》,作者是路西法。看來這家夥很喜歡龍,還寫這玩意。不過這本和《神典》比起來,真是小巫一個。
  然後好像是譯文。最頂上的是《薄翅下的靈魂》,作者是精靈族的凱瑟琳,翻譯是亞納爾。誰呀?不認識。
  壓在底下有一本,位置不明顯,可書名太顯眼:《猥瑣》。又是本巨厚的書,兩千頁。翻了兩頁,看看翻譯者序,提到作者是個惡魔,但因為時代遠古找不到名字。可譯者覺得這麼好的書如果流失了實在可惜,故譯之。看看譯者名字,我再次噴血:路西法。
  敢情這家夥一天沒事做,就幹這種無聊的事。
  
  卡路的聲音在我後面幽幽響起:“據說路西法殿下為了這本書,幾次和神鬧得不愉快。最後神竟然妥協讓他完成,不過它被列為禁書,並限制購買者,只能是四翼以上的。”
  “這叫種族歧視啊。”
  “不,因為雙翼天使太容易動搖,據說這書描寫的東西看多了,容易對魔界心生幻想。”
  我聳肩,放回去。誰想買這麼猥瑣的書?
  
  卡洛捧著兩本一半厚度的書放在我手中,往袋子裏掏錢。我看看價錢,歎息。果然教科書是最便宜的,一本只要八十五個銅幣。我丟了兩個金幣給店主,店主找錢。卡洛看著我發呆。我笑:“當是謝禮啦。”卡洛沒有說話,眼睛在淌出淚光。
  其實這個時候,我只是想以身作則,讓他明白,太吝嗇是不好的。可是,後來我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這時,門口傳來喧嘩聲。
  “發生什麼事了?”我問。
  卡洛聳肩。
  店主說:“馬上要展開創世日的慶典,據說這一次有個舞台劇,是梅丹佐殿下為神准備的禮物。因為相當重要,所以會在七天的所有城挑選角色。現在輪到耶路撒冷城了。”
  我激動:“哇,我要去看。”
  店主說:“因為主角是拉斐爾殿下和加百列殿下,所以現在只收配角,而且,要求最低四翼。”
  我繃臉:“我只是看看。”

神譴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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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出書店,再次看到那個路西法的雕像,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怎麼看都看不出哪裏有問題。正准備深入研究,卻被突襲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
  聖光照亮耶路撒冷城的夜空。
  所有天使仰頭。
  雪色四翼天使成群自上空,呈四方隊伍飛過,米色的裙擺在風中飄蕩,如一朵朵被吹散的流雲,一只只在海面上晃搖的扁舟。最後天使群停在半空,穿著短衫和長衫的交錯排列。身著長衫的戴著各色手套,身著短衫的腰佩短劍,或背負長弓。隊伍似乎是特別訓練過的,連翅膀揮舞的頻率都是一樣。一看這排場,就知道有大人物要來。
  我X,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是說要提倡步行嗎?
  
  脫莖而去的百合花瓣,薔薇花瓣自高空撒下,天使們紛紛舉手歡呼。然後,更神奇的景象出現了:兩架雪白的馬車自天邊而來,那真是電火行空雷騰雲奔,穿過重重雲朵,直沖到我們上空。一車配的天馬,八匹,紅暈沖口,展翅撲騰。一車配的獨角獸,同樣是八匹,翹首長鳴,逐日追風。
  四翼天使們整齊轉身對著獨角獸車,幾位天使過去開門。我正好奇半空怎麼下馬車,就看到裏面伸出兩條雪白的長腿,赤足,愣像踩在半空一樣出來。然後人出來,停在半空,卻無翅膀。因此驚愕的同時,更為那天使的儀容驚愕。
  
  她閉著眼,穿著一身天藍長裙,自胸部到腰部都是緊裹著,裙擺輕得像一吹便會破裂。銀色腰帶下挂著一串百合花。金色的卷發一直流落膝蓋,波浪間閃爍著奇光。
  她雙手捧在胸前,慢慢睜開眼睛,露出深藍色的瞳孔。
  與此同時,六支黃金翅膀慢慢自她背後展開。
  也是同時,所有人都在輕聲歎息。
  我輕聲道:“好漂亮。”卡洛翻了個白眼:“哪裏漂亮了,就是個普通女人。”我正准備問他這美女姐姐是誰,看樣子沒必要了。這是大天使加百列。
  
  加百列給了我靈感。我終於想起那雕像有什麼不對了。
  當時我在地上看到楊路的翅膀,只有一對。而且,是惡魔的骨翼,而非天使的羽翼。傳說路西法墮落以後,依然以墮天使的形態統治魔界,按道理說,應該是六支黑羽翼。而且,紅眼睛也是惡魔的象征。那楊路究竟是什麼人?
  越想越頭暈,幹脆不想。
  
  再抬頭,發現天馬車裏的天使也出來了。
  與加百列的清肅不同,拉斐爾面容清秀,穩重卻愉悅,挂著包容慈愛的微笑。他腰間配著智天使的象征,炎之劍。穿一身白衣,紐扣,手腕處的一圈,以及手套,褲子都是黑色,底下又套了一雙白靴,整個看去就是黑白配,卻相當搭調,看來是那家路西法之吻的傑作。
  拉斐爾甚至連翅膀也未展開,就牽著加百列的手落在地面。
  這一次的拉斐爾真是徹底顛覆我對他的看法。非祈禱之時,他比天界任何一個天使都要有親和力。
  
  原以為只有他倆,沒想到馬車上又傳來一個聲音:“你們選,我就不下來了。”
  那聲音只能用三個字形容:惹人厭。
  這是身為男人的直覺。一般這種輕浮的,自以為是的聲音,絕對是花花公子。注意,是花花公子,不是色狼。
  事實驗證了我的想法。抬頭看到一張漂亮的臉,而那張臉上挂的表情卻足了十二分的輕佻。短棕發微亂,倚在靠背上,半條腿在馬車外晃蕩,靴子是紅的,晃得人眼睛痛。然後,卡洛說的一句話,讓我更加厭惡他:“啊,伊撒爾快看,你的梅丹佐殿下來了。”
  XTNND,這就是梅丹佐!果然不是一般賤!
  XTNND,伊撒爾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對狗男男!
  
  看老子沖上去把他從馬車上踢下來,扔在地上踩一腳,正踩中他的XX……汗,我太激動了。
  不過,天使有XX麼?既然女的都有胸,那男的……
  哦,應該有的,想當年伊撒爾可是當他的男寵。
  這麼說,這個身體讓男的給XX過……真的不是一般,惡寒。
  
  四翼天使也都紛紛落下。梅丹佐在馬車中繼續晃悠他的一條腿:“劇本是我寫的,現在還差兩個角色,一是反派,是變成魔王的墮天使,也就是撒旦。一是配角,被魔王害死的小精靈凱比。想演撒旦的,請站到拉斐爾殿下這邊排隊,想演凱比的,請站到加百列這邊排隊。每人表演時間一分鍾以上十分鍾以下,可以自由發揮。用心演,才能演得好。大家可別用肺演啊,啊哈。”
  用心演,才能演得好。大家可別用肺演啊,啊哈。
  媽媽的,這笑話真的太冷了。難道這就是時下最流行的冷笑話嗎?
  我突然想起第八號女友給我講的一個笑話,我笑不出來,她把我冷凍了好幾天:一只雄鹿在路上飛快的跑,它跑啊跑啊跑,跑啊跑啊跑,最後跑成了高速公路。
  從那以後,我就學會了如何在別人講冷笑花的時候狂笑。
  所以,大家面面相覷的時候,我條件反射的暴笑出聲。
  然後,所有人看著我。
  加百列也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十足一代臨世妖姬:“聽了梅丹佐殿下的笑話也能笑出來,真不容易。估計這世界上除了伊撒爾,就只有閣下了。”
  梅丹佐臉皮厚,靠那兒不動聲色地淫笑。
  拉斐爾擊掌:“好了。大家排好隊,開始選角。想演撒旦的請到我這邊來。”
  
  ***
  
  寫了一天,累是累,但是爽到家了。明天又是悲慘的星期一,好,努力飆文努力學習~~去複習了~~~
  PS:你們現在拿國慶中秋刺激我,等聖誕節的時候,哼哼= =

神譴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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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立刻屁顛過去,我也蹦過去。剛蹦過去腦中就雷劈似的一響:我到這邊來做啥?我這麼英俊高貴的人,怎麼能演魔王?加上我正處於二十年歲風華正茂……想來想去,還是演受害的小精靈比較合適……嗯,我承認,我只是想站在加百列那邊。
  正准備朝加百列那一隊撲去,卻猛地發現短時間內,兩條長長的隊伍已經羅列得整整齊齊。這時候我要跳過去了,加上臉上著阿拉伯女人似的面紗,欲遮還羞的,估計又會變成眾人的焦點。
  哎,撒旦就撒旦了,雖然我比較喜歡加百列。
  
  “你在那自言自語些什麼呢。”卡洛回頭,眼神鄙視。
  我有自言自語嗎?我笑笑:“卡洛,你想報名撒旦?你長得這麼天使,能演麼你。”卡洛指了指自己的頭發:“我的頭發顏色比較灰,湊數吧。你不也一樣。瞧你那眼睛明亮得跟太陽似的。”
  “我靠,眼睛像太陽!你給我去裝兩個太陽上去試試!”
  剛吼完這一聲,我又變成了焦點。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卡洛轉過頭低聲道:“跟你在一起,就是蒙了面都還丟人。”
  
  此時,一個鬥雞眼男天使正在演凱比。五大三粗的個子,縮成一小團,還不停的哆哆嗦嗦……加百列拍了兩下手,揮了揮。
  然後,一個小個子男天使在演撒旦。撒旦是主角,果然就要優惠些。拉斐爾專門讓個四翼天使當參選者的沙包。那個小個子男天使抽劍指著沙包天使:“我要用邪惡的力量,消滅你!”沙包天使一個後仰,還特入戲。拉斐爾撐著下巴,淡淡一笑,揮手。
  水冰月被黃牌了。
  卡洛哈哈笑道:“這也演得太假了些。”我說:“他們多少都會有些緊張吧,畢竟是當著大天使。”卡洛說:“對啊,拉斐爾殿下……我一定不可以緊張。”我拍拍他的肩:“加油加油!別讓你暗戀的拉斐爾殿下失望!”卡洛臉上一紅:“別說了,人家要聽到的。”
  
  我聽到什麼了?
  汗,我只是開玩笑而已啊。
  ………………
  原來,原來卡洛這家夥是個玻璃!敢情天國也開始流行同性戀了!
  
  就在我目瞪口呆之時,天邊又奔來了東西。要不仔細看,我會以為有人把一整個棉花廠都拖過來了。
  所有人都整齊回過頭,我隨大眾。
  這一回來排場還要宏偉些。幾十個黃金四翼天使,八匹天馬,八匹獨角獸,兩匹……獅鷲獸。我終於看到獅鷲獸了!它的體積比天馬要大上一倍,主調是金色。巨鷹的頭,雄獅的身,利爪緊扣,翅如洪波,它們牽引著聖光馬車,自遠處撲翅而來。巨獸們仰首,步伐整齊,混著雲彩與光芒,仿佛自輝日中降落。
  我眯著眼往上看:“什麼人?車還用十八匹聖獸拖,不會是路西法吧?”卡洛搖頭:“路西法殿下幾乎不出聖殿,去過的最低重天就是第六天,而且次數屈指可數。”我說:“這麼拽?”
  卡洛說:“人家有拽的資格。我看可能是耶穌殿下。”
  耶穌在我們大學,其實該這麼解釋:YELLOW書。
  所以,一聽到這兩個字,我就特興奮。
  
  大馬車駛到梅丹佐的對面,所有人都往上看。可惜從我們的角度,只能看到梅丹佐的臉,然後一個黃金四翼天使開了車門,還是看不到人。梅丹佐轉頭,睜大眼一笑,忙單手疊於胸前,欲起身行禮,但是不知怎麼的,行到一半又縮回去。
  加百列和拉斐爾抬頭,以詢問的目光看著梅丹佐。梅丹佐打了個姿勢,左手捧著右手肘,右手舉起,很像咱們小學上課發言的標准動作。然後加百列和拉斐爾都單手斜放在胸前,微欠身。
  耶穌的面子真大。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天使都一起跪下,四翼的單腿,雙翼的雙腿。就我一人傻站著。梅丹佐看我一眼,忽然眯了一下眼睛。我剛想拔腿跑掉,卡洛扯著我下去。
  混帳啊,我才不跪。我蹲!
  
  這時,豪華版馬車裏伸出一只手。雪白的手套,手腕處五六圈銀色的鏈條。四根指頭齊並,往上抬了抬。
  眾天使又站起來。
  梅丹佐說:“大家繼續吧。”然後沖那馬車對面的天使笑了笑:“怎麼想到下來了?”
  接著繼續塞選。
  但是大家的目光都不離那馬車。我推了推卡洛:“是耶穌嗎?”卡洛甩開我的手:“等一會再說。”靠,看耶穌看傻了。
  馬車上的天使輕輕說了一句話,沒聽清楚,但我傻了。
  我一時間竟然分不出是男是女!
  要說是男的吧,哪可能這麼清脆?如果是女的,又略顯低沈。
  我退化了……
  但是,我確保這輩子沒聽過這麼好聽的聲音。賤人楊路的聲音很不錯,但跟這人一比,都成老頭了。
  
  回過神是因為後面有人不耐煩道:“你走不走的?”
  我忙往前邁一步,晃晃腦袋,問卡洛:“你會不會火系魔法?”卡洛說:“四大元素的基本魔法,是個祈禱天使都該會。但是你不是學這個的嗎?怎麼,全忘了?”
  我點頭:“趕快教我個最簡單的,急用。”
  卡洛說:“一個銀幣。”
  我……
  算了。摸了一個銀幣丟給他。他給我念了一段咒文,然後攤開手。輕微的轟炸聲,手心冒出一團黃色火焰,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他說:“這個只能燒毀柔軟的東西。”
  我應聲,這樣應該就夠了。然後自己也念了一次,攤手,轟,猩紅焰火從手心沖出來。火焰竟然比他的大很多。太神奇了!我驚喜地看著手,差點扯了面紗在天空中轉。
  卡洛說:“到底是學這個的,就是咒文忘了,施展出來都與別人不同。”
  
  我看看前面的人,還有四個到卡洛。

神譴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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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踮腳往拉斐爾身邊看,已經站了七個人。加百列身邊站了三個。很明顯,女人要求比男人高。雖然拉斐爾加百列不說,但大家心照不宣,兩翅的天使參加不會入選。但仍有能天使參加。他們恨四翼六翼天使恨到極限,尤其是四翼。八成是托伊撒爾的福。所以,估計除了卡洛,沒個能天使想要認真比賽。幾乎所有憤能都只是沖上去發泄,抓著沙包天使,看似溫柔實則暴打,拉斐爾和加百列知道憤能沒啥事做不出來,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憐的沙包天使。
  而我,就是單純的湊熱鬧……大惡魔和天使雖然是相反的兩極,可他們都有的共同點,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類是沒有的──氣勢,威嚴,及骨子裏的清高。
  要我跟所有天使一樣,捉住沙包天使的衣襟,冷冷地說上一句:“我會讓讓你知道,什麼是邪惡與恐懼。”嗯……估計效果和梅丹佐的笑話差不多。
  
  這時,一個藍四翼天使走過去,抽出腰中的劍,指尖在劍鋒上輕輕撫過,然後邪邪一笑,慢慢走到沙包天使面前,揮劍。劍光如電,直刺響沙包的喉嚨。
  大家都禁不住驚呼。
  沙包天使也被嚇著了,往後退了幾步。
  藍翼天使走過去,用劍逼著他,笑得無比陰森:“斬殺所有的天使,是惡魔的榮耀。”然後象征性地一揮,沙包天使倒地。
  我驚,難得看到一個像樣的演員,估計最後就他了。
  
  拉斐爾果然叫他站到那一排去。梅丹佐在上面笑了笑:“喲,演得不錯,像撒旦,一點也不像猴子,啊哈哈。”
  …………
  眾天使默。
  就連坐在梅丹佐對面的耶穌同學,也沈默了。
  我靠,比上次還要冷,梅丹佐真的強到一定境界了。
  
  卡洛前面的憤能又把沙包打了一頓,輪到卡洛。沙包一看到迎面而來的又是能天使,立刻找拉斐爾申請下班。拉斐爾微笑著搖頭。
  還好卡洛不是憤能。
  不過,為了給他留面子,我就不把他的表演過程說出來了。事實說明,卡洛的搞笑能力比梅丹佐強了不止一點。
  
  眾人哄笑過後,蒙面超人黎小天王粉墨登場。
  拉斐爾沖我露出了一個慈愛的笑容:“閣下要將面紗摘了嗎?”我啞著嗓子說:“咳咳,咳咳,不必不必。”拉斐爾說:“行,請隨意。不過這會影響結果。”
  去,咱是雙翼的,無論如何不都一個結果嘛?
  
  人群本來已經有些松散。可不知是否我的錯覺,蒙面小超人一上場後,所有人都又回來了。上次那個算命先生說,我天生就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果然沒錯。
  我抓抓腦袋,沖大家笑了笑。
  眾天使默,然後整齊別過頭。
  寒,怎麼這個反應這麼眼熟?
  只有幾個天使看著我,面露微笑。我感動得老淚縱橫,簡直想撲過去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正狂喜,卻發現他們的翅膀有點灰。
  
  “快看,那是伊撒爾!”
  “啊,真是伊撒爾!”
  “這次我砍他左邊的!”
  “我砍右邊的!”
  
  梅丹佐那個奸夫果然有反應了,探出個腦袋朝下面看。連加百列都回頭看著我。我擦了擦頭上的汗,回過頭,收收脖子,憋著嗓子小聲說:“拉斐爾……殿下,他們……認錯人了。”
  拉斐爾於事無睹,微微一笑,指了指沙包天使。
  
  我走過去兩步,沖沙包天使笑了笑。沙包一見是能天使,哼了一聲,揚頭。
  我要說一句話,估計真挂了。
  哎,不能說話。
  我拉了拉沙包的袖子。沙包還是揚著頭。我輕輕搖他的手,他看我一眼,站著發呆。我繞著他轉了幾圈,把臉遮住,忽然跳到他面前,微笑。這麼討好要再不理,他絕對不是天使了。沙包總算正臉道:“開始演吧。”
  我又抓抓腦袋,傻笑一下。抓住他的手,指了指路西法的塑像。
  沙包說:“嗯,那是路西法殿下。”
  我作恍然狀,點點頭,然後看了看加百列。沙包說:“你別告訴我你不認識她,那是加百列殿下。”我又點點頭,伸出大麼指。沙包說:“你是說,她很漂亮?”我用力點頭。
  加百列看了我們一眼,微笑:“你們趕快演吧,後面還有人呢。”
  沙包說:“是啊,趕快開始了。”
  底下有人不耐煩了:“伊撒爾,你還演不演?別浪費時間!”
  “拍馬屁就能讓你過了?不演走開!”
  拉斐爾笑道:“還有三分鍾。”
  我不理他們,沖沙包擠擠眼睛,然後做了個鬼臉。沙包忍不住笑了:“你太頑皮了。”我吐吐舌頭,指了指沙包別在腰間的紗巾。那紗巾和我臉上蒙的一樣。可沙包還是拿出來問:“你喜歡?”我點頭像小雞啄米。沙包放我手裏:“送你好了。這個不貴。”
  我抓住紗巾,高高舉過頭頂,跑了一長段,然後仰頭看著它,就像在觀望空中的繁星。
  這時,沒人講話了。估計都等著看笑話。
  我回過頭,微微彎了眼角,睫毛蓋去了大半視野。
  依然沒人說話,可有人已經不再那麼冷漠。
  曾聽人說過,笑容是世界上最暖人的陽光,果然沒錯。真希望伊撒爾這小淫婦能明白這點。
  沙包看著我,有些呆楞。
  我把紗巾頂在腦袋上,轉了一圈,結果飄到地上,清了清喉嚨,有些窘迫地去撿。沙包,以及許多天使都呵呵笑出聲。
  我頂著紗巾轉了幾圈,忽然轉過身去,將紗巾揉成一團,握在手心,不讓沙包看到。我將它攤開,面無表情地看著手心。
  轟!
  火焰如同吐著信子的毒蛇,張開血盆大口,將紗巾瞬間燒成灰燼。
  
  所有人睜大眼,甚至有人倒吸一口氣。
  加百列微微蹙眉,拉斐爾沒再微笑。
  沙包在後面問:“怎麼了?”
  我不慌不忙地轉過頭,蹙眉,指了指紗巾的灰燼,垂下腦袋。
  沙包一怔,沒有說話。
  我揉揉眼睛。
  沙包忙道:“別難過,待會我帶你去買一個吧。”
  我眼眶一熱,轉過身去,扯下臉上的面紗,猛地回頭,將面紗在他面前晃了晃。沙包又是一愣,轉而看向我,笑了。笑得還挺好看。嗯,眼角的余光看到很多人都在笑。
  我一蹦一跳,跳到沙包後面。很好,我比他高。我張開雙臂,搭在他肩膀上,輕輕抱住他。
  沙包身上一僵,竟然有些發抖。
  我把紗巾慢慢舉起來,沙包是什麼反應我看不到,但是大家都在不由自主微笑。
  然後,我將紗巾揉成一團,捏在手心。
  眾人的笑容在漸漸消退。
  我猛地張開手,手心爆出烈火,沖湧而上!
  沙包身上一震。
  紗巾在烈焰中化作焚灰。
  我的眼睛一點一點睜大,最後瞪大到扭曲的程度。
  然後,我裂開嘴,獰笑。
  
  沙包不知道我的表情,可是他看得見別人的表情。
  他下意識頓了頓,慢慢回過頭。然後,與所有人一樣,驚異,僵硬,恐懼。
  我把灰燼扔到他的臉上,他立刻按住臉,後退幾步。我使力推了他一把,他立刻坐在地上,看我的表情幾乎要哭出來。我撲過去,把他按倒在地上,掐住他的脖子。
  與此同時,許多人吼出聲:“不──”
  
  我跳起來,擦擦汗,笑道:“好了!收工~~~回家抱孩子去了~~~”
  
  一如既往,沒人鳥我。我看看拉斐爾和加百列,那兩個也看著我不說話。
  再看看沙包。瀑布汗……沙包哭了!
  我剛想撲過去安慰他,卻聽到一陣掌聲。
  抬頭,梅丹佐也在發呆。那聲音似乎出自豪華版馬車。裏面那只戴白手套的手伸出來,指了指我。
  梅丹佐這才回過神,喃喃道:“伊撒爾,路西法殿下說就要你了。”
  汗,我太入戲。把面紗也摘了~~完了~~憤能發現我了~~~
  
  啊,慢著。那個啥啥啥,什麼殿下?
  
  ***
    
  汗,明天是地方音暴重的老頭的課,為防聽不懂,俺去預習了~~

神譴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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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頭看著那豪華版馬車,顯然奸夫梅丹佐已經發現了他小淫婦的殼子,表情那叫一個古怪。而且,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弄了個禮帽戴著,帽子是好看的,但是和他性格……完全不符。都說大天使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四字氣定神閑。梅丹佐講笑話沒人笑都可以如此平靜,此刻竟有些動容……看來伊撒爾確實是個強人。
  梅丹佐看了我一會,在空中搖晃的紅靴忽然停了:“可是,排練的地方在第六天,這位天使只有雙翼……”說到一半,停了停,又低頭問我:“你是祈禱天使還是戰爭天使?”我和卡洛面面相覷,半晌才道:“祈禱。”梅丹佐看看路西法,又說:“路西法殿下說,讓你暫時到神法學院,等戲演完再決定你的去向。”
  
  我無言以對。現在就有兩個想法在腦中轉悠:一,路西法是啞巴?怎麼老叫梅丹佐代說?他不是自以為很好看嗎?怎的不露面讓咱們瞻仰一下?二,後面那句話有玄機。等戲演完了,再決定我的去向?也就是說,戲如果演好了,就可以不在耶路撒冷城待著了?Oh~~~
  我面帶陽光般的微笑:“那,請問路西法殿下,創世日在哪一天?”路西法沒說話。梅丹佐說:“一月一日。”
  我倒,不就元旦麼?
  我轉身問卡洛:“今天是幾號?”卡洛說:“耶和華曆8731伯度,6898年,一月二日。”我根本不知道他前面說的是什麼,只問:“一月二日?那不是已經過了嗎?”卡洛說:“不,要到6900年整,才是創世日。”
  我大汗!這麼說,還有兩年時間?他們在搞什麼玩意兒阿?兩年准備一個舞台劇?天使的壽命長了是不是就不把時間當時間看?我忙抬頭說:“那個,我想和路西法殿下見個面,可以嗎?”梅丹佐笑:“要見路西法殿下,請先把翅膀數提升到四支,顏色提升為金色,注意哦,必須是天神賞賜的,要是用假的,飛多了會斷,斷了就是不是天使了。”他神秘一笑:“是斷使。”
  …………
  我靠,他什麼時候才能停止這種無止境的冷場!
  我幹巴巴地笑:“哈。哈。哈。哈哈。梅丹佐殿下,您真是太幽默了。”
  
  梅丹佐摘了摘帽子,又戴好。
  倒,他還裝一下紳士。
  然後,兩只獅鷲獸整齊轉身,豪華版馬車掉頭奔回太陽。我又被卡洛拉著蹲下,覺得背上有無數鋼刺在紮紮紮。小心回頭一看,沒人看我,大家商量好似的一起別過頭。
  OVER了,剛我說要和路西法講話,他們不會以為我是這個啥他,想要那個啥他吧?怎麼可能!
  可是,連卡洛看我的眼神,都有那麼一點點……輕視。
  “喂,你別亂猜啊,我找路西法是有重要的事,不是想巴結他啊。”
  越描越黑。卡洛的眼神從輕視變了鄙視:“親愛的伊撒爾,你真是越來越虛偽了。”
  我不想說話了。
  天殺的混球蠢驢伊撒爾!老子變鬼附身附誰的不好,偏偏上你身!
  
  群眾開始遣散,我這才知道給憤能暴打的天使叫做猶菲勒,是梅丹佐的好朋友兼忠心下屬。原來梅丹佐階級思想也沒那麼嚴重。例如下屬和好朋友是同一等級,與沙包等價。
  
  猶菲勒走過來,有些不大自然地摸摸鼻子:“你演得真棒。”
  我我我,我受寵若驚啊。他是第一個對我毫無歧視的天使,還是四翼,還是藍色的!我真想撲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猶菲勒說:“其實……嗯,梅丹佐殿下無心刁難你。只是當初你實在不該在他面前說那樣的話。自三千伯度前,我跟隨他,就沒看他皺眉過,可是那天他真的很生氣……”
  “什麼?”有沒搞錯啊,沙包早就認識我?
  猶菲勒抿了抿唇,說得相當小心:“六翼天使對其他天使來說,原本就是個令人不敢奢望的詞。畢竟整個天界億名天使,只有幾百個六翼的,就連神在選六翼天使時都相當謹慎。黃金六翼的天使更只有那幾個……梅丹佐殿下的風流史誰都知道,多少天使都覺得親吻他的足尖是種榮幸,你卻……哎,其實有些事勉強不來。你何必去想那些根本不可能的……”
  卡洛又藐視我一眼。
  這,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什麼不可能?”
  “嗯,我是說,你要現在重新找梅丹佐殿下和好,他一定會答應的。”
  “不幹。”
  “那我去勸他主動找你?”
  “不幹。”
  “哎,隨你吧。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你可以不和梅丹佐殿下一起,但是,別再想著接近路西法殿下了。”
  “不幹。”順口接了,猛地一驚,我吼道,“你說什麼?!”
  猶菲勒嚇了一跳,還未來得及說話,身後就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那聲音,真是春風都沒它軟的:“好了,伊撒爾,我們現在要回第六天,你要一起去嗎?”
  “爺不去!”隨口接的。
  “要去要去~~~~”卡洛接的。
  啊,才想起,那可是美女姐姐加百列~~~身邊的那個拉斐爾。我忙回頭,看見加百列,那表情叫一個嚴肅。美女不高興了。不過我就喜歡冰山美人。
  拉斐爾看了看卡洛,微笑道:“如果我沒記錯,你叫卡洛,是吧?”卡洛使勁點頭。拉斐爾說:“你想不想去神法上課?”卡洛依然點頭,翅膀還搖來搖去,要裝屁股上,就一小哈巴:“要去要去。”
  
  接下來,咱頭一次坐上豪華版特快馬車,穿過了憤怒大天使烏列的領土,第五天,直接抵達智天使的大本營,第六天的主城,希瑪。
  寂空繁星點綴的,下面的希瑪城卻是一片光明境地,滿目雪色建築,圓柱方塔,鍾樓噴泉,精美的路燈,包圍著房屋的樹木,與耶路撒冷的繁華截然不同。若說耶路撒冷是童話世界,那別名理想之城的希瑪就更像天堂。希瑪的大門很像凱旋門,不過顏色更為純白。門頂中央挂著一個大銀鈴,據說召喚天使就得用它。
  
  嗯,這麼快就進入第六天,實在是一般天使享受不到的福。看來幸運女神也敵不過我黎小天王的魅力。
  不過,天鵝湖的故事聽過吧?美麗的湖中央,無數只雪白的天鵝在裏面遊泳,那真是讓人神往得人仰馬翻。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一只烏鴉從天上飛過,還屙了一泡屎……那是個什麼景象?
  我不是烏鴉。
  可是路過的四翼天使們只要一看到我,就像眾天鵝看烏鴉。我只要一發出聲音,他們看我,就像眾天鵝看屙屎的烏鴉。

神譴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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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被人鄙視了。事實說明,一個人願意鄙視你,表示你在他心中還占有一定分量。就像一個被無情女人甩的倒黴男人,寧可她恨自己都不要忘記。所以這對我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
  馬車自高空往下奔跑,在一個小區處劃過一段路,停在雪白鑲金的小樓前。我享受著眾人鄙視的目光,走下豪華版馬車。我看著一片歐式小洋房,長歎一聲,敢情天使也有住所。不過這裏離地球很遠,滿目浮雲,感覺就三個字,不真實。拉斐爾說:“除了加百列和我,其他角色幾乎都在神法學院和七天學院修習。”哦。也就是說,所有的天使都是高貴的,就咱是烏鴉。
  他給了我一串銅鑰匙,一卷羊皮紙:“這是你房間的鑰匙,和希瑪城及周圍的地圖。明天下午到塞亞湖畔集合,把排練的計劃制定好了再說。”這鑰匙,汗,怎麼這麼古老……
  “伊撒爾,拉斐爾殿下在和你說話,你發什麼呆?”卡洛一個勁推我的手。
  我忙回頭,抓抓腦袋:“不好意思,被希瑪的美景迷住了。”
  拉斐爾笑:“希瑪漂亮的地方多著了,你可以一個個去玩。不過,不要到邊境,那裏有很多野生龍族,獅鷲獸,很危險。”說得我更想去了。
  
  嘰嘰歪歪一堆後,我發現這家夥根本沒我開始想的那麼討厭,雖然溫柔得像娘兒們,可性格真是相當好,不分等級,不看貧富,我和卡洛不過兩個低等天使,他居然送過加百列後,再親自送咱們來這裏,夠義氣!我喜歡!他要活在咱們學校,一定迷倒所有女孩兒。
  
  拉斐爾對卡洛說:“卡洛,你去試試鑰匙都能用嗎?”卡洛歡喜應了一聲,抓過我手中的鑰匙,飛奔而去。汗,那一串,起碼有十把……
  卡洛剛走,一陣寒風刮來,吹得我兩條光腿兒直發抖。我的爺啊,是誰設計的天使服飾,這天能穿小短褲嗎?我甩甩手,拔腿就跑:“走了走了,拜拜。”
  拉斐爾忽然自簾中探頭一笑:“伊撒爾,其實我一直好奇一件事。”看來這家夥想老生常談,我倒回去,推他一把,跳到馬車裏坐他旁邊:“啥事,你說。”拉斐爾微微一怔,又繼續說:“你的性格倒是蠻豁朗,和我開始想的不大一樣。”
  “是嘛?我怎麼看不出來?我這人內向得很。”
  拉斐爾輕笑出聲:“你和梅丹佐殿下真是絕配,都那麼有意思。”
  “行了行了,你要問什麼,別扯遠了。”
  “別人對你的態度,你不介意麼。”
  “我介意啥,那些又不是我老婆。”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你妻子,你就會介意了?”
  老婆是老婆,也可以是女朋友的好吧。還正兒八百地喚作“妻子”!不過不怪他,他在咱心中,屬於原始人的範疇。但現在,就是老婆我也懶得介意,看看小美……我心頭的傷啊。
  “不提這個,我現在徹底討厭女人。”
  拉斐爾側頭看了我一眼,瑪瑙似的眼珠子亮晶晶的:“我能理解。”
  能理解?理解什麼?
  “別想歪,我現在改過自新了!”我看看小樓,房間裏的燈亮了又滅滅了又亮,卡洛,辛苦了。我跳下馬車,甩了甩腿:“好了,這兒坐著怪冷的,我回去了拜拜。”
  拉斐爾眼角微彎,沖我晃了晃手:“拜。”
  
  馬車走了,我呆了。
  拉斐爾笑的那會,腦袋裏嗡的一響。汗,感冒的常規反應,不知道這裏有沒有藥的?
  
  進樓,卡洛撲過來,我閃,他撞柱子上。
  卡洛揉了揉鼻子,但依然不介意:“明天開始起,我們就要去神法學院了!伊撒爾,我可以經常看到拉斐爾殿下了!”我打了個呵欠,這裏的燈原來不是燈,是走到哪裏,哪裏就會亮。後來聽卡洛說,這裏的屋頂是用一種原石制成的,這種原石感受到天使的氣息就會發亮。天界就是天界,太先進了。
  我打開地圖,看了看,地圖中間有一段話,沒仔細看。但是搜索半天都沒看到神法學院的名字。於是問卡洛,卡洛指了指那一段話。那一段話寫的是:天界國君耶和華主之神之使者直接傳授魔法操縱祈福法術施展之權威祈禱天使學術實踐學院。
  “我倒,這是什麼玩意?”
  “神法學院的全稱啊。”
  “誰取的名字?”
  “梅丹佐殿下。”
  意料之中。

神譴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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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到豬頭爛,錢到公事辦。現在這個世道,什麼都得談錢,就連分手還要青春損失費。這希瑪城看去是一片祥和,實際上住裏頭的全是些敗家天使。也不能說他們是敗家,因為銀子都是他們自己的。可一上街,看他們金幣跟撒花似的撒,真是……說不出的憋屈。X的,當人類我是個窮人,當天使我還得當窮天使!
  我和卡洛拿著地圖,穿過長長的街道,終於抵達了咱們學校,天界國君耶和華主之神之使者直接傳授魔法操縱祈福法術施展之權威祈禱天使學術實踐學院。到了以後,我真沒個進學校的感覺,三大座城堡,主城堡前還放了一個巨型噴水池,噴水池上擴了霧,蒙蒙朧朧的,倒像溫泉。所有人經過我的身邊時,都會投以奇妙的目光,並在走遠後對我指指點點。備受矚目的感覺……真爽。
  話說這個學院是沒有低等天使的,也就是所謂的貴族學院。所以一二三四五級的魔法統統拋開,直接蹦上第六級。這裏的天使翅膀,藍色金色,四對六對才是正常的,一對白翅膀的天使,只有我和卡洛。這一級學的內容不大多,總的說來就只有天語,神數,天界史最後一冊,也是最厚的一冊。都知道神法學院的天使是祈禱天使,祈禱天使又分四元素天使和祈福天使,而我,就是四元素天使裏的火之天使。
  但是,在這個學校裏,天使們最驕傲的事,不是魔法掌握妥當,不是三界史背得純熟,不是出勤率百分之百……而是看誰和大天使的關系好。一路上就聽有人在那裏瞎吹牛,內容如下:
  “加百列殿下曾誇我上競,所以我到現在還在努力。”
  “烏列殿下最忠心的下屬是我哥哥的女朋友的叔叔,所以我曾拿過他的簽名書。”
  “耶穌殿下說我看去特別虔誠。”
  …………
  “梅丹佐殿下講的笑話很好笑。”
  “十三年前,很不巧的,我直視了路西法殿下的眼睛。”
  好吧,前面的亦真亦假,我分不清,我承認。可是最後兩個,也太離譜了!第一個明顯荒謬,第二個……這都可以拿來炫耀一下?更令人不可置信的是,最後那個天使說完,沒人相信她!
  “路西法就這麼……啊唔唔……”
  卡洛把我嘴巴蒙住,急道:“離聖殿越近,就越要小心說話。這裏隨便一個人打個小報告,你就等著被砍掉翅膀,扔到一重天外去。”
  不過現在我也算明白,為什麼路西法只去七天學院而不來神法。那邊的天使雖然都是搞武力活動的,但是肯定比這邊耿直老實。這群孩子啊,哎……
  
  繞過龐大無邊的後院綠茵,終於找到了咱們的教學樓。我看看面前高聳入雲的白色鍾塔,一字一句道:“這是曆史樓。”卡洛點點頭:“別看只是個塔,它的最高層,也就是九級天使學的三界史教室,後門直通聖殿,這也是這裏天使高傲的原因。其實能進頂層的人只有幾個,從那畢業的天使也只有大天使。導師是耶穌殿下。”
  敢情這世道真變了,耶穌教起曆史來了。
  
  我們的教室在塔中,在走一截亮一段的高塔中,繞一圈,又一圈,圈得人頭都暈了才抵達教室門口。教室裏面就不一樣,哪裏像是上課,簡直就是祈禱。
  教室是圓的,中間一個圓池,池水清冽,汩汩作聲。池子周圍一圈四翼天使,右上空飛著一個六翼白翅天使,估計是講師,正指著圓池講課:“耶和華將‘路西法’這個名字,賜予了那個最美麗,也是最勇敢的天使。自耶穌與路西法坐在神的左右側後,就再沒產生過第三個令神滿意的天使,於是‘米迦勒’一名,一直空留到現在……”
  “對不起我們來遲了。”
  卡洛打斷了六翼講師的課。講師翻開厚厚的牛皮紙,扶了扶眼鏡:“伊撒爾與卡洛是麼,進來吧。”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坐下,眾天使都在盯著我們的翅膀看。還有人小聲說:“伊撒爾?怎麼又是他?這是重名嗎?”我清了清嗓子,以虔誠的目光看著講師。卡洛拍了拍我的腦袋:“看他做什麼?看水池!”我又忙低頭往水池裏看。
  
  OH,MY ,GOD。這是真正的幻燈片啊。
  水池裏出現了一張圖,與金幣的正面一模一樣。也就是,六支展開的聖光翼。水波微動,漣漪散開,聖光翼竟也像是活的一般。講師繼續念:“路西法是神最偏愛的天使,也是所有天使中力量最強大的。神曾說過,他將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六翼聖光天使。所以,這個圖紋,將永遠屬於路西法殿下。”
  我倒,說這麼婉轉,實際上就是怕別人奪權唄。不過耶和華預防針打晚了,路西法確實是最後一個聖光六翼,不過這最後一個也把他的政權搞得四分五裂。
  自古朝廷多暗鬥啊,連天堂都不例外。
  這時,水面冒出一行扭曲的字:神典。
  講師說:“好,接下來介紹天界最有成就的一本書,《神典》。”然後水面冒出了無數本印有這兩字,但是顏色包裝不同的書。講師說:“《神典》由路西法殿下於四千余伯度前完成,一直流傳至今,是天界史上保存年代最長的,也是最完整的一本書……它記載了天界萬物的規律,神及子女天使們的功績,及天界的傳統習俗,節日,典故來由,還有七重天,九階級的詳細……”
  我按了按太陽穴,頭痛。回頭看看卡洛:“伯度什麼意思?”卡洛正聽得專心,半天才回答我:“就是一百億年。”
  哦。原來是一百億年。
  ……
  靠!一百億年!路西法還沒死呢?!
  “天界有這麼一句話:將《神典》背誦下來,就能當上六翼天使。不過似乎要做到它,很困難。”
  那叫“很困難”?那是不可能好不好!十個卡洛疊起來差不多就有一本《神典》厚!
  接下來估計有兩個小時,那講師滔滔不絕講啊講,最後,做了總結性的發言:“所以,《神典》是天界的象征,是天界輝煌曆史的一部分。今天就到這。”
  最後那句我聽到了,睜開眼睛,擦擦嘴角邊的哈喇子,從卡洛肩膀上直起來。
  
  ***

神譴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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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金錢的世界。在神法裏待了不到一天,我就深深感慨這裏真是亂收錢。我也是才知道原來天使也要吃喝拉撒。吃一頓飯要五個銀幣,接一杯水要一個銀幣,就連上一次廁所,都要三個銅幣。當然,環境與質量是沒話說,廁所修得比我家樓閣還漂亮,洗手的水帶香味,全自動沖水處理……咳咳,用卡洛的話解釋,就是那些東西都施過魔法。就連鏡子和水池都是鑲金的。
  天堂就是天堂。
  而且,在這裏用銅幣似乎是一種恥辱,你要掏出鐵幣來,不會有人瞧不起你,但很有可能有人問你那是不是古玩。
  於是肯定有人想問:那去過廁所後,不是要退銅幣麼?
  廁所的管理員是一個小精靈,似乎是從精靈界跑來打工的。她在廁所門牌旁半空飛著,我扔一個銀幣給她,她就抱著手臂不動了。於是我問她,找我的錢呢?小精靈看怪物似的掃我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摸了半天,總算找到六個銅幣,還是從最底下拿的,之後實在找不到了。然後她抱歉地笑笑:“說是三個銅幣,實際別人進去都不找退錢的。你知道,在希瑪,銀幣就是最小單位。”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小費。
  
  心中不爽,我隨口接道:“照你這麼說,在聖浮裏亞城最小單位就是金幣了。”小精靈說:“那怎麼成啊,如果真這樣,大天使們買東西不得都用麻袋抗著金幣跑了?他們都是用巴斯牛皮紙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直接從銀庫裏扣。”
  我靠,現金都不用,敢情還玩刷卡開支票了。這輩子都不想去帝都了!怕走一步路就要收我一個金幣。
  
  掐指一算,要這麼耗下去,幾天後我跟卡洛都別想活。在我們吃完一頓金幣堆的午飯後,我終於真誠地抬起頭,真誠地對卡洛說:“卡洛,我們必須找工作,不然會窮死的。”卡洛說:“真的?在這能找到嗎?”我說:“我也不清楚。但是這裏的東西太貴,恐怕以後我不能總請你客了。”卡洛微微一愣,點點頭,沒說話。
  兩人沈默一會,我說:“你也不知道啊。這樣,一會我要去塞亞湖畔,順便問問拉斐爾。”卡洛垂頭玩手指,依然沒說話。這好樣的,居然不聽人說話。罷了罷了。我說:“一會我還有魔法課,你要沒事就先玩著,晚上我再來找你……”
  卡洛抬起頭,淡淡地看我一眼,似笑非笑:“想找拉斐爾殿下就直接說吧。”
  “啊?”
  “沒事,我回去了。”卡洛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消失,突然背上一涼。TNND,這傻小子不會以為我也對拉斐爾有個什麼吧?狂暈啊,等晚上再去找他解釋解釋……
  
  回頭看了看東西南北四個角的城堡,分別是淡紅,淡黃,淡藍,淡紫,象征火風水雷四元素魔法樓。正中央有一座白色城堡,是神法的主樓,也就是祈福天使樓,但是很不幸,祈福天使在神法學院中,地位是最低的。這讓我很不解。以人類對天使的研究來看,天使代表的是希望,陽光,神聖,平等,以及和平。他們不嗜血不好鬥,幹淨得像嬰兒,與惡魔碰巧相反。可是這裏的天使和我所想的不同,他們崇尚力量與地位,程度和人類不相上下。
  這事我迷茫了很久,直到千萬年之後,天使才變成了我所想的那樣。那時的天界不再繁華不再擁擠,褪去世俗與銅臭,真正變成了天堂。理由解釋下來就一句話:當一個人擁有什麼,他就會推崇什麼。
  
  突然,火魔法城堡頂的鍾聲響了。我立刻朝那兒奔去。剛跑到一半,忽然看到一男一女的白色四翼天使沖入旁邊的小樹林,然後一幫藍色四翼男天使從天而降,跟著跑進去。看前面兩人神色慌張……似乎,是傳說中的搶劫。
  媽的,在這裏都有人搶劫,老子的小宇宙爆發了!英雄救情侶去!
  我一路狂奔,奔到一半就傻了:那裏兩個人,我這一個人,一加二,等於三。可是那一堆四翼天使……到時候,他們要是一陣轟雷劈下來,以梅丹佐的話來說,應該就是:到時就是烤天使翅,而不是烤雞翅了,啊哈哈。
  汗,做事要智取,智取,我,我還是去搬救兵吧。
  想了這麼多,已經看到小林盡頭的他們。還有樹林旁的一個小池塘。前面的男天使不知道去了哪裏,只有女的坐地上,然後所有人都朝她逼過去。
  汗,救人要緊~~我還是過去算了!
  
  健步如飛溜過去,道路豁然開朗。小水池上飄著水晶泡泡和浮雲,水池旁有個天使騎龍塑像。龍是金色的,栩栩如生,面對東方。上面的天使戴著白手套,皮膚雪白,金色短發,手裏拿著一片葉子,穿了……我暈,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主兒!
  “嘿,你的愛人不要你了,跟我們走吧。”
  “不,不,他只是走丟了!”
  回頭看到那幾個男天使慢慢靠近女天使,女天使在地上縮著發抖。天界女天使資源匱乏,這我一直知道,但是這也太……這麼土又這麼無賴的事,不是只有人類才會做嗎?
  坐在金龍上的孩子甩了甩手指,不正眼看他們,把葉子疊起,放在嘴邊輕輕吹了一下。
  那幾個男天使回頭看著他,見他沒反應,又繼續當他們的色狼。
  孩子雙腿搭在龍背上,兩條細細的小腿交疊在一起,小皮靴閃著金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可是,他看到這種景象,就不覺得……礙眼嗎?這小屁孩真是……
  
  男天使朝女天使靠近,女天使嚇得渾身瑟縮。
  小天王出場的機會到了!
  我一個飛騰蹦出去,大吼道:“放開她!”
  這時,所有人都看著我,包括那坐在金龍上的小屁孩子。
  
  女天使原是很驚喜,可一看到我的翅膀,又開始沮喪。
  “喔唷,我瞧是誰呢,不就是靠著勾搭大天使進希瑪的伊撒爾麼。”其中一個天使走出來說。
  “汗,我認識你嗎?”我抓抓腦袋,慢慢走過去,在女天使身邊蹲下。“不管怎麼說,會做這種壞事的人啊,只有梅丹佐和路西法不是?”
  幾人全愣了。
  我抓住女天使的手,咳咳,不是吃豆腐,慢慢站起來:“這樣,你們要暫時不能接受,我給你們一點考慮時間。我數三聲你們要都沒吭氣就算是放過她了一二三好了咱們散夥。”
  我拉著女天使朝樹林外狂奔。

神譴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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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跑到樹林邊,樹與樹之間就嘩啦一聲,沖下小瀑布。我下意識往後退一步,那瀑布卻越來越大,直沖我腳下。我急得滿頭大汗,左顧右盼。金龍上的孩子掃了我一眼,繼續玩他的葉子。我靠,這屁頭跟那些日劇裏的小孩一樣冷漠,自私,臭屁,討厭!
  我把姑娘推到身後,往前邁一步,揮舞著拳頭說:“別過來,我可是跆拳道黑帶六段!”這個,跆拳道是這麼分段的嗎?不管,先嚇嚇他們。
  “哦喲喲,我好怕哦。”
  話音剛落,突然覺得屁股上熱熱的。我撿起一根樹枝,本來想裝一下擊劍的,但是想想,擊劍的段數我實在不會,於是用樹枝指著他們身後:“快看!路西法在你後面!”
  他們看我的表情,像聽到了梅丹佐的笑話。
  汗,太失敗了。早知道說個官兒小的。
  哎,怎麼辦怎麼辦……
  “對了,那個,你們喜不喜歡聽豎琴啊?”
  沒人鳥我。不是都說天使是豎琴控嗎?難道錯了?
  “我很喜歡聽,所以天天抱著它,但是,你們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還是沒人鳥。
  “豎琴裏其實住了靈魂,你們沒人知道吧?”
  嘿嘿,開始注意聽了吧。
  “守護天使的傳說,就是由豎琴來的。我母親去世已久,小時候就常常告訴我,守護天使一直住在豎琴裏。”
  老天,原諒我亂編故事吧。
  伊撒爾伯母,原諒我吧!
  聽卡洛說,除非像耶穌路西法拉斐爾他們那樣,由神直接創造,不然一般天使還都是從娘胎裏出來的。至於怎麼出來天知道,他們長了翅膀,那就鳥了?不會是生蛋吧……
  “其實守護天使與普通天使不同,他可以是大天使,也可以是雙翼天使。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就不用我解釋了吧?”
  他們點頭。
  有沒搞錯,這是我亂編的,這群孩子死撐門面啊。
  “守護天使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他們在圓寂以後,會重新回到你的身邊,保護你,所以才會得了這一個名字。每個天使都有心愛的豎琴,你在彈琴的時候,其實可以和他們說話,只要……哎呀,我扯遠了,我們不是在打架嗎?來吧!”
  “快說!不說用雷劈了你!”
  “說,說就說麼……其實,你只要……”
  
  一個小時後。
  “誰說的!梅丹佐殿下和我關系好著呢,你不知道,他知道路西法殿下的一切事情。人家都說路西法殿下是天才,生來就精通一切,實際上才不是。在我們出生之前,他讀書讀了不知多少伯度!據說啊,當初他和拉斐爾殿下交朋友的時候,同時有五十三情人。在神法的人都知道,路西法學天語就是為了寫情書,學神數就是為了數金幣,學魔法就是為了炸情敵,學三界史就是為了勾搭三界美眉!後來神實在拿他沒法子,把他轉到了七天學院,結果他去了七天,笨得要命,一個星期砍掉了七十五個天使的翅膀……”
  “真的?你不是騙人吧?”
  “詆毀他對我有好處嗎?去。”沒好處,但是我就是想詆毀他。沒理由。而我也終於知道,八卦是一種可怕的力量,無論男女老少,人類天使,都深深為之吸引。
  “最可怕的是,他當初還跟情聖梅丹佐殿下搶愛人,那叫敗得一塌糊塗啊……”
  這時候,我突然感受到了背後靈的存在。
  慢慢回頭,看到一個小男孩。
  沒錯,就是那個金發的。
  
  小天使飛在半空,陽光下短發碎碎亂亂,看去就像從金粉兒堆裏鑽出來似的,耀眼,甚至刺眼,頭頂還有一縷俏皮地立著,風一吹,那一綹發就搖搖晃晃。水霧濛濛茫茫,襯著細皮白肉,透著清淡雪香,兩只又圓又亮的眼睛正瞅著我,如同破碎的冰藍寶石。
  第一眼看他,我真是給嚇壞了。一時間我沒法把他和小孩子聯想到一塊。這小孩漂亮得令人不相信他有人類的五官。小天使慢慢撲打著一對翅膀,毫不顧忌地看著我。他翅膀的顏色相當奇怪,似銀卻比銀明亮,似金卻比金脫俗,帶著點淡淡的光……
  
  但是,於這個小孩,我看他的第一眼與第二眼感想截然不同。第一眼看他,驚他為天物,第二眼看他,他丫想抽死他!
  他只輕輕掃了我一眼,掉頭就飛掉。
  我靠,太傲了!梅丹佐跟他一比,簡直是和藹可親!這小屁孩放肆任性目中無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的聲音傳過來:“那那那那,那邊是是是是誰呀?”
  汗,誰啊,說話跟錄音機卡帶似的。
  我周圍幾個四翼天使面面相覷,忽然一指瀑布,水沖得更洶湧了。我剛想呼救,他們幾人卻猛地沖上天,轉眼不見蹤影兒。
  
  “喂,回來!”我對著小屁孩吼。現在人都走了,讓黎小天王教教他什麼叫禮貌。小屁孩頓了頓,回頭看我一眼,嘴裏還含著葉片,大眼眯成一條長縫。汗,雖然很可愛,但是我很想打他。
  我指著他,沖他勾勾手指:“我就說你,過來。大哥不欺負你,有話要說。”小屁孩嘟了嘟嘴巴,葉片吧嗒吧嗒響幾聲,又掉頭飛了。
  他眼睛還真長天靈蓋頂上了!
  我繞到他面前,一腳橫在他腿前。他抬頭看我一眼,又眯了眯眼睛,手指了指天上。我往上一看,只見一道響雷從天而降,我猛地往後一跳──轟隆!巨大的聲響,地面灼了個大洞,不斷有白色濃霧從洞裏升出。
  我汗……
  我大汗……
  媽媽的,這小屁孩劈的雷和別人都不一樣,不僅特別響,還是加強版的。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念咒文,手指到雷落,沒有等待時間。第六重天果然牛人就是多,這麼一個小孩都~~

神譴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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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了,罵道:“小鬼,你怎麼這麼沒家教?對長輩要尊敬,你懂不懂的?靠!滾過來給大哥道歉!”不對不對,我怎麼可以在小孩子面前罵髒話……
  
  “誰誰誰誰,誰在那裏,出出出出出,出來啊。”
  那錄音機還沒修好呢?
  我飛快走過去,一把抓住小屁孩的兩只手,不讓他劈雷。他睜大眼看著我的手,再看看我:“放肆!”
  那聲音,那叫一個脆,脆得像小風笛吹出的。那叫一個甜,甜得人心坎裏直熱。
  “噗……哇哈哈哈哈哈哈……”我抓緊他的手,大笑起來,“你,你,你你你,你一個小孩子,說話居然像個小皇帝,太好玩了~~~”一邊說還一邊搓揉那雙蓮藕小手。
  小天使使力抽手,抽不出來,忽然喊一聲:“尚達奉!”
  “在在在在在,我我我我來來來了……”錄音機跑過來了。原來錄音機是我的偶像……形象破滅了。尚達奉,《帝都色魔的罪惡》的作者。
  
  我回頭一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走來,皮膚極白,臉上有些雀斑,頭戴花環,背披黑袍。錢幣上的花環及袍子,原來就是這個意思。這一聲打扮說來古怪,穿他身上卻異常適合。據說長袍中充滿了能量。我只要一看它,就會閃爍,然後散發出黑暗能量。真神奇。
  我放掉小天使的手,向偶像欠身:“見過尚達奉殿下。”尚達奉應一聲,抬頭看到小天使, 急地擦把汗:“您您您您怎麼會在在在這裏?都都都沒沒和我們說一聲,路路路……哎喲喂喲!”
  小天使一下吐掉口中的葉子,葉子直擊尚達奉腦門。尚達奉立刻說:“那那那那那,西西西少爺,跟跟跟我回去,您您您一個人人人在外面不安全……”
  “我不回去。”小天使自己飛一段,忽然回頭指著我,“把他的手給我砍了。”
  汗,這話說得,真像在說“回去給我買個雞蛋”!
  尚達奉說:“為為為為為……”
  “你想違抗?”
  “不不不不不,不敢。”
  這,這是什麼一個小屁孩啊?無禮對他來說都是褒義詞了!
  
  我決定了,我要臥薪嘗膽,忍辱負重。我奔到小天使面前,抓了抓他的翅膀:“對不起,西小少爺。”他甩掉我的手,理了理翅膀。嗯,抓掉一根羽毛,放兜裏,回去研究研究。
  我又搖了搖他的翅膀:“西小少爺,我剛只是想救那個姑娘,不是想惹你。你長得這麼好看,心地一定很善良,幫幫忙,哥哥很喜歡你的。”小天使說:“不許碰我。還有,你說什麼?”我忙道:“不不,嗯,我叫伊撒爾,我當你弟弟好了。”小天使微微凝神,活像個小大人:“伊撒爾?那尚達奉,先不忙處理他。你先回去。”
  尚達奉說:“是是是是是,我我我我我退下了。”
  我給尚達奉乖乖道別,回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小天使:“西小少爺,你真的太好了。”小天使說:“今天放過你,下次未必。想在天界生存,最好管好自己的嘴。”
  
  我現在大概知道這小屁孩子的來頭不下。他翅膀雖小,可沒長定型,顏色也不易分清,不知道以後會蹦出幾根來。估計是某個大天使的兒子或侄子兒。
  但是,黎小天王的字典裏,沒有“害怕”倆字。
  “西西西西西小少爺,你你你你實在太可愛了,所所所所所以,讓大大大大哥打包走吧。”我摸摸他軟軟的黃毛,順便伸出中指大麼指,對著中間那一綹翹起的彈了一下。小天使又睜大眼睛,還未說話,我就一把抓住他的兩只手,揪起他的兩根翅膀:“你這臭小孩真是不知好歹,美女受人襲擊是個男人都該上去救,你活成這樣還是不是男人了?還有對人要有禮貌,要尊敬長輩。你居然叫人砍比你大這麼多的哥哥,你這麼多年怎麼過的啊?回去跟你媽媽說,叫她帶你去參加禮儀培訓。”看著他那盛氣淩人的眼神,我更來勁了,拎著他轉了幾個圈,順便把他倒提過來,抖了幾下:“怎麼,不服氣是不是?哈哈!白癡!弱智!驢腦!小屁頭!小傻B!嘿嘿!你用雷劈我呀,嘿嘿!你有本事你就劈呀!劈不到吧!嘿嘿!瞧你那西瓜似的腦袋!毛還沒長齊呢你!嘿嘿!想劈我是不?劈呀!你不劈我你就不是人咯!劈……”
  汗,我看到什麼了?
  小屁孩被我倒拎過來後,軟綿綿的頭發像彈簧一樣在空中抖啊抖。從背後衣服的開口處,落出一只翅膀。
  我抖抖他的身子,又落出一只翅膀。
  我又抖抖,再落出一只……
  汗……敢情跟倒水似的,翅膀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流……
  
  最後,我數了數數量。
  一二三四五六。一,二,三,四,五,六。
  沒錯,六根。
  顏色還是倒金不金倒銀不銀,會發點光的。
  
  指不定,這小孩以後就是一只六翼黃金翅,和梅丹佐他們齊名的大天使,前途無量。而我,今天把他當飯桶處理了……而且,這小孩看去好眼熟。
  怎麼這麼像一個人?
  難道,他是那個人的親戚?
  然後,我剛才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這時,天上一道閃亮的雲朵飄來,五彩的光芒混著驚雷陣雨狂風疾火,直沖我面門。我慢慢仰起頭……
  
  哎,上帝。我都說了,小孩子太野蠻不好。

  ***

神譴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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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天堂。沒錯,天堂。首先,我會醒來,是因為陽光太刺眼,那感覺簡直就像夏天躺在草坪裏,正對著太陽睡覺。然後,我睜開眼睛時,看到了遙遠的屋頂。沒錯,就是遙遠。頂是米色的,上面雕刻著精致的花紋,而我看不清。因為太遠,估計隔我有幾百米。但從我這看去,能確定這是個尖頂房,估計又是哥特式的城堡。最後,我發現自己正躺在雲霧中,不知道什麼托著我的身體,因為太柔軟,完全感覺不出來質地。
  
  我小心翼翼地轉移視線,往右邊看去。這裏正對光源的方向,因為剛睜開眼,有些不適,看過去只有一片耀眼的金黃,刺得我立刻閉了眼,擰過頭去,半晌眼前都是一片漆黑。
  我再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左邊。
  無邊無際的浮雲,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盡頭的流水壁,及壁上的浮雕。清水帶著點碧光,從高處的瓶中直瀉而下,順著浮雕,流成了無數只天使!翔的圖樣。我看了那面牆壁很久,一直挪不開眼,不似文物那般破舊,不似仿品那般世俗,這是真正的造型藝術。
  我揉了揉眼睛,將手掌擋在眉前,再次朝右邊看去。這一次,我總算能看到大概輪廓。從這裏看去,覺得太陽似乎就在窗外。長條方形隔開了一間間房子,黑框幾乎被陽光熔化,窗口布滿了整面牆。
  
  上是燦金清空,下是混沌雲層。光束從雲中漏出,在斑駁的天際下緩緩旋轉。高聳的羅馬柱,七彩的虹帶,飛瀉的瀑布從羅馬柱頂傾落,千百名天使穿過,水簾自動留出空隙,真似一塊可以掀開的布。彩虹,雲層,光束一律半透明,輕靈虛渺,交疊橫錯。神的萬千兒女揮動著翅膀,臨虹款步,淡光翼偶爾落下幾片羽,輕嫋嫋飄飛,靜美空蒙。
  我慢慢坐起來,一時間,只定定地看著窗外的景象,渾然沒注意,自己坐起來這一小小的動作,都在空廣的房內傳出突兀的回音。
  疏忽間,一群白鴿織成一面美麗的網,越過水簾,帶著晶瑩的水珠,星星點點,灑下滿天的破碎光斑。大天使的衣襟比流水輕軟,比遊絲飄逸,於輪雲中張動,旋舞……
  
  “你,你終於醒,醒了。”
  忽見對面尚達奉從雲中飛起來,我給嚇得差點叫出來,不由自主往後退一些。但立刻恢複清醒,問:“我現在在哪裏?”尚達奉說:“撒撒撒撒拉弗右殿寢宮。”我往四周看看:“這裏沒有床,怎麼叫寢宮?”尚達奉指了指下面:“這這這,這就是是床。”
  我一怔,在上面滾了幾圈,毫無真實感,起碼給我一點觸感啊,感覺跟被吊著似的。滾了一會,坐起來,忽然發現一個問題──我是裸著的。不僅上身,連下身也……
  汗,連忙用翅膀把關鍵部位擋住。但是輕輕一動,翅膀竟開始抽痛。我慘叫一聲,尚達奉急忙道:“你你你你你別動,你你你你的翅膀還沒恢複。”
  
  翅膀。翅膀。我想起了楊路的骨翼。想起了惡魔。想起了演戲。想起了我沒上的火魔法課。被那團五顏六色的魔法劈中之前的事,我真是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不覺得痛,沒看到它擊中我身,就這麼沒了感覺。我禁不住打個寒戰。那是什麼速度,比我神經傳播速度和光的傳播速度傳播還快……
  我吞了口唾沫,問:“今天……幾號?”尚達奉說:“三三三,三號。”
  我大喘一口氣,還好。尚達奉又補了一句:“二,二月了。”
  我聽錯了,幻覺。
  我躺下去,把翅膀墊好,繼續睡覺。
  尚達奉說:“伊撒撒撒撒爾,你快快快起來,不不不然來不及了。”我翻個身,閉眼:“伊撒撒撒撒爾睡著了,別別別別和伊撒撒撒撒爾說話。”但是,越想越不對勁。猛地坐起來,再往窗外看去。突然發現,這裏的景色我從來沒見過。而且一到六天我都去過,沒有哪裏像這裏這麼明亮。再看看那些飛出去的天使……全都是……六翼……
  虛著眼睛看,似乎可以看到部分比較薄的雲層。然後,約莫能看得到下面雪白的建築。會統一到滿城都雪白的城,只有一個──希瑪。
  一瞬間腦中嗡的一響,思考能力完全喪失。
  尚達奉又說:“還還還還好西少爺這這幾天體力不支,不不然,你早就魂魂魂,魂飛魄散了。下下下,下次說話注意點啊。”我抬起頭:“我……現在在第幾天?你們那個西少爺呢?”
  尚達奉說:“這,這這還需要問問,問嗎?撒撒撒拉弗右殿肯定是在第第第第第,第七天了。”
  第七天。
  我在第七天,原動天。也就是說,我在聖殿附近。
  我在第七天!!
  冷靜,我需要冷靜!
  我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在這裏?不不,我肯定沒犯錯,不然死了也不該被救活。捶捶腦袋,我搖搖晃晃站起來,還不忘用翅膀蓋住XX。走了幾步,往底下看去,頭一昏,差點又栽下去。
  原來我躺的那片大到無邊的雲,居然只是這房間的一小部分!雲懸空,下面簡直就是一個運動場!六七十個天使並排站在房間兩側,還都是黃金四翼的。我靠!這哪個博物館啊?第七天的東西就是不一樣!
  ……不對,剛才尚達奉說,這是撒拉弗右殿的,寢宮。
  
  “我的衣服呢?”
  尚達奉變魔術一樣弄了一件衣服給我:“你你你,你的衣服化化,化灰了。”
  汗,那現在我豈不是成了碳黑烤雞?
  我低頭看看身子,沒啊,雪白一片。天堂的醫療技術就是發達。
  
  我一邊穿衣服,一邊漫不經心問:“尚達奉殿下,撒拉弗什麼意思?”
  他結巴說了半天,我總算聽明白。
  撒拉弗是熾天使的意思,是天界最權威的天使才可以擁有的稱號。撒拉弗也是七天及至天界最大最宏偉的建築群。三個跟金字塔似的大殿立在七天至高處,是撒拉弗的主建築。中間的最大,右邊第二,左邊第三。左殿別名基督殿,主殿別名聖殿,右殿別名光耀殿。而我現在就在光耀殿。
  嗯,我們在光耀殿。聖殿的主人不用問。基督我知道是誰。就光耀我不知道。
  不過排除法我還是會用的。
  我強忍著背上的劇痛,往雲層下飛。
  “伊伊撒爾,你你你要去哪裏?路路路路路西法殿下就要回來了!”尚達奉在後面高喊。
  TNND,他要不回來我還多參觀一會呢!

神譴 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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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光滑明亮,小跑一段跟滑冰似的。剛沖到門口,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小屁孩跑哪去了?那小孩是個六翼天使,但是魔法似乎不會強到“一劈即死”的境界。想想他那張饅頭似的軟綿綿的小臉,我怎麼都覺得面熟……
  他像一個人。
  楊路。也就是說,路西法。
  可是,那小孩的臉比楊路要漂亮得多,也更具備一些我說不出來的東西……那種東西,只有天使才有。而且,天使太幹淨,幹淨得讓人連摸一下都會覺得會弄髒了他。而楊路盡管有一張俊到驚天動地的臉,可是沒有天使的聖靈。太邪氣。
  但是不管怎麼說,楊路不在天堂。小屁孩長得像他也就是像路西法。既然像了路西法……我暈,莫非他是,他是路西法……的侄子兒?私生子?
  汗!
  我把路西法的私生子拎在手裏抖!!
  停下腳步,回聲仍在寢宮內蕩漾。天使們站在我們周圍,翅膀靜靜貼在身上,就像一座座雕像。
  我小聲問:“尚達奉殿下,那個西少爺呢?”
  雖然聲音極小,卻依然發出回音,意外的動聽,空靈。
  尚達奉說:“西西西西西,西少爺去去去,去了,去了……去了,我也不知道。”
  汗,不知道還思考成這樣,他真是我偶像嗎?我一直以為能寫出那本著作的人,一定是個睿智而犀利的審判者,就像,呃,天國宰相……梅丹佐?
  
  我看看窗外,不行,再不走來不及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怕個什麼勁兒,見了路西法,不是一切都能解決了?不管不管,我沖……
  忽然聽到有人在門口說話:“神並未限定時間,殿下可以不用急著一時完成。”可是腳步已經邁出去,寢宮門前走進來一個人,倆人正對撞上。身上原本無力,這麼一撞,我慘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還沒穿靴子,這麼坐地上,外套垮下。還好褲子沒掉,不然臉丟大了。不過伊撒爾這雙腳長得真色情……要來的是梅丹佐,肯定會大發色……色……
  我抬頭,看到面前的六翼天使。一身黑白交錯的長衣,銀鏈長長吊在胸前,下面挂著巨大的十字架。生著輪廓分明的臉,一雙一黑到底的眼睛,還架著一副眼鏡。他抱著一本厚書,額前的碎發落在水晶鏡片上,真叫百分之兩百的文靜閑雅。
  我正准備感慨這人真有氣質,卻發現這個人是,梅丹佐。
  
  他嘴微微張開卻沒有說話。
  眼角的余光大概看到自己的姿勢相當猥瑣,袒胸露乳不說,兩條腿還大大敞開。我汗,難怪梅丹佐會這麼驚,想起以前小倆口放蕩的小日子了吧?
  我一個打挺站起來,扯著衣服挂身上,按住嘴巴咳嗽一下:“見過梅丹佐殿下。”梅丹佐輕蹙眉:“你消失了一個月,就是來這裏了?”不用說,這家夥想歪了。我點頭。本來想解釋,罷了罷了,讓他誤會,免得他還以為我對他有那點意思。
  梅丹佐將懷中的書抱緊了些,嘴唇抿成一條線,再松開,最後挑挑眉,一本正經地說:“原來你來這裏了,我們還以為你變成鴿子飛走了。”
  ……
  這,我該說什麼?我要不要大笑?
  
  這時,寬廣的大殿裏傳來腳步聲。一人正用緩慢的聲音輕聲說:“梅丹佐,女子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但是,男子沒有。”
  聲音是二十來歲的男子聲,清脆但不浮躁,纏綿悠遠,清耳悅心,每一個字發音都相當標准,速度慢,卻絲毫不顯拖遝冗長。我頓時連呼吸都不敢,慢慢挪步到門口。
  梅丹佐立刻轉身:“尤金如何?”
  “神說了,他象征力量與新生,要使人振奮,要充滿激情。”聽這個聲音,簡直是一種享受。
  梅丹佐笑道:“就像殿下這樣,與所有初生嬰孩不同,降臨到世上時,面帶微笑,是麼?”
  那自信的聲音輕輕哼笑:“沒錯。”
  
  下一刻,天使走進寢宮,萬物瞬間失去光彩。
  聖潔的外衣,袖口及肘,裏面是緊身水藍長袖。白手套上挂著銀鏈,腰間圍著數串寶石,當他挪步時,身上的珠寶會隨之輕響。薄翼披風搭在肩頭,金色系帶長長垂落而下,混雜和流水金發落在身上,光輝奪目。
  
  而我終於看見了他的翅膀。
  比陽光還耀眼,比珠寶還透亮。明明赫赫,真正的聖光。仿佛一展開,就可以容納下晨耀的光芒。
  這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羽翼。
  
  都說人的魅力武庫是兩把刀,其一是形容妙愛,其二是媚態入骨,眼前的六翼天使則是手執雙刃,矯若遊龍,翩若驚鴻,淺笑顧盼間,看身後一座座城池轟然淪陷。
  
  他走到窗台前,看著外面虛渺奇幻的美景。天界的帝都,聖浮裏亞。
  “伊甸園的第一個男人,莉莉絲的丈夫……該叫什麼名字?”
  “亞當。”我下意識接話。
  奇怪。莉莉絲?我隱約記得,莉莉絲是魔王之妻,是路西法的老婆。怎的就變成亞當的發妻了?……這,莫非我聽的聖經是野史?
  下意識看看他們,發現他們倆一起朝我看來。
  路西法轉過頭,靠在窗旁。隔得很遠,卻依然能清楚看到他的眼睛。水藍色的眼睛,海天一般。他笑得很清淡,淡到不仔細看不會察覺:“亞當。這個名字不錯。”

神譴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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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亞當他就亞當了。難道亞當的名字是這麼來的?不會吧,太荒謬了!可是,不是都說亞當的名字是上帝取的嗎?原來聖經記載上帝給自己兒子取名叫亞當,是剽竊的路西法,路西法剽竊了我,我剽竊了聖經,聖經剽竊了上帝……我頭暈。
  路西法輕輕倚在窗欄上,動作與耶路撒冷中心的雕塑一模一樣,可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遠。這麼說似乎前後矛盾,可真人與雕塑就是不同。例如雕塑和楊路生了一張臉,可看著路西法,我沒法把他和楊路聯系在一起。
  “伊伊撒爾,快快快行禮。”說完拉著我跪下。
  “啊啊,是是。”我立刻跟著他跪在地面。
  剛跪下就禁不住汗顏。我為什麼要跪?除了自己爹娘,我從不給人下跪的,不爽啊!難道在路西法的淫威下,我也開始屈服了?不!路西法輕聲說:“起來吧。”
  我起來,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你過來。”動聽的聲音回蕩於寢宮。
  我悄悄看看左右,所有天使依然跟木雕似的。尚達奉和梅丹佐一個勁兒給我使眼色。我恍然,朝路西法走去。每走近一步,我就覺得自己的腦袋加重一斤,離路西法越近,我就越想玩金蟬脫殼。所以,越走越慢。直到尚達奉又開始催我,我才一鼓作氣,快步走到他面前。
  
  到他面前的時候,我的腦袋已經快縮進領口了,自己渾然不覺。
  “抬頭,我看看。”
  我啊了一聲,抬頭看著他。看了不到一秒,立刻垂下去。
  路西法語氣很平和:“不必緊張。”
  我根本沒有緊張……可是,我的腿怎的就站不穩了?
  我又抬頭,但是一與他對視,就把視線轉移到別的地方。
  “你叫伊撒爾?”
  “是,是。”
  “什麼時候醒的?”
  “剛,剛才。”
  大汗,我變成尚達奉二世了。我終於知道尚達奉為什麼會結巴了。肯定是因為他寫了那本書以後,被路西法拖在身邊,時間一長,就變成現在這樣。看這狀況,為了我的未來著想,我一定要早點離開光耀殿!
  
  路西法看了我一會兒,忽然一笑:“還是個孩子。”
  靠,孩子!伊撒爾那個小淫婦生得細皮嫩肉,能怪我?你以為我想長成這樣?
  “與路西法殿下相比,伊撒爾自然是孩子。”說出來就變這款式了,老子真想捶死自己,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人啊!
  路西法說:“梅丹佐的舞台劇要演好,知道麼。”
  我使力點頭。
  路西法拍拍我的肩,我渾身僵硬。
  “尚達奉,送他回第六天吧。”
  他只說了五句話。可我覺得過了幾百個世紀……不,幾千個伯度。我剛想以百米沖刺的速度飛奔出去,想起一件事,問道:“路西法殿下……認識楊路嗎?”哎,威武不能屈!
  路西法搖頭。
  “那……西少爺是……我是說,他沒事吧?”黎彬啊黎彬,做人不能這麼虛偽!
  路西法神情淡淡的:“不認識。”
  看他那樣就知道不想繼續下去。我退後一步,再退後一步,跑到尚達奉旁邊,指了指外面。梅丹佐忽然說:“伊撒爾。”
  我朝他點點頭。梅丹佐推了推眼鏡,看看路西法,又擺手:“你一個月沒去學校,要受罰。”說完從懷中拿出一卷牛皮紙,朝我扔過來。我伸手接了個穩。梅丹佐笑:“拿著這個到祈禱城堡一樓,就當請了病假。”我點點頭,謝過他,跟著尚達奉一起出去。
  到了光耀殿的正廳,我終於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博物館了。人站在裏面,簡直就是大海上的扁舟。又不能飛,走到腿都軟了才到門口,累得幾乎趴下。前腳剛邁出門,後腳梅丹佐就跟出來:“小伊撒爾,你還想當一次斷使麼。”
  想了半天,我才想起什麼是“斷使”:“不想,一點也不想。”
  “不想當就好好學習,只要通過考試,你就是演完戲,都可以繼續住在希瑪。”
  “真的?不是說雙翼天使不能留在第六天嗎?”
  “傻瓜,沒人告訴你麼,神法和七天是最權威的學院,這兩個學校任一六級一過,立即得到白色四翼。過七級,藍色四翼,過八級,黃金四翼。過九級,就是大天使了,那可是六翼喲。”
  “胡扯,哪有這麼容易的?”
  “九級要考的是天語,神數,三界史,還有究級魔法,過了這一關,立刻變成四元素之一的大天使,或祈福大天使,或神劍大天使,或神弓大天使。從神法考出來的元素大天使挺多,但是七天近一千伯度只有薩麥爾一人。你知道,現在天界無戰亂,誰都不想去揮刀舞劍。玩魔法的天使多了,競爭太大,其實你可以考慮換到七天去,我可以幫你。”
  雖然我也很想揮著法杖玩魔法,可是,我根本記不住咒文。
  幹脆,轉學吧!
  可是,據說路西法經常去七天……
  “不,我還是老實待在神法。梅丹佐殿下要能幫我,就幫我找份工作吧。”
  “你缺錢?”
  “缺得很啊。”
  
  話剛說完,梅丹佐就塞了一個紙卷給我,蛋黃色的紙,銀色的線:“神法外面有一家撒拉弗貨幣行,你在上面簽下金幣數,去那裏取就是。”我捏了捏手中的紙,再捏捏。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這是巴斯牛皮紙?就是說,這是一張空頭支票?
  這也太土匪了!
  我把巴斯紙塞回去,梅丹佐挑挑眉:“喲喲,又跟我玩客氣?這上面的簽字很值錢,可以買下一座耶路撒冷城的。”我連擺手:“我做不來這種事。”
  梅丹佐一怔,收回牛皮紙,取下眼鏡擦了擦:“太正義了不好,小伊撒爾。你多久前就這樣,吃那麼多悶虧,不懂汲取教訓啊。再說了,你就甘心一直當低等天使?”
  “你怎麼老瞧不起低等天使?不就多幾根翅膀麼。”
  慢,我沒聽錯吧?伊撒爾正義?天要下黑雨了。
  “好好,我錯了,聽你的,你說的對。”梅丹佐伸出手,揉了揉我的頭發。
  不知不覺就變這樣了。看看自己,再看看梅丹佐,汗,這是個什麼相處模式?
  感覺,真曖昧……

神譴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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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丹佐陪我往外面走,剛開始還好,路過的人全都是光耀殿的天使,石雕一樣往前走, 當沒看到我們。可是一走出那足球場似的前院,走出路西法的地盤,眾天使的目光簡直就是飛刀,一刀刀戳過來,毫不避諱。
  梅丹佐無所謂,我一路咽著口水走,恨不得把背後那對翅膀給縮到身子裏去。走了一半,我對梅丹佐小聲說:“那個,殿下請先回去吧。”
  梅丹佐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帶了不少四翼天使來這裏,他們都把六翼們的目光當作對他自身的肯定。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我低聲道:“又不是包養二奶,爭個男人還榮耀呢。”梅丹佐一臉疑惑:“包養二奶?”我擺手:“不不,沒什麼。我先走了。”
  梅丹佐說:“伊撒爾,希瑪城沒有外表看去的那麼幹淨,你要記住,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做出任何反應。那是保護自己的最好方法。”
  我點頭。
  梅丹佐說:“還有,不要輕易與別人交心。”
  我說:“我在希瑪只有卡洛一個朋友,再沒多交。”
  梅丹佐沈默片刻,忽然笑得頗神秘:“要是有需求,盡管找我。我會讓你像鴿子一樣,快樂得飛到天上去。”說完拍拍我的肩,走掉了。
  汗,像鴿子一樣……飛到天上去?
  梅丹佐和伊撒爾兩個做愛的方式還真……奇怪。
  
  因為翅膀沒有恢複,不能直接穿越雲層,只有通過塔橋下的階梯往下走。一邊走,一邊受到眾天使的矚目,我感到分外不自在。如果像其他天使那樣,無視,鄙視都算了。他們只是單純的看,不帶感情,甚至沒有好奇。
  現在我發現了,天使的等級越高,情緒就埋得越深。
  一直以為梅丹佐是個浪蕩的紈!子弟,沒心沒肺,養了一堆男寵女寵還覺得分外自在。可就剛才那幾句話,憑著我這標准男人的粗神經,都看得出來他已經把伊撒爾愛得死過來死過去了,頓時對他心生好感。
  
  女人擅妒,這是自古以來未變的真理。十個女人打扮,一個是為了吸引男人,九個是為了互相攀比。女人虛榮,更是不容辯解。你把她約到一個清靜無人的山穀裏對她說我愛你,不如在擁擠喧鬧的人群中大吼我愛你。當然,最好穿好西裝,手拿鮮花,順便戴上一塊價值幾萬美金的勞力士。
  說是這麼說,可是哪個男人能離了女人?在女人的溫柔攻勢下,哪個男人又能擋得住?明知道是海洛因,還一個勁地吸,這就是男人的悲哀。
  伊撒爾那小娘兒們似的心理顯而易見。他喜歡路西法,無非是因為路西法擁有天界所有男人向往的東西。梅丹佐好嗎?好。但是梅丹佐有路西法的權勢嗎?
  梅丹佐可以開一張空支票給他,可天界的國庫都是路西法的。
  就像那些一個個離開我的女人,我帥嗎?廢話,當然帥。可我能像楊路那樣拿鈔票當紙燒嗎?
  
  女人對FAT CAT的執著,就像男人對處女的執著。他們都在口口聲聲說,我不介意XXX,實際上,誰不是這樣?不過看那狀況,路西法甚至不記得伊撒爾是誰。顯然他是個直的,恁伊撒爾再好看,恁伊撒爾再擁有女人不能擁有的嬌媚,在他眼裏,都只是個男人,充其量是個美少年。倒是苦了梅丹佐。
  男人們總是把他們脆弱的一面藏得很深,並且死不承認。其實在戀愛的時候,他們和女人一樣多愁善感,只是不太外露罷了,因為那被看成是女性的特權。
  所以,現在特想對梅丹佐說一句:哥們兒,我理解你。
  
  我和尚達奉兩人走進那條所謂天界最貴的街,我甚至動都不敢動。尚達奉莫名看我一眼,叫我繼續走。我看著滿街來來去去的六翼天使,再看看地面,直接懷疑在這裏走路會收錢因為鋪路的是金子。尚達奉說我多慮了,帶著我穿過去。
  街道左右邊的建築排得相當密集,部分是歐式小樓閣,還帶陽台的。部分門面擺得特豪爽,估計價格也高得很豪爽。街上相當熱鬧,有許多四翼天使在這裏工作,天上就飛了幾只,一路撒著花瓣金粉過來。我仰頭看那些花瓣,覺得撒下來的是銀子,所以覺得特別扭。
  
  我看到了一家眼鏡行。擺在最厚大墊上的那一架眼鏡怎看怎眼熟,原來是梅丹佐那一副。一看到後面的N個0,我就無言了。那個眼鏡店老板見了我本來打算無視,但是一看到尚達奉,立刻蹦過來笑嘻嘻地說:“這是鏡框,如果你想買,我們可以免費為您配鏡片,鏡片打九折。”我抬頭看了看老板,很想對他說,你,直接搶劫算了。
  鏡框下面寫了一行廣告語:天使之王的首選,米亞的眼鏡店。
  然後是梅丹佐的簽名。龍飛鳳舞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那是文字。
  老板說:“這副眼鏡的價錢可以買下兩架金制馬車,加上四匹天馬。不同的是,你可以把它放在鼻梁上。”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為奢侈而奢侈。
  
  接著路過那家著名的“路西法之吻”,看到了那個排場,那叫震驚。占了四五個門面的空兒,挂在外面的衣服漂亮得讓人嘔血,我懷疑路西法剛穿的衣服就這買的。不過,衣服漂亮,價錢更是漂亮得無懈可擊。
  
  然後,我們一起往塔橋走去。那裏直通向希瑪城中央。階梯是盤旋而下的,月白色,道旁還鋪了新鮮的玫瑰花,彎曲而下,石階會發光。我踩上去一顆小心肝都在顫悠,生怕踩碎了叫賠錢。
  哎,農民就是農民,高檔貨,咱用不來。
  
  等我安全抵達我的小區,尚達奉打個招呼拍拍翅膀飛了。我摸摸衣兜發現原來衣兜裏的東西都塞裏面了。然後開門,進房。房裏黑黑的,摸索到自己房裏,把包裏的東西都抖出來,忽然看到兩片羽毛。似金非金,似銀非銀,還有點光芒。
  這是那個小屁孩的羽毛。不像任何一種天使的。心下疑惑,准備拿到卡洛那去問問。

***

神譴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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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敲卡洛的門,沒人理睬。再敲敲,裏面傳來一聲嗚咽。我直接推門,裏面一片黔黑。走進去一步,燈自動亮了,看到卡洛正趴在床頭,頭埋在雙臂中,發梢上微閃著銀光。
  我走過去,輕輕拍拍他的背。他捂著臉說:“伊,伊撒爾?”聲音哽咽,好像……哭了?
  “你怎麼了?”
  卡洛坐起來,揉揉眼睛,眼睛腫得像核桃。
  這家夥真哭了~~~
  這這,自從上大學以後,只有一次,看到某有小L被女人甩了,然後醉酒嚎啕大哭。還沒見過哪個男人像他這樣,一聲不吭嘩啦啦直落淚。我看到男人哭比看到女人哭還鬧心,尤其是自己好朋友。胸中澎湃,使力拍他的肩膀:“誰欺負你了?老子宰了他!”
  卡洛又揉了揉眼睛,這回腫成了水蜜桃:“我被甩了。”
  
  我不知道說啥了。我的哥兒們啊,都是些癡情種,失戀了一定會哭。我也挺癡情,怎的就不見哭?女人麼,就像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越漂亮的女人越貴。當有一件最漂亮的東西丟掉,頂多是鬱悶,怎的會哭?難道是因為我比較堅強?不!我覺得自己蠻多愁善感的!
  
  下一刻,極度GL的事發生了。
  卡洛一下撲過來抱住我,眼淚擦在從光耀殿帶來的新衣服上:“伊撒爾,我該怎麼辦?”
  我現在才想起一件事:卡洛喜歡的人是拉斐爾,不是女人。難怪他會哭成這樣,他是一個純零號吧?哎,我又不大懂同性戀的心理,給我說也沒用……
  “遇到什麼事了,慢慢說,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想想法子。說不定,有轉圜的余地呢?”
  
  卡洛大概說了說他的遭遇,我本來不在意,但是越聽越憤怒,越聽越想沖出去殺了那對狗XX!
  卡洛喜歡拉斐爾我知道,拉斐爾和加百列有那麼點曖昧我知道,加百列是個美女我知道,拉斐爾不喜歡卡洛我也知道。可是,我沒想到大天使可以強到這種境界,TNND,太欺負人了!
  
  這一個月我消失,卡洛專程跑到塞亞湖畔給我請假──雖然不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請假還是別的。自然就會遇上拉斐爾,然後和拉斐爾聊了幾句,說自己也想演戲。拉斐爾給他一個小角色,讓他串場。接下來的一些日子,兩人經常待在一起,卡洛自然就越陷越深。終於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卡洛和拉斐爾兩人情不自禁,牽上了,吻上了。吻了以後,卡洛告白了。告白以後,拉斐爾拒絕。拒絕之後,拉斐爾模模糊糊暗示,自己有喜歡的人。那人似乎就是加百列。
  本來這事兒就這麼完了,沒想到接下來的事令人汗如泉湧。
  加百列一個高貴的大天使,對卡洛的態度比以前更“高貴”了,還經常若有若無地說一些傷人自尊的話。最好玩的是,卡洛給拉斐爾告白被拒絕的事,沒幾天就讓神法和七天的學生都知道了,還添油加醋了不少,簡直把卡洛傳成個超級倒貼貨。
  
  “拉斐爾殿下的性格,肯定不會亂說。但是,他那麼喜歡加百列殿下……嗚嗚……他肯定會告訴她……我……嗚……”卡洛的眼淚真是弄得我衣服跟剛洗過一樣。我一邊拍他的背,一邊喃喃道:“你怎麼這麼好欺負的?你不知道反擊嗎?”卡洛使力搖頭:“我不會,我做不出來。”
  拉斐爾他們怎麼可以這樣?他們怎麼有臉這樣?
  我那叫怒啊!以梅丹佐的話來說,就是快被怒火燒成烤使了!
  
  “哎,我怎麼交的朋友一個比一個軟弱?你這笨蛋,要學會站起來啊,你不反擊,就只有被人欺負的份。尤其像他們那群長了六根翅膀的,自以為是的!靠!不提了!老子不爽!”
  
  第二天,我滿腦子都是他們的事,連課也聽不進去。一節魔法課,講師叫我們演習魔法,我本來就記不住咒文,亂七八糟使一通,烤焦了N個天使的翅膀。講師差點把我踢滾出教室,最後想著我是路西法推來的人,勉強讓我在旁邊聽,再不讓我施展魔法。
  
  下午,我提前一個小時,拿著地圖找到塞亞湖畔,坐在無邊際的草坪上,拿著那小屁孩的兩片羽毛,突然想起了小屁孩,想起了路西法。惡。
  我在草坪上滾過來滾過去,看著地圖發呆。忽然看到“塞亞湖畔”後打了括號,括號裏寫著“水鏡”。我揉揉眼睛,沒看錯,就是水鏡。當初聽卡洛解釋,風鏡可以看到未來,另外幾個可以看到什麼我忘了,但是這裏有水鏡?
  
  沿著湖畔走了一長段,除了滿目的綠色,還有遠處的深綠叢林,再看不到別的。最後泄氣似地坐在湖邊,望向裏面的水,淺藍色,幹淨得可以看到湖底的石粒。我伸手捧水,洗手。
  水面忽然泛起金光。
  我嚇得立刻收了手,電打似的,然後往後縮。
  很快,我就聽到有人講話。我忙往周圍看去,依然無人。
  難道,我是撞鬼了?
  那些人似乎在喊著整齊的口號,靜下來,仔細聽……
  
  “伊撒爾!去死!伊撒爾!去死!伊撒爾!去死……”
  
  再過一會,熟悉的聲音響起:
  “出賣靈魂給惡魔,然後再殺掉他們,這真的是天使能做出來的事?
  “能天使確實是九階天使裏最低級的天使!他們沒有任何資格抱怨上帝!
  “難道因為惡魔生長在黑暗的地方,就要輕視他們?那能天使被瞧不起是理所當然!
  “惡魔們同樣有生命,他們其實是三界中最單純的種族,他們同樣有喜怒哀樂,他們同樣渴望和平,渴望自由!”
  
  說得太好了,我簡直想鼓掌!
  
  “我不願意再當能天使,梅丹佐殿下,請賜我四翼!”
  
  可是,這聲音竟然是……伊撒爾的?

神譴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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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我總算反應過來自己聽到的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來的。我輕手輕腳靠到塞亞湖前,往裏面看去。水波裏透出了過去的景象。伊撒爾高高舉著一只手,兩條瘦長的腿赤裸跪在台階上。他的身後,站了無數蠢蠢欲動,幾乎要沖出來將他粉身碎骨的能天使。
  高高站在台階上的大天使,是略微錯愕的梅丹佐。
  伊撒爾仰起少年青澀的面容,直視梅丹佐,臉上寫滿了不屈與堅毅。
  梅丹佐問:“你真的要這麼做?不後悔?”
  伊撒爾似乎想回頭,但是回到一半就又抬頭看著梅丹佐,用力點頭。梅丹佐揚手,手心帶著強光。
  光落,伊撒爾的灰翅膀被斬斷。
  
  我驚愕地看著這一幕,看著從伊撒爾背部源源不斷流出的鮮血,順著台階流下,就像一條蜿蜒的紅河。伊撒爾面色蒼白,卻只是哼了一下。媽媽的,我以前都被誤導了。看他長得細皮嫩肉弱不禁風就以為他是女的。我大錯特錯!他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根本就是一個小強!
  一個六翼天使走過來,相當粗魯地捏住伊撒爾的嘴,塞毒藥似的把一瓶罐藥倒進他的嘴。伊撒爾幹咳幾聲,臉被震得通紅。那天使扔掉瓶子,似乎恨他入骨。
  梅丹佐都有些看不過去,快速在他身上施法,銀白光芒將伊撒爾籠罩,最後凝聚在他的背部。血肉被撕裂的聲音從傷口處傳來,似乎有重物在不斷敲打他的背,伊撒爾幾欲倒在地上,都一度直起背脊。
  看那瘦巴巴的小身板被這樣折騰,真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虧梅丹佐看得下去。
  
  最後,四支白翼從伊撒爾的背後猛地沖出!
  就像被人狠狠踢了一腳,伊撒爾磕在地面,一口咬住手背,鮮血幾乎是立即就流出來。
  
  我這時的感覺就是想抽死自己。當初聽說伊撒爾被人砍了那麼多次翅膀,還樂呵呵地跟著卡洛一起笑。就這麼一次,還是梅丹佐下手就這樣了,不知道以後那些憤能該怎麼砍……
  
  全新的白翅慢慢在伊撒爾背後展開,伊撒爾虛脫似的趴在地上。
  許久,梅丹佐帶著身後所有天使離開,能天使們也帶著嫉妒怨恨的神情離去。
  明明是新生的羽翼,卻毫無生命似的,耷拉在伊撒爾身體兩側。伊撒爾回頭看看自己的翅膀,淚水毫無防備地沖出眼眶。
  不像是高興,不像是感動。
  
  就在這時,一雙白靴停在他面前。
  雪白的,挂著銀鏈的,沒有一絲汙染。與他肮髒的臉形成鮮明對比。
  有人蹲在他的面前。
  抬頭,正對上一雙水藍色的瞳孔。
  
  “路……路西法殿下?”伊撒爾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茫然地看著他。
  
  路西法淡淡一笑,眼中是不可侵犯的高貴。他輕拍伊撒爾的肩,聲音依舊動聽:“你說得很好。”
  伊撒爾如墜夢境般點頭。
  路西法起身,展開六翼,動作優雅至極。
  
  看著路西法漸漸遠去,伊撒爾站起來,立於空曠的台階上,踮腳看著遙不可及的聖殿。
  
  水面漸漸模糊。我盤腿坐在草坪上,一時間腦中空白。
  
  不過多時,湖中又浮現出一幅畫面。
  我倒,這是啥?連環畫嗎?
  
  斑白的街道,路燈微暗,街上卻人如潮湧。伊撒爾左顧右盼地在街上走,做賊似的。道旁有個路牌,上面寫著“六十八街”。這條街我在學校聽人說過,就是傳說中的“紅燈區”。性欲旺盛的天使很喜歡在這裏尋覓獵物,大部分是男子和同性戀。
  汗,莫非這小子想到這兒找對象?
  這時,一名四翼男天使倚在路燈旁,沖他挑了挑眉。他小心走過去,聲音細若蚊鳴:“這,大哥,知道什麼地方比較好玩嗎?”亂亂的卷發下,一張小臉純得像青蘋果。
  那男天使說:“最出名的就是尤勒屋……不過這麼晚了,你去那兒,人家都有主的。你不如跟我……”然後一手搭上伊撒爾的小肩膀。伊撒爾下意識往後退一步。男天使一怔,惱羞成怒:“乳臭未幹就跑到這裏來,回去找你媽媽玩吧,操!”
  
  ……原來天使也有這種款式的。
  伊撒爾趕忙跑了。走了一段,忽然在一個噴水池旁停下,撈了點水沾在頭發上,把領口解開。然後他坐在水池旁,翹著二郎腿,一副痞子相。
  我暈,這小子想做什麼?
  
  沒多久,一個人停在他面前。
  伊撒爾抬起頭,頗輕佻地朝面前的人拋個媚眼。剛拋到一半,僵硬了:“梅,梅丹佐殿下……”梅丹佐一手勾著一個女人,左親一下右親一下:“小伊撒爾?你也來這裏?”
  伊撒爾忙站起來,朝他欠欠身:“我,我剛玩完回來。”
  梅丹佐笑笑:“你去哪兒玩呢?”
  伊撒爾窘迫地看看左右,清清喉嚨,故作放浪:“尤勒屋,覺得那裏不夠刺激,所以出來了。”
  梅丹佐放開兩邊的女人,沖他眨眨眼:“哦?尤勒屋你都覺得不夠刺激?真看不出來,你也玩男人。哈,跟我玩玩吧。”
  伊撒爾睜大眼,估計想把自己舌頭吃進去了。
  沒人告訴他尤勒屋是GAY的聚集地吧?
  可是,他很快調整了自己的表情,撥了撥頭發,眯著眼睛挑逗:“行啊。”
  這~~~這孩子沒救了~~~

神譴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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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梅丹佐拋了兩個女天使,勾著伊撒爾的小腰杆直奔HOTEL了。天界就是天界,連HOTEL都做得跟教堂似的。兩人進入白色主調的房間,房間中央還有一個小型噴泉,那環境浪漫得不行,可伊撒爾在原地拘束得幾乎要打哆嗦。
  梅丹佐把伊撒爾按在床頭,一邊替他脫衣服一邊問:“你在上還是在下?”伊撒爾的手緊握成拳:“上……下,上,下……”梅丹佐笑道:“你在爬樓梯嗎?”
  伊撒爾默了。梅丹佐將他的衣服垮到手腕,輕聲道:“我只在上。把翅膀收了。”
  伊撒爾又默了。
  梅丹佐抬頭:“你別告訴我你以前辦事都帶著翅膀。”
  伊撒爾忙點頭,將翅膀合攏,撲撲兩下消失了。
  梅丹佐脫下自己的衣服,連帶著身下的也挂幹淨。伊撒爾往他身下掃了一眼,臉上微紅,把頭擰到一邊。梅丹佐看他一眼,聳聳肩,把他推倒在床上,把他身上僅有的衣物除去。
  
  伊撒爾閉著眼睛不敢動。
  梅丹佐壓到他身上,伊撒爾連呼吸都沒了。我實在無語,上伊撒爾和上座雕像有區別嗎?梅丹佐勾住他脖子在他耳朵上舔了一圈,伊撒爾的臉立刻漲得通紅。
  “小伊撒爾,在下面的時候,記住要先把腿分開。”梅丹佐不通不癢冒出這句話,我看伊撒爾的表情,覺得他有自殺的沖動。
  伊撒爾勾住他的腰,伸了手背擋住眼睛。
  老手就是老手,搭腿,掰開,抹藥膏,一氣呵成。梅丹佐滅了燈,垂下頭去吻了吻伊撒爾,剛想進入,伊撒爾的手擋在他胸前,慌亂得不像樣:“殿下,不要……太快。”梅丹佐沒鳥他,又垂頭,玩了個法式長吻,伊撒爾剛放松防備,就發現有東西在慢慢插進他的身體。
  伊撒爾渾身發抖,頭跟撥浪鼓似的搖晃,嗚咽哼道:“痛……怎麼會這麼痛……”
  梅丹佐將他的腿拉得更開了,極輕柔地在裏面晃動:“第一次都這麼痛,會慢慢好起來的。”
  看伊撒爾的表情,像死了一百次。
  NND,不是我說什麼,在梅丹佐面前裝老成,還是這方面的老成,明擺著班門弄斧。他不覺得丟人,我都替他丟人。
  
  後來,伊撒爾的呻吟聲沒停過,越到後面越撩人,看得我這老家夥都禁不住面紅耳赤。
  
  最後結束了,伊撒爾趴在床上動都不敢動。梅丹佐穿好衣服,扔了一瓶藥在床上:“之後再抹抹這個應該不會再那麼痛。”看那表情,像是一個新婚中國男人發現老婆沒落紅一樣。
  
  以前聽人家說,中國男人發現自己的老婆不是處女,會說:別人用過的東西才給我用。美國男人發現自己的老婆是處女,會說:別人不用的東西才給我用。
  
  梅丹佐是個美國人,鑒定完畢。
  
  梅丹佐走了沒多久,伊撒爾就跛著腳去找卡洛。卡洛大驚,把他鄙視了幾天幾夜:“梅丹佐殿下最不喜歡跟處男處女搞,你竟然還在他面前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伊撒爾說:“我年紀又不大,沒經驗不代表沒人要啊。”
  卡洛說:“不是這問題。因為他是享樂主義,不能和他抗衡的對手他從不找,更別說沒經驗的。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伊撒爾橫他一眼:“大不了以後不找他就是!”
  
  丟臉都丟到這個份上了,伊撒爾還能和他搞上。我相當好奇。
  
  我本來想繼續看下去,卻聽到遠處傳來人們說話的聲音。我連忙後退幾步,湖上的景象竟然就消失了。接下來,戲班子們來了。
  加百列和拉斐爾一看到我,立刻快步走過來。加百列冷冷地說:“伊撒爾,做事不能這麼不負責。第一天不來就算了,兩天三天都算了。一個月沒來,是不是想退出?”
  我不爽了。本來想給他們解釋,給他們道歉,但是一看到他們倆我就來氣,加百列這女人……也太……
  
  拉斐爾連忙打圓場:“算了。現在離創世日還早,重新開始就是。以後不要遲到就是。”加百列說:“你看他什麼表情?根本沒有一點悔過之意。不行,取消他的演戲資格,否則我不演。”拉斐爾說:“加百列,別這樣,他只是個新人,怎麼說也得聽他解釋。”
  加百列抱著胳膊:“好,你解釋。”
  我扯著嘴幹笑:“退就退,反正我不想演,威脅也沒用。”
  拉斐爾微微睜大眼,加百列冷笑:“聽到了?人家說了不想演,咱們這一個月白等了。”拉斐爾拉住我的手,把我扯到一邊:“伊撒爾,別這麼意氣用事。”火氣原本消了一些,結果他又補充一句:“卡洛還專程來給你請假的,我們都知道你肯定有事。”加百列說:“呵,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朋友。你那朋友真是夠厲害的。”
  “是,我朋友厲害!你們是大天使,所以你們可以為所欲為。加百列你欺人太甚,我不能拿你怎麼樣,但你遲早有一天會知道什麼叫報應!女人的嘴長成你這麼大也夠難得了!”
  加百列的聖女形象撕破,惱怒地看著我,半晌沒說出話。
  所有天使都不敢說話。
  
  “嘿,伊撒爾你說得沒錯,加百列廢話不少,所以把男人都嚇跑了。”
  這聲音……
  一回頭,果然是梅丹佐。梅丹佐笑了笑,把我勾到胸前,對拉斐爾揮揮手:“我就說處女特麻煩。加百列就是個例子,這麼大人了,還欺負別人小孩子。”
  跟在身後的天使們都紛紛低頭輕笑,甚至還有人驚問“啊啊,加百列大人竟然是……”
  加百列的臉由白變紅,由紅變白,看了拉斐爾一眼,最後轉身跑了。拉斐爾看著梅丹佐,搖搖頭,笑得頗無奈。
  梅丹佐刮了刮我的鼻梁,在我唇上吻了一下:“聽話,去排練。有事一會再說。”
  
  梅丹佐放了一個劇本在我手裏,後退兩步。我變成泥胎。
  剛才……他……對我做了什麼事?

神譴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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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丹佐不以為然,扔了一個手卷給我,站在我旁邊笑。我有些尷尬地翻開那手卷,上面寫著大字:神譴。看樣子這是劇本。裏面寫的字實在個性,看得我愣看不出那是文字。
  梅丹佐把手卷合上,給我大概說了一下故事的情節,我聽完以後就感慨那情節叫一個俗,真不知道梅丹佐怎麼想得出來。大概發展如下:首先,這是一個三角戀的故事,還是一女二男的。兩個男主角一正一反,正的溫柔體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浪漫多金成熟穩重,由拉斐爾來演。反的邪惡霸道無良殘忍好色不專嗜血貪財濫殺無辜,由我來演。聖女主角就像無數玄幻YY小說和韓劇上演的那樣,可愛活潑純潔真誠美麗動人窈窕迷人無數男人環繞羨煞旁人,這個角色除了純潔的老處女加百列,別無人選。
  然後,說說撒旦。撒旦這名兒一直被咱們給理解錯了。撒旦的本意是“敵對者”,借指地域大魔王。人類所知道的傳說裏,最出名的一個莫過於墮落後的路西法,於是就把撒旦和路西法劃了等號,連我也這麼以為,那就是大大地錯了。其實在路西法之前,魔王就有N個,不過都給“天界三劍客”耶和華耶穌和路西法用推土機鏟平了。
  所以,我演的撒旦,只是一個普通的魔王,還是個注定被鏟飛的魔王。
  
  故事發生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那一天,美麗的聖女在偏僻小林裏走,相當俗套地遇到了撒旦,撒旦相當俗套地迷上了她的美色──注意,不可以是愛上,只能是好色。撒旦麼,注定是好色的。接下來,撒旦想要輕薄聖女。
  再接下來,俗套到極點讓人再無法忍受的英雄救美上台。英俊的戰爭天使男主角,拉斐爾,登場了。這我一直無法理解,拉斐爾明明是祈禱天使出生,怎的就能演戰天使了?
  兩個人大大搏鬥一場,當然是撒旦輸。但是撒旦不甘心,用了很多卑鄙的手段,殘殺了不少善良的生靈,怎麼都想得到聖女。中間的糾葛就不再多說,總而言之,在撒旦最後一次企圖輕薄聖女的情況下,戰爭天使扔出絕世寶劍,聖女接手,一刀劈了壞蛋。接下來,聖女回到城堡,live happily ever after, with the prince of angel she married……
  …………
  
  我把劇本握緊,拍拍梅丹佐的肩,歎道:“哥兒們,你不覺得這個劇情很搞笑嗎?”梅丹佐展眉:“俗啊,很俗。我拿給路西法殿下看過,他也說俗到極點了。可是在神面前,不能太放肆。要讓我自由發揮,我會讓這個女人死了。”我一怔,再歎:“真沒料到你是個悲劇愛好者。”梅丹佐說:“誰說這是悲劇了?讓戰爭天使和撒旦私奔不是更好?”
  我汗!梅丹佐!你牛!
  
  因為前個月的欠缺,一直沒有排練,他們聚在這兒,沒事就背台詞練對手戲,到目前為止,他們都已經將台詞背得差不多了。可我啥都不會,估計又要給人鄙視。
  還好第一幕台詞不多,就是加百列在樹林裏走啊走,我撲過去,抓住她的手,拉拉扯扯一陣子,等拉斐爾出來把我砍了就是。這一幕我沒少整她,抓她的時候特地加了把勁兒,加百列啞巴吃黃連,只暗自沖著我瞎瞪眼兒。其實她平時性格挺安靜,一生起氣來就感覺寒毛都要倒豎似的,急是急了點,但真看不出來,這麼直爽的姑娘竟會如此八卦。
  呸呸,我是看見美人就愛偏袒,她說了卡洛,那是雷打不動的事實,我堅決不要和她套近乎,藐視她,敵對她,鄙視她!
  
  我服死天界劇組精益求精的精神了。一個下午就折騰開幕那一點內容,幾十上百個配角就站旁邊看。大家不覺得累,我一直跑啊一直跑,還要一直猙獰地笑,臉部抽筋抽到無懈可擊。話說第六天第七天是沒有黑夜的,頂多是沒太陽。等我們忙完過後,太陽已經沒了。
  群眾閃人之後,梅丹佐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吃飯,我搖頭。其實餓死了,吃不起而已。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跛腳走到湖畔旁,一尻子坐在地上,長長舒了一口氣。突然想起卡洛說要來接我,在湖邊先坐坐。正准備脫鞋,余光卻看到個人在我身邊坐下。
  
  回頭一看,拉斐爾正坐在我身旁,抱著膝蓋,發如紅蓮,綻放開妖豔的花瓣,光彩奇異。可是襯上一張清柔的臉,鼻梁一伸下來,巧秀高聳,如冰石雕刻般。唇如含珠,稍有些單薄女氣,卻被劍削的眉掩去。
  拉斐爾長得好看,而且性格穩重慈愛,就像圓潤的珍珠,含蓄緩慢地釋放著光彩,讓人能去欣賞,能去描摹。不像路西法,根本是一顆耀眼的鑽石,連美也帶著點侵略性,在你沒看清他的真實前,眼已被刺傷。
  
  “今天累了吧?”
  拉斐爾的笑容一直都是一個模式,未見他過冷笑,也未見過他捧腹大笑。我一直覺得這家夥是天使中的天使,就是上帝批量生產的標准模子。待人好是好,但是覺得他確實沒“人性”。
  尤其是在卡洛的事上。怒!
  死卡洛,怎麼還不來?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伸個懶腰:“不累,倒是困了。拉斐爾殿下有什麼事麼?”拉斐爾說:“卡洛還好嗎?”我再怒!一來就提這事兒,別怪我發毛了!聲音卡在喉嚨裏,因此發出來時顯得格外扭曲:“好得很,好到哭死了。”拉斐爾說:“加百列她不是故意的,主要是……”我打斷他:“加百列殿下和拉斐爾殿下都是好人,就卡洛是壞人。”
  哎,不和他廢話,一會卡洛看到了還以為我背叛他呢。
  我起來,拍拍身子走掉。拉斐爾忽然捉住我的手:“伊撒爾,別告訴……其他人。”我微微一怔,笑得更扭曲了:“伊撒爾沒什麼地位,學不來貴族天使做的事。”
  
  本來准備再看看伊撒爾的過去,結果給拉斐爾打斷,鬱悶。回去找卡洛,看他正氣喘籲籲地蹲在房裏。我在他身邊蹲下:“不舒服嗎?”卡洛看我一眼,點頭。我拍拍他的背:“好好休息一下。哎,今天我和加百列吵……”卡洛蹙眉道:“我真的很不舒服。”

神譴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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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洛這小子,越來越TM沒禮貌。不過算了,黎小天王腹能撐船,不和他計較。我跛回自己房裏,坐床上,小心翼翼地抬起腳,脫鞋,痛得幾乎冒出汗。完全脫下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看不進去。
  襪子尖上染了血,腳趾與腳趾間幾乎不能活動。哎,我怎麼就這麼造孽,今天加百列倒好,慢慢走就是,我在草坪上來來回回跑了幾百次,腳都磨破了。我將襪子一層層卷下來,嘗試動一動腳趾,痛得雞皮疙瘩一顆顆冒起。
  爬到窗台上,蹲下,姿勢就像在拉X。從台上的小池裏弄點水,澆下來,把血沖了,再動動腳尖,忍著雞皮疙瘩跳回床上,趴著不動。
  
  想想我來這裏發生的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瞎忙些什麼。我很想知道以前的伊撒爾去了哪裏,還有我還能不能回去。如果回去,挂科留級勢在必行。
  最鬱悶的是,路西法不認識楊路。我唯一的線索也沒了。不過假如他們是同一個人,那楊路肯定是墮落後的路西法。可是,我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個人。難道一個大天使墮落後,一定會變得如此邪氣?以至於讓我覺得他們像兩個人?
  現在最令我汗顏的是時間。
  天使的壽命有極限嗎?如果沒有,那麼……
  這個時刻,上帝才剛開始准備造人。之後還要經曆亞當換妻夏娃生子該隱亞伯塞特,再生以挪士,生該南,生瑪勒列,……生挪亞,然後挪亞帶著一家老小進方舟,再重新開始……或氏族公社,部落聯盟,石器時代,金屬器時代,三次社會大分工,蒙昧時代,野蠻時代,文明時代,……波斯帝國,大流士一世改革……然後中國夏商周漢三國晉南北隋唐五代十國宋遼西夏金元明清……林則徐洪秀全康有為孫中山袁世凱蔣介石……毛主席說: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成立後再幾十年……
  到這個時候,才是我生存的年代。
  不要到這個時候,我在人間看到一個新的黎彬……汗,我想太多了。但是這麼活著真憋屈,都不知道哪天要回去,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現實。
  
  “從來沒見過這麼邋遢的人。”稚嫩的聲音一下將我從幻想的世界中踢出來。
  我猛地抬頭,看著挂在窗台上的小屁頭,差點被他嚇抽過去。他讓我想起了一個叫俊雄的小孩……靠。小天使撲騰著六支小翅膀,那速度快得像蜜蜂,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我沖他眨眨眼:“西少爺是在跟我說話嗎?”
  小天使站在離我老遠的地方,蹙眉看著我的腳:“天使一族最愛惜自己的翅膀和腳,你怎麼弄的。”我翹腳看看,疑惑道:“已經止血了呀,而且我用水澆過,很幹淨。”而且伊撒爾的腳白白淨淨瘦瘦長長,指甲蓋也相當圓潤,沒腳氣,看去還很誘人,嘿嘿。
  小天使站那裏還有模有樣的,神情相當倨傲:“不到傷完全恢複,不可以走路。”我說:“那可不行,明天要排練。西少爺,我不像你,養尊處優的,咱是苦力工,受點小傷無所謂。”
  小天使搖搖頭,抖抖翅膀飛過來,在我面前站定:“真拿你沒法。”那一本正經的小大人樣~~啊哈哈,看著就想笑。
  
  小天使輕輕將手交疊在胸前,那小爪子白生生的,看了就想煮了吃。他閉上眼,短碎發忽然輕飄起來,手掌壓住的數串項鏈藍晶晶,綠瑩瑩。
  金光萬頃,如同潮水退退漲漲,如同綰不住明晨東升的朝陽。光暈襯在陶瓷般的皮膚上,隱隱綽綽,正似沈入遠山的霞緋。剛浸出的血珠變成埋入泥土的花瓣,一點點陷下,最後完全隱沒。
  我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腳,驚道:“WOW……這就好了?小弟弟,你的治愈術真厲害!”小天使抬頭看著我,眼睛是藍色的,卻像要蹦出血光:“你叫我什麼?”我一把將他撈過來,抱著坐在腿上,腿抖了幾下,小屁孩的碎發跟著抖幾下。我笑:“你這小鬼看去很臭屁,實際上待人也不錯。我決定了,現在開始當你哥哥。”小天使前面還不大高興,卻突然不動了。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父母不管你的?這麼晚讓你一個人出來?哦對了,你是路西法殿下的兒子吧?”哎,可憐見的,連老媽是誰都不知道。
  小天使蹙眉:“這話是誰給你說的?”我撫平他的細細柳葉眉:“小孩子不要經常皺眉,會長皺紋的。那是我自己猜的。既然不是就是我猜錯了。我還以為你是他的私生子呢,還好不是,路西法真的很討厭。”小天使一挑眉,真TM越看越像個小大人:“哦?怎麼個討厭法?”對啊,怎麼個討厭法?嗯……
  “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喜歡他那樣自以為是。我看你再這樣下去,也會變成他那副德性,鼻孔都長到腦袋頂上了,還喜歡命令人。人家都說一般人不敢看路西法的眼睛十秒鍾。混帳奶奶的我更沒用,一秒鍾都沒堅持到。小弟弟,清高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兒,不要學他,知道不?”
  
  小天使說:“還有這種說法?”我說:“有,怎麼沒有?別說他了,就見不得他那臭德行!” 其實,路西法也不算清高,還對我笑來著……可是……說不出來可是。
  小天使忽然笑了:“我想他對你說的話,一定很感興趣。”

神譴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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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藍色的大眼睛彎成兩個小月亮,漂亮得我想捏死他。我在扯扯他的衣服,摸摸他的手,握住:“穿這麼少,手都涼了。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好了。”小天使說:“不必。”
  我笑:“不聽大哥的話,路上會有鬼喲。要不然,就睡我這?”小天使身上明顯一僵:“我說了,不必。”這孩子,明明就是個孩子,說話怎麼是這個調調的?真不可愛。
  我把他按在床上:“要不我送你,要不你在這睡,你自己選一個。別跟我說都不必。”小天使說:“你鬥不過我的。”我說:“喂,萬一出去給壞人騙了怎麼辦?你要走可以,把我劈暈再走,免得看你被拐了我良心過不去。”
  小天使愣了片刻,仰了仰小下巴:“你給我找張床吧。”我指著自己的床:“這了。我比較瘦,你又這麼小,擠得下。”小天使說:“不行。你另給我找一張,不然我要回去。”我抖了抖床單,把他推下去,跟著鑽進去:“你還跟我挑三揀四,小少爺!這樣才有家的感覺好不好?”燈熄滅,黑暗中,我看到那雙大眼睛沖我眨了眨,明明淨淨的藍光。然後他平躺著,手搭在被子外,老太爺似的冒出一句:“這床睡著不舒服。”
  “少廢話,睡覺。”一邊說一邊把他手塞進被子,我怎麼突然變得如此和藹可親,真是。小天使閉著眼睛說:“你對你朋友太好了,沒這個必要。”我揉了揉他的腦袋:“有完沒完?給我睡。既然是朋友,肯定就要對他好。”小天使沒再回話,估計是睡著了。
  
  小屁頭跑路速度跟他劈雷一樣牛。第二天早上,這孩子就不見了。
  我起來揉了揉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洗臉漱口,跑到卡洛房間去敲門,無人應聲。我推開門,發現房間裏東西整整齊齊,就是空空如也。我直奔學校,頭都忘記梳。
  
  我平時懶,不帶書和課表。東西都在卡洛那裏,他不在,我就徹底廢掉了。在神法裏轉了好幾圈,根本找不到卡洛的人影。左看看右看看,來來去去的都是四翼天使,偶爾會蹦出一個六翼,也回招N高的回頭率。任有不少天使在互相攀比,可是這一日講小話的人特多。總覺得他們一直在看我……汗汗汗,我多心了。
  
  此時迎面走來一個天使,看去很和善,正個朋友說笑,他剛說完,我就走過去攔下:“不好意思,請問你知道六級天使的……”話還沒說完,那天使就淡淡一笑:“對不起我沒時間。”
  這話說的,都不帶喘氣的。
  我再攔下一個天使,快速問道:“請問一下,你知道六級天使的課表嗎?”天使笑了笑:“對不起,不知道。”我問:“那你知道在哪兒可以看到嗎?”天使還是一張臉:“不知道。”
  接下來問了N個。
  “不知道。”
  “不知道。”
  “沒時間。”
  “別找我。”
  “不知道。”
  ……重複循環。其中有幾個還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掉。敢情這一日我出門踩狗X,怎麼沒人知道的?我的臉皮雖厚,但是但是,被這麼多人拒絕,也會覺得不爽麼。
  每個與我擦身而過的天使都面帶微笑,每次回頭看他們,他們一定在看我,有的還會指著我。但只要我看到他們,他們又會假裝在講別的。
  我才來這麼久,沒這麼容易出名吧?
  看著無數天使從我身邊走過,地上明明有大片空位,可總覺得自己站這裏,像是礙著別人……似乎無論我縮得多小,都是在褻瀆這裏神聖的土地……
  嗯,想多了想多了。一個人待著就是容易亂想。
  既然沒課,就倒回去玩了。
  
  可是這個時候,我遇到天使了。
  沒錯,是天使,真正的天使!
  卡洛跟著一幫四翼天使走過來,同樣是有說有笑。我激動得差點撲過去抱住他,還好忍住,只老遠喊道:“卡洛──你今天去哪了──”
  卡洛好像沒聽到,依然和他旁邊的人講話。
  這家夥真是個冒失鬼,呼。
  我站在原地,等他走近了些,又喊道:“卡洛──”
  卡洛沒有看到我。
  我幹脆站著不動,等他過來。這一等,覺得時間過得特長。因為剛才聲音太大,周圍的人都在看我。汗,臭小子能不能走快點的?
  
  終於,漫長的等待過去了。
  卡洛走到我的面前。
  我沖他拼命使眼色:“喂喂,喂喂,你做什麼呢?沒看到我?”
  “真的嗎?我上次在耶路撒冷的時候也沒看到他啊。你們是不是弄錯了?路西法殿下的雕像下?不是吧?那就是我眼拙……”
  他一直說一直說,但是沒有看到我。直接繞過我,走過去。
  我去拉他的衣袖。
  但是他走得太快,很快就掙脫了。
  周圍看我的人有的走了,有的還在看。還有的人走著走著,停下來。
  
  我舒展開眉,吐一口氣,笑了笑,隨便在一個草坪裏坐下,收住翅膀。身後有幾個天使正坐著聊天,聲音簡直叫做震耳欲聾。
  “伊撒爾真的太厲害了。之前巴結梅丹佐殿下,現在換作拉斐爾殿下,不知道他下次想找誰。”
  “原來我一直誤會卡洛了……”
  “是啊,卡洛真可憐,交到像伊撒爾這樣的朋友。”
  “你們聽說沒,伊撒爾消失了一個月,不知道待在哪的。不過據說他消失了,拉斐爾殿下也沒生氣,看來……”
  幾人相視一笑,都開始無奈地歎氣。
  
  我抱著小腿坐在草坪中,抿了抿嘴唇,把頭埋進膝蓋。
  後來鍾聲響了,所有人離開。我在草坪裏躺成個大字型,眯著眼,疲倦地閉上雙眼。許久,睜開,發現一雙大眼睛正看著我,嚇得立刻彈起來。


神譴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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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天使小屁孩。他左手抱著右手肘,右手指關節輕頂著下巴,微微傾著身子,那姿勢,那姿勢……若是一個美少女做這個動作,則是說不盡的嫵媚,道不清的女人味。若一個美少年做這個動作,那叫百分百的優雅,百分之二百的迷人。
  可是,這個姿勢由一個十歲不到的小屁孩做出來,我臉上挂著蒙娜麗莎的微笑,實際忍笑忍到心肌梗塞。小屁孩對自己的滑稽渾然不知,還邁著貓步朝我走來,那架勢,還真像在走T型台。他在我面前站定,站著比我坐著高一些,垂頭,一副傲然相:“現在怎麼想的?”我笑眯眯地摸著他的腦袋:“小弟,你真的太可愛了。”
  心裏在想著,這小孩的老爸老媽一定漂亮得驚天動地。再一深想,又想起了路西法。那家夥確實讓人贊歎。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經過訓練准備一般,完美得無懈可擊。
  因此,更顯咱們無產階級的俗氣,大汗。
  
  小天使略有些不爽,臉跟個炭似的黑。我坐直身子,將他摟過來放腿上,還一手枕著他的小腦袋。小天使明明很可愛,可是我心思怎的就收不回來。吸氣,想歎氣,忍了。記得以前的某某女友曾告訴過我,最好不要歎氣。因為每歎一口氣,就會有一個天使死亡。還記得有個哥兒們告訴我,最好不要歎氣。因為每歎一口氣,就會有百萬個白細胞死亡。我比較害怕後者。
  還記得有人告訴我,不要歎氣。因為每歎一口氣,就會少一分自信。要時刻提醒自己,我無所不能。
  時刻告訴自己,沒有人會否認,世界終將是我的。
  他還說,這世界上總有一些孩子不被愛,而我愛他們。
  慢著,這一句是誰告訴我的?
  是誰呢?
  咦咦咦,這麼拽的話,有人對我說過,可我竟然記不住了。我輕歎一聲。
  哎,怎麼會記不住呢。
  
  “不要歎氣。每歎一口氣,就會少一分自信。”小天使不願仰望人,只把目光往上移了些,“要時刻提醒自己,我無所不能。”
  我……我聽錯了?難道這孩子會讀心術?太,詭異了……
  小天使淡然一笑,確切說只有嘴角揚起,眼中毫無笑意。一個小孩竟然會笑得如此清冷,實在令人毛骨悚然。他說:“他們恨我,他們不願意我存在。那麼,你說我是不是就會消失?”
  我搖搖頭。
  小天使說:“別人扇你一巴掌,你捅他十刀,他還能忽視你的存在麼。”話音剛落,我一個栗暴捶在他圓溜溜的腦袋上:“你這小屁頭,跟誰學的,肚子裏長牙了你?這麼沒心眼兒的話你都能說得出來?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愛,我欲也,性,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愛而取性者……”汗,我在說什麼。以前跟哥們兒改編的古文,順口就背出來了。
  不過估計這小孩該聽不懂,大松一口氣。呼呼呼……
  正在松氣當中,小天使忽然盯著我的臉看了很久:“你覺得性比愛重要?”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
  這孩子,在說啥?
  小天使又笑得不倫不類:“果然是梅丹佐的人。”
  這孩子,究竟在說啥?
  
  我剛想解釋,小屁孩卻撲騰著翅膀飛掉了,小蜜蜂啊小蜜蜂,小蜜蜂……我一爪抓住小蜜蜂的翅膀,硬拖他下來:“剛我說著玩的。不相愛的兩人發生性關系,無非是為了泄欲,跟排泄區別不大的。但是,如果你把它當作愛的升華,那世界上最美妙的事莫過於此。嘿嘿,你年紀還小,等你長大,找個喜歡的姑娘……”雖然國外的小孩都挺了解這個,可是說多了怕他早早地就……啊呸,我怎麼能亂想。
  小天使說:“那你有過嗎?”這種問題,麻煩小哥不要問這麼直接。我清了清喉嚨:“你看哥這樣像沒有過嗎?”雖然最後被甩了,可怎麼說也喜歡過不是?不過現在的女人越來越牛,你要是個男的以為能用上床來挽留她,那就大大地錯了。
  歸結下來,當代情侶關系的三個階段,總共九字:吻關系。性關系。沒關系。
  
  所以,被性欲淹沒的咱們啊,開始尋找最純真的東西。那就是,LOVE。
  我正准備發表自己的感慨,小天使卻有些疑惑的問:“是互相喜歡才做愛嗎?”這小孩,說話真是……我點點頭。小天使默了許久,又問:“那是什麼感覺?”我想了半天才說:“不知道怎麼形容,以後你就知道了。”
  他沒再追問,只隨手從衣中掏出卷羊皮紙,扔我手裏。我接過來一看,竟然是課表。小天使說:“還有一個小時,去學火魔法。”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怎麼會有這個?”小天使說:“隨便找個講師就要到了。”
  問題是沒人願意理我,我怎麼要?不管它,就像小屁孩子說的一樣,別人不鳥我,不代表我不存在。
  我摸摸小天使的頭,笑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
  小天使一愣,一雙藍眼澄澈明亮,聲音甜得像蜜糖:“路西斐爾……這是我的名字。”
  哦。路西斐爾。
  瞧他那樣,就知道將來作為不小。一定是個有名的大天使,所以這名字聽去才這麼耳熟。

神譴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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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斐爾一個下午就變成超級跟屁蟲,我暗示他N次讓他先回去,他的神經跟鋼管似的粗。實在是法兒他媽哭法兒,只有讓他跟著。我覺得這小孩吧,什麼都沒話說,還夠懂事,就是不大像孩子,少了年輕人的激情。於是作為他大哥的我,有義務為他無趣的生活潤色。
  原本想讓他等我下課後再找我,可沒想到他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走進教室。進去以後才回頭對我說:“這裏的課,任何人都可以隨便聽。”我說:“這麼說,不交錢也可以?”路西斐爾說:“誰給你說在上課要交錢了?”
  我汗,原來天界已經發達到這種境界,終生義務教育,全免費的。什麼叫做共產主義社會?這就是了!
  
  我們的火魔法教室比較牛掰,房間大得嚇死人,還是環狀的。就跟足球場看比賽似的,老師站圈圈中間,咱們就是圈圈。我坐在第一排,離講師最近,她一上課,我就學那些乖學生,一個勁將身子往前擠,仿佛靠近一步就可以多得一分。
  路西斐爾坐我身邊,個子不夠高,兩只手搭在桌面上簡直就像在晾衣服。我瞧他可憐,把他抱我腿上。估計他有些尷尬,一直沒吭氣。他這麼一坐高,周圍的人都轉過頭看他。這麼小個小屁孩來上高級魔法,還長這麼漂亮,還好翅膀收衣服裏了,不然肯定給人逮去賣了。
  然後老師開始上課,半小時之後我徹底倒塌。
  
  “燃燒之手的創始者是上帝左手耶穌殿下,它對施法者精力要求偏高,需要快速聚集高濃度和超大量的火元素會聚,讓它們以施法者想的形式出現。巨大的熱能,促使天使體內原始魔力激烈地運動和變化。大家都知道火是四大元素中沖擊最激烈,也是優劣最明顯的一種,因此我們常常用它作進攻魔法……”
  
  我撐著腦袋,上下眼皮眼皮一直打架打架打架。自從開始學魔法,因電玩漫畫還有哈利波特而對魔法產生的濃烈興趣,被猛潑涼水。上魔法實踐課,就是操著火球一個勁往自己人身上燒。上魔法理論課,就是一直處於半昏迷半清醒狀態。
  是誰說了,魔法是一種神秘而擁有強大力量的東西?在天界人人都會魔法,要有人不會,人家就跟看一蛤蟆會說話似的。大家都會了,這玩意就不再強大。加上講師把理論解釋得那麼清楚,那麼枯燥,魔法最後一丁點兒的神秘韻味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路西斐爾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我的手,小聲道:“不想聽就走,坐這浪費時間。”
  我怒,神法的課程就是個魚網,學火魔法天語要不過關,連聽都別想聽懂。天語我就聽過一節,五分鍾之內撤退。
  我說:“我聽不懂。”路西斐爾說:“這麼簡單你都聽不懂?火球你會不?”顯然後一句是在諷刺我。可是,火球我確實不會。於是我老實搖頭。路西斐爾面無表情:“你是怎麼當上能天使的?”
  我怎麼知道?
  
  我沖路西斐爾笑了笑,摸摸口袋,掏出一面鏡子。路西斐爾狐疑地看我一眼。我蹲下身,解開靴子帶,把鏡子拴在腳背上,忙得滿頭大汗。起來擦擦頭,我在他耳邊小聲說:“讓大哥教你怎麼當一個真正的男人。”
  路西斐爾還是一臉迷茫。我趴在桌上晃著羽毛筆玩。
  
  沒過多久,那個戴著眼鏡的女講師走過來。我嘿嘿一笑,把腳伸出去。哎,想想這也是咱們小學時幹的事兒,當時我那年紀就跟小路差不多大。後來上了初中,常常借問題目的空子讓老師俯身偷看胸部……當時做這事時還會臉紅心跳,上高中後就麻木老~~~
  
  “燃燒之手的力量相當於火山爆發的能量,刺激身體內最能量相互碰撞,其中的一方難以力敵,便俯沖下降,在高溫下熔化,熔融的產物輕者上浮,重者下沈。當能量繼續擠壓時,便會碰撞出更強大的能量……”講師在我旁邊停下,對著我們這一塊人念課本。
  我擠擠眼睛,指指自己的腳背。路西斐爾伸過腦袋去看,半晌無語。
  我得意猖狂地笑,女講師裙下春光盡收鏡中眼底。看著路西斐爾茫然的表情,我驕傲鼻子都快甩出去。拿我當傻瓜看吧,這回知道大哥的厲害吧?
  路西斐爾清了清喉嚨,那聲音可愛得讓人想掐死他。講師回頭看他一眼,先是睜大眼,再是微微一笑,顯然喜歡他得不得了。路西斐爾說:“教授,您的鞋帶開了。”
  媽媽的,我怎麼從來沒見他這麼可愛這麼乖巧過?
  講師一邊低頭,一邊笑道:“小孩子不可以騙人哦,我的鞋沒有帶……帶……”
  我收腳了。可是,速度不夠快。
  
  接下來,我的臉上一會像火燒,一會像水澆,輪番進行大概十來次,講師一張包公臉轉過來:“伊撒爾,下課後你留下。”我面帶微笑地點頭,在桌子底下使勁掐路西斐爾的手。
  
  我被留下大概一個小時,一邊上政治課,一邊琢磨著回來怎麼折騰路西斐爾。可是等我從火魔法樓裏出來的時候,那小鬼已經不在了。這小猢猻,跳這麼快,等我再遇到他,一定掐死他!
  
  然後又是排練,排練的時候梅丹佐不在,那場面說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尤其是在與加百列演對手戲的時候,氣氛僵硬得空中都得掉下幾塊冰。
  
  好容易解脫,回去時天又沒大亮。開門,上樓,想進卡洛的房間,可是還不知如何面對,只站在他門前發呆。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卡洛看到我,板著臉把門又砸上。
  那聲音,真叫一個驚天動地。
  
  我幹笑一下,溜達回自己房間。剛開門就給SHOCK了。整個房間都充溢著濃濃的奶香,路西斐爾正坐在我的床上,抱著我的《天界史》看呢。身邊堆了一大疊紙,小腿兒就像要承受不住書的重量。他穿著寬松的雪白小睡衣,還泡了一杯牛奶。
  我確定,這小鬼得寸進尺,已經把這裏當他家了。

神譴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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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我來了,路西斐爾還擺出一副主人的架勢,抬抬下巴,示意我坐下。我慢慢走過去坐想,拼命忍住想把他暴打一頓的欲望,微笑道:“小弟在這裏做什麼呢?”路西斐爾說:“你覺得哪一門課修習最困難?”
  “除了神數都困難。”我相當老實。因為神數跟數學差別不大。路西斐爾說:“那好辦,基本上所有人都頭疼神數。天語神數和天界史都只考筆試,但是魔法就要看實踐了。火魔法你會多少?”我伸出手,想了半天才把卡洛想出那個咒語念出,在手心燃了一團火,說:“只會這個。”我覺得我的臉都可以當彈簧床跳了,竟可厚到如此境界。
  顯然路西斐爾被我嚇住,認定我是靠那種關系上來的。我知道,連權天使的魔法都該比我強。其實從他們口中大概能得知一二,伊撒爾的魔法算同類中暴強的,而且秉性相當牛,不然也不會引得這麼多人嫉妒。
  我說:“你沒必要教我這些的。就算不通過考試我也無所謂。”路西斐爾說:“你要通過考試,可以當上力天使,獲得四翼。”怎麼獲得?莫非像伊撒爾那樣……汗,我才不要!路西斐爾補充說:“當然,和當年不同,這一次你是通過自己實力上去的,翅膀通過祈禱加在身上。”
  這,連他都知道伊撒爾的過去?
  
  路西斐爾合上書,喝下一口牛奶,可是因為嘴巴太小,唇邊染了一圈奶汁。我替他擦去奶汁,笑道:“瞧你平時裝那麼成熟,實際還是小孩子。這麼大了還喝牛奶。”
  呃,也不對。我高中的時候老媽也天天逼著喝牛奶,說不喝長不高,可是我看我喝了也沒長高多少。奶奶的,一米七九點五,這算是個什麼境界?
  路西斐爾又愣了一愣,把手掌攤開,五根潔白的指頭細細小小,無比可愛。他說:“不同的魔法精力集中點不一樣。其實在你施展魔法的時候仔細看,會發現力量的源頭是從心到指尖,再到出力點。例如火魔法,初級的都顯而易見。”他一邊說著,一邊低聲念咒,忽然食指上閃出瑩紅,眨眼間滑到手心,轟的一聲,一團烈火燃燒起來,濃烈如夏花。
  我看著那團火,驚道:“好厲害,這是什麼魔法?真好看!”路西斐爾說:“就是你會的火焰術。”
  我呆滯。
  這是什麼概念?這孩子才多大?看他的樣子,還不像是專修火魔法的。上次他劈我,似乎就用的雷系。可感覺效果都差不多,比咱這種“專業人士”強太多了。
  這孩子怎麼能……
  
  路西斐爾收住掌心:“你很快就要考試,在短期內想要通過並不難,照我說的去做。”我說:“我要通過不了,是不是會被打回耶路撒冷?”路西斐爾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泄氣。這根本不可能過,哎,我就要像可憐的亞當夏娃,被趕出伊甸園……
  伊甸園。猛地想起一件事,於是問:“對了,上帝最近在造人嗎?”路西斐爾說:“他把任務布置給了下屬的天使,耶穌已經到東方平原上去開辟伊甸園。”我說:“男人的名字已經定下了?”路西斐爾說:“是。叫亞當,已經造好了。莉莉絲的外貌還未定下。”
  我汗,這是個什麼工作效率?
  我問:“那,夏娃呢?”路西斐爾疑惑:“什麼夏娃?”我擺擺手,難道聖經記載有錯誤?亞當的老婆真成了魔王之妻?
  “我想見見亞當,能不能看到的?”那可是咱們的祖先啊。
  路西斐爾說:“亞當的相貌與路西法一模一樣,沒什麼好看的。”
  耶?不是說亞當和上帝長一張臉嗎?
  我說:“那上帝長什麼樣?”路西斐爾說:“神沒有實體,只是整個宇宙最大的力量所在。他偶爾會幻化出實體,也不讓別人看臉。”我說:“也就是說,神想變成什麼樣就變成什麼樣?”路西斐爾點頭:“其實所有大天使都可以改變自己的容貌,不過為了方便辨認,都認准了自然變幻的那一種。”
  我無言,太長見識了。敢情一個二個都成齊天大聖了。
  
  我說:“那那那,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路西斐爾說:“因為我有六翼。”我抽出他的翅膀,輕輕摸了幾下:“你的羽毛怎麼會是這種顏色的?” 六片小翅膀毛茸茸的,柔滑如絲,握在手裏很是舒服。路西斐爾似乎不大願意給我摸,抖了抖翅膀收回去:“那是因為力量不足。”我又給他拔出來,放在手心裏搓了幾下:“看上去很好吃~~~烤翅膀~~~”
  路西斐爾睜著大大的藍眼睛,僵硬了。
  我嘿嘿一笑,跳上去抱著他睡下:“我騙你呢,來來,大哥抱著睡。”路西斐爾掙紮著坐起來:“別忙,先把書看了。”我打了幾個呼嚕,假裝睡著。路西斐爾撐著下巴靠床頭,估計給我氣得說不出話。後來我真快睡著的時候,隱約聽到身邊傳來沙沙聲,就像筆尖摩擦著紙張。
  
  似乎我已經把路西斐爾這小鬼寵壞了。
  從那以後,他三天兩頭就往我這裏跑,還死賴在我家不走。我又不好意思拒絕這麼可愛的一個小朋友,只有心頭滴血讓他住下。後來才發現這小孩喜歡畫畫,還是素描呢。不過筆就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了。是一種好習慣,當哥哥的支持。
  不過,當我看到他畫的畫時,徹底無言了。一半寫生一半創作,前者多為風景,後者多為抽象畫。每一幅都可以拿到盧浮宮去展覽。我抽了幾幅挂牆上,他還特鄙視我。
  
  千萬年之後,我搬了家,住進路西法曾住過的光耀殿裏。看著滿殿堂的壁畫,看著窗外的虛空與縹緲,看著白雲藍天間的光輝,再回頭,看著挂在壁畫正中央的一幅素描。畫中一個少年抱著枕頭,躺在床前,短短的卷發有些碎亂,純潔而又恬靜。
  紙張有些破舊,有些模糊。可每一筆勾勒,每一抹痕跡,似乎都記載著跨越千年萬載的思念。

神譴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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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界人的生活節奏慢得可怕,規律得更可怕。晃眼間幾個月過去,覺得就像只過了幾天。這段時間一直有路西斐爾陪伴,不覺得無聊。至於卡洛,基本沒有聯系。一天上課排戲排戲上課,晚上還會被個臭小鬼逼著學習,還要讓個臭小鬼當老師,實在很不爽。
  梅丹佐畢竟是個書記,不能天天往這裏跑,偶爾來一次也只是和我牛掰,自從我給他“輕薄”以後,每次見他都自動保持幾米的距離。我曾叫他給我找工作,他立刻甩支票給我。我無話,只好自己去找工作。找了半個月,總算在第六天的一家小餐館找到,是黑工,基本所有休息時間都耗在裏面了,一小時還只有四個銀幣。最讓人鬱悶的是,因為翅膀數量不夠多,顏色不夠拽,連台面都上不了,只能一直刷盤子。TNND,什麼叫NO FACE,這家店的老板就是!
  不過奇怪的是,我打工的時候小鬼湊巧不在。還好,他要在我還要照顧他,NND AGAIN!
  
  因為實在沒時間,下午飯通常打水漂,下課後直奔塞亞湖,就像這一天。
  塞亞湖旁有一棵樹,我沒見過,只知道樹冠如雲,枝葉扶疏,鋪滿了樹冠。花兒一朵朵地開,變成絢爛的一片,點點茫茫,如同天宇中破碎的星辰。
  他們都說這是一棵幸運樹,說常常在這樹下待的愛侶能長久。敢情這種傳說我們學校也有過。我的親愛的七號還給我說過,結果還不是一個巴掌拍,趕鴛鴦跟趕鴨子似的。
  
  這天下午,積日明媚,還半個多小時排戲,我靠在大樹下,攤開天語看。不遠處,路西斐爾穿著件微長的小褂子,抖著短短的翅膀在太陽地兒飛。定睛一看,原來是草叢裏有幾只蝴蝶,他在追著蝴蝶飛。瞧那小樣,跟沒見過蝴蝶似的。塞亞湖上橫跨過一道清淺的彩虹,路西斐爾的小白褂竟帶了淡金的柔光。
  小家夥實在可愛。我叫他一聲,他回頭看著我,眼神卻還是一樣臭屁,就差沒勾勾手指頭叫我滾過去。這被老爹老娘寵壞了的小屁孩!我無奈,抱書過去問:“大天使和熾天使究竟有什麼區別?”路西斐爾微微睜大眼:“天語你學了這麼久,這麼簡單的概念都不知道?”
  哎,鄙視我吧,反正我都被鄙視習慣了。
  路西斐爾從空中落下來,半側著腿跪在我身邊,那動作……真是,算,我也快習慣他的早熟和女氣了。他唰唰唰翻了幾頁,簡直跟書是他寫的似的。不過提到天界的書,我就覺得特爽。木制的書看去怎麼看怎麼有文化,字體還印得相當漂亮,跟童話裏的古魔法書似的。
  
  路西斐爾指著一張大天使的圖說:“大天使是上帝的近鄰,被立於上帝的四周,接受最初的‘神顯’與‘完全’。它們的稱號與上帝本質有相似之處。位臨神的大天使共有七人:加百列,拉結爾,拉貴爾,拉斐爾,烏列,梅丹佐,泰瑞爾。他們分別管理智,座,主,能,力,權,謀七個天使階級,熾天使和一般天使除外。其中加百列司水,烏列司雷,拉斐爾司風,梅丹佐司火。所有大天使均是有六支黃金之翼。不過要注意的是,大天使管理的階層與他自身地位不同。七個大天使裏,梅丹佐的地位是最高的。”
  那個敗家的支票狂。鄙視!
  
  路西斐爾又刷拉刷拉翻,翻到熾天使一頁,我一看到上面標志性的聖光六翼,條件反射就想起金幣的正面,激動得熱血沸騰。
  路西斐爾說:“熾天使聖名是‘撒拉弗’。意思是造熱者,傳熱者,是神的使者中最高位者,也是最具神威的天使。熾天使無形無體,以其振動創造生命。若需化作實體,外貌與法力成正比。”
  這麼說,路西法確實是強到變態,汗。我問:“慢,以其振動創造生命?什麼意思?”路西斐爾說:“熾天使有創造天使的能力,這是第一種方法。”我說:“第二種呢?”路西斐爾說:“第二種沒人使過,那種方式據說很痛苦。你知道,所有頂級天使都是雙性的。”
  我哦了一聲,又猛地捉住他的小肩膀:“什麼?雙性?!我的媽啊!”
  路西斐爾眼中明顯透露著歧視之情:“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繼續。大天使也是熾天使,但是熾天使還包括尚達奉他們幾個。所有熾天使同樣是黃金六翼。除了神的左右手,耶穌,路西法。前者是聖光四翼,後者是聖光六翼。路西法是熾天使長,這圖是他的標志。”
  路西法熾天使長。所有天使長還都是熾天使。也就是說路西法是頂上的頂上……神也真放得下心。難怪以後會被路西法踢飛。
  
  我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幾大頁字,再看看路西斐爾。
  這小鬼,總結能力……太強了……
  
  路西斐爾合上書,不動聲色說:“另外,天使團分了很多個。從上到下依次是黃道十二宮,毀滅天使團,懲罰天使團,複仇天使團,破壞天使團。其中,破壞天使團人最多,多由能天使組成,因為人數多,基本都與魔界戰爭的先鋒。”
  果然,憤能的力量不能小覷。
  
  我拍拍路西斐爾的肩:“這些都在《神典》上看過,沒想到你居然記得這麼清楚,太厲害了。” 路西法雖然挺臭屁,但確實博學,沒法否認。MD,《神典》確實牛逼。《辭海》跟它比,簡直就是幼兒讀物。
  路西斐爾說:“上面有寫?”我笑:“我也不記得了啊,要不做什麼問你。”
  路西斐爾嗤笑一下,額前的金發被風吹得微亂,襯著白淨的小臉蛋,真是天使到了極點:“《神典》根本就是一本為應付神快速加工出來的書,裏面的東西就跟天界本身一樣古板。”
  我正准備說小孩坐井觀天,卻看到遠處飛來的人,連忙捂住路西斐爾的嘴:“有人來了。”路西斐爾掙脫我,撲撲翅膀飛了,速度還真跟蜜蜂似的。

神譴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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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人是梅丹佐。眼鏡和十字架摘了,看去又狂傲不少。他往我身邊一坐,靴子一蹬,一副自在的模樣:“再隔幾天我生日,你來不來?”我剛想問他多大,想了想還是算了,估計他自己也記不住,於是問:“哪一天?我要有空就去。”梅丹佐說:“這個周末。”
  周末啊……本來可以加班……可是梅丹佐的生日一定搞得跟展覽會似的,不去可惜了。我猶猶豫豫點頭,梅丹佐卻似沒看到,一雙眼睛長在草地上。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茫然。
  幾根細細的小草上,輕飄飄的挂著根羽毛。羽毛淡金淡銀混合,透著迸珠瑰寶的光,精致靈幻。
  梅丹佐伸出食指麼指,在羽毛上輕彈了一下。茸茸的細羽飄飄飛起,在空中翻了個圈兒,左搖右擺,緩慢地落在草尖上,風刮著絨毛微顫,如同縹緲的雲天。
  
  梅丹佐說:“最近玩什麼呢,都不大見你。”一邊說,瑪瑙般的眼便朝我掃來。我拾起那羽毛在手裏轉了幾圈,笑道:“那是你不常離開聖殿,忙什麼呢。”
  “亞當和莉莉絲都造好了。在忙著布置伊甸園。”梅丹佐手肘搭上膝蓋,五指插過短發,發絲劃過一個極美的幅度,又落回原來的樣子。這家夥頭發真好,飄柔讓他打廣告保一賣一個准兒。我說:“真的?真的沒夏娃?”
  梅丹佐慢慢回頭看著我,眼睛眯成一條縫:“小伊撒爾,你是不是偷聽我們說話了?”我迷惑。梅丹佐說:“夏娃的名字是我定的,但是路西法殿下說什麼也要莉莉絲這名字。”
  廢話,莉莉絲以後可是他老婆,他不要誰要?
  
  我正出神,梅丹佐忽然一把摟住我的腰,把我往他身上一帶:“快說,不說我就不客氣了。”我驚,雙手抱著腦袋:“我沒偷聽!”他要再親我一次,我會爆發的!
  梅丹佐呵呵呵呵笑了,聲音那叫一個磁性……女人的克星啊……
  聽他笑著我也忍不住跟著傻笑,笑什麼我也不知道。剛坐直了,梅丹佐另一只手也跟著加上來,把我抱得嚴嚴實實:“小壞蛋,最近做什麼去了?怎麼沒來找我?”
  奶奶個熊!他把我當小淫婦伊撒爾了!
  我左看看右看看,小屁頭去哪了,幫我把這奸夫劈了!
  我笑得一身冷汗:“殿,殿下,那個,那個,殿下身邊不缺人,少我一個,無所謂啊哈哈。”
  “是麼。可是最近我缺得很。”梅丹佐輕舒著眉,看去那是七分懶散,三分……憤然。
  我急了,只得說:“我忙得很,沒時間。”
  梅丹佐一手松開我,另一手仍把我箍得死死的,頭被掰在他的胸前,一雙大手揉搓著我的發。汗,這氣氛, 太詭異了~~
  
  接下來,一根羽毛旋轉而下,在我面前晃蕩。明光將羽尖染成黃金,閃爍著珠玉的光。
  梅丹佐小聲說:“乖乖,這是什麼?”
  我幹笑:“我小弟的毛,哈。哈哈。”
  梅丹佐說:“你小弟多大也長毛了?別長出雞毛。”
  雷啊,這時候還不忘冷場一次!
  我說:“那個小孩有點內向,不大愛見人。”事實是,他不想見所有大天使,原因……我想這孩子是個子弟,比較討厭那些青白眼吧。
  梅丹佐又把羽毛彈出去,把我摟得更緊了些。風絲拂煦,吹得兩人衣羽飄漾。暗香盈袖,湖面上浮光滉滉,如空花,似陽焰。梅丹佐像哄孩子一樣,輕輕說:“伊撒爾,離他遠一些。聽話。”
  我有些慌了,一語敲定大局:“快來人了,有事你生日那天再說。”
  
  然後又是僵硬的排練。
  排完以後,我精疲力竭地倒在草坪上,任軟綿綿的細風撩動羽片,不一會兒竟像是要睡著。見就要入夢,忽然想起了路西斐爾,我猛地坐起來,跪在地上,嚎得跟唱男高音似的:“小屁頭──!”
  小屁頭像一只從天而降的毛毛蟲,直直於樹上砸下,落在我腿上,整一個幼兒版蜘蛛俠。男高音變成了垂死掙紮的肉豬,我一個後仰,做了個黑客帝國裏的經典POSE,可惜沒NEO那麼瀟灑,一頭砸進草堆裏,躺側臉躺在地上,一字大。
  
  小屁頭從我身上爬起來,爬爬爬到我的胸前,一張花瓣似的小臉湊在我的面前,慢慢垂下來,漂亮的大眼睛正對著我,藍寶石一樣熒亮。我睜大眼,忙推了他一下。他紋絲不動,抓著我的手清淺一笑,力氣蠻橫得不像個小孩,笑容妖媚得更不像個小孩。
  我正在呆滯,他又爬爬爬,爬爬爬,從我腦袋上爬過去,讓我承受了胯下之辱。
  
  “混帳!路西斐爾,你給我滾回來!!”我跳起來扯著嗓門跟他叫板,他早就撲著翅膀飛了。

神譴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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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飛了也好,我剛好要去刷盤子。然後收拾收拾書本,抱著往第六天飛。剛飛沒多久,覺得撲翅的聲音頻率快了很多,於是放慢速度。結果頻率還是一樣高。沒錯,會發出這種蒼蠅蜜蜂類才會發出撲翅聲的人,只有一個。
  我回頭,沒人。
  奇怪。
  再回頭,被嚇得魂飛魄散。
  小屁頭又開始裝俊雄!他擋我面前說:“你去哪裏?”我說:“去希瑪城。”他說:“去找梅丹佐?”我說:“梅丹佐殿下住六天?”他說:“他生日,你連他家在哪都不知道,怎麼去?而且他生日不在六天過,估計會去耶路撒冷的別院。”我說:“為什麼?這裏不是更好嗎?”他說:“能天使裏的漂亮姑娘很多。”這話真夠帶勁兒。
  
  我們倆一路飛著一路聊,不知不覺就走過了。汗,我承認我失敗,和別人一起時總會忽略道路。直到飛到希瑪城外,才想起自己刷盤子的地方在另一條道兒。剛想按原路返回,卻看到不遠處有一座深藍建築,相當宏偉。我問:“那是什麼地方?”
  路西斐爾說:“那是烏列的住宅,看到宅前的水簾了麼?過去照照,你可以看到很神奇的東西。”我說:“那是雷鏡?”路西斐爾說:“你知道?”我說:“以前我曾照過風鏡,所以對此有說耳聞。”路西斐爾說:“哦?照出來什麼樣?”我想了想說:“沒變。”路西斐爾一臉隨意:“我也照過風鏡,變得挺大。不過我不相信它。”
  
  我也不相信。可是……看到雷鏡,我又忍不住飛過去。
  卡洛說,雷鏡可以看到對自己影響最大的人。
  
  我的速度顯然比路西斐爾要快得多。抵達水簾前時,我甚至無心去留意後面華美的建築,心跳加速地靠近它。
  藍石柱,清水花,叮咚聲響,很像豎琴。
  幾道閃電在水花中劈過,電掣星馳,流光行空。
  我在水簾中看到了一張清秀的臉。雪膚,花貌,皓齒,星眸,一頭碎亂的卷發,短短的,有些還頑皮地翹起。這張臉再熟悉不過。
  那是我自己。或者說,伊撒爾。
  可是,沒有穿衣服,雙手似乎正扶著什麼東西,正對著水簾外。自己看自己的裸體自然沒感覺,可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裸體?
  再定睛一看,鏡中的伊撒爾背後竟有四支翅膀,還是冰藍色的。
  羽翼微微濕潤,包括頭發,前額,都帶著些靈輝碧露,似乎剛從水霧中出來。
  說到霧氣,周圍還真有那麼些霧氣。
  畫面越來越清晰,就像被洗磨過的老電影。
  
  電光在面前穿梭,奇異而玄妙,每閃一下,歪歪斜斜的紋路,總會帶過一陣令人心顫的響聲。流水泫泫,恍若珠瓔。伊撒爾的身後,數條水精簾在輕微飄舞。
  忽然,一條紗簾掀開,探入一張眉目如畫的臉。鑽石雕的鼻梁,流波化作眼,玉玲瓏做的皮膚,耀眼,驚豔,照徹了伊撒爾的眸。
  我大驚失色,下意識後跌一步。
  
  不不不不不,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人是……是……路西法。
  
  路西法只穿了一件薄衣,垂落而下,如同聖浮裏亞千年不滅的煙雲。他嘴唇輕輕抿著,一根細細的彩帛含在口中。他將金色的長發挽起,發絲瑩滑,歪歪搭在胸前,用彩帛系上。垂目時,黑玉睫毛擋住了眼。
  他不緊不慢地系著頭發,伊撒爾似乎完全無所謂自己光著身子,翅膀動了動,過去替他系帶。路西法眼角一彎,抬頭微微一笑,碧眼玉粲,真正的拂曉明星。
  伊撒爾動作有些笨拙,系了幾下就臉紅脖子粗,好不容易搞定,卻系成了死疙瘩。剛想上去解開重系,路西法卻一把將他摟在懷中,垂頭,四唇相貼。
  
  我的……天……啊……
  
  帳簾如長煙,長煙如雲。
  瓊津順著兩人的面頰劃下,落了一地的明月珠,釋放出淡清瑤彩。
  模模糊糊,亦真亦幻。
  路西法僅剩的衣服被脫去。暖霧中,聖光環繞,六翼緩慢展開,就像破繭化羽的蝶。
  伊撒爾雙手重新握在原來的地方。
  路西法握住他的腰,一沖而入。
  伊撒爾猛地仰頭,忘情地半睜著眼,眼中閃過瑛琭的光芒。
  他的腰很細,路西法一只手臂可以將之環繞,還綽綽有余。所以當路西法進去的時候,脆弱的腰肢就像隨時都會折斷。路西法膝蓋輕輕頂上他的腿,作為支柱,然後將他箍在懷中。伊撒爾手足無措地握緊他的手,回頭,急欲尋找一個出口。
  路西法意亂情迷地應和,與他交吻。
  
  水墨一般的畫面,電光仍在交錯。
  兩人在水霧中纏綿,身體晃動的節奏,就像耶路撒冷的晚霞,無所定勢,無所依憑。藍光與聖光在水霧中重疊,混混沌沌,渺若煙雲。
  
  電光的聲音就似劈碎珠玉,刺傷人的眼。
  我早已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路西斐爾站在我身旁,看著裏面的伊撒爾,忽然一笑:“平時看不大出來,你身材蠻不錯的。”

神譴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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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場面真的太詭異了。看小電影不說,有人陪著,電影裏的主角還是我。重點是,我是被XX的那一方。而且表情還沒有一絲不願意。不不,哪叫不願意,簡直是享受到極點。
  我撲到雷鏡面前擋住,臉上一陣熱一陣冷。不是因為害羞。路西斐爾撲撲翅膀飛起來,在半空坐著,翹個二郎腿,還擺了一個他的標志性POSE,左手抱右手,右手支著下巴,那表情更叫玩味。這,哪裏是一個小屁孩該露出的神情!
  我沖他揮揮手:“去,去去。兒童不宜。”他歪頭,食指朝旁邊勾了勾:“別在這擋著。”我惡視他:“做什麼?”他莞然而笑:“你不覺得畫面很美麼。”
  
  美是沒錯了……汗,美個屁。如果那是伊撒爾,老子先自盡了免得他傷梅丹佐的心。如果那是我……媽的個巴子的,那不可能是我。如果我真做出這種敗壞風俗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國家對不起共產黨的事,我寧可一頭撞在神法的大柱上,歇菜了算。
  路西斐爾說:“好了,不多說。梅丹佐的生日你要去麼。”我點頭。還是要去吧,看看有錢人怎麼揮霍銀子的。然後我問他。他說:“我再說。走。”
  我說:“走?走哪裏?”他撲翅飛了一小段距離,又回頭看著我:“回家。”我說:“你要回家?”他說:“就是你那裏。”
  我靠,我的忍耐度到極限了,這小孩沒人要是不是?非要我養著~~~
  
  其實,我非常討厭小孩,討厭的程度是個人都沒法理解。記得親愛的六號曾告訴我,我這種表現是說明我還沒成熟。我對此嗤之以鼻,照她這麼說,有的小姑娘十二三歲就有戀童傾向,那是不也叫成熟?女人就是麻煩,把她們一寵壞了,她們就把你當驢騎。和她們相反的勢力,她們恨不得用機關槍轟隆轟隆全掃了。閼!
  可是,我只是討厭那種很小屁孩的小屁孩,特別聽話的,和不像小孩的除外。路西斐爾屬於後者。若不是他生了一張水靈靈的臉,我肯定會對他五體投地。
  
  奇怪的是,這天晚上,路西斐爾突然變得很像小孩,特別黏我,我走哪他跟哪。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這又讓我沒法想到小孩。最讓人汗顏的是,我坐在床上看書,他從外屋弄了牛奶進來,我下意識抬頭看他,他微微揚起下顎,頗挑釁地看我一眼。
  我頓時僵硬。
  這小孩~~這小孩怎麼得了哇~~那神情,簡直就像一個勾引美人的花花大少!他才多大年紀啊他~~~~別說我太誇張,一個標准的小正太對你扔這種眼神,你也得死!
  然後他飛飛飛,飛到我的床上,慢慢降落,坐下。
  我就壓根沒見他走過路,這不健康的臭小子。
  他平時睡覺都是標准的“白雪公主式”姿勢,雙手放在腹前,面容恬淡雅靜,天使得不行。我要碰他一下,他立刻就會驚醒。可是這一天特神奇,他喝完牛奶,用小手帕擦擦嘴,翹起兩只蓮藕小腳。睡衣還是長長的。然後他抬頭問我:“什麼時候睡?”
  我立馬老淚縱橫。這孩子竟會學得如此體貼人。
  好不容易輪我賣老一次,不賣不是人了我。我抖抖書殼,清清喉嚨:“看完這一頁吧,你先睡。”路西斐爾點點頭,在我身邊趴下。
  咦?趴下?
  我從書殼裏鑽個腦袋去看他,他的臉半埋在松軟的枕間,金發落下,就像一根根細細的小麥穗,亮澄澄的,明媚可愛。見我在看他,他沖我眨眨眼,說不出的嫵媚。
  汗,嫵媚。我怎麼可以把這麼淫穢的詞放在一個小孩身上!
  正在自我譴責中,他忽然翻身過來,伸手抱住我的腰,小聲說:“睡了好不好?”我一愣,看看他的手,搖搖頭:“還沒看完,馬上就好。”他說:“睡吧。”我壞笑:“你叫我大哥我就睡。”
  然後他輕輕說:“哥。”
  
  …………幻聽,這就是幻聽。我繼續看書。
  路西斐爾坐起來一些,把我摟得更緊了,臉埋進我的胸口,像只雪貓兒一樣在我胸前輕蹭。
  我已經變成標准僵鳥。居然會有點手足無措。他在那裏蹭得我看不進去,只好把書放在床頭,熄燈躺下來。路西斐爾安心地閉上眼,纏在我身上就一只標准考拉。
  心髒得跟塞了鑼鼓似的咚咚咚咚跳。無數種齷齪想法計劃馬上在我充滿黃色廢料的頭腦裏徘徊,徘徊,徘徊……這這這,我看到普通漂亮小孩,從來不會這樣。
  莫非我是戀童癖?
  God be with me,早知道不看這麼多AV,現在連看到個小孩子都會……
  而且,還是個……男孩。
  絕對不這樣下去。我可不想在書店看到一本名叫《希瑪猥褻男童案》的書。
  
  我已經作好一切准備,給路西斐爾攤牌叫他滾出我家,並且以後不准再來。可是,第二天早上起來,連個蜜蜂影兒都沒。床頭放著一杯牛奶,還是熱的。定睛一看,下面加了火魔法,水紅的光芒環繞,充當保溫瓶的作用。牛奶旁邊放了一個小籃子,籃子裏墊著一圈布,裏頭裝了個香噴噴的面包,裹了一層薄薄的奶酪。果然是小孩子吃的東西,都是甜的,我吃不來。
  面包下壓了一張紙條,我飛快抽出來看。
  
  寶貝:
  我回去了。桌上有面包和牛奶,記得吃了早餐再上課。不要空腹喝牛奶,那樣沒營養,而且對胃不好。梅丹佐的生日宴會上見,我有話要和你說。
  
  路西斐爾
  
  我看了一遍,再看一遍,怎麼看怎麼有問題。看了半天,覺得問題出在字上。優美如畫的筆風,每一個字都像一朵盛開的櫻花,熟練如同出自詩人之手。可是,還有哪裏不對。
  最後,我終於把目光停在頭兩個字上。
  轟隆一聲,我的腦袋炸開花。

神譴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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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眼到周末,幾天沒見路西斐爾,似乎有點失魂,丟了孩子似的。梅丹佐發過邀請函,還順帶親自通知我一次,弄得我煩了直吼你拿我當文盲不識字呢。果然梅丹佐沒再來,直到他生日前一天晚上我才看邀請函,被狠狠SHOCK一次。媽的我果然是文盲!一個字都不認識!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到處打聽梅丹佐住哪兒,結果沒人鳥。敢情人緣太差也是一種罪孽啊。
  直到下午,我帶足了幹糧,准備長征。還好路上隨便找個湖就可以喝水,不然我准給壓死。什麼叫純天然,什麼叫淨化,什麼叫不汙染也可以治理,請參照天界聖浮裏亞及希瑪等城。
  
  帶著地圖一直走到希瑪的北門,出境,離開了大片的雪白建築,找到中空的地方,往下飛。話說天界的構造我一直沒弄懂,希瑪是個標准的空中城市,土地踩上去那叫一個實在。可從第六重天往下飛,在半空往上看,只能看見雲層。如果一個孩子在第五重天長大,而又沒人告訴他有第六重天的存在,他一定會以為自己站的地方最高。
  天界最繁華的三座城就是聖浮裏亞,希瑪,耶路撒冷,其中以聖浮裏亞為最。三座城市的主色調分別是黃金,銀白,深藍。不過,聽一些天使說,到過聖浮裏亞以後,都會有個共同的感想:以前覺得無敵的希瑪和耶路撒冷跟它一比,就叫變貧困地區,還是需要救濟的那種。
  聖浮裏亞我去不是沒去過,說實在的,沒那感覺。因為我覺得那裏太不現實,繁華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叫我在那多待幾秒我都怕給摔死。
  我沒法想像,一個在聖浮裏亞住習慣的人,怎麼願意跑到下面來過生日。
  梅丹佐完全可以在聖浮裏亞過……哎,色字頭上一把刀啊。
  
  路根據《神典》記載,第五重天北部為荒涼廢墟,設有天使的牢獄。南方環境舒適宜人,有不少回旋舞蹈的精靈。它們用優美的旋律替殉教者的靈魂歌頌,靈魂們不受任何制約,卻又制約一切,有永恒的恩澤如雨露滋潤。
  我落在第五重天北部,很可惜,看不到精靈們跳舞歌唱。說是廢墟,其實並不破舊,只是荒涼,無人煙。眼前是看不到邊的平原,最遠處有一片古堡的形影。那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監獄。這才算監獄麼,蒼涼又陰森,哪像禁閉之地,簡直就是變相的旅館。看來是拉斐爾的心眼兒太好了。
  古堡後面,有兩道光芒出現,光輝火紅燦爛,在天界的兩極之間放出白光,晶瑩閃爍,兩道彙集繁星點點的光芒,劃出令人肅然起敬的標記。白色霞光之中,隱隱聽得到吉加和豎琴,多弦輕彈,奏出柔美的丁冬之聲,從中傳送出一曲優美旋律,正如點綴著萬丈星光的銀河。
  再看看那片古堡。感慨,關在那裏不死也得瘋。打個冷戰,繼續往下飛。
  
  從荒原到勝景,只隔了數層浮雲。
  我降落的地方應該是耶路撒冷城外。和城裏一比,簡直就是兩個地方。以耶路撒冷為中心的圈兒很有意思,最外層是水圈,中間是叢林,裏面是城市。我停在最外圈。
  
  水圈由數百條大小河道相互溝通,石橋串連綴接而成,就像一串瑰寶,由顆顆晶瑩的珍珠連綴起來。天明地藍,叢林遠處,聳立著幾處高樓和尖頂教堂,如同於藍色盆景裏點綴上一簇簇村落。空中海鷗白鴿振翅飛過,奇異的光芒照在白羽上。
  一到周末,天使們倒不飛了,泛舟在水濱裏,緩緩往耶路撒冷劃去,像進了水晶宮一般。偶爾有天使手捧面包渣,輕抬起來,就有白鴿子飛來啄食,我在飛過這一段的時候,都禁不住停了停。那景象,自是說不出的怡然。
  
  飛到天黑,我才到了門口,立刻就准備去買面紗把臉蒙了。結看見許多四翼天使站在門外。我緊張得腳指頭都扣緊了,可他們剛排好就展翅高飛,竟無人留意我。我偷偷摸摸溜進城,看到裏面的天使都在往外面跑,有幾個耐不住性子的往外飛,被雷劈糊了。
  又看到那個女商人,我過去問她發生什麼事了。
  她說,今天是梅丹佐殿下的壽辰,在城外慶祝呢。我問具體位置。她說在水圈外。
  我差點抽死自己,全白跑了。
  
  這會兒看到很多人在外面搶邀請函,可憐的傳單四翼天使們被抓得皮開肉綻。
  
  然後我又飛出去,可惜本來就來晚了,再次飛到叢林外的時候,天已黑盡。燈光映著碧水,明月照亮湖面,波光粼粼,溶溶灩灩,一只只小船停在岸邊,天使們早已不知去向。
  
  遠遠的就看到一條長龍,一堆天使正在那裏排隊。應該是沒有邀請函的吧。不管它,我不能遲到,堅決不能遲到。我可不想大家正玩得開心,我一人沖進去殺風景。
  一邊想著一邊拼命飛,也未留心底下有人叫我。
  事實說明,太急性的後果就是被雷劈。我真給雷劈了。
  轟隆一聲驚響,頭頂一亮,我抬頭的瞬間就穩妥完成了自由落體運動。
  
  以前一個路西斐爾就算了,現在還有!
  媽的,這些混帳天使怎麼都這麼喜歡劈人!
  
  周圍的人影黑壓壓,壓過來。我趴在地上,姿勢跟練蛤蟆功似的。身體不覺得痛,只覺得麻得厲害。我揉了揉臉,發現手上黑了一塊。我靠,我是不是已經熟了?
  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音:“請排隊!”
  這聲音真熟悉。
  我再揉揉眼睛,起來一看,真是他。翅膀修理工。
  
  泰瑞爾指了指長長的隊伍:“收到白色邀請函的天使,請站這邊。”他又指了指另一條空路:“收到金色邀請函的天使,請站這邊。”我正想說那沒人,就有一個黃金六翼天使從那裏低空飛過去,身後還跟了一堆沾光的四翼天使,那架勢,那氣魄~~果然牛掰。
  “啊,那是加百列殿下!”有人在旁邊小聲喊。
  我剛抽出金色邀請函,但一看到自己黑黔黔的羽毛,想想算了,丟人不是這麼丟的。加百列要看到我被烤糊了,不笑到抽才有鬼。
  我趴在地面,完全無法挪動身體。
  泰瑞爾說:“閣下請起,有貴客來了。”
  有人來關我什麼事?我的邀請函是金的,你卻把我劈了,我就擋這裏不動,讓他們踩死我吧!
  泰瑞爾說:“請快起來,路西法殿下來了。”
  你爺爺的,你不早說!

神譴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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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力地撐起身子,想要快速站起來。可是,現在站起來的難度,就跟要一只烤熟的火雞站起來一樣。剛直了身,就看到面前停了一雙銀靴,前端微圓,瘦瘦窄窄。這鞋一般男人的腳要穿進去,有難度啊。但是這大小,又不大像女人的。再看看兩條削長的小腿,腿骨筆直,男人長不出來,長度依然不是女人的。
  都說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會胡思亂想,我果然……
  “泰瑞爾,這人怎麼了?”
  聲音圓潤飽滿,講話都像在吟唱。這個聲音但凡是個人,聽一次,一輩子都該不會忘記。在泰瑞爾回話以前,所有天使都已經跪下來,有的單腿有的雙腿。泰瑞爾亦抬手放在胸前行禮。
  然後,經典的白手套又冒出來,除了大指外另四指沖所有人抬了抬,眾人集體站立。
  我汗,我不緊張,我不緊張……
  
  泰瑞爾說:“這位能天使違反了規定,在空中飛行,我將他擊落。”
  我連忙側過頭,面對群眾,不讓路西法看見。
  汗汗汗汗汗,滿腦子都是雷鏡裏浮現的畫面,還有路西法吻伊撒爾時,半閉著眼的側臉,汗汗汗汗汗,我到底在想什麼!
  銀白靴子動了動,路西法換了個姿勢站立。上面的寶石扣閃閃發亮。
  路西法說:“所有能天使都來了嗎?”泰瑞爾說:“基本上都到了……呃,女性能天使都到了。”路西法沒回話,依然站在原地沒動。
  我不緊張,我不緊張……
  幾百雙眼睛盯著路西法,包括排到頭的人也忘記交邀請函,回頭看著他。估計這裏有很多人是第一次看他。這種地方搞的宴會,他竟會屈尊光臨。真難得。
  
  泰瑞爾輕輕笑了一聲,問:“殿下在找什麼人呢?”路西法說:“沒事。你最近辛苦麼。”天要下紅雨,路西法居然開始關心起下屬了。但是,有沒有人注意我還在這躺著?趕快走了好不?我總不能一直這麼蛤蟆下去吧?
  泰瑞爾說:“多謝殿下關心,還不錯。殿下今天真是外表超群,至耶路撒冷,日月生輝啊。”我下意識抬頭看他,他的視線碰巧與我擦過,對著泰瑞爾笑了笑。
  “謝謝。”
  路西法今天穿的是比那一日還好看,水藍色的披風,精致昂貴的數串珍珠鑽石項鏈,歪斜而下的裙裳,流雲一般拉出一條優弧。額上還系了一圈白金鏈,一顆祖母綠垂在額心。卻不及他的眼睛一成漂亮。
  這些都算了。
  他只是那麼一笑,他亦沒再看我。可我就被抽了魂一樣,失神盯著他不放。
  
  真人和雷鏡中的相比,差太多了。
  他剛和泰瑞爾說完話,就慢慢把視線轉移到我身上。我失措地回頭看著別處。
  汗,這次連一秒都沒。
  
  所有人都恨不得把路西法看穿個洞,不過是他該的。穿成這樣,結婚都可以了。不緊張,不緊張……他未必記得我,而且我烤成這樣,他能認出來我改名兒叫爾撒伊。
  
  可是,下一刻,白手套在我面前展開,五指即便裹著一層布料,看去都還很瘦。這個我曾聽別人說過,是路西法太高貴,不願用身體接觸任何東西,所以戴著這玩意,避免人家弄髒自己。這人真無敵了,自戀成這樣也算一種境界。
  我看著那只手發呆。
  默。
  默。
  一只烏鴉從空中飛過。
  這些天使真奇怪。他們為什麼要用圓溜溜的眼睛看著我?
  我做錯什麼了?
  我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我。
  我又回看過去,他們還回看過來。
  
  最後泰瑞爾終於忍不住說:“殿下邀請你,你在做什麼?”我慢慢,慢慢抬頭,看著路西法。路西法頓了頓,拿出一張方巾放我手中。
  這人做什麼?他嫌我黑是不是?老子就黑了你怎麼著?
  可是,說出口就變成了:“謝謝殿下。”
  靠~~~我太沒用了~~~自我鄙視~~~~
  我擦擦手,方巾不知是塞包裏還扔掉。似乎都不大妥當,反正不能還他。免得弄髒他高貴的手套。想了半天,只好攥在手裏不動。
  路西法又朝我伸手。
  大哥,別老玩這一套啊。到底想做什麼!
  泰瑞爾急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暈,你該問問他在做什麼!
  泰瑞爾就差沒捂著眼睛不看我了:“路西法殿下邀你一起進去……你……”
  
  原來是這個意思。我忙把手放在他手中。他微微一使力,把我提起來。周圍的人總算沒再把眼睛瞪那麼圓了。
  看看他身後的天使,無語。又是一堆黃金四翼。他沒哪次不弄這麼誇張。
  然後,咱倆像要結婚一樣,順著大紅地毯,一直往前走。
  剛走兩步,路西法就輕笑道:“怎麼弄的?”
  不要……不要用這麼奇怪的口吻和我說話。上次那副拽樣呢?我寧可他把我當馬騎~~我別過頭去不看他:“那,那個,我剛犯了錯事,請殿下原諒。”
  路西法看我一眼,眼波流轉,星辰也未必有如此明亮。
  我不緊張,我不緊張……
  
  路西法又說:“以前沒參加過舞會麼?”我搖頭。參加過是沒錯啦,學校的踢踏舞算不?路西法說:“梅丹佐沒帶你參加?”我依然搖頭。我不知道啊,還是否定好了。
  路西法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
  “沒關系,以後有我。”
  
  瀑布……汗……
  他在說什麼?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終於憋不住了,小聲說:“路西法殿下,您,您是不是認錯人了?那個,不怪你的,我比較糊,看不清也是正常的,您要找錯人了趕快回去……”路西法說:“伊撒爾,你今天還真溫柔。”
  沒錯,沒有認錯。
  難道伊撒爾以前和他有奸情?
  可是上次他對我還那麼……
  我媚笑道:“其實伊撒爾的性格一直都挺溫柔的,脾氣也比較好,很少發火,基本上沒有發過火……哈……所以,殿下有什麼事兒,請盡管吩咐……”
  我要一直和他這麼待著,我到哪去找小屁頭?
  路西法說:“那,溫柔的伊撒爾,今天晚上陪我可好?”
  
  太~~太勁爆了!
  伊撒爾扶著杆子,路西法抱著他搖……
  伊撒爾扶著杆子,路西法抱著他搖……
  伊撒爾扶著杆子,路西法抱著他搖……
  滿腦子,都是伊撒爾扶著杆子,路西法抱著他搖……
  
  路西法輕輕說:“別想多了。我只是指在宴會上。”

神譴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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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丹佐的別院門口,金車銀車天馬獨角獅鷲排排串,停得跟萬國車馬展覽會似的。原本以為會比較簡陋,來了以後才發現,我的腦殼真是進水了。敢情這些人怎麼都有修築宮殿的習慣?還是一座座白金漢宮。
  從入口進去,鐵欄乍開,一個寬到不行的前院,一個大到不行的噴水池,後面是一個不高但是左右長度很霸道的城堡。城堡是什麼顏色的已經看不清,因為上面閃爍著淡金色的明光。一路走進去,左右都是藍灰色的羅馬柱,頂上撐著純銀的天使雕像。城堡分層處,還矗立著天使雕像,雕像的衣服都還很正式。
  門口站著兩名女天使,看那翅膀的顏色,不用說,除了姓能的沒個能這麼黑。天使們陸續從門外走進去,那兩名身材好到噴血的女天使一一致敬。
  我看著那噴水池,中間站了一個黃金雕像,手中抱著一個玉瓶,水從瓶中潺潺流出,流過的地方,雕像的衣服像真濕一樣,貼在身上。雕像輕閉眼,抱著玉瓶的姿勢也很隨意。汗,這不是梅丹佐麼。路西法說:“據說這個是七年前,拉斐爾送給梅丹佐的生日禮物。所以還很新。”
  哦,原來七年前的東西還很新。
  慢著,他說的什麼?
  生日……禮物?
  難道來人都要准備生日禮物?
  難道,我要把我的幹糧拿來當禮物嗎?
  
  剛繞過噴泉,我就想跑。可是迎面走來三個人,把我和路西法,以及路西法的四翼跟班堵了個水泄不通。那幾個人長得都頗有特色,站在中間的那個戴著兩個尖尖的耳環,有點像羊角。左邊那個有一雙斜挑的鳳眼,眼珠竟是金色。右邊的那個左臉上刺著一條蛇,看去特詭異。金眼的天使是白六翼,另兩個是金六翼。奶奶的,都是高官。
  他們走哪人家看哪,我們這裏估計很快就會被目光灼出個洞。
  
  刺蛇的天使一見了路西法,立刻清清喉嚨:“看看是誰來了,我還以為他已經把我們徹底忘了呢。”金眼天使說:“路西法殿下,您居然會來耶路撒冷,我實在太震驚了。”
  路西法說:“好久沒見你們了,最近忙麼。”
  刺蛇天使說:“我們哪能有殿下忙?最近都不見個影兒的,造人很開心吧?”
  路西法淡笑:“還行,基本完成了。”對我指了指那刺蛇的天使說:“這位是薩麥爾。”指指金眼天使:“沙利葉。”又指指戴著羊角耳環的天使:“阿撒茲勒。”
  啊啊,這三個人我都聽過。
  邪眼沙利葉,引誘夏娃吃禁果的撒旦之一薩麥爾,七原罪中淫欲代表阿撒茲勒。
  這群同志……最後都跑地獄裏廝混去了啊。
  
  尤其是阿撒茲勒,我對他印象比較深刻,因為某次玩遊戲,他是通關BOSS。但遊戲裏的樣……汗,七個蛇頭,十四張臉,十二枚羽翼,還騎在蛇上,當時我就一個感覺:這是個什麼物體啊?
  這家夥是人類的誘惑者,山羊的守護者。難怪他會戴這種耳環。在地獄裏,他的地位權能相當崇高,被路西法任為左右手。
  原本看不出來他有多“淫欲”,但是他說了一句話,我立刻倒塌。他揚了揚眉毛:“殿下,這人是誰呢。跟個黑炭似的,別跟我說這是你的妞兒。”
  妞?
  妞??
  我妞你的頭!難道,我已經糊到性別都分不清了嗎?
  路西法微笑:“目前還不是。”
  阿撒茲勒說:“哦,原來目前還不是。殿下最近的品位越來越獨特。”
  薩麥爾一把勾住沙利葉的肩:“喔喔~~~目前還不是。”沙利葉拍拍薩麥爾的手:“這樣啊,目前還不是。”說完,兩人對看一眼,特有默契地同時點頭。
  路西法說:“拉哈伯桑楊沙他們呢。”
  
  我倒,一堆經典墮天使的名兒。現在還在好生當著大天使,之後就被路西法拖到魔界去作威作福了。不過,他們和路西法說話的方式,似乎和別人不同,感情這麼好,會跟著跑也是該的。路西法人氣挺高。
  沙利葉說:“桑楊沙說您不來他也不想來。估計明天會後悔死。拉哈伯在裏面呢,我去叫他來。”路西法說:“我進去吧。有事想要問他。”阿撒茲勒說:“莉莉絲的事?”路西法點點頭,回頭對我說:“你等等,我一會就過來。”
  
  然後,老子就被扔在這裏了。
  他們一走,安靜的環境一下爆炸開,周圍的天使喳喳喳議論起來。NND,你叫我等我就等?那我多沒面子。我還要去找小屁頭呢。等他們進去一會,我就跟著進去,後面的人還在喳喳喳。
  話說在這種高貴的場合,有兩種人最吸引人。一是美到眾人無法逾越的人,例如路西法。另一種就是落魄到像個乞丐的人,例如我。
  
  我剛一跨入城堡,就被裏面的金光刺得閉上眼。走廊有個跑道那麼長,有十個跑道那麼寬。左右兩邊依然是長長的羅馬柱,盡頭是比走道大上N倍的大堂。一邊走,一邊吸引人們的側目。真是受不了這些人,見到帥哥也沒必要這麼激動啊。
  
  剛一進大廳,聽到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高高的繁複階梯,階梯上鋪著大紅地毯,所有天使都在翹首看著的人,今天的壽星,天使之王,梅丹佐殿下。梅丹佐身後站著加百列,尚達奉,還有一些叫不出名的大天使,就沒見拉斐爾。
  貼身的立領衫,深紅手套和靴子,胸前依然挂著巨大的十字架,袖口和領口鑲著細細的白絨,梅丹佐看去很像王子和牧師的結合體。端莊神聖是沒錯,前提是他不說話。
  “歡迎大家參加我的生日宴會,禮物准備好了麼?要是送低於一鐵幣的禮物,會變成猴子而不是老虎哦,啊哈。”
  此言一出,熱鬧的會場立刻比教堂還安靜。
  現在,他的一句話裏可以冷場兩次。原來梅丹佐的冷場水平,跟樹的年輪是一個道理。


神譴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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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人群中轉了幾圈,發現一件相當嚴重的事:我被小蜜蜂放鴿子了。路西斐爾那小家夥長得那麼特殊,往人群中一站,雖然個子矮些,但那奇怪的翅膀就是在眼前晃一下,我也會立刻看到。
  所以,我很確定,我被放鴿子了!
  這小屁頭,等我找到他,我要他知道他媽螃蟹就是橫著走的!
  
  人實在太多,走兩步要弄不小心就會撞人。只有慢慢轉。既然小屁孩沒來,我就倒回去找路西法……汗,我又開始亂想了,我這腐蝕的腦子哎。
  可是在這裏走,我根本不認識任何人。
  
  旁邊有兩人講話,其中一人正問另一人要送梅丹佐什麼。
  “豎琴。”
  “啊,你竟然想送豎琴?你難道不知道加百列殿下也要送這個嗎?她送的能比你的差嗎?”
  “不會吧?”
  “你怎麼會想到送這個的?你母親難道沒告訴過你,送大天使禮物,最好就是價錢不高沒什麼實用性的稀罕品麼。”
  “我沒想那麼多……你打算送什麼?”
  “寶石魚。”
  “你說的寶石魚,是底格裏斯河才有的那一種嗎?聽說養著它可以提高法力呢。”
  “是。為了它我跑很長的路呢。不過,這個對梅丹佐殿下來說,真不算什麼了。心意到了就好。你也別擔心,他說要收咱們禮物,那是鬧著玩呢,什麼東西聖浮裏亞沒有呀。”
  “嗯……哎,今年的好機會又浪費了,我花了四百多個金幣才買的呢……”
  
  他們一邊說,我一邊擦汗。四百個金幣。那要我打工一千多個小時才能賺回來。我左看右看,看到大廳正中央有一個高聳的水池,一層層下來,像蛋糕一樣。清泉從頂上一直流到下面,泉的四周圍了一大圈桌子。桌上擺滿了佳肴,但沒人吃。還有一排小木盒子,上面雕著金玫瑰,看去頗昂貴。我橫著走,磨蹭到盒子面前,原來是裝調料用的。
  混帳,真奢侈。
  趁人家不注意,我把木盒取下來,裏頭的東西往花盆裏一倒,一幹二淨。然後我抓了一大把幹糧往裏面塞,試著沈甸甸的。把盒子關好,扣上,藏進衣兜裏。
  
  猶菲勒站在梅丹佐身邊,略顯青澀,卻已褪去了初見時的沙包形象。他高聲朗誦道:“第一份禮物,尚達奉殿下的藍寶石冠。”
  和尚達奉穿同色衣服的兩名天使從門外飛進來,一人扶著藍寶石冠的一邊,穿過人群,如同扁舟劃過淺湖,落下輕飄的羽毛。其實天使飛翔的姿勢也各有不同,就跟人走路似的。經過專業訓練的天使就是不一樣,標准的一扇一收,停下時就像飛機著陸,還略滑行一段,以防跌倒。那兩個天使停在台階下,整齊單腿跪下。
  
  尚達奉扶了扶頭上的花冠,往前走一步:“梅梅梅丹佐殿下,藍藍藍藍寶石象征忠貞與高貴。願忠忠忠忠貞和高高高貴一直伴隨著您。”我暈,這明擺著諷刺他。
  梅丹佐點點頭,朝那兩天使抬抬手,天使上去。梅丹佐當場就取下寶石冠,戴在頭上,整個人頓時嫵媚了許多。還一副別人在誇他似的表情,臉皮已經厚到一定境界了。
  
  “第二份禮物,加百列殿下的米迦勒豎琴。”
  那兩天使退下,又飛進來兩名天使,同樣的姿勢,同樣的軌道,停在台階下。加百列穿了一件水藍色的晚禮服,薄絲,低胸,身材姣好,曲線玲瓏。皮膚宛若石膏,朱唇正似豔梅,往那裏一站,金色的卷發流水一樣瀉落,八千塊的SD娃娃跟她比都要含恨而死。
  加百列笑道:“豎琴是我特制的,琴弦是海鯨的須,琴身是魔界的鑽石,琴漆是精靈的淚。祝梅丹佐殿下生日快樂,在新的一年中拿到‘米迦勒’這個稱號。”
  梅丹佐就差沒掉眼淚來表示自己的感動了,快步走過去抱住加百列,在她兩頰一邊吻了一下。
  
  “第三份禮物,烏列殿下的雷鳴之書。”
  
  “第四份禮物,拉哈伯殿下的風翼矛。”
  
  “第五份禮物,沙利葉殿下的惡魔之輪。”
  
  “第六份禮物,薩麥爾殿下的禁斷之果。”
  
  “第七份禮物,阿撒茲勒殿下的羊魔人角。”
  
  …………
  
  大天使們都送好禮物走下台階,站在人群中等候。不過跟著路西法的人就是不一樣,送的東西要不是魔界的罕品,就是從惡魔身上撈來的寶貝。仔細想想,我真不明白為什麼路西法叛變會失敗。跟在他身邊的人全是好戰分子,而那些對抗他的全都是祈禱天使。
  尤其是那個羊魔人角,把我驚住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惡魔角,上面還帶著些血跡。按道理說,在地獄最外層的都是小怪物,羊魔人應該是在很裏面的。能取到這玩意,肯定廢了不小的功夫,阿撒茲勒居然就這麼送出來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炫耀戰功,還是嗤之以鼻。而最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阿撒茲勒的翅膀一點沒變。
  
  “第十三份禮物,路西法殿下的……呃,這是什麼?”
  熱鬧的會場瞬間安靜。群眾都朝著門口看去,猶菲勒拿著一卷紙看了半天。一黃金四翼天使說:“這是收錄手卷。我們殿下送給梅丹佐殿下的帕諾城。”
  話音剛落,會場更安靜了。
  帕諾城是第三重天的主城。
  大約過了十秒,人群又一次炸開。我也快爆炸了。
  
  第三重天的主城帕諾,金星環繞的繁華都市,路西法就這麼把它當禮物送了。我能說什麼呢?我當然什麼也不能說了。
  梅丹佐問:“路西法殿下呢?”
  薩麥爾在人群中吹個口哨,笑道:“殿下丟了點東西,帶人在外面找呢,叫我們先進來了。”梅丹佐說:“哦?丟了什麼?我想我可以幫忙。”
  阿撒茲勒說:“天晚了,估計不好找。那東西太黑了。”

神譴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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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剛落,路西法就帶著他的BT天使大隊飛進來了。梅丹佐立即高舉雙手鼓掌:“歡迎路西法殿下!”接著掌聲雷動,群眾歡呼著行禮。這家夥人氣真高。
  路西法停在半空,正對著梅丹佐,笑得很清淡:“梅丹佐,生日快樂。”梅丹佐說:“除了殿下,沒人能在生日的時候快樂。”才想起路西法是笑著降世的,真詭異。路西法看看四周,問:“拉斐爾呢。”梅丹佐說:“不知道那家夥在想什麼,他很少遲到的。”路西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梅丹佐擊掌道:“好了,難得路西法殿下賞臉,禮物就不要一個個送了。開始宴會好吧?”
  一個老大一個老二,誰敢有意見?宴會當然就開始了。不過還好梅丹佐說了這句話,不然要真輪到我了,我總不能把那堆小麥做的玩意送上去吧?
  
  會場上立刻一片鬧哄,人群開始流散。貴賓們站在中間,其他人站在兩邊。雖說自由活動開始了,但大家的目光還一直留這群人身上呢。我看著長無盡頭的桌上的食物,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今天吃的都是幹糧,體力消耗過大,到現在肚子已經餓扁了。左手抓一個三明治,右手抓一只雞腿,啃啊啃,啃了一嘴油,幸福得冒泡。
  吃到一半,仍然死不放棄地四處尋找小屁頭的身影。失望AGAIN。
  目光漸漸挪到中間那一團,我又一次被SHOCK了。
  那一堆熾天使大天使,居然在吃……西瓜。
  我沒說吃西瓜有什麼不對,主要是,那個西瓜很大。
  
  猶菲勒把西瓜抱過來,梅丹佐跟抱孩子似的摟懷裏,還抱得緊緊的,看去就像個未婚媽媽。尚達奉指著那西瓜在嘮叨什麼,沒聽到。阿撒茲勒捂著腦袋,明顯一副“I服了U”的表情。薩麥爾搖搖頭,看看梅丹佐,再搖搖頭。沙利葉在和路西法講話。路西法靠在桌旁,一手抱著另一手,另一手支著下巴,輕輕點頭,額心的祖母綠閃閃發亮。左腿搭在右腿上,精美的靴子微翹著,動作無比優雅。這時看看他那翅膀,一堆黃金中鑽出個巨亮巨美巨大的,愣誰都會一眼看到。但是,總覺得這一回的顏色和上次不大一樣……
  我晃晃腦袋,又看到他撐著下巴的動作。
  這,動作,怎麼,這麼,眼熟?
  我好像在哪看過?
  這時,猶菲勒總算從梅丹佐懷裏拿回西瓜,切了。加百列拍拍他的肩,給他說了幾句話。然後他開始分西瓜。薩麥爾和沙利葉一人拿到一整塊帶皮的西瓜。其他人都是裝在小盤子裏,分成小塊小塊的,用細簽插著吃。那兩個人比較彪悍,啃西瓜啃得不亦樂乎。加百列一口咬下的西瓜,牙齒縫兒都不夠塞。梅丹佐是一口一塊。路西法一口半塊,大小剛好適宜,而且不吃完絕對不說話。整體效果,還是兩個字:優雅。
  這幫子人果然牛掰,吃西瓜都吃得這麼高尚。
  有人跟我一樣沒啊?
  像削蘋果似的把西瓜削成個球,跟一團血肉模糊的肉球似的,拿出去嚇人,一嚇一個准兒。這個時候,要想吃,通常會不知道如何下手,因為它根本就是個球。慢慢的,我琢磨出了啃瓜球的真理。就是不要顧及形象,一口下去,吃完的時候滿臉跟剛吸完血的吸血鬼一樣。
  我倒,我又在想什麼…
  再回頭看看對面,那邊似乎還有更好吃的東西。可是那一幫大天使站中間,我這沒冒失的話……
  應該不會被看到吧?
  我弓著背,飛快從人群中穿梭過去,就像一抬頭就會被槍彈打中似的。
  
  順利抵達目的地,我抓起一塊牛肉就開始啃。剛咬下去,就有人拍我的肩。我僵了動作,慢慢回頭……莫不成梅丹佐會瞬間移動?這麼快就看到還跟過來……
  梅丹佐摸摸我的翅膀,笑道:“傻小子,怎麼燒這麼焦?”
  我記得卡洛曾經告訴我,摸翅膀是很親密的人才會做的動作,如果吻翅膀,或是用身體觸碰,那跟做愛的親密度差不多了。於是,下意識閃躲,然後嘿嘿一笑:“泰瑞爾殿下的功勞。誰叫我看去不像能拿到黃金邀請函的人麼。”
  顯然梅丹佐誤解我的意思了:“明天我帶你去第七重天加一對翅膀去。”我連連搖手:“不要。不要。你去玩你的,我還沒吃……”話沒說完,手中的牛肉就被搶了,梅丹佐拖著我的手往中間拉。汗,我不要過去,黑成這樣,我還怎麼見人~~~
  
  我一過去,路西法看我一眼,很平常的一眼。就像是在街上隨便看到個路人一樣,又很自然地收回目光。加百列果然就轉過頭,捂著嘴渾身顫抖。薩麥爾睜大眼看著我。真沒禮貌!阿撒茲勒喃喃道:“天,比我想得還要黑……梅丹佐殿下,您在哪找到他的?”
  
  梅丹佐微微一怔,看了看路西法。路西法正和沙利葉說話,見梅丹佐看他,回頭對他笑了笑,又繼續說去。猶菲勒一看到我,噗嗤笑了一聲,跑過來說:“伊撒爾,你每次出場都如此震撼人心,真是太了不起了!”
  他沒在諷刺我,我知道。可是,這樣的贊揚,我寧可不要!
  猶菲勒看看我,又看看梅丹佐,笑了:“你和梅丹佐殿下和好了?真開心!”他剛說完,除了路西法,每個人都禁不住回頭看一眼,有的還道恭喜。但是跟著路西法的那三人,眼神怪異到極點。
  路西法端著一杯紅酒,食指中指扣著高腳杯,輕輕勾起。在遇到梅丹佐視線的時候,他舉杯致敬。透過晶亮的酒杯,可以看到一片玫瑰紅後面的白手套,妖豔綺麗。
  
  梅丹佐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擦去我嘴角的油漬,沖猶菲勒抬抬下巴:“他年紀還小,我們怎麼吵得起來?”加百列說:“你真打算忠貞,還來耶路撒冷慶生?”梅丹佐說:“我來耶路撒冷,是因為這個小笨蛋喜歡這裏。”
  汗,他怎麼知道我喜歡這裏?我也覺得奇怪,我為什麼會喜歡這裏?難道是因為我有雛雞情節?梅丹佐揉了揉我的腦袋,又開始替我擦臉:“小伊撒爾不愛慕虛榮,這點最好了。”我幹笑:“是嗎?實際我最喜歡聖浮裏亞。我還喜歡你那副帶了一排零的眼鏡。”梅丹佐用額頭頂了一下我的腦袋,繼續擦拭我的羽毛:“你要喜歡我就送你,只收一億個金幣,啊哈。”
  MD,這家夥老毛病又犯了。我無力地笑:“哈哈,哈哈,真好笑。”
  
  這時,我聽到沙利葉說:“我從來沒見過路西法殿下辦生日宴會,甚至連您的生日都不知道……”我隨口接道:“六月六日嘛,這都不知道。”
  這一下,他們又集體看著我。
  人家都說六月六日出生的人是撒旦之子,因為撒旦老大的生日就是六月六。那個……我只是,隨便說說……
  沙利葉說:“WOW,真的?”
  路西法淺笑:“我不大過生日的。是六月六日沒錯。”
  好,這一句話徹底截斷,大家古怪地看我幾眼,又繼續講話去了。
  
  梅丹佐在我腰上輕捏了一下:“小伊撒爾,我的生日禮物呢?”
  我估計我是過度緊張了,他這話一說出來,我唰地一下就把兜裏的盒子抽出來,那速度,跟日本武士剖腹自盡似的。梅丹佐笑著接過禮物,我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就打開盒子。
  我忘了這些人喜歡當著別人的面拆開禮物。
  讓我死了算了……
  梅丹佐捏起裏面的幹糧,松手,粉末唰唰唰落下:“這是?”我忙把盒子搶回來:“那個那個,我帶錯了,這個是我的食物。”梅丹佐說:“你沒有帶禮物?”我一邊關好盒子一邊點頭。梅丹佐說:“所以你想拿這種東西蒙騙過關?”
  “我……我沒有……”
  梅丹佐說:“小伊撒爾,你真的太頑皮了。要不回去拿,要不在這補一份給我,自己選一個。”
  暈,叫我回去拿?白天都迷路,晚上我就睡耶路撒冷的叢林裏算了。
  我無力:“我怎麼補啊?”
  梅丹佐雙手搭上我的肩,柔聲說:“你說呢。”
  我知道了!!
  不行!
  堅決不行!
  我飛速往後退,一邊退一邊說:“我想我還是回去拿唔……唔嗯…………”
  
  雙唇壓上來的瞬間,身體被牢牢實實箍住。周圍的人輕抽氣,猶菲勒拼命鼓掌,還一個勁地唱生日快樂歌。吵吵嚷嚷,我腦袋越來越昏,最後聽見路西法在旁邊輕聲說:“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迄今,我依然不知道梅丹佐在想什麼。為什麼對著一只烤雞,他都能親得下去?


神譴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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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那句話總算讓梅丹佐停了動作。梅丹佐仍抱著我,抬頭看看大鍾:“這才九點過,就要走了?”路西法點點頭,黃金四翼天使大隊整齊飛過來,跟在他身後,那架勢就跟扔一吸鐵石在一堆鐵釘裏似的,吸鐵石一動,鐵定就跟著轉啊轉啊轉。
  加百列說:“路西法殿下不多玩一會?拉斐爾還沒來,他要來了,看你不在一定會很低落。”薩麥爾說:“就是,你走了多無聊。”沙利葉說:“殿下要走,我也跟著走了。”阿撒茲勒看看我,聳肩。
  路西法說:“有時間再說吧。”語畢邁著標准貓步離開。
  那啥,這家夥面子也太海了,這麼多人都求他,他居然沒反應。真不合群,不想鳥……可是,就這麼傻眼看著梅丹佐,不如說點廢話。
  我哈哈一笑,扯了扯自己燒焦的羽毛:“是啊,沒了殿下的光輝,這裏就要昏暗許多。不能看到殿下,實在是我們的遺憾。”奶奶的,原來我也可以拽文。心中得意,正准備高高伸出手,給路西法揮淚作別,他忽然轉過頭:“那好吧。”
  顯然周圍的人都開始雀躍,而我傻眼。
  我飛速眨了眨眼睛,好什麼好?
  走好?
  ……他不走了?WHY?敢情這家夥是等所有人留他,好擺足面子?
  阿撒茲勒看看我,再看看路西法,再看看沙利葉和薩麥爾,呼,輕吐一口氣。
  沙利葉看看我,再看看薩麥爾,動了動眉毛。
  薩麥爾看看我,再回沙利葉一個電波,清了清喉嚨。
  路西法靠在桌旁,重新拿一個酒杯,食指麼指輕捏住杯把。杯壁極薄,就像臘月的冰片,凝明映徹,玲瓏剔透,似乎使力一捏就會斷裂。
  梅丹佐抱著我的手收得緊了些,臉上發出強力照明光芒:“不走就好。想喝點什麼?香檳?”路西法微笑:“不,紅葡萄酒,謝謝。”
  阿撒茲勒說:“總喝一樣的東西,不會膩麼。”路西法說:“喝不同的酒容易醉,對身體也不好。”薩麥爾說:“人家路西法殿下就是喜歡養生,沙利葉,去弄紅葡萄酒。”
  我汗,這家夥跟路西斐爾一個德性。那孩子睡前還必喝一杯牛奶,傻兮兮的。
  
  路西法但笑不語,接過沙利葉遞來的酒杯,杯把在指尖滑落,食指與無名指扣住杯身。真珠紅在裏面微微晃蕩,染在杯壁,就像灑上一層渥丹。玻璃貼上輕紅的唇,就像桃花瓣擦過川冰。路西法揚起嘴巴骨子,半眯著月藍色的眼,襯著窗外醉心的夜,道道地地的迷魂。
  那兩片唇在親吻伊撒爾的時候,剛開始也是如此輕柔,到後來就……真不知道是什麼個感覺……也不知道鏡子裏的伊撒爾是誰……
  ……
  Oh God!我又在想什麼!
  我晃晃腦袋,一掌拍掉了梅丹佐的手,往旁邊站一步,指著他說:“你你你,你以後不准再做這種事。”梅丹佐說:“親吻是一種很常見的打招呼方式。”我說:“打招呼會打到別人嘴巴裏去?”梅丹佐又過來,勾著我的肩膀:“我們倆早就……了,親一下有什麼?”
  
  這時,一名女天使走過來,雖然與加百列無法比,但絕對是個美女。她沖梅丹佐微微一笑:“梅丹佐殿下,生日快樂。”梅丹佐松開手,笑得更是輕松怡然:“謝謝。很久不見,最近過得如何?”女天使說:“不錯,我和米娜都很想殿下,希望殿下有空能來曲羅城玩玩。”梅丹佐略微點頭,拿起一杯香檳:“我也很想你,有空一定來。順便轉告米娜,我同樣想她。”
  兩人幹杯,女天使留下一個風情萬種的笑,身形婀娜地走了。
  我說:“米娜,這名字真好聽。”梅丹佐抬抬眉:“不知道,應該長得也不錯吧。”我說:“你沒見過她?”梅丹佐說:“肯定見過,不過我記不住是誰了。”我說:“啊,真受不了你,沒見過你這麼交朋友的。”
  梅丹佐說得一本正經:“那不是朋友。她們都是我的性伴侶。”
  我剛端起一杯香檳,一聽這話,差點噴到梅丹佐臉上:“咳咳,咳咳,性伴侶?……性伴侶見面了,打招呼應該是這樣?”梅丹佐說:“不然你以為呢?”
  我以為?
  我以為見面就該抱作一團,一邊脫衣服一邊進房,HHHH完了,再SAY GOODBYE,再不見面。看來上流社會的性伴侶和農村人的理解不同,還如此彬彬有禮……不過,似乎傳言是真的。說梅丹佐上過的人太多,自己都記不住數目和人名。
  牛人啊,偶像啊。
  
  梅丹佐說:“我們之前不也是這樣相處的麼。小伊撒爾,你的記性真是……”我打了個冷噤,要是露餡我就死透了。話說梅丹佐和伊撒爾的第一次還真是為H為H。梅丹佐捏住我鼻子,眯著眼睛說:“我不會用那種‘你與她們不同’的話來騙,因為是兩層意思。”
  我有些茫然。但最重要的是無法呼吸,給人捏住鼻子說出來的話就像牛嚎:“什麼兩層意思?”
  梅丹佐說:“對我來說,做愛可以無愛,但是有愛一定要做愛。”
  我牛嚎:“你在說繞口令嗎?尊敬的梅丹佐殿下。還有,你不是只相信做愛麼。”
  梅丹佐根本無視我說的話:“所以,我們是一定要做愛的。”
  我依然在牛嚎:“你腦子被燒了,叫拉斐爾替你看看吧。”
  
  結果剛說完這句話,猶菲勒就跑來了:“殿下,拉斐爾殿下來了。”


神譴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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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盞忽然熄滅,斷電似的,大廳內瞬間充斥黑暗。群眾們集體倒抽一口氣,沈默片刻,變成一團亂麻,場面之嘈雜,之壯觀,跟TITANIC沈船時有得一拼。伸手不見五指,我摸索著走了幾次,都撞上了桌角,痛得我抽搐。薩麥爾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怎麼回事?沙利葉,點燈!”沙利葉哦了一聲,就聽到阿撒茲勒說:“不忙,看看情況再說。”
  窗外一片深藍,透著點皎潔的月光,依稀可見耶路撒冷城的重重璧殿,暗影交疊,和環繞在城周圍的薄霧。星光如浮金,月光如素液。一陣晚風吹過,虛幌連軒,匹練飛空。
  窗前的人只手扶著欄杆,指若春纖。挽起長發時,指尖與發絲絞纏於一處。背後的六支光翼在月色下明亮流幻,說不出的秀美與清豔。他慢慢側過頭,面對著我的方向。
  我怔忪地看著那裏,有些呆滯。
  群眾卻漸漸安靜。
  
  有雲柱遊入大廳。一絲絲,一縷縷,柳煙一般,溟溟濛濛,有些凜冽,又分外空蒙。
  大廳內越來越安靜。
  雲柱在房內纏繞,寥寥上升,就像阿爾卑斯山上的水霧。
  大廳內已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時,一道光劈入,射向高空,疾顛俯沖,那是鋼刀劃破巨石的力道。
  光芒照進來的同時,一只四翼天使飛進來,周身環繞著流螢,星光繞著他旋轉,回舞,熒亮,神秘,不規則,四處流散。
  這一個前腳進來,後腳就又進入一個。
  一個接一個。
  一個又一個。
  像是沒有終結,像是看不到底,動作一致,衣著一致。以迅速卻優雅的姿態,將大堂的上空包圍。
  天使們穿著銀色的薄衣,衣如蟬翼,在煙霧中顫抖著,狂舞著。
  就像自伊裏安島飛來的極樂鳥。
  他們手抱豎琴,圍在空中,靜靜地看著其他人進來。
  翅膀撲打的聲音整齊而悠長。
  大堂前的月光如同白玉,星光的碎片稀疏灑落地面。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淡金色的身影疾馳而入,混著團團紅光,擦過人們驚詫的眼,擦過霧縠雲氣,如火流星一般沖刺,翔舞,最後猛地在天使群中剎車。
  六翼天使的發是妖豔的玫瑰紅,披散在肩頭。雙鬢的發被風揚起,露出一張皎月般的臉。
  
  拉斐爾自上而下,凝視著大堂中央的水池,輕輕閉上雙眼,將雙手交疊在胸前,虔誠的神情,就像在進行祈禱。巨大的黃金六翼在空中拍打,偶爾落下一片明亮的羽毛。
  周圍的天使們亦閉上眼,指尖搭上琴弦。
  琴聲悠揚,纏綿輕柔,無數花瓣與星光從琴弦中落下。
  我眯眼看著他們。
  煙波浩渺,天使們的容顏模模糊糊。
  人們都凝神望著他們。
  
  拉斐爾的羽翼毰毸,周遭風花顛馳,他朗聲念出咒文:
  
  從清晨樹梢上的輕響
  
  到深夜幻月下的悲鳴
  
  從溫柔輕拂的微風
  
  到狂暴肆掠的龍卷
  
  跨越夢幻的界線
  
  打開真實的門扉
  
  畫出悲傷的開始
  
  直到最後的終結
  
  虛幻的末日主宰
  
  請借與我無上之力
  
  崩碎希望的混沌
  
  聲音剛落,俯仰間的芳華──
  一聲巨響,如天降轟雷,池中清泉砰然爆炸!
  眾人驚呼。
  水光四射,水花四濺,嘩啦一聲,水退回去。
  底部有東西在不安分地蜂動,就像貪婪的巴蛇,躍躍欲試,幾欲吞沒天地萬物。更像潘多拉的盒子,開了,便會釋放出無窮無盡的罪惡。
  眾四翼天使的神態如同斯芬克司雕塑,翹首著,仰望著。
  方退,複起。
  光芒迭激,狂絲回舞。
  池水再一次爆炸開,海嘯山崩,卷湧而上!
  如同出海的白龍,如同震天的迸流,如同激蕩的彩舟,如同瘋狂的火虯,一次次,一波波,鳴舞、沸騰、洶湧、蕩覆!
  水勢越來越勇猛,花舞越來越急速──
  拉斐爾猛地睜開眼睛。
  那一瞬間──
  如同埃特納火山的爆發,煎鹽,逸勢,疊雪,雷暴,鋪天蓋地翩旋而來──
  驚霰四起!
  雪花與狂風在急馳中糾纏旋轉,鉚足後勁,不斷往上橫闖,就像要撕裂寂空,濺出漆夜的鮮血。
  
  拉斐爾的發如同秋末的番紅花,於淒風中焱飛。
  小小的水池終於壓不住底下狂勁的力量。
  拉斐爾攤開雙手,手心向上,慢慢往上抬──
  玻璃的碎片在地面跳躍。
  整個城堡都在晃動。
  蛟龍得雲雨,天馬破行空。
  江水在峽穀中呼嘯!駟馬在狂風中奔馳!
  一只擎天大樹剝裂地面,沖破一切阻礙,青霄直上!
  
  明綠的樹葉將黑暗照亮。
  我禁不住驚呼。
  藤條在迸水中纏結,四落的水花如同詭麗的白影珠,樹根就像一只只堅牢的利爪,不斷往下蔓延,緊抓著地面,變成了殿堂內的一座滄浪洲。
  
  陽靈般的光芒霎時閃現。
  我輕輕眯上了眼。
  
  剎那間,拉斐爾從空中墜落,仿佛中箭的雪天鵝。
  人們忙跑過去接,梅丹佐卻是第一個。
  拉斐爾的紅發瑰麗,面色蒼白。
  他看著那棵大樹,輕輕說道:“我讓它複活了……”梅丹佐怔了怔,嘴角揚著卻皺了眉。他點頭。拉斐爾拉住梅丹佐的衣領,吃力地說:“從今以後,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梅丹佐依然不語。
  拉斐爾露出憔悴的笑容:“生日快樂,梅丹佐,殿下。”
  
  天使們開始鳴唱。
  神鳥蒼烏的聲,聖獸風母的形。
  雨條雲葉,煙霏露結。迷網一張張展開,心在不安中鬱律。
  有柔軟東西自面頰拂過。那是迦陵頻伽帶過的風。
  大樹牢牢地站在大廳中央,於雲層中,有那麼一絲縹緲,有那麼一絲孤寂,枝繁葉茂,就像一幅精美古老的拜占庭壁畫。
  那是提坦神阿特拉斯,頭頂天,腳踏地。


神譴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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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拉斐爾那樣,就知道是法力消耗過度。我抬頭看看那棵大樹,一眼望不到底,隱約看得到一些星光,除了高沒別的特點。怎的連個大天使修複它都這麼困難?
  “那是生命之樹。”陰森森的聲音冒出來。我一驚,回頭,原來是阿撒茲勒。他一手輕輕捏著羊角耳環,玩味一笑:“這一片都屬於義人之園,是梅丹佐殿下的領地。義人之園最出名的就是生命之樹,不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毀掉了。今天是個好日子,連生命之樹都複活了。以後,低等天使可以重獲神啟,失落的靈魂可以得以拯救。”
  我說:“毀掉生命之樹的人,是拉斐爾殿下麼。”阿撒茲勒嘴角揚起,眼無笑意:“我不知道。你問路西法殿下去呀。”我下意識看了看窗旁的路西法,對阿撒茲勒搖搖頭:“不,我不好奇。”
  阿撒茲勒笑得分外妖異:“你是好奇,但是不敢做吧。”
  我一呆,不知如何接口。
  靠,這家夥說話怎麼這樣的?
  阿撒茲勒說:“你的人我見多了,殿下見得更多了。仗著自己長得有點姿色就在那裏玩伎倆,你以為你那點小把戲能瞞過誰?不過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我操!這皮囊是伊撒爾的,不是我的!
  雖然……呃,也差不多……
  我說:“我這樣的人?”
  阿撒茲勒靠近了些,兩條眼睛眯起來,面色不動嘴巴動:“欲擒故縱,水平這麼差,裝傻也不是你這麼裝的。”
  啪!
  我一個飛PIA耳刮子甩過去,阿撒茲勒捂著臉,驚詫地看著我。
  “我欲擒故縱你老母!”我挽起袖子,露出伊撒爾那白白細細的胳膊,拳頭捏地死死的,“你再用那種調戲娘兒們的態度和我說話,老子就揍死你他丫的!老子要縱也不縱你!老子就是個女人也該縱你們頭兒!”
  阿撒茲勒更驚詫了。
  一直在旁邊看戲的薩麥爾也跑過來,上下打量我:“天……他還真的不是普通的笨……”
  “你找打!”我橫肘一個拳頭飛過去,卻被薩麥爾接住。薩麥爾說:“誒誒,我說實話,你打我做什麼?還有,你怎麼這麼粗魯?你這樣,能配得起……”
  
  “薩麥爾。”暢遠清冷的聲音響起,我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估計剛才那些話都給他聽到了。不過路西法這麼牛掰,該不會在意才對。
  話音剛落,路西法就走過來,沖他們擺擺手:“我有話要和他說,你們先去。”
  阿撒茲勒擦擦臉走了,薩麥爾搖搖頭走了。
  路西法端了一杯酒給我,我接過,沒喝,有些尷尬地看著離去的兩人。路西法似乎也只是拿著當擺設。我回頭四處尋找梅丹佐和拉斐爾,這才發現人已經不在了。
  路西法晃了晃酒杯,一雙眼睛碧藍碧藍的:“梅丹佐送拉斐爾回去了。”
  我哦了一聲,無語。
  老天,能不能不要讓我每次看到他的時候就想到那種事?
  我剛看他一眼,又忍不住往窗外看去。這樣弄也不是辦法,於是喝酒。
  路西法說:“沒想到你酒量挺不錯的,這種酒,一般人都只能慢慢喝。” 我怎麼喝不出啥味道?我把杯子倒扣過來,哈哈一笑:“小CASE,再來一杯都沒問題!”
  然後自行倒了一杯,見路西法正含笑看著我,本來想等等再喝,為了逃避現實,又舉杯,准備倒下肚。
  
  路西法與我碰杯,杯與杯間發出叮咚的聲音,分外動聽。
  他慢慢地喝下去,端莊優雅。我像沖水馬桶。
  我伏在窗前,打了個酒嗝兒:“殿下,您信不信人能穿梭時空的?”路西法說:“我會操縱時空的魔法。”我一驚,回頭笑:“真的假的?您會?”路西法點點頭,走到我身邊站著。
  我扣腳指頭跟鷹爪扣似的:“那殿下能不能……幫我?”這問題有點嚴肅。這種事或許會篡改曆史,他怎麼可能說幫就幫。
  路西法說:“我可以幫你。可是,你要確定你是否在夢中。如果在夢裏,那我可能會把你傳到新時空的夢境中。到時候,你將不能主宰你自己。”
  我笑:“我現在有感官,怎麼可能是做夢?而且,如果這是夢,那您不也成了虛假的人?”
  路西法淺淺一笑:“什麼是真實?什麼又是虛假?這是我的現實,不代表就不是你的夢。”我聽得頭昏腦脹,搖搖頭說:“那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
  
  “你怎麼會想去別的地方?不滿意天界,還是不滿意現在?”
  路西法看著窗外,白月在碧眼中映出一道淺紋。尖尖的塔頂,古老的建築,耶路撒冷城似挂在鉤月下。終年的煙雲環繞,將那裏襯得虛渺如幻想。
  這裏真的不像是現實。
  其實在以前的世界,也沒有什麼特別不能割舍的。我這人蠻自立,只要有自己的地方,都是天堂。
  我說:“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沒有待下去的理由。”
  一邊說著,一邊按了按額頭。
  怎麼,頭突然巨昏……
  喝了酒到現在才有反應?
  莫非我的神經比常人要遲鈍?這也忒人品了!
  路西法說:“這樣,你先考慮一段時間,如果確定要走,再和我說。”
  頭越來越昏,我要滑地上了。
  路西法回頭看著我:“不過,我希望你找到能挽留你的東西,你想要的……”後面他說了什麼,我無法聽奇怪內。
  四肢開始不受控制,我搖搖晃晃走了幾步。
  
  眼睛尚有辨認功能。能看到路西法的藍眼睛,很漂亮,很漂亮……比天上的月亮還漂亮。我終於敢直視他,可是卻看不清楚。他的嘴唇在一張一合,柔軟的,芬芳的……
  
  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我自己也不清楚。


神譴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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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睜開眼,已是早上。我坐起來,打了個呵欠,伸個懶腰,動作剛進行到一半,門忽然被推開。我頓時跟卡帶似的看著前面。門板被推開一個小縫兒,卡洛探進頭,小聲說:“在做什麼呢?”我揉揉眼:“剛起來。你起得很早啊。”卡洛說:“馬上要上課了。”我點點頭:“你先去吧,我估計又得遲到。”卡洛說:“那個……我能進來嗎?”我愣了愣,應了一聲。
  卡洛推開門,轉過去慢慢關上,靠在門上低聲說:“伊撒爾,這幾天……我有點……我一個人就愛瞎想,把你疏忽了……”
  我正准備卷起衣袖,卻發現胳膊肘子是光的,搓了兩下,有些手足無措。卡洛說:“這段時間看你一個人走著,我心裏就特難過。這事,我真不知道怎麼說……”
  我頓了很久,很久。
  卡洛頓在原地,兩只小靴子呈內八字狀。
  我朝他朝朝手:“咱們哥倆兒沒什麼不能講的!過來過來坐!”卡洛立刻抬頭,眼中透了些期許,快步坐到我身邊,卻伸手在床上按了按,蹙眉站起來:“這……是?”
  我坐直了身,夾緊了X股,X都不敢放,又朝他揮手:“你你你,先出去一下,昨天我喝多了吐衣服上了,今兒沒穿衣服,換好了我出來。”
  卡洛點點頭,又看了看我的床,出去了。
  
  門剛合上,我就伸手,朝被窩裏抓抓抓,提住一個細細嫩嫩的東西,往上拽。結果手反倒給人捉了抱住。我跳到床尾,又握住兩只腳丫子,使力往後拖,拖到床腳。然後,一個趴在床上的小鬼毫無保留地被我拖出來,還順帶了一只軟綿綿白花花的枕頭。路西斐爾抱著枕頭,金發一根根落在上面。他一腳踢掉我的手,慢慢縮起身子,朝天翹起小屁股。
  我倒,這孩子是狗嗎?
  我抓了抓他的腳心:“小屁頭,滾起來!”
  沒反應。我看看自己身下,竟然只穿了一條小短褲,這小鬼……我跳蚤一樣跳起來,撲倒他的身上,扯著他的臉使力捏:“滾起來!你昨天居然敢放我鴿子!你再不起來爸爸就讓你死在這兒!”
  路西斐爾撓撓臉,繼續睡。
  我把他翻過來,把他臉頰當面團子揉:“起來!起來!起來!”
  
  路西斐爾慢慢睜開眼睛,又閉上眼,小翅膀抖了抖,跟糠蘿蔔似的醃下去。我遲疑片刻,擰了一下他的耳朵。他輕輕哼一聲,一只手握住我的食指,又抖了抖翅膀。
  我慢慢俯下身:“你怎麼了?”路西斐爾搖搖頭,伸出兩根細胳膊,環過我的身子,抱住我,手心還在我後搓了幾下。
  這小孩,表現不正常啊。
  我小聲問:“小屁頭,是不是不舒服了?”路西斐爾還是搖頭,一張小臉貼在我赤裸的胸前,軟軟的,讓人有強烈的蹂躪欲……咳咳。
  我看看桌面,真的太奇怪了。這孩子昨天沒喝牛奶。
  難道說他生病了?
  我自個兒就是個泥菩薩,哪有心思照顧別人,還是個孩子。有些不忍,我摸了摸路西斐爾的腦袋:“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好了。”路西斐爾輕聲說:“不……”我說:“可是你好像病了,你爸媽會擔心的。”路西斐爾全身緊縮,還是一個勁搖頭。
  我看了看他的翅膀。似乎金色少了些,銀色多了些,也不那麼亮了,軟綿綿地包裹著小身子,就像用白蓮花瓣包著的洋娃娃。
  
  我咂了咂嘴,跑到門口對卡洛說:“今天我有點不舒服,就不去了。你先去吧,有事回來再說。”卡洛欲言又止,還是自己一人先去了。剛走兩步,我又問:“昨天我是怎麼回來的?”卡洛說:“是梅丹佐殿下送你回來的。後來我進來敲你的門,房門被鎖了。”
  我點點頭,回了房,隨意披件衣服,坐在床旁,愣愣看了路西斐爾良久。
  
  努力回想昨夜發生的事,卻只記得最後和路西法說話時,他站在窗台前,發被輕風揚起,潤唇一張一合的樣子……我應該沒有牛掰到喝醉還記得鎖門,應該是這小鬼鎖的。想到一半,抬頭的一瞬,看到床柱根有些裂痕。這破床,連木都腐了,難道加個路西斐爾就會壓爛?
  想想再隔幾天就要參加考試了,第一門是天語,第二門神數,第三門天界史,最後一門是火魔法。就憑我這黑不溜秋的破燈籠,出醜是必定。但是都說臨時磨刀不亮也光,現在努力學學,說不定狗屎運好了,一個不小心過了,我不就賺翻了?
  我現在是能天使。能天使上頭是力天使。一當上力天使,立刻就可以得到拉貴爾直賜的白四翼。力天使再上,就是主天使。主天使就是藍四翼,主天使一過,就正式從子的階級跳過,進入三大組的最高組,神聖的階級,這階級都是六翼……啊哈,聽去也不怎麼難,就三級而已麼。
  正得意著,目光掃到桌面上,看著那幾本暴厚的書。誒,四翼都難拿,還六翼呢……不過,如果我真當上了主天使……那個,鏡子……咳咳,我不亂想我不亂想。
  我抱著天語書,在床頭坐下,彈了一團小火焰在上空燃燒,明朗朗,亮熒熒。翻開書,看著被光芒映得染蠟般的紙頁,那叫一個享受。魔法就是個好東西。
  嗯,我要好好學習!努力努力!
  
  幾個小時後,我聽到有人在叫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正對上一雙天藍色的大眼。我嚇得抽筋,路西斐爾靠在床頭,一副小大人架勢:“你看了多久,第一頁都沒看完?”

神譴 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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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首先要確定,我不上課有兩個理由:一,照顧小屁頭。二,學習。
  可是,看著掖好的被子,和抱著胳膊一本正經坐在旁邊的路西斐爾,我無語了。
  我笑得特僵硬:“怎麼今天睡這麼久?”
  路西斐爾比我還僵。不過只有一秒鍾。然後他接過我的書,翻了翻,說:“光看這一本是不夠的。之前學的也要考。而且,天語和天界史是聯系起來的,最好同時看。”
  麻煩死了。我邊打呵欠邊點頭。
  路西斐爾說:“你可以去光輝書塔找書看,那裏藏書是整個天界中最齊的。”
  光耀書塔是什麼玩意?
  估計我的臉上都寫出了小白樣,路西斐爾頗耐心地給我解釋了。
  如果說神法的驕傲是那座聳天的曆史塔,那七天的驕傲就是光輝書塔。希瑪的這兩個名學院一個在南一個在北,都通向七天。兩座名塔的頂端,便是一個在撒拉弗左殿旁,一個在右殿旁。難怪耶穌會到神法去教曆史,而路西法只會光顧七天。
  這兩人都是懶骨頭,鑒定完畢。
  
  小屁頭不像別的小孩吵吵嚷嚷,比我還閑得下心,隨便抱著一本書都能看一天,還頗享受地吃著一些小點心。於是我和小屁頭互相依偎著,又在屋子裏待了一個白天。
  黃昏的時候,我提議要休息,然後我們在樓下的小花園裏轉了幾圈。時已入秋,花園裏不再有蜜蜂蝴蝶,路西斐爾改行玩落葉。他撿東西的姿勢都要注重禮儀,先是慢慢蹲下,一腿高一腿低,一手挽著衣角,一手拾掇,背脊挺得筆直。我看他的動作,欲哭無淚。這小孩不知道是從什麼家庭長大的,做什麼動作都充滿貴族氣質,也不知道累不累。
  收集了一堆落葉,他拿了個筆記本,把葉片夾在裏面,合上,然後和我牽著手在小院子裏逛。
  
  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就在想,其實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不怎麼累,又不怎麼空虛。比在大學裏天天打遊戲談戀愛追女生還追不成給楊路那小子氣個半死,要好得多。
  
  第二天,路西斐爾依然睡得很久,我和卡洛一起去上課,走到半路,忽然從包裏摸出一根羽毛,是路西斐爾的。轉了幾圈,發現這羽毛的顏色跟路西法的有那麼一點點相似。當然,沒有路西法的漂亮。這小孩的羽毛最近老掉,弄得滿屋子都是,還要我辛苦打掃,真是煩透了。
  難道說,秋天樹換落葉,這孩子要換毛嗎?
  
  這時,有個男子忽然過來,好奇地看著我手中的羽毛:“這位先生,您手中的羽毛可否給我一看?”
  我點點頭,給他。卡洛也奇怪地看著他。
  那個男子小心翼翼接過我手中的羽毛,就像在捧著一件珍稀寶貝。然後,他試探地問: “如果我出一百個金幣,您是否肯賣給我?”
  我正和卡洛對笑,結果一聽這話,兩人的嘴巴都裂開著不動了。
  一百個金幣?
  我沒聽錯?
  這人的腦子被驢踢了,此時不詐,更待何時?反正是他說的,不能怪我!
  我正准備答應,卡洛卻慢悠悠地晃晃手,一副慈禧老太太的架勢:“不成,你沒看出來這羽毛是上好貨色麼。起碼這個數。”卡洛豎起三根指頭。
  我黑,這孩子比我更黑。我輕掐他一樣,叫他別太得寸進尺,一根破羽毛,能賣幾個錢?人要學會知足啊。結果卡洛狠踢我一腳,使了吃奶的勁兒,我懷疑我給他踢廢了。TNND他穿的可是真皮靴啊。
  
  那男子臉色一變,知是遇到行家了,從懷中掏出一張巴斯牛皮紙,一支羽毛筆,唰唰揮筆,毫不客氣地在上面寫了一行字,扔到我們手中,狂奔而去。
  那速度,就像晚一秒就會爆發世界大戰似的。
  
  我跟卡洛拿到巴斯牛皮紙,最上面寫了一個抽象的簽名,最下面有四種錢幣的圖案,正反面都有。第一排最大的印著聖光六翼與十字架的後面,寫了一個數字:3000。
  
  我和卡洛對望一眼,癡了。
  這人百分百的腦子秀逗了,多寫了個零。
  我和卡洛仰天大笑,聲震四方。
  我脫下外套,舉在天空甩甩甩,正甩得興奮,衣服給甩出去了。
  
  後來我問卡洛,為什麼有人會買羽毛,還出這麼高的價錢。卡洛說,好的羽毛可以提升法力。然後飛速拖我進一家排場挺大的店鋪,裏面人來人往,出來的人,每人手中都拿著小盒子,分白藍金三色。
  卡洛說:“混血的羽毛顏色不純,不方便修行。這家店的羽毛是最純種的,而且出處都標明了,是整個天界裏排行第二的羽毛店,而且沒有假貨。”
  “連羽毛都還有假的。”
  卡洛說:“賣假羽毛的奸商最多了。你要聽到別人說五千金幣就可以賣你六翼黃金的羽毛,千萬不要信。那很可能是四翼身上摘來的,更可能是用白羽毛染的。不過染出來的很好認,因為靈光不夠。但是四翼和六翼,非專家就不好分了。”
  我點點頭,原來還有這個道理。
  哎,宴會上那些藍翼天使掉了這麼多羽毛,我居然不知道去撿……
  卡洛指了指水晶櫃子裏裝的一排羽毛,最次藍四翼,最牛黃六翼。什麼人的都有,法力越強的越貴。一般藍四翼別人都是批量購買,黃六翼就是想啊想想啊想,想了一整天才決定買不買。
  一個群天使正圍著一個高架撐著的金盒,紛紛議論。我拉著卡洛過去看,看到金色的羽毛,下面寫著人名:水之天使•加百列。再下面寫著底價,7後面一串零。
  卡洛扁扁嘴:“去,那個蠢女人的羽毛每次都抬這麼高價,還拍賣呢。”
  我正數零數得開心,就給他拽出去了。
  
  出去以後我問:“那,路西法的羽毛多少錢?”
  卡洛說:“路西法殿下的羽毛不賣的。就算賣,也沒人買得起。”
  天國副君就是牛啊。羽毛都不賣的。
  
  我想想小屁孩,他的羽毛都可以賣三千,真是……一想到就覺得興奮,等他睡覺的時候,把他羽毛拔光,啊哈哈。
  
  後來某一日,我特慷慨地拍拍路西斐爾的肩,說你的羽毛我賣了三千金幣哦,該分你一千的。哈哈,不要謝我,要謝卡洛,是他抬的價,不然我們都給騙了。
  路西斐爾聽說他的羽毛居然可以賣3000個金幣,興奮得臉都綠了。


神譴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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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卡洛去上課,學院裏的氣氛比以往哪一天都要詭異。以往我在路上走,人家要麼無視我,要麼鄙視我。可是這一日,人家見了我就躲,弄得我莫名其妙。
  第一堂課是天語,天語的學堂建立在學校東南方,屬拜占廷式建築,在一堆哥特式裏,還頗顯眼。學堂以直線為主,錯落有致,雄偉穩重。中央穹窿突出,通過帆拱支撐在四個大柱墩上。穹窿底部密排著一圈四十余個窗洞,光線射入時形成幻影,使大穹窿顯得輕巧淩空。
  大廳高大寬闊,中央大廳正上方懸挂著一個絢麗無比的大型吊燈,進去的時候空氣倏然降低,仿佛進了冰宮。別人看到我的反應還是敬而遠之,弄得我更加莫名其妙。
  
  進入第六間大教室,廳內部飾有金色底的彩色玻璃鑲嵌畫,幻美異常。
  我和卡洛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剛坐下,身邊的女天使看都沒看我們,就直接抱著書搬家。我看了看卡洛,卡洛也蠻尷尬。我擊掌,正欲說話,周圍的人也陸續搬了。
  然後我就這麼合著手掌,純一個鐵觀音。
  
  卡洛壓低聲音說:“昨天我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很多不好的消息。你最好小心點。”
  我說:“發生什麼事了?”
  卡洛放下書:“我聽說你和路西法殿下講過話了。”
  我點點頭。
  卡洛說:“聽說你喝醉了。”
  我點點頭。
  卡洛一本正經地說:“聽說你想冒犯路西法殿下,給殿下的下屬給拉開。然後你就當著眾天使發酒瘋。”
  
  我的背上似乎有無數小螞蟻在爬。
  “你說……我想冒犯路西法殿下?什麼叫……冒犯?”
  卡洛拍拍我的肩:“我知道你喜歡他,可是借酒發瘋,只會讓他討厭你。”他頓了頓,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我知道,厭惡都也好,你只是希望他記住你,是不是?”
  “我沒有啊。我真不記得了。”
  卡洛完全無視我的話:“我真的為你感到遺憾。”
  “喂,我不喜歡路西法。”
  “親愛的伊撒爾,梅丹佐殿下對你很不錯,起碼他願意送你回來。路西法殿下是遙不可及的月光,偶爾從雲霧中出來,讓你看上一眼,你就應該滿足了。”
  我終於惱了,掐住卡洛的脖子使勁搖:“你以為我跟你似的玻璃一個?你要我說幾百次?!我不喜歡他!不喜歡!我喜歡小屁頭都比喜歡他好!”
  
  周圍人的目光一下掃到我的臉上。
  我松手,聳聳肩,微笑。
  他們一起回頭看著講師,講師根本沒有聽到,只繼續問:“下一個問題,義人的定義,誰知道?”
  這個,這個小屁頭昨天才告訴我的。我那愛現的性子轟隆爆炸,唰地把手舉起來。
  講師繼續問:“有人知道嗎?”
  我搖了搖手,她還是沒看到。
  講師瞥過教室內的所有人,從我身邊躍過。
  最後,我前面的一個白四翼天使舉手了。
  講師說:“啊,終於有人知道了,你們要好好複習呢。潔西卡,你說。”
  潔西卡說:“義人是被神稱為義的人。原則上指的是一個人的‘果’,其‘因’那在於此人是跟神有‘約’的關系在先。也就是說,因‘信’神,因此導致他會遵守神的律法,信奉《神典》。‘義人’乃是一人的外表現,來說明他的內在信心的真實性,也即謂,他的信是活潑的信,是有生命的信,是實實在在的信,即雅各書所指出的信。其‘義’,不是建立在他遵守律法之上,而是表現於願意遵行律法一事上。換言之,義人必然會喜愛耶和華神的律法,並且會晝夜思想,以此為他腳前的燈,路上的光。在任何苦難之中,上帝的信實,總是義人活下去的力量與勇氣。”
  
  講師滿意一笑:“完美的回答。那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什麼是因信稱義嗎?”
  潔西卡笑了笑:“還沒複習到這裏。”
  我能理解,義人和因信稱義,雖然是一體的概念,可中間隔了幾十頁書。路西斐爾就說的,這書純粹是騙錢,一個簡單的道理,可以解釋出幾十頁。他還說我看書慢,把書往旁邊一扔,幾句話就把這兩個概念給我搞定,拽到家了。
  而且,天堂的生活太好了,生活有了保障,這些天使都不認真學習。我是為了生計啊,要是過不了我就會被扔回耶路撒冷外,學習和被砍死,我肯定選前者。
  
  講師擺擺手:“沒有關系。那,還有人知道嗎?”
  我舉手。
  她要再看不到我,我就鄙視人了。
  講師問:“沒有人複習到嗎?”
  汗,她真打算無視我是不是?
  講師頓了很久,歎道:“我對你們很失望。因信稱義就是因信得生的人是被稱義的人。用一句話來說,‘因信稱義’的意思就是,神通過罪人對耶穌基督的信,就算這些罪人為義人。我們本來犯了該受永遠滅亡的刑罰的罪,而且這個刑罰是我們擔當不起的。神卻救贖了我們,被稱義也是白白的恩典……”
  我的手高舉在空中,就像自由女神像。
  我真的,徹底被無視了。
  有些窘迫地收回手,放在下巴下面,講師繼續說:“所以,你若謹守耶和華你神的誡命,遵行他的道,他必照著你所起的誓,向你列祖起誓應許賜你的地上,為你開天上的府庫,按時降雨在你的地上。你若不聽從耶和華神的話,不謹守遵行他的一切誡命律例,咒詛都必追隨你,臨到你身上。神的兒女們會要用旱風攻擊你,要使那降在你地上的雨變為塵沙……所以義人的禱告,神將垂聽……”
  耶和華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這種話都說得出來。這時候還沒人類,有了人以後,人還有原罪。人的一生是自己的,哪來這麼多罪?都贖救去了,誰還過日子啊?
  一邊腹誹,一邊瞪了卡洛一眼。
  他再用那種無限同情的目光看我,我就把他眼睛戳了!


神譴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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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課後,我頂著一顆包公頭與卡洛一起去了七天學院。到了七天,我驚愕地揉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七天哪裏是一個學校,根本就是一群水晶宮。華麗卻不浮喧,雅致卻不張揚。遠遠看去,就像一片九華玉堆的靈花,在天光雲影中出水綻放。
  神奇的是,裏面的人不似其他天使,個個打扮都綺麗,或裝弄巧飾物,或臉刺繡花,或佩華色武器,衣著少了幾分肅穆,多了幾分妖韶佞邪,頗具異國神韻,別樣風情。
  最神奇的是,他們見了我,反應相當正常。七天不像神法那樣封閉,時時敞開著大門,歡迎任何人參觀。剛走進這裏,就覺得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幾個天使正面走過來,我試探著走到他們前面。我正在歎息自己又要被無視一次,其中一人忽然說:“嘿,麥爾,有人叫你,眼睛長腦袋頂上了?”那個正對著我的天使猛地停住,看見我忙說:“啊啊?請問有事嗎?”
  一下給人理睬,我竟然有些不習慣,老半天才說:“請問,你知道怎麼去光輝書塔嗎?”麥爾說:“這個,我……我還沒去過。”另一天使把手搭麥爾肩膀上,笑道:“這家夥是個白癡,不看書的。我知道。”然後指了指南面:“往這邊走,往左拐第二條岔路,你會看到薩麥爾殿下的神像,然後往北邊走,那裏有一家武器鍛造店,正後方再走兩百米就到了。”
  他說的很清晰,很慢。
  可是,我頭暈。
  我看看卡洛,卡洛也是一臉茫然。我正准備謝過他慢慢摸索,那天使說:“這樣,我帶你去。跟我來。”然後勾勾手指,帶頭走去。麥爾跟著他跑。
  
  屁顛屁顛跟著跑了一段,那天使問道:“你們應該不是七天的學生吧?”我點點頭。卡洛頗驕傲地說:“我們是神法的。”
  汗,我真想捶死他!七天和神法勢不兩立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麼一說,他們把我們拖去暴打一頓也說不定。七天的學生去神法,只要給神法學生知道,待遇就跟對我一樣。
  
  那個天使點點頭:“神法啊,曆史樓外面有家小店不是?我特別喜歡喝那裏的藍莓汁,你喝過沒?”我搖搖頭。那天使笑:“去嘗嘗,很不錯的。”到這裏,那天使指了指草坪中的大雕像,微笑道:“這就是我們七天的英雄,薩麥爾殿下。”
  那個大天使臉上印了蛇紋,手持寶劍,神情莊重。
  前幾天才見著他呢,說話口氣哪像這雕像上這樣?難道是因為跟著路西法混久了就會變得不正經?
  然後那天使又帶著我們繼續走,邊走邊說:“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是伊撒爾吧?”我一愣,有些防備地看著他。那天使說:“別擔心,我沒惡意,只是覺得你很有意思。”
  “有意思?”
  “嗯,你那天在梅丹佐殿下那裏的表現,真是很有意思。”
  汗,我應該感到感動嗎?犧牲了自己,娛樂了他人?
  他笑笑:“當時我們一堆人,很多都想來認識你呢。說以後要出去玩,叫上你一定不覺得無聊。啊,到了,光輝書塔。”
  他停下來,指了指面前的大殿:“看你應該有事,我就不多話了。拜。”
  我一個勁點頭,連說謝謝,他笑了笑,跟著別人一起走了。
  
  我再和卡洛對望一眼,天啊……雷鋒再現!
  這,七天怎麼和神法相差這麼多……不止和神法,連跟別的地方都不大一樣。敢情這裏的人都是天使,真正的天使!
  
  光輝書塔是一座丹紫色的水晶宮殿。紫水晶修築的地面,幾十根藍水晶廊柱支撐,每根柱子要五個成年男子環抱,才能將之圍住。
  門口熙熙攘攘,裏面卻一片和靜。踏入宮殿,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像在冰面行走。走廊可以容納下幾千人,每種書的分類都可以占據一個敞間。每個敞間的門口,都擺著名人的白玉雕像,已逝的,尚活著的,只要有點名氣,都會立在那裏。
  我和卡洛在裏面慢慢走著,左顧右盼,真是新鮮得不得了。每過一個雕塑,我都會停下來看看,部分從曆史書上看到過,沒聽過的統統無視,除了雷諾。
  
  雷諾的雕像靜靜站在走廊上,身後是他在戰鬥時的壁畫。新開的茅廁三日香,再是英雄,再奮勇再壯烈,見多了,其實都會變得平淡無奇。
  可是,看到那個偏瘦的英俊男子,我的視線霎時被吸引。
  他右手持劍,劍鋒抵在地面,左手持秤,秤似乎會擺動。他微微揚著下顎,微卷的短發,筆直的身軀。風儀嚴峻,不矜而莊。身後的壁畫中,他正揮舞著九頭高一頭寬的巨劍,與惡魔搏鬥。
  
  雷諾•亞特拉,火系神劍大天使長(耶和華曆 ?~6694伯度)光暗三戰中的一等指揮官,與妻愛麗絲同戰死沙場,獨子於四戰中下落不明。為人謙遜有禮,曾是路西法的劍術導師,備受神的喜愛。
  
  “雷諾啊,就是那個阻止天使惡魔交戰,最後站著死去的大天使啊。”卡洛跟過來說,“好了,別在這裏參觀了,考完試再說,先去找書吧。”我看了看雕塑,笑道:“站著死去……真是一種骨氣的死法。”跟著他繼續往前走。
  
  又回頭看看那個雕像,心中莫名的難過。
  
  光輝書塔實在大,我走得腿都快斷了,才走到天界史藏書室。我們學的天界史是最後一本,大部分關於文化和成就。光暗之戰曾聽老師提過,是和時代歸在一起講的。天界的曆史總共分為混沌時代,創世時代,神使時代,分族時代,及至現在的黃金時代五個部分。光暗之戰總共就四次,第一次和第二次是發生在神使時代,第三次在分族時代,第四次是黃金時代。每次都是天界勝利,只有第三次勢均力敵。其中,路西法和耶穌誕生於神使時代,其他大天使都誕生於分族時代之後,同時期誕生的幾乎都挂掉了。
  
  曆史悠長,這個宮殿都擴建了無數次。找了近一個小時,終於找到了我想要的書。手剛放過去,就有另一只手伸過來。那只手形狀極美,卻戴著一只白手套,上面還挂了些細碎的銀鏈子。
  我下意識看了看身邊的卡洛,卡洛的眼睛瞪得雞蛋般大。
  “你要用這本書?”身後人的聲音細膩溫軟,妖豔地刺激著我的聽覺。
  我回頭,連連稱是。
  路西法把那本書取下來,放到我手裏:“你先用吧。”
  我接過書,看書不看人,連說謝謝。他他他,他會不會殺了我……
  路西法笑了笑:“不客氣。”


神譴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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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拿了另一本書,走到窗邊坐下,我和卡洛的頭隨著他的行動而轉動。白玉肌膚,秀麗肢體,吸取月亮呼息的發絲,全都不像是屬於一個男人的。即使聚集天界著名的美女,包括芭比娃娃般的加百列,也比不過路西法妖豔的風韻。
  路西法以手背撐著下巴,半垂著眉目,留海落下,額前的雪珍珠托著金緞似的發,函幽育明,就似浮萍露華,更如空花陽焰,蒙蒙滅滅,泡幻不定。
  片刻過後,他抬頭看著我們,面如冰輝:“有事麼。”
  我忙搖頭。卡洛說:“有有,那個,路西法殿下常常來這裏嗎?”路西法說:“偶爾。”我這才看到他身後不遠處站了一排四翼天使。這些人……我已經徹底把他們當成路西法的一部分了。
  卡洛往他走兩步,我連忙伸手拉他,他還是掙脫了跑去,緊張卻雀躍地說:“那如果我們以後經常來,是不是可以看到殿下?”路西法輕輕瞥我一眼:“是。”
  
  哎,卡洛這個不怕死的,哪只虎猛就去騎哪只。既然他都跳坑,我不跳豈不太沒義氣了?硬著頭皮走過去,對路西法幹笑一下,估計得比哭還難看。
  卡洛捉住我的手,特興奮地手舞足蹈:“殿下,您應該記得這家夥吧?他是伊撒爾,他很冒失的,那天還差點得罪殿下,我代他向您道歉。”路西法巧笑傾城:“沒有關系。”語畢看著我,珍珠銀晃晃,碧眼水涔涔,如同芒寒色正的星光,看得我又開始望天吹口哨。
  卡洛看了路西法很久,用非常,非常崇拜的口氣說:“殿下,您真是美麗非常,美得讓人移不開眼。”路西法莞爾:“謝謝。”
  
  聽著卡洛發抖的聲音,看著他四處亂掃的眼睛,我終於想打人了。這路西法說話跟伊麗沙白二世似的,就那坐著擺出高貴的POSE炫耀他的身姿等你誇,誇了以後再雷打不動地說一聲謝謝,似乎你對他的贊美在他眼裏都是理所當然的,無比可笑的。鄙視鄙視鄙視鄙視!
  
  “咳咳,殿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清了清喉嚨,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坐下。媽媽的,腳都開始發抖了,這是個什麼境界啊。卡洛連忙在我身邊坐下。
  我抬頭,與他對視:“這樣,我們是神法的學生,馬上要考試了,可是天界史學得不夠好……”說到這,已經堅持不下去了,往別的地方看看,再看向他。路西法人偶般的白瓷肌膚真是沒一丁點兒瑕疵,跟潑了純牛奶似的。別說青春咖喱痘,連毛孔都看不到,跟小屁頭都有得一拼。
  我頓了頓又說:“嗯,學得不夠好,所以……所以……”汗,怎麼越久越緊張?我蹭蹭額頭,想想下面該說什麼。
  路西法說:“所以希望我教你?”
  “殿下願意教我們嗎?”卡洛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不對不對不對啊!我不是想要他教我只是想問問他考試的主要內容還有形式什麼的他怎麼可能教,他是路西法好不好!卡洛,你簡直是個大白癡!
  我正准備一腳踩到卡洛腳上,路西法卻說:“好。坐過來吧。”
  
  霎時,我的頭上流出了瀑布一般的汗。
  我沒聽錯吧?
  路西法竟然……答應了?
  
  我慢騰騰站起來,卡洛卻以閃電的速度奔到路西法身邊坐下。那裏沒位置,我又坐回原處。路西法拿過我的書,打開翻了翻,卡洛就說:“殿下,我聽說最近您在造人類,是真的嗎?”路西法說:“嗯。”卡洛說:“啊,您真的好厲害,那人類在什麼地方呢?還順利嗎?”路西法說:“在第四重天的東方。不過,最近似乎莉莉絲出了點事。可能神會換掉她,重造一個人。”卡洛說:“重造嗎?那我不是看不到她了?”路西法說:“嗯。你想看她嗎?”卡洛說:“想想想,當然想。”
  路西法擊掌:“蘭迪。”
  一個金四翼天使過來,行禮:“殿下。”
  路西法說:“帶卡洛去伊甸園一趟,讓他看看莉莉絲和亞當。”
  卡洛興奮地跳起來,雙頰就像熟透的紅蘋果,撲撲翅膀,站在蘭迪身邊。路西法看著我:“你不去麼。”我擺手,笑道:“沒複習好的話,我回去會給個小混蛋鄙視的。”卡洛說:“去嘛去嘛,複習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是莉莉絲以後就不一定有機會看到了!”我還是搖頭。
  卡洛不滿的扁扁嘴,沖路西法笑了笑:“殿下再見!”
  路西法禮數性地笑道:“回見。”
  
  卡洛他們一走,我就站起來說:“殿下還有別的事吧,呃……”路西法說:“我不忙的。如果需要我幫忙,就過來坐吧。”說完白手套朝身邊一擺,動作很像一個人。
  汗,是不是所有貴族都是這樣?讓人看了以後就覺得自己特粗俗?
  我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邊坐下,極不自在地往外挪了些。他翻開書,凝神掃了幾眼:“這一本的內容都比較枯燥,要慢慢看。”桌上擺了一小個精致的寶石瓶,路西法拿了迦陵頻伽金羽做的筆,朝裏面蘸了些墨,往目錄上劃了幾個圈:“這一本大概分三大塊,弄清楚了不過多難。關鍵概念,就是對神的祈禱和天帝語錄。關鍵事例,就是近一千伯度來,耶路撒冷和希瑪的發展。關鍵人物麼,就在你眼前。”
  他說得一本正經,我忍不住笑了。他亦微笑,又繼續說:“先說說天帝語錄。也分三個部分。首先,神忌邪、真實、光明、公義、慈愛、信實;其次,神就是愛;再來,敬畏和稱頌神,是智慧的開端。”我點點頭,他在目錄上劃了幾個勾:“天帝語錄比較難懂,而且很晦澀,六級的天語要理解它,估計很難。一會我給你解釋後,應該會好記得多。這些理解了,就掌握了三分之一。”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聽得無比清楚,流利,順暢,緩慢,就像在做演講。誒,大家都是人,不不,大家都是天使,怎麼我一跟他說話就跟羊巔瘋似的?


神譴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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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點頭,想了想,忽然說:“這就第一部分?”路西法說:“嗯。能理解嗎?”我還是點頭。說這麼淺怎麼可能不懂?但,怎麼我一看書就覺得想睡覺?路西法說:“關於發展,就分耶路撒冷和希瑪兩部分。雖然希瑪的地位比耶路撒冷高,但是低級天使的數量要大於高級,所以,耶路撒冷才是考點。首先耶路撒冷是火屬性,統轄它的一定是火系天使,考考你。”他把書合上:“耶路撒冷的守護者是誰?”
  我有些局促,萬一答錯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把我砍了扔出去?
  我想了想說:“是,梅丹佐殿下嗎?”
  路西法眼睛彎起來,美得令人心顫:“真聰明。”
  汗,這個問題……似乎很弱智,他有必要這樣嗎?可是可是,我承認,我是有那麼一點點得意,只有一點點點點點點……
  
  路西法展開書,繼續說:“梅丹佐在接手管理耶路撒冷之後沒多久,光暗三戰就展開了。戰爭前兩年,生命之樹被摧毀,導致很多靈魂都灰飛煙滅……這個與耶路撒冷也有關系的,這個改天說。希瑪是一座新城,是智天使的大本營。也是因為這個,希瑪才是七大都城裏最巨具學術氣息的一個。所以,考點是神法和七天的曆史。這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和朋友在學校裏多走走,到處都有介紹。”
  說到這裏,我僵了。我哪來的朋友?卡洛……他可能不願意的。
  路西法說:“當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
  我頓時成了愣頭青,立刻晃腦袋:“不不不不,殿下身子嬌貴,擔當不起~~擔當不起~~”
  強吻未遂就被這麼多人鄙視,要真跟他一起走了,我不被砍死才有鬼!
  
  路西法說:“第三部分,就是我和我的代表作《神典》。”說這句話,臉不紅心不跳,就像在說別人一樣。我不自在地點點頭:“這個,《神典》的曆史我記得很清楚。”
  不想否認,我喜歡這本書。盡管它在天界的作用,就相當於人界的《辭海》,文字的敘述方式也跟字典一樣官方化,公式化,可是一點也不枯燥。就跟看古文一樣,大家都用同樣古板的方式記敘,可最深層的東西還是不一樣。路西法寫出的東西就是有一種魔力,讓人想不斷往下看。為了這個,我特地去翻了《龍族》。這個是路西法用自己的語言寫的,跟它一比,《神典》真的像路西斐爾說的那樣是為了應付人的。我一看就栽在裏面了,偷偷躲在書店裏看了好幾天,被老板鄙視,臉皮也磨得沒了。
  後來又去偷看《猥瑣》,這本書只是路西法翻譯的,可是語句依然是他的風格。故事開篇大概是講一個小惡魔被天使追殺的情節,語句很平淡,情節也很普通,可我看得整顆心都揪起來了。看到第二頁,小惡魔被天使殺死,血濺在天使的臉上,天使的表情描寫有一句讓我印象尤為深刻:他在微笑,嘴微微裂開,像尖刀挑開的舊傷疤,就要流出死黑的血,他傾城依舊。
  我當時看得特惡心,急呼了一口氣,結果被老板發現,踢滾出門,從此再不讓我進去。
  之後很多天,我滿腦子的景象,都是那個小惡魔的死和天使猙獰的笑。
  確實很誤導人啊……
  
  路西法說:“嗯,那這個我就不給你介紹了。我的背景很容易記,一是身份,二是曆史,三是功績。”我搶先道:“我知道,殿下是拂曉明星,天國副君,光耀晨星,天神右翼。我還知道,殿下是笑著出生的。”路西法笑道:“這個是不會考的。曆史很簡單,就是替神打仗,光暗四次戰爭都參加過。功績分三點回答,一是戰勝,二是《神典》,三是歌頌神。”
  我擦擦汗:“最後那一點……真詭異。”路西法說:“神法和七天說是最強的兩個學校,其實都是最刻板的。你在回答到關於我的問題時,牛吹得越大,分越高。對天帝的回答同樣如此。有不滿的一定不能說,你就算寫一行字‘上帝萬能’,都比寫幾萬字的長篇駁論文好。”
  我長吐一口氣,他奶奶的這簡直就是文革再現啊。解放都這麼多年了,誰也不該壓迫誰啊。
  “我說殿下,您難道不覺得給人這麼一味稱贊,很……累嗎?”
  路西法微笑:“他們費勁心,拼命想說出與別人不同贊美之詞,而我只需要說‘謝謝’。不累的。”我說:“呃,殿下似乎也不大喜歡這樣?”路西法說:“這是天界的病源,這麼多伯度演變過來,沒法說改就改。”我說:“確實也是。再好的地方都會有毛病。曆史一久,都會變得古板,難以跨上新的台階。除非遇到災難性的摧殘。要麼重生,要麼毀滅,要麼分裂。”
  誒,我怎麼想起咱們共和國了?
  路西法說:“我和你想的一樣。”
  我抬頭看看他,正對上那雙碧藍的眼睛。
  這家夥在說什麼?
  他,他已經有叛變的想法了?
  可是,曆史沒法改變。路西法注定失敗,而且敗的一塌糊塗。他的胸膛被人刺穿,留下了終生無法磨滅的,恥辱的傷疤。他在混沌中墮落了九個晨昏,永拘於地獄。
  聖潔高貴的翅膀被染黑,原本象征光輝與星辰的路西法,最後會變得害怕陽光。
  
  再看看他美麗的聖光六翼,心裏憋得慌。我揉揉太陽穴:“殿下,我想回去了。”
  路西法說:“我送你。”
  我猛地一抬頭:“不要不要不要,我自己回去!”
  路西法說:“那你在路上小心。如果有問題,隨時來找我。”
  
  等我到了家,看到小屁頭在房間裏飛來飛去,似乎開心得不得了。但是他這一開心,又抖了我滿屋子的羽毛。我撲過去,拿個枕頭把他從天上砸下來,他一個不穩,就像被拍子打中的蒼蠅,自由落體,正落入床褥。可是,這一天他實在太反常了。他竟然沒有怪我,坐起來,抓了抓腦袋,飛到我面前,翅膀撲動的速度比哪天都快:“伊撒爾,你回來了。”
  我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已經撲過來抱住我。
  汗,我今天是不是做了一天的夢啊?
  
  回抱住路西斐爾,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竟然沒給路西法說謝謝。
  天啊,難道我是豬嗎?
  不,我怎麼可能是豬!


神譴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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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路西斐爾喝過牛奶先睡了,我還在按路西法給的大綱複習天語,窗門卻突然扣扣響了。我起來開窗門,見一張雪白的臉和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我嚇得差點跌在地上,捂了嘴才沒叫出聲。那人跳進來,笑嘻嘻地說:“怎麼著,沒想到我會來看你?”
  我搖搖頭,定了定神,一只胳膊搭上他的肩:“拜托,大哥,下次不要用這種方式進來,我的心髒,不好。”
  梅丹佐說:“不這樣進,能找到你麼,別告訴我你是去跟惡魔跳草裙舞了。”
  我的手頓時僵硬,這,我盡量無視。
  “今天跟卡洛去光輝書塔了。”
  “哦?這麼勤奮?全都弄懂了嗎?”梅丹佐脫掉左手的紅手套,扔在桌面,隨意一坐,雙手搭在椅背上,大麼指撫摸著無名指上的緋紅戒指。看來我家確實讓人有歸屬感,誰來了都當自己家。梅丹佐眼睛看去就一片黑,也不知道用的什麼牌子的睫毛膏,睫毛比我以前所有老婆都長。
  我說:“下午我在那裏遇到路西法殿下,他教我了一些。”
  梅丹佐笑笑:“你倒挺老實。”
  我也笑:“我有必要和你撒謊麼。”
  這事真的不好辦。梅丹佐和伊撒爾那叫性伴侶,伴一伴的假不起來,伊撒爾又偏偏喜歡路西法。我看我還是老實給他交代好了……可是,交代了或許以後他就不會幫我。
  不不,人要厚道。厚道才好。
  我往他身邊一坐,特認真特深沈地冒上一句:“殿下,有些事我必須和你交代清楚。”
  結果梅丹佐說了一句話,讓我頓時產生了三個反應:一,震驚。二,呆滯。三,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玩味地看著手上的戒指,慢慢把目光移到我的臉上:“你想說,你不是伊撒爾。”
  
  這人,這人真是刀刀見血啊!他腦子什麼做的?真想挖開來看看。
  “哥們兒,你真是太厲害了,一語中的!佩服,佩服!”我一掌拍在他肩上,估計那力道都可以拍死一百只小強。可他沒反應,還笑吟吟地看著我。
  梅丹佐站起來,我一米七九點五的個子,立刻變成了七十九點五厘米。
  誰說喝牛奶能長高了?不愛喝牛奶的兄弟們,別聽這招!看看小屁頭就知道了,每天堅持喝牛奶,這麼多月了一厘米都沒長。小屁頭,別掙紮了……矮就矮點,像哥哥我都沒計較……
  梅丹佐一手叉腰,歪著頭笑:“笑這麼開心,想起什麼好事了?”
  我正色道:“沒事。原來殿下已經知道了啊,那就好說,我已經和路西法殿下商量過了,等我准備好了,他將把我傳送回原來的時代。一切好辦。”
  梅丹佐說:“你喜歡路西斐爾嗎?”
  我說:“喜歡。那是我弟弟麼。”
  呃,雖然曾經有過不純潔的想法……我想,是我饑渴太久了……饑不擇食。
  梅丹佐說:“你喜歡路西法嗎?”
  我扯著嘴說:“拜托,那怎麼可能?”
  梅丹佐笑得那叫淫蕩:“路西法是整個天界最有錢,最有權,最受寵,最美麗的男子,你再考慮考慮?”
  
  我長籲一口氣:“喂喂喂。我必須先和你講明一些問題,你別把我當包子看。首先,錢和權我向往,不過,我向往是因為我想得到,而不是想得到擁有它們的人。其次,如果是個GAY,或許會對這樣的男人感興趣,而我不是。最後,就算我是個GAY,我也不會看上他。你有階級思想是不?可路西法那麼拽的人竟然沒有。你說說,他是不是比耶和華還牛啊?完美到這種境界,真是個神了。恐怕你給他講個黃色笑話他都聽不懂。那麼不識人間煙火,難怪有這麼多人信服他。我願意把他貢著膜拜著,但是叫我和他親近,恐怕會要我的命。”
  梅丹佐笑了笑:“他聽不懂黃色笑話?你太以貌取人了。他的床上功夫好到讓女人哭泣。”
  
  我怔了怔,腦中飛閃過雷鏡裏伊撒爾那陶醉的表情……我搖搖頭,猛地一拍桌:“那又如何?人比人氣死人,他比我射得晚不代表我就短不是?”
  汗,我忘形了……居然當著梅丹佐說這麼惡劣的話……
  梅丹佐說:“這麼說來,你不會喜歡他了?”
  我咆哮:“我要喜歡他我用鼻孔吃面給你看!”
  啪啪啪啪,梅丹佐開始鼓掌,臉上那個笑,我真不想用“淫蕩”來形容。他伸出食指,勾勾我的下巴:“那不正好,你和我,一對。”
  
  轟隆!
  天上一道悶雷閃過!
  我扯扯嘴角,往後退一步:“啥?你說啥?”
  梅丹佐朝我走一步,我又後退一步,他再走一步,我再退一步。最後我被迫坐在床上,他彎下身來看著我:“你我以前最大的阻礙就是路西法。因為有他,你直接判我死刑。現在你誰都不喜歡,那正好。我有自信你會愛上我。”
  我擦把汗:“我不都說了,我不是伊撒爾……”
  梅丹佐用食指關節刮刮我的臉:“我這人只認自己的感覺。感覺對了就追,我管你是誰呢。”
  他的手繞過我的耳垂,扣住我的頸項。然後他側過頭。我看到他額前的短碎發落下,這次改用潘婷了。他慢慢靠近我的臉。睫毛膏真是高級貨,都看不出來的喲。
  
  嘴唇被溫暖柔軟的東西蓋住。
  靈巧的舌想將我的雙唇分開。
  
  轟隆!轟隆!轟隆!
  我被炸飛了。
  我手一甩,當場就來個下勾拳!
  梅丹佐往後一仰頭,我打了個空,還抽筋了。
  
  他站起來,抓起手套戴上,跳上窗台,回頭舔了一圈嘴唇,一副回味無窮的模樣。最後,還回頭拋個媚眼,對我做了個飛吻:“親愛的,我會再來看你。”
  我暴跳如雷,扔了一個枕頭砸過去:“靠!不要再回來了──”
  剛扔出去,他就跳出窗台。
  然後,路西斐爾的雪白枕頭……就飛出去了……那是小屁頭唯一的枕頭啊!難道以後我都要和他共睡一個?
  慢著,小屁頭的枕頭?
  我怎麼會扯到小屁頭的枕頭?
  我下意識回頭……
  路西斐爾正靠牆坐著,藍色的大眼睛半睜著,看去十分疲倦。
  我連忙把頭埋下去,雙手合攏,求神拜佛:“小屁頭,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鬧醒你的,你的枕頭也不是我故意丟的,對不起對不起……”
  路西斐爾擺擺手,淡淡說:“沒有關系。”
  
  沒有關系個鳥,第二天他就不在了。


神譴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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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說小孩就是喜歡小題大做。枕頭都撿回來了,他還是要跑。這小孩真的給老爸老媽慣壞了,標准小皇帝一個,稍微有點不順心的事,他就給我玩離家出走。
  呃,不對,什麼叫離家啊?應該是他的離家出走結束。
  不過,他在我這都住習慣了,我就不信他不回來。對小孩,就是不能寵過頭了。
  
  上了一天的課,還是像以往那樣被人鄙視,好在有卡洛一起,人家鄙視,咱的背挺得比鋼板兒還直。雖然每個人都吼著自立是最好的,可是有時候有個哥們照顧,真是比啥時候都來得有動力。不過不過,卡洛不能算是哥們……因為他做了一件相當彪悍的事,讓我沒法把他和男人聯想到一塊去。
  
  午休的時候,卡洛破天荒請我吃飯。我當時吃飯的時候直接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否則這飯裏肯定加了砒霜。卡洛竟然也會有請人的時候?天。
  我捧著飯盒,看著裏面如金豆般的油亮米粒,吞口唾沫,按捺住自己的食欲,相當冷靜地說:“你先告訴我,你有什麼目的?”卡洛說:“怎麼的,不相信我會請你呢?”
  我說:“先把你的目的招出來,不然這飯我不敢吃。”卡洛乜斜我一眼,很快就變成了以往的小媳婦兒樣:“嗯,嗯,是這樣……我終於從過去走出來了。”
  我眨眨眼睛:“過去?你是指……拉斐爾殿下?”卡洛點點頭:“嗯!我已經放棄他了。”
  我一激動,險些把飯盒往他頭上扛去,還好忍住,只重重地握住他的手:“就是這樣!這才是男人!”結果卡洛說了一句話,我栽倒:“我喜歡上別人了……”
  
  無語。原來是移情別戀呢。不管怎麼說,這飯能吃了。我一邊吃著飯,一邊含糊不清地說:“看上什麼人了?女的男的?哪天帶來看看?”卡洛說:“伊撒爾,我想問你個問題,你要認真回答我。”我沒再繼續刨飯,嚼幹淨了吞下去,學著他正二八百的樣子:“你說。”
  卡洛說:“你現在是不是不喜歡路西法殿下了?”我點點頭,這小子眼力不錯。哎,主要是我這麼有男人味的人,是伊撒爾那小娘兒們模仿不來地!正自我陶醉,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潤潤嘴唇,慢慢說:“難道,你,喜歡上……的人,是……路西法?”
  
  卡洛點頭。就在我正准備拍拍他的肩膀說哥們兒你放棄吧的時候,他忽然抱著腿,無比卑微地說:“他那麼高貴,我這麼渺小,我知道不可能……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勢力的人,看到路西法殿下就這麼……迷上了。”
  我怔了怔,人吧,就是有點逆反心理。人家一說YES你就想說NO,人家一說NO你就想說YES。像這個時候我那跳蚤似的逆反情緒就蹦達出來了。我一咬牙,動力十足地說:“誰說不可能?只要你用你的真心去待他,一定可以得到回報!”
  卡洛點點頭,有些羞赧地說:“覺得以前對拉斐爾殿下的感覺,都只是迷戀而已。如果說路西法殿下愛上了哪個人,我一定會祝福他們……而不會像,對加百列殿下那樣……”
  還好我沒吃飯,不然飯一定呈螺旋狀噴上他的臉!
  我幹咳幾聲,適當調整了自己的表情,低聲說:“卡洛,你從良了?以前那嫉恨世俗的小妖孽樣呢?”卡洛竟然沒有反駁我,還真從良了:“伊撒爾,你會支持我的,是不是?”
  我隔了半晌都沒啥反應。
  以現在的狀況來看,我離主天使還很遠,而且我是絕對不可能和路西法有什麼交集的。所以我可以判定,那鏡子裏和路西法OOXX的人不是我。
  我拍拍胸脯說:“沒問題!”
  
  卡洛笑了,笑得跟花似的燦爛。其實這小子長得也蠻好看。嘿,我黎小天王的朋友能不好看嘛?
  
  放學以後,卡洛去圖書館邂逅他的路西法殿下了。我跑到商店買了兩大桶牛奶,一如既往去排戲,結果梅丹佐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背這麼大飯桶。你改行當飼料員了?”
  我飼料員他的大腦袋,我喂蜜蜂我能算飼料員嗎我?
  
  排戲之前,我特地跑到第一次遇到路西斐爾的地方轉了一圈,沒半個人影。估計小屁頭回去了。
  然後又排戲,排的時候和加百列依然相處不好,不過也是因為這一點,特別適合這部戲。拉斐爾站在樹陰下,站姿優雅,面容平和,金秋豔陽在他發上落下一塊塊光斑,金黃夾著點瑰紅,奪目卻迷離。他偶爾撥動發絲的樣子確實像個王子,平易近人又不失貴氣。難怪會有這麼多小MM不顧形象地沖殺過去。
  
  路西法站得太遠太高,梅丹佐太輕浮像什麼都不懂,拉斐爾溫柔過頭笑得太多。性格截然不同,可都有個共同的特點:讓人看不到底。
  不過也不關我的事,我自個兒活得開心就好。我繼續裹著道具披風,在肅殺地秋風中用陰狠的目光瞪著加百列。
  
  排戲結束後,梅丹佐提著我的牛奶過來:“真看不出來你喜歡喝這個。”
  廢話少說為妙。我接過牛奶就想跑。梅丹佐一把將我捉回去:“急什麼呢,我跟你一起。”我說:“我該往前走,你該往上走。OK?”梅丹佐說:“我陪你回去還不好?如果你有需要……我的技術,你知道的。”我說:“我不是伊撒爾,他的過去我也不了解。”梅丹佐說:“想知道過去?水鏡就在你面前,自己去看了。”
  “你不要跟過來。”
  他笑著點頭。

神譴 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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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葉浮在水面,細紋深深淺淺散開,聲音仿佛自水底發出來。
  “真的?你遇到處男了?啊哈哈哈,可憐的梅丹佐……阿撒茲勒,我以為你遇到一個只有一次經驗的人已經很悲哀了,沒想到梅丹佐殿下比你還悲哀。”這是薩麥爾的聲音。
  “別跟我提那個晚上,那是噩夢。”阿撒茲勒的死人聲。
  “你也別再和我提那個處男。”梅丹佐的抱怨聲。
  總算看清裏面的情形。
  環境裝潢很複古,可質地極好,應該是希瑪內的酒館。周圍的人被趕開,偷偷往這裏瞥的人卻極多。梅丹佐被另幾個人包圍著,喝了一大紮啤酒,那幾個天使狂鼓掌。
  
  薩麥爾說:“我遇到過處女,不過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嗯,看來還是路西法殿下運氣最好。主要是人家不像咱們,天天在外面找。我們中雷也是在所難免的麼。”
  梅丹佐說:“處男就算了,大家不做就是。最要命的是那小不點居然給我裝……”
  “難得梅丹佐也有把一件事重複說這麼多次的時候,我們能理解你……”
  
  “梅丹佐殿下,請您不要再說下去了!”一個略顯青澀的聲音響起。昏暗的燈光下,梅丹佐慢慢回過頭,黑珍珠般的眼睛發出狡黠的光:“喲,是伊撒爾呢。什麼事?”
  伊撒爾走到他面前,抖了抖雪白的四翼,似乎有些緊張:“殿下,那天是我的錯,我向您道歉。可是希望您不要再敗壞我的名聲。”阿撒茲勒冷哼一聲:“你知道梅丹佐殿下討厭處男,還故意接近他,你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梅丹佐橫了橫手,指尖穿過柔滑的發絲,抬起一雙半醉的眼,挑釁地笑:“我沒提你名字,你何必這樣緊張?你看看,周圍的人都在看你了……呵,小處男……”
  伊撒爾含霜般的臉頓時脹成了熟蝦子:“請殿下尊重人!”
  梅丹佐說:“我不過是說實話……小處男。那天晚上過後,腿酸沒呢?”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梅丹佐的臉就歪向一邊了。
  伊撒爾看著自己甩出去的手,有些驚愕。梅丹佐睜大眼,也像被打醒了,回頭怔怔地看著他。
  周圍的人都傻了。
  直到一條蜿蜒的血痕從嘴角流下。
  伊撒爾看著自己的手心,驚慌失措地後腿兩步,卻給梅丹佐拽回去,猛地咬住了嘴。伊撒爾的嘴唇也被咬破,已經害怕得不敢再說話。梅丹佐扔了幾個金幣給老板:“我以為下等天使都挺狗腿,沒想到出了個有骨氣的。下次有空,我再約你。”
  
  水面模糊,轉眼又換到了另一個畫面。
  
  清晨。地面積著水窪,環境看去十分潮濕,似乎剛下過雨。梅丹佐正站在一間小房前,整一個落湯雞再現,他使力敲門喊道:“伊撒爾,你出來!”
  
  “出來!聽到沒有!”
  
  “我叫你出來,這是命令,你聽到沒有!”
  
  “你給我出來!”
  
  門被砸得砰砰作響,裏面依舊沒有反應。
  最後一聲巨響,梅丹佐一拳砸在門上,手立刻紅腫,流血。血跡染上雪門,分外觸目驚心。梅丹佐靠在門前,水珠順著鼻梁滑落,雙唇已無血色,眼神有一絲怨毒:“小伊撒爾,我要告訴我的崇拜者我等了你一個晚上,你會被他們分屍,你知不知道?”
  他輕吐一口氣,放慢了語調:“伊撒爾,出來一下,好不好?”
  “聽話,出來了。”
  
  梅丹佐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幹的,腳下一團水漬,就像剛從河裏撈出來,狼狽得不行。他轉過頭,後腦勺頂在門上,慢慢蹲下,雙手蓋上臉,剛要放下手,水面忽然一陣混亂,恢複平靜。梅丹佐在我身邊蹲下,故作刻板說:“咳咳,咳咳,那天我太激動了點,把伊撒爾逼瘋,他砍掉自己翅膀墮到下面去了。”
  
  我汗。事情與我所想差得太多,原來伊撒爾的翅膀是自己砍的,還是因為愧疚。看他這樣,也不是因為權勢才喜歡別人。其實真的挺同情這兩人,折騰來折騰去,到底還是沒拿到自己想要的。倒是路西法跟個菩薩似的普渡眾生,別人為他拋頭顱灑熱血拼得你死我活,他在那裏泰山不動雷打不動,以上帝視角看著他們,夠結棍的。
  
  梅丹佐笑笑:“是我失策。過去的事還是少看的好,我們要展望未來。現在,我們開始培養感情吧。我先送你回去。”我提起牛奶:“不不,我自己回去就好,有事明天見吧。”
  梅丹佐仰頭,在自己的唇上點了一下:“那先親一下。”
  我奸笑:“好啊,你先把眼睛閉上。”
  梅丹佐特聽話地閉了眼。
  然後我拔腿就跑……個鬼。衣角被他拉住。梅丹佐站起來,揉揉我的腦袋,笑道:“跟你開玩笑呢,這麼當真。快回去吧。乖乖的,別在路上玩。”
  
  我點點頭,走了。一邊走一邊想,他說話真像我媽。
  
  回家,上樓,悄悄跑到房門口,聽到房裏有人翻東西的聲音。我心中大喜劇,一腳踢開門:“小屁頭!你回來了!我的心肝兒,你終於沒生我的氣了!我給你買了牛……奶……卡洛?”
  卡洛慢慢回過頭看著我,拿出一根羽毛在我面前晃蕩:“為什麼你這裏會有這個?”
  那是路西斐爾的羽毛。
  我看看那羽毛,再看看他:“你為什麼不經過我允許就翻我的東西?”卡洛提高音量:“你先回答我,你為什麼會有這個?” 我蹙眉道:“關你什麼事?下次不允許隨便進我房間,聽清楚沒有?”卡洛說:“你這人說話跟放屁一樣!”
  “你說話比放屁還不如!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我指著房門吼。
  卡洛氣得渾身發抖,一頭紮出去,門摔得跟地震似的。
  
  我放下牛奶,義無返顧倒在床上,被褥間還有香香的牛奶味。哎,我的小屁頭,才一天沒見,就想死我了。我決定,我要出去找他。
  對,我要出去找他!


神譴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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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卡洛的日子是艱辛的。我的承受力遠沒自己想得那麼大,給人一路避開著走,沒個人陪伴,十分不好過。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在奮鬥中尋找小屁頭。
  第一天,繞遍學校,沒有。
  第二天,繞遍家附近,沒有。
  第三天,繞遍學校附近,沒有。
  第四天,以自己家為圓心,幾公裏為半徑的地方,都找遍了,沒有。
  第五天,我連紅燈區都去過了,中途還被搭訕了N次,伊撒爾怎麼著?有些人說話挺他媽嘴臭的,不鳥他。
  第六天,t在第七重天的階梯處徘徊了一好幾個小時,沒有。
  
  本來不想去七天學院轉的,可是希瑪都給我找得差不多了,除了那裏,沒地方可以找。小屁頭一定在那裏。
  進入七天的時候,心情好了很多,因為有人幫忙。可我到處打聽“路西斐爾”這個名字,任何人都笑著說“我只認識路西法殿下”。小屁頭小屁頭,到底跑哪去了,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打死這死孩子,動不動就亂跑讓家人,啊呸呸,讓別人著急。
  
  在七天的水晶建築群裏轉,怎麼找都覺得自己是在大海撈針,小屁頭那麼小,希瑪那麼大……他會不會是給壞人捉走了?
  這一天我才知道,原來翅膀也是可以酸軟的,飛就了就力不從心,下來走路,先是慢慢走,再飛奔起來,最後奔不動,又慢慢走,最後再飛起來。來來回回重複幾十次,徹底倒在草坪裏。
  小屁頭,死哪裏去了,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把他的羽毛拔光拿去賣了!再把他賣給人口販子!把他運到第一天去給人分食!
  
  “有需要幫忙的嗎?”這已經是今天第N次有人問我這樣的話,我抬頭,無比感激地搖搖頭,說了聲謝謝。
  七天的人真熱情。
  可我現在是熱鍋上的螞蟻。
  
  再有幾天就要考試了,我根本就沒複習好。據說天使過這個考試的幾率不是淘汰,不是排名,不是篩選,而是玩六合彩。等級越高越難過,所以六翼的天使少得可憐。以我現在的成績,根本沒有辦法過。過不了,我就會被扔回耶路撒冷。我現在的名聲比以前還臭,還惹上了大眾偶像加神像路西法,我肯定完蛋了。
  越想越鬱悶,可是找不到小屁頭,我根本沒法複習……
  小屁頭啊小屁頭,你在哪裏……
  
  天不再明亮。第五天以下,應該已經天黑了。我站起來,慢慢走了兩步,但是過度疲倦加趴的時間太久,頭一昏,一頭往下砸去。
  從我這裏,剛好可以看到通往聖浮裏亞的階梯閃過聖光。我坐起來,揉揉眼睛。他不過是個小孩,我對他要求真的太多了。等他回來,一定不會老欺負他了……
  
  “有我可以幫忙的麼。”又是這句話。我擺擺手。翅膀就像朵萎縮的花,無力地垂頭。
  可是下一刻,我就驚了。這聲音……
  我猛地回頭,看到身後的路西法。
  他頭上戴著羽毛飾物,羽翎微微震顫,如同風過花海,撥起一陣陣漣漪。曾聽人說過,在聖殿裏議會時,所有天使的頭上都會佩帶羽翎。
  他在我面前蹲下,聖光頓時照得我睜不開眼。
  “怎麼弄成這樣了?”嗓音如同清泉,涓涓蔌蔌,就像天使的豎琴,所及之處,百花盛開,萬物重生。
  從未這麼近距離地看過他,我有些駭迫。估計我現在的樣子肯定特狼狽,跑了一天,到處都是汗,還撲到草堆裏沾了一臉一身的泥……可是顧不了這些了。
  “殿下,有一件事,請您一定要幫我,拜托。”汗,聲音怎麼在發抖。
  路西法說:“你不急,慢慢說。”
  我理了理情緒,可說出來的話還是抖的:“我弟弟不在了,我找了他很多天,可是可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叫路西斐爾,他和殿下長得很像,可是他說不認識殿下……哎,我在說什麼,不是這個,他脾氣很傲,我怕他被壞人綁了……”
  完全語無倫次,我暈。其實我早想過找梅丹佐,可是這幾天梅丹佐也消失了。而且梅丹佐和路西法不同,他對人好……是有目的的。
  
  路西法怔了怔,一雙寶石藍大眼睛看著我,看得我又躲避視線。
  “殿下,他失蹤八天了,請您一定要幫我這個忙!”我雙手合十,晃了老半天,又用手背擦擦臉,一擦,手背上就帶下一團泥……我想我現在的臉,十個畢加索都別想畫出來。
  
  路西法忽然張開雙臂,將我攬到他的身上。
  
  仙花的瓊香順著清風飄來,我眨眨眼,又眨眨眼,再眨眨眼。
  這是,這是什麼狀況?
  路西法一只手環過我的背,把我整個人輕摟在懷中。另一只手在我的後腦勺上輕輕撫摸,就像在安撫一條被人扔掉的小狗。
  我渾身都無法動彈,手不知往哪兒擱,只好垂在地上。
  路西法輕輕說:“還說別人是孩子,自己都弄成這樣。”
  
  我抬頭,輕嗑到他的下顎,一張口說話,嘴唇就會碰到他霜白的頸項。於是,連說話都不敢了。路西法似乎沒有放手的意思,就這麼一直抱著我,也不說話。
  我盡量讓自己的胸脯離他遠一些,因為那裏有顆討厭的東西一直在亂跳,跳得我自己都聽得到。有些更奇怪的想法在腦子裏亂躥,自己想著都覺得丟人。
  不是不敢反抗,而是不想。
  
  路西法松開我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衣襟上沾上了泥巴。他扶我起來,語氣依舊很清淡:“有消息會告訴你。”
  然後他輕揮羽翼,靈舞一般離去,就像一只展翅高飛的白天鵝。
  
  他剛一走,我就又坐在地上,腦子裏亂哄哄的,無法思考。

神譴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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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裏,又聽到房門裏有翻東西的聲音。我一腳踢開門,惱道:“卡洛,我說了叫你不要亂翻我的……”話到此處,我傻了。
  我的床上搭了個白色的小銀箱子,銀箱子裏裝著滿滿的小褂子,還有一個筆筒,筆筒裏裝插著羽毛筆和炭筆。路西斐爾穿著淡黃色的小睡衣,坐在床頭,從箱子裏抱出一堆小衣服,抖了抖,撲撲翅膀飛到衣櫃旁,一件件挂在裏面,小身子還在空中晃來晃去的。
  見我進來了,他拍拍手轉過身,不動聲色看著我。
  
  我揉揉眼睛,和他對視了半天,加快腳步走過去。
  路西斐爾翅膀拍得很快,移得卻很慢,看著我的表情依舊不卑不亢,淡淡的。
  我停在他面前,深吸一口氣。
  多麼感人的會面!
  我一拳打在他的腦袋上,他差點又一次自由落體。
  “混帳!”我捏住他的臉,上下左右拉扯,“白癡!幼稚!草包!敗家子!黑心眼!小屁頭!你還回來做什麼?出去!我找你多少天你知道不知道?急死人了你知道不知道!!”
  吼一吼的,眼眶就模糊了。
  
  我松開他,義憤填膺地沖到床上,抱著胳膊不動。路西斐爾飛過來,在我腿上坐下。看到那張雪瑩的臉,藍盈盈的眼睛,我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一把將他抱住:“小屁頭……你太過分了……”
  路西斐爾慢慢垂下眼睛,小聲說:“對不起。這幾天造人出了問題,只要是六翼天使,都被召集到聖殿議會去了,所以我沒有下來。”我依舊把他抱得死死的:“可是你起碼也要告訴我一聲,我把整個希瑪都找遍了……我不能去聖浮裏亞。”路西斐爾掙脫我,從懷中掏出一串銀鏈放在我手中:“以後你要想去第七天,把這個拿給守衛,就可以去任何地方。包括聖殿。”
  我看著手中的銀鏈,怎麼看怎麼眼熟。正想得頭疼,路西斐爾拿過鏈子,替我系在手腕上,又說:“我知道你一定對我的身份好奇。可我暫時不能說。”
  這神童,連我想問什麼都猜出來了。
  路西斐爾的小手握住我的手指,抬頭看著我:“你真是把我當弟弟看的嗎?”
  我茫然地點點頭。
  路西斐爾說:“那,你讓我親一下好麼。”
  這孩子真懂禮貌,親一下還要問。我側頭,把臉湊過去。
  路西斐爾略直了身子,歪過頭,軟軟的唇在我的唇上碰了一下。
  
  我怔了怔,猛地捂住嘴。習慣,習慣……他們這裏都拿親嘴當見面禮,習慣……
  路西斐爾說:“我不想你當我哥哥,這是我離開的原因。伊撒爾,我比你大得太多了,我的法力也很強。”我說:“這我早就猜到了……可是,那又怎樣?”路西斐爾說:“我有能力照顧你。給我機會,讓我當你的戀人。”
  這……
  這……也太荒謬了!這個小屁頭在說什麼?不行了我受刺激了我受刺激了……讓我和一個小孩談戀愛,說情話,接吻,OOXX?我不要猥褻男童!
  
  路西斐爾說:“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這個身體確實沒有情欲。但是如果我長大,無論在哪一方面,都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小屁頭現在就長成這樣了,等他長大……我想像不出來。不過,他不可能有路西法好看……路西法的臉已經漂亮得讓人看不敢看。那長出那種臉有什麼用?
  所以,人還是一般好看就行。
  
  路西斐爾從我身上下來,靠在枕頭上:“明天我要回聖浮裏亞,可能要忙幾天。等你考完試,我差不多就能回來。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到時候我帶你去玩。”
  老天,不要讓一個小孩跟我說話像個男人給女朋友交待事情一樣,好不好!
  我搖搖頭:“近幾年的考試僅此一次。我估計我很難考過了。到時候哪有心情去玩?”路西斐爾說:“你就算考不過也沒關系。你想升到哪一級?”
  他問這個問題,讓我覺得他像在問“你喜歡哪種口味的漢堡”。
  我火氣一沖,直接說:“我想當熾天使,行不?”
  
  路西斐爾說:“好。等議會結束,我帶你去祭壇晉升。不過先得保證你對自控能力有信心,因為很多天使當上熾天使後,都會養成惰性,不想離開聖殿。那樣是在浪費時間。希瑪環境不大好,可在這裏確實比在上面要開心得多。”
  
  希瑪……環境……不大好……?
  媽媽的,這小孩難道是耶和華的獨生子?
  “小屁頭,我想升級只是想活下去,沒有別的理由。我俗人一個,過不來高級天使那種沒人性的生活。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這麼揮霍權勢,讓我有唾棄你的沖動。”
  
  路西斐爾笑了笑,看去特天真:“我想得到你,所以我會盡可能的去滿足你的要求。”
  嗯,這話真的很誘人。
  可是,從一個小孩口中說出,誘人之余,還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詭異。
  
  路西斐爾說:“想好了嗎?要去哪裏?”我說:“那個,魔界可以嗎?”路西斐爾愣了愣:“你想去魔界?”我說:“實在不行就算了,我只是好奇而已。”路西斐爾笑:“沒有問題,我去泡牛奶,你先睡吧。”

神譴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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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是最後一天上課,之後幾天放假,然後開始考試日。想著要考試,難免有些緊張。拿出筆記本正正經經地記筆記,這是幾百年沒做過的事。還好我寫的字像鬼畫符,除了我自己沒人能認識,保護知識產權,也圖個方便。
  終於捱到下課,一堂天語聽得八九不離十。按著路西法和小屁頭說的大綱複習,果然很有效果。剛喜滋滋地跳出城堡,就有幾個人快速走過來,將我圍住。在七天待多了,果然容易嬉皮笑臉。我都忘了這裏是什麼地方。看看他們,我笑道:“幾位有什麼事?”
  話音剛落,其中一人就揚起手,甩了個我個穩妥的漏風巴掌。
  又想來找麻煩,以為老子是好欺負的?我舞著拳頭,一個右勾拳飛過去,飛到一半,一陣狂風刮過,拳頭竟自行飛回,砸到我的臉上。我悶哼一聲,往後退一步。
  “靠,你們這群小人,要打架就不要用魔法!”我有些惱怒地大吼。
  
  “哦喲喲,他說不要用魔法呢。咱們是不是該尊重一下他呢?”
  “當然,偉大的伊撒爾殿下,我們已折服在你雪白的雙翼下。”
  “這蕩貨不知道還要在希瑪待多久。看他的樣子,恐怕早就勾搭過梅丹佐殿下,買通關系要過考試了吧?梅丹佐殿下一向英明,怎麼這時就犯了糊塗?”
  
  “這事和梅丹佐沒有關系!他什麼都沒幫我……嗚……”
  肚子上遭人使力一踢,柔軟的五髒六腑頓時受了尖石侵入一樣,翻騰胡搗。
  
  “帶走。”帶著嘲諷的令下,胳膊就給人架住,強行提著走。我揮舞著手臂想要逃開,身旁的人不知從哪拿出一條暗黑的荊棘,纏上我的手腕。肮髒尖銳的刺抵我的皮膚,我還未來得及說話,那人就用白布包住我的手,摁下去。
  我哀叫一聲,痛苦讓我渾身痙攣。白布上拱出突兀的尖刺,幾乎是一秒的時間,殷紅的液體就在一片皚白上擴散開。那人一邊強拖著我走,一邊提起荊棘,在我還未來得及緩和的時候,又一次紮進去。我的手不斷發抖,抖得越厲害,血液流得越多。到最後,濃濃的血腥味飄散出來,一整塊白布都變成了紅色,血滴順著布角流下,邊走邊落,猩紅明亮。
  
  因為劇痛,導致我沒法留意自己走過的路。最後停下來的地方,是在一個敞間,頗具希瑪特色,放眼一去,一望無際的白。我被人踢滾在地上,荊棘紮得更深了些。
  
  一名天使走過來,拽著我的翅膀往前走,停到一面牆前,然後抓著我的頭,吃勁甩到牆上。砰的一聲,我的額頭碰上牆壁,腦髓霎時像要甩出頭殼,世界顛倒。
  我滑落在地上,抬頭惡狠狠地看著他們:“我根本不認識你們,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你、賤。”
  “我賤什麼了?我演戲演對味了就被提上來,是憑實力上來的!而且演完我要過不了考試,一樣會被趕走,你們怎麼看不慣了?!”
  “你跟梅丹佐殿下不是一天兩天,這就算了。現在你居然敢打路西法殿下的主意?殺你都髒我們手!”其中一人罵完了,還吐我一臉口水。
  小雜種,老子逮了機會就砍死你!
  
  “對於這種低等天使,還有什麼好說的?”
  “對,別跟他浪費時間,直接砍了走。”
  “不,直接砍……太便宜他了。”有人在後面輕輕說,聲音帶著些憎惡,帶著些雀躍。
  我徒然抬頭,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卡洛。
  那句話,是卡洛說的。
  卡洛根本沒正眼看我,踮腳對身邊的人耳語幾句。那人點點頭,嘴角漸漸裂開,又轉頭對身邊的人說話,那人應聲退下。
  卡洛走到我的面前蹲下,仰頭,半睜著眼,沖我吐了一口氣:“伊撒爾,別怪做朋友的不幫著你。那是因為你太自私,太自以為是,太自作多情。”
  
  我禁不住提高音量:“我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卡洛說:“你口口聲聲說的話,不算數。你以為路西法殿下會愛上你麼,不灑泡尿照照,看清你是誰。就憑你這張惡心的嘴臉,這種惡心的性格,這種地位,路西法殿下會看上你?別以為有了個眼睛長歪的梅丹佐撐著,你就可以恣意妄為。我告訴你,現在烏列殿下寵我得很,我就是把你砍了,梅丹佐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我猛地坐起來:“我跟路西法見面不過幾次,怎麼可能!卡洛你瘋了!!你絕對瘋了!”
  啪──啪──
  卡洛兩耳光打來,冷笑道:“你心裏想什麼,自己最清楚,我看到你就惡心。”
  
  這時,剛才退下的人過來了,提著一桶水,桶壁上浮著冰花。打開蓋,裏面有騰騰冰氣冒出。
  卡洛站起來,興奮地說:“我來,我來。”
  周圍的天使都相望一笑,卡洛雙手在空中舞出好看的形狀。冰桶下盤繞著雷電,劈啪作響。它在空中漂移了一段距離,最後挪到我的頭頂,翻轉,倒下。
  
  冰水嘩啦一聲,洪水一般沖下來,將我渾身澆了個徹底。刺骨冰涼立刻把我整個人凝固,傷口淋了冰水,就像伸手入烘爐,灼燒的痛。
  
  卡洛湊近了說:“你說得沒錯,人要相信命運。風鏡是不管用的。烏列殿下馬上提我為力天使,我連考試都不用參加,哈哈,哈哈,嫉妒是嗎?這種待遇你永遠也得不到。親愛的伊撒爾,早點放棄你那些愚蠢可笑的奢望吧,啊哈──”
  他笑得相當猙獰:“熱脹冷縮的原理你懂吧?這樣拔羽毛,會比較刺激哦。”我抱著雙臂,打著哆嗦,驚得說不出話。他一手按住我的翅膀,一手拽上住我的一把羽毛,輕輕拔了拔,然後用力一拉──
  如同突然擊碎的地下泉,鮮血毫無阻滯地飛入半空。
  我躺在地上翻滾,嗓子幾乎撕裂。
  卡洛手中握了一把羽毛,放在我的面前,輕輕一吹,帶著新鮮血肉的羽毛根在我臉上擦過。

神譴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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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毛,羽毛。滿天飛舞的,帶著血腥味的紅羽。那群天使們像饑餓的野獸,瘋了一般撲過來,壓著我的翅膀,撕扯著羽毛。不是一根一根,而是一把一把。不斷降低水的溫度,不斷攀比誰撕扯得更多。實在拔不動了,會一人踩著翅膀,其他人用蹲下起身的力道來拔起。
  血像永遠不會流盡,一柱又一柱地往外沖湧。
  最開始,我還會反抗,會掙紮,會打滾,會吼罵。漸漸地,只知道拼命推開他們的手,力求自衛,不斷求饒。再後來,只知道閃躲,後退,低聲嗚咽,想要縮到沒有人的角落。到最後,連動一下,似乎都是困難。而聲音,似乎永遠無法發出來。
  大堂是明亮的,地面白得如同雪地。渾濁的血液在地面上暈染開,紅白刺眼。我模模糊糊地半睜著眼,看著羽毛像紅色的雪花一樣,滿天飄絮。
  血像蜿蜒的河水,歪歪扭扭地在地面流過。有人將我推起開,拉住我緊收的翅膀,強硬朝我頭頂撇去。可是,骨架太硬,撇不動。那人大聲喘氣,擦擦汗,叫上身邊的人。兩人一起捉著我的翅膀,同時往下按去。
  我聽到骨架折斷的聲音,有些尖銳,卻十分低沈。破碎的骨頭刺破羽翼中的嫩肉,就像體內生出一把鋼刀,將整個人四分五裂。幾乎是以甩出頭顱的力量,我仰首驚叫。
  然後,失去了意識。
  
  ………………
  …………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如同水滴落入清泉,清澈悅耳的聲音。
  我慢慢睜開眼睛,滿目的血紅。
  我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正靠在牆壁上。血肉模糊的巨大物體自我頭頂落下,在我面前晃蕩,就像時代久遠的大笨鍾,沈悶,沒有生命。卻不似大笨鍾那般強硬有節奏。它是癱軟的。
  那是我的翅膀。
  
  我在說服自己接受這個事實,而只想到了一半,頭上就又一桶水澆下。不過這回不止是冰水。是冰鹽水。鹽水就像無數只蛀蟲,無窮無盡地刺入我的傷口,在身體內腐爛。嗓子徹底沙啞,我只能倒在地上,渾身緊縮,顫抖。
  腳被人拉住,有人快速脫去我的靴子。那是我身上唯一沒有染上血的地方。
  接下來,冰冷堅硬的尖物抵在我的腳心。
  我拼命收腿,可下一刻,那人就使力往裏面擠。皮膚被一層一層刺破,最後深入腳心,插入腳骨。我的聲音沙啞,如同兩塊摩砂布相擦。我抱著腿不斷掙紮,眼腳瞥見了那物體的模樣。同樣是荊棘。尖很細,但是根部有三根指頭並起來那麼粗。
  那人把荊棘捅入最深,再拔出來,進去,出來……
  “伊撒爾,這樣是不是很像你被人插的樣子啊?哈哈,哈哈……”卡洛在旁邊狂妄地笑,“繼續享受,不要急著睡過去,我們不好等。”
  每進出一次,我所有的神經都像被刀切斷一般,我瘋狂搖頭,整張臉都開始扭曲。
  
  折磨是什麼時候結束的,我記不清了。
  
  卡洛和一群大天使把我推到希瑪城外,一個斷崖處。我看著底下莽莽漠漠的白雲,還有白雲下隱隱透出的深淵,顫聲道:“不,不,你們不能這麼做!”
  卡洛手中把玩著一只銀色的小蟲,那只小蟲上下蠕動,尖尖的頭閃閃發亮,讓人很容易想到錐子,他蹲在我身邊,扯住我的手,把小蟲放在我的動脈處。小蟲受刺激一樣一躍而起,用比方才快上數十倍的速度鑽下,開始齧咬我的動脈。我抽手,可是掙不過卡洛。
  銀蟲在我皮膚上鑽出洞時,只流下一絲一絲的血,鮮血像已經流盡一樣,無論怎麼擠,都再擠不出來。肉被銀蟲鑿開,眼前的事物一瞬間變得分外清晰。我甚至可以看到銀蟲身上的紋理,就像老年人額上的褶皺。它在一點一點進入我的皮膚,半條,三分之一條,四分之一條……最後完全沒入我的血液。於是,我的手腕處,就只剩下一個肉紅色的血洞。
  
  卡洛笑著拍拍我的肩:“米拉蟲是烏列殿下從魔界帶來的寶貝,我找他要來當禮物,才聽說它最主要的功能不是鑿洞。很多魔界男子養這玩意,就是為了馴服性奴。它對惡魔來說效果很好,不過……天使這麼嬌貴的身軀,可供不起它的養分。你不是很喜歡和別人做愛麼。它會幫你的。要不了多久,它會刺激你全身上下所有與性有關的神經,讓你變成一個真真正正的騷貨。你的身體將會潰爛,你的臉會變成美麗的藍色……你的羽毛會一點一點脫落,最後只剩下一層天藍色的皮。伊撒爾,好好去魔界享受你的性生活吧,哈哈!”
  
  一群人將我抬起來,握住我的四肢,在空中晃了幾下,便用力將我拋出去。

神譴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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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卡,快看快看,這裏趴著一團食物耶?”
  “真的真的,紅通通的好像很好吃。”
  “可是可是,我怎麼越看他越像個天使呢?”
  “卡卡西你的頭壞掉了,天使的翅膀會是這麼漂亮的血紅色嗎?笨死了笨死了。”
  “可是可是,我怎麼看他都像一個漂亮的天使呀。”
  “讓我看看就知道了。”
  
  被叫做西西卡的不明物體掀開了我的翅膀,我半眯著眼,看到一雙血紅色的大眼睛。那雙大眼睛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後松手,留下一個黑色的背影,拔腿就跑。
  “那個真的是天使~~~~快跑~~~~”
  “哇,天使殺人了,天使殺人了~~~咦?你跑回去做什麼?”
  “殺殺殺殺你的頭啊,你別忘了我們現在已經不是普通惡魔了!這不過是個低等天使,能拿我們怎麼樣?吃了他!”
  
  西西卡跑過來,在我面前蹲下,還拍拍我的臉:“喂,天使,起來了!我要吃掉你了!”
  我張開嘴想說話,可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西西卡說:“怎麼覺得這個天使很虛弱呢。哎呀,他那漂亮的羽毛不會是……血吧?”
  卡卡西說:“啊啊啊,我怕血,我怕血~~”
  西西卡說:“怕血你還是不是惡魔啊!你給我滾開,讓我來……哇啊啊啊,我也好怕……”
  
  我披頭散發,慢慢爬了幾步,估計動作該很像一個叫伽椰子或者貞子的女人。我一邊爬,那兩個惡魔就一邊後退。最後我爬不動了,終於停下來:“我……我在哪……”
  西西卡顫聲說:“你,你別過來啊,我告訴你,我可是高級惡魔,你你,你就算是天使我也打得過你的啊。”
  我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只知道一個勁問:“讓……讓我回去……”
  卡卡西說:“他說他想回去,他是想回天界嗎?”
  西西卡看了卡卡西一眼,說:“大哥,你知不知道一重天的階梯就在你後面,你幹嘛跑到魔界境內啊?”
  身上已使不出一絲力氣,每動一下都似被拆筋碎骨。
  一重天……
  我已經在一重天下了嗎……
  
  我看看四下的環境,一片荒蕪。面前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不遠處有一座巨大的拱門,同樣由羅馬柱支撐,卻是深藍色。拱門大得離譜,往左右兩邊看去,一直延伸到無邊黑霧中。拱門上立著許多血蝙蝠,還纏繞著黑藤條和荊棘。
  西西卡說:“他看去也不大像壞人,我們還是把他弄到天界境內吧,免得他被討厭天使的惡魔看到,吃掉了……那那那……”
  卡卡西說:“你剛才不還說要吃掉他嗎?”
  西西卡說:“我看他像能天使啊,能天使和我們關系好著呢。”
  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我只想苦笑。
  
  然後他們拖著我的手,把我往後拽了幾米,發現我身上有血,又大驚小怪地找樹葉來擦。盡管只是幾米遠,我已明顯感到周圍光亮不少。我看看身後,連忙叫住跑掉的兩個惡魔:“你們等等……告訴我,什麼是米拉蟲……”
  卡卡西說:“天啊,我以為天使都很博學呢。沒想到連米拉蟲都不知道!”
  西西卡說:“天使裏面也有笨蛋嘛。”
  卡卡西說:“喂,笨蛋天使,你們天使不是最討厭米拉蟲嗎?米拉蟲在魔界只是種訓人的小蟲,可對天使來說真是災難。兩個天使上床,只要其中一個帶有米拉蟲,另一個一定回染上它的卵,這東西在你們那裏就跟傳染病一樣。上次你們那裏有一個笨蛋能天使也被扔下來,被我們同胞救了,發現他身上就有米拉蟲。聽他講的,只要身上染了米拉蟲,回天界只要有人知道,都會再次把它打下來。好了我們不跟你多說了,我們是有教養的惡魔!”
  兩個惡魔跑了。
  我看著自己手上肉紅色的洞,心中一陣寒戰。
  這個意思是……我要死?
  我昏迷了多少天?
  現在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樣呢。
  卡洛……你好樣的。
  血已經幹涸,一伸出來,紅圖騰布滿的手,看去分外令人反胃。我爬上階梯,身體在一次又一次的劇痛中顫栗。
  我抬起頭,一輪澄澈璧月正高挂半空。長長的階梯直通明月中。我撐起身子,一階一階往上爬。只要身體動了,背後失去生命的翅膀就會在背上震動一下。一想到那是屬於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就會想吐。
  我捏住自己的腳,看著插入腳底的荊棘,吞了口唾沫。血已凝結,如果這個時候拔出來……我雙手握住荊棘的尾部,閉上眼,吸氣──用最快的速度,拔出來。
  
  白玉階梯在空總盤旋,就像一條自地面奮起的臥龍。
  我揚手,粗黑的荊棘被我扔下階梯。我伏在梯子上,手中染滿了血。
  閉上眼睛,深呼吸。
  雙手撐上地面,讓自己站起來。
  我搖搖晃晃地立足於階梯上,看著頭頂穿行回蕩的道路,看它們消失在雲霧中,定神。階梯並不寬。我的翅膀徹底廢了。如果我從旁邊摔下去,那要麼死,要麼一切重來。
  忍著腳下的劇痛,一步一步往上走。
  
  我不怕困難,困難就怕我。
  不要歎氣。
  每歎一口氣,就會少一分自信。
  
  要時刻提醒自己,我無所不能。
  
  他們恨我,他們不願意我存在……那麼,我是不是就會消失?
  
  天中明月,月中天。我在心中無數次暗示自己,再走十步,我就可以看到滿目的雪白建築,抵達第六重天。


神譴 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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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希瑪城門外昏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一向寧靜的希瑪竟會有些喧嘩,無數人趕到外面,似乎正在進行什麼活動。依稀聽到梅丹佐的名字,還有烏列的家宴。
  我慢慢支起身子,看著城外的人都朝那片深藍建築走去。我現在不能走錯一步,如果被那些毒打我的人發現,恐怕我不能再堅持下去。
  
  小心地順著叢林走,每一步都是煎熬,每一步都會天旋地轉。我仰頭看著天空,眼皮不斷翻動……就快要堅持不住。
  這一刻,我連晃腦袋的力氣都沒有。
  樹林中不斷傳來葉片間摩擦的聲響,風呼嘯而過,頭越來越昏,越來越昏……
  
  我沒有知覺,只是憑著意念走去。
  深藍色的,法蘭西式的城堡。雙折斜脊屋頂,磚牆,拱形門窗,老虎窗,側翼與主屋直接相接相連,九楹滿目,天使們姿態優雅地朝前走,有很多人圍在雷鏡前,看著鏡中對自己影響最大的人。
  
  陽光很刺眼。當我邁入烏列家門的時候,有不少人停下來看我,大部分人的反應是嫌惡地避開。而我無力去管別人的感受。握緊著手中的銀鏈,一步步走上階梯。
  在上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可這次沒有人嘲笑。
  我知道我的樣子一定很齷齪。
  可是,梅丹佐就在裏面。
  他就在裏面……
  我頭昏腦脹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著,看著漸漸顯露在面前的大廳,還有滿目玫瑰色的地毯,古銅色的房柱。
  到門口的時候,有人攔下我,我原想要硬闖,可是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銀鏈,惶恐地退開,讓我進去。
  
  大堂中央立著兩名天使。一名六翼金翅,一名四翼白翅。六翼天使身著靜藍短袍,紫發中分,微有些蓬亂,他腰間挂著一柄暗紅長劍,略透著些火光,劍柄處刻著閃電圖紋。那應該就是著名的火焰之劍。他右邊的力天使留著短銀發,衣著華麗,我卻未多留心。
  
  我只知道朝那名熾天使走去。
  烏列手中拿著一幅油畫,莊重地對大家說:“這一副是路西法殿下的《斜暉》,圖上的景象是耶路撒冷外的落日,非常傳神,就像把實景框在畫中……”
  我剛邁進去後沒多久,整個場子都靜下來了。
  烏列看著我,頓時停下手中的動作,略顯不悅:“請問閣下有收到我發的邀請函嗎?”我按住喉嚨,吃力地說:“我要見……梅丹佐殿下。”
  烏列說:“梅丹佐殿下還沒到,若你沒收到我發的邀請函,請站在門外等候。”
  他身邊的力天使笑道:“這位先生,烏列殿下的地毯是才買的,畫了四萬多金幣。”
  我回頭看著他,忽然一滯。
  
  卡洛。
  
  我一開始還真沒想到,穿得這麼奢華的人,竟然會是卡洛。他挂著一個小披肩,戴著白色手套,胳膊膚如凝脂,手中正端著一杯紅酒,一手捧著另一手胳膊肘的樣子,還有站立的姿勢,簡直就和路西法一模一樣。可是,完全沒有路西法的感覺。
  
  我盡量讓自己平靜,我盡量在微笑:“我知道,我這就出去等待,梅丹佐殿下的到來。”這時一抬頭,才發現卡洛額間戴的鏈條也與路西法的很像,中間是祖母綠。
  “卡洛,你還真是陷得很深,做什麼都亦趨亦步。”我看看他的手套,皮笑肉不笑,“人家有潔癖,做什麼都戴個手套,你也有。”
  卡洛臉色一變,握緊手中的高腳杯,臉上也挂著笑容:“總比閣下好點,纏了這個纏那個,纏到最後什麼都沒拿到。跳梁小醜不好當啊,親愛的伊撒爾。”
  我的頭很暈,幾乎要站不穩。看看地面,腳下確實有不少血痕。好在地毯是紅的。我譏笑:“是是是是,我纏了梅丹佐又纏路西法,纏了路西法又纏拉斐爾,纏了拉斐爾,連你家烏列殿下也纏上了。我不纏我會死,我非要靠著熾天使的力量才能活下去。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對翅膀也是靠纏來的?其實我根本沒翅膀!”
  大廳內一片死寂。
  烏列面色一直不好:“閣下請不要把我扯進去,我的欣賞水平不至於到這種程度。若無事,請離開。”
  卡洛咬牙切齒道:“我很想知道,你怎麼還沒死呢?”
  我還沒來得及接話,他手上一動,紅酒迎面潑在我的臉上。
  附近的人開始議論。
  酒流入眼中,刺得我眼睛發疼。我用手背擦擦臉,還沒緩和過來,就被人迎面甩了兩耳光。卡洛還是摘了手套才打的。操!
  
  我想還他兩耳光,就被他狠狠退了一把:“這裏不是低等天使來的地方,請滾。”
  
  我連跌幾步,往地上栽去。
  身後忽然有一雙手扶住我。
  我眼睛剛恢複,就看到一個壯觀的場面:加百列從我旁邊沖過去,抓住卡洛的領口,劈裏啪啦劈裏啪啦劈裏啪啦甩了十來個耳光,沒停過。
  所有人都看傻了。
  就在大家都以為加百列會一直這麼拍掉一整天的時候,她的手突然被烏列捉住。烏列惱道:“加百列殿下,這是在我家,請尊重我的人。”
  加百列拍拍手,聳肩:“好吧,那我改天再打。”
  我也看傻了。
  加百列走到我面前,一副清冷模樣:“這叫卡洛的低等天使在外面亂說我,我可不是幫你打的。”
  卡洛的臉高高腫起,像潑豬血。
  
  加百列理了理金色的卷發,站在旁邊,依舊恬靜淑女,像個芭比娃娃。
  我這才發現有人扶著我,還未來得及回頭,就聽到梅丹佐在身後說:“烏列,在你家是不該動你的狗,可你的狗咬了我的情人,那怎麼說?”
  烏列顯然一直沒開心過:“梅丹佐殿下,請您尊重人。卡洛也是我的情人,他們自己的事,請不要在我家處理。”梅丹佐抱緊我,手指在微微發抖,臉上卻笑得特燦爛:“我今天就要在這裏處理他,你能拿我如何?”
  烏列臉色鐵青:“梅丹佐殿下,您雖然貴為天國書記,可我希望您不要忘記,我們的階位一樣。您無權控制我的行為。”
  梅丹佐說:“哈,那沒法子,我這人一向靠直覺行事。”說完,輕抬起紅色手套,手心烈焰頓時轟亮了整個大堂。
  旁邊的人都倒抽一口氣。
  烏列放下手中的油畫,亦舉起雙手,手心雷電交加,響聲不絕。
  
  門口有人說:“都給我住手。”
  
  大家齊回過頭,站在那裏的人身形極美,一身絲絹白衣,一雙雪白手套,六支聖光羽翼。
  
  路西法慢慢走過來,碧藍眸子瞥了我一眼,很快避開:“誰在這裏鬧事?”
  烏列說:“請路西法殿下主持公道。”
  梅丹佐收回火焰,想把我推出去,但突然雙手把我摟緊,把我整個人用他的披風擋住。
  
  路西法說:“梅丹佐,神法記載得很清楚,任何天使都沒資格懲罰同階級的天使。”梅丹佐抿了抿唇:“是。”路西法說:“所以,回去領罰。”梅丹佐憋屈了:“是。”
  烏列和卡洛微笑。
  路西法擊掌道:“來人。”
  群眾自動讓開一條道。
  浩浩蕩蕩的天使軍隊魚貫而入,占滿大廳。
  
  路西法笑得有些邪氣:“烏列的翅膀砍一對,卡洛的腦袋砍一顆。東西別留在天界,扔外面去。”


神譴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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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列自然大驚,兩只眼圓圓地瞪著路西法:“殿下,這是為什麼?”路西法的嘴角勾起,眼神卻感覺不到任何熱度,就像俯望大地的月光:“因為我喜歡。”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半晌都沒反應過來,直到卡洛嗚咽著說:“殿下,不要殺我,我知道錯了。”眼睛水靈靈的,看去就像他是受害者。路西法根本沒看他,轉個身就走了。
  
  我掙脫梅丹佐,跌跌撞撞追到門口:“路西法殿下。”路西法停下來,一副雷打不動的模樣:“什麼事。”我說:“不要殺卡洛。”路西法怔了怔,對廳堂裏的人說:“給卡洛上禁術,帶到伊撒爾家樓下。”我說:“殿下不問原因嗎?”路西法說:“隨你。”
  我用手背擦擦臉,手腕上的銀鏈透光閃爍。下意識看了看路西法放在腰際的手腕,我們的手鏈……竟是一樣的。
  手上的淤血仿佛萎縮的玫瑰,劌心怵目。我半睜著眼,估計笑得也特沒勁兒:“謝謝殿下。”
  雷鏡水聲潺潺,風聲過耳。
  蛟電疾掣,在水中穿梭交錯,發出導電的聲音。
  路西法忽然拉住我的手,把我拖到門背後,廳堂裏人們看不到的地方。我抿了抿幹裂的唇:“殿下?”路西法脫下手套,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手。
  雪瑩的手指,櫻瓣似的指甲蓋,長長的十指,比戴著手套都要瘦得多。我要有這麼好看的手,別說戴手套,肯定天天高舉著在空中揮舞,就怕人家看不到。
  路西法一手捧著我的臉,一手帶著淡光,在我臉上受傷的地方撫過。
  我又不敢動彈。
  他松了手,離我的距離特別近,近到我可以數清他的睫毛。
  一時間,兩人都有點失神。
  半晌,路西法才輕輕說:“身上很疼是不是?”
  背上的冷汗在一點一點浸出,就連額上流下的汗都是涼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笑得有多醜:“疼,不過可以忍受,可以的……”
  路西法用手套替我擦臉上的血跡,擦著擦著,眉頭皺起來,動作越來越慢,目光停在我的唇上。
  他垂下頭,半斜著臉,慢慢靠過來。
  我忙掙脫掉,急道:“這個沒有關系,別別別,別弄髒了手套。”
  路西法一愣,把手套放我手裏:“好。你拿回去給我洗一下,以後還我。”我點點頭,將手套放入懷中,再抬頭,他剛走下台階。
  路西法走得很快,眼睛不知在往哪裏看,反正沒有在看雷鏡。
  可是我看到了。
  鏡中的他和我調換了位置,兩人正身貼著身,十指交叉,忘情地親吻。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路西法走了。
  鏡子裏只剩下路西法一人的影像。他在對我微笑,碧藍的眸就像深邃的海,一眼望不到底。溫柔的視線,讓我有衣服下的肌膚全被看透的錯覺。
  
  不過多時,路西法身後,走來一名美麗的熾天使。熾天使留著一頭玫瑰色的發,雙手合在胸前,閉眼微笑,神聖,虔誠,同時平易近人得多。
  我回頭喚道:“拉斐……梅丹佐殿下?”
  我看看鏡外的梅丹佐,再看看鏡內的拉斐爾,傻眼了。
  
  梅丹佐笑著走來,就像沒看到雷鏡,打橫抱我起來。我原想揚手甩他個下勾拳,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意識還越來越模糊……最後靠在他的胸前,昏睡過去。
  
  ………………
  …………
  
  我是被痛醒的。背上就像被火燒,似乎翅膀又一次被折斷。我睜開眼,周圍什麼人也沒有,環境很陌生。房間極大,整個屋子是暗紅色調的,頗有古代歐洲宮廷的感覺。牆上挂著許多油畫,全是裸體女天使。我不YY,我真沒YY……
  我慢慢撐起身子,背脊幾乎快折斷,看看旁邊,驚。發現梅丹佐坐在床旁,雙手伏在床頭,已經睡著了。我看著自己的身體,胸前、手腕、足部都纏著厚厚的繃帶,而翅膀……已經沒了。
  梅丹佐側頭沈睡,絲絲咖啡色的短發落下,明亮明亮。鼻尖頂著袖口,側面立體感十足。從這裏看去,就像個十來歲的少年。不知道他在這裏睡了多久……我輕吐一口氣,還沒吐完呢,梅丹佐就閉著眼睛說道:“是不是看到如此俊俏的美男子,心動了?啊哈。”
  我汗!
  我一拳敲在他肩上:“你裝睡啊。”
  梅丹佐坐起來,揉揉眼睛,惺惺忪忪:“我才沒裝呢,是你把我吵醒了。”他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天亮了,所以你身上也被我摸完了。”
  ……
  誰能告訴我,這兩句話算是因果關系嗎?
  “我的翅膀呢?”
  “都壞成那樣了,肯定得換啊。”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敢情翅膀可以修,還可以卸下來換新零件。
  這才看到梅丹佐的眼眶裏布滿血絲,眼睛還有點腫。我湊近了些問:“你眼睛怎麼了?”
  梅丹佐說:“啊,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吧。”說完起身走了。
  那出門的速度,真是奔馳。
  
  他一出去,我就翻過身趴在床上,痛得嗷嗷叫。剛叫到一半,旁邊忽然多了一個東西。
  路西斐爾抱著腿,坐在床頭。
  天,俊雄啊。
  我強忍住痛,把頭埋在被窩裏,開始唱起小二郎。路西斐爾往我旁邊挪了挪,拍拍我的肩。我抬頭。他那一張櫻桃一般的小嘴巴抿了一條縫,聲音放得很輕:“怎麼樣了?”
  靠,是誰告訴他的?
  我坐起來,搖搖頭,還擺了個大力士的POSE:“不痛不痛,好得很。小傷而已。”
  路西斐爾慢慢爬到我身上,指著胸口說:“我這裏痛。”
  我愣。
  路西斐爾捉住我的手,按住他小小的胸膛:“以前從來沒這樣過……很痛。”他微型章魚似的纏上來,在我胸前蹭了幾下,半睜著大眼睛說:“伊撒爾,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讓你吃一點苦。”


神譴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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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摸懷中軟軟的東西,歎氣。這孩子,這麼小就這麼會說話,長大怎麼得了喲。路西斐爾剛抬起頭,立刻就鑽到被窩裏去了。我下意識朝門口看去,梅丹佐正端著一個盤子進來,盤子上放了刀叉,還拿了塊小方帕。
  盤子裏裝了香肉,雞蛋,蔬菜,水果,那營養叫一個好。一名仆人把小桌推來,一仆人搬凳子,梅丹佐在我身邊坐下,左刀右叉那動作叫一個標准。說來還沒看到過他吃東西,沒想到這野人居然也會有人模狗樣的時候。不過等他一開切我就受不了,那蘋果片切得塞牙縫都不夠。然後他把方帕墊我腿上,蘋果遞到我嘴邊。我張口吃了,用門牙嚼,還嚼得特明顯。梅丹佐沖我特包容地笑笑,又切了一塊大的。
  我去撈叉子:“讓我自己吃。”
  梅丹佐搖搖頭,非要當奶爸。我被他折殺,一口咬下蘋果,喀嚓喀嚓吃,汁多肉鮮,美味。
  估計被窩裏的小屁頭已經快憋死了。我伸手在被窩裏摸了兩把,捏住小屁頭的臉,使勁掐了一下。他回掐我的腿,我慘叫一聲,梅丹佐狐疑地看著我。
  我幹笑:“我這是在哪呢。”
  梅丹佐細心地切菠蘿,又遞過來:“在我家。”
  我咬下菠蘿,怔忪半晌,才問:“你的哪個家?”
  梅丹佐切了一片肉:“聖浮裏亞的家。”
  我驚:“天,我在聖浮裏亞?”
  梅丹佐說:“先吃肉。”
  我咬下肉,慢慢吃著,肉汁溢出,不肥不瘦,真的很好吃……果然是餓了。
  小屁頭抱著我的腿已經沒了反應,估計已經睡著。
  我若無其事地把手搭在方帕上,看到手腕處的紅洞。順著動脈看下去,及至腋下的血管已經變成藍色。胸前似乎有經脈在跳動,我身上一陣惡寒,伸手在跳動的地方摁了一下,冷汗立刻就流出來。
  米拉蟲在裏面蠕動。
  一時頭昏目眩,我揮揮手說:“我不想吃了。謝謝。”
  梅丹佐怔了怔,把刀叉放下,拍拍手,叫人進來把東西收拾幹淨,然後走到床旁坐下。小屁頭左手右手換個位置抱我的腿,臉蛋蹭了蹭,又沒了反應……敢情他把我的腿當了火腿。
  
  梅丹佐說:“這事情比較難辦。米拉蟲是一種比較奇特的生物,因為它的身體構造特別,所以才會被無數惡魔當作‘鎖’。一種鎖,就只會有一把鑰匙。”我疑惑。梅丹佐坐過來,用手試探一下我的額頭:“每個米拉蟲的解藥都不同……我估計你那個的解藥,要不在烏列那裏,要不在卡洛那裏。”
  被窩裏的小屁頭僵了一下。
  我徹底僵了。
  梅丹佐說:“沒事沒事,我現在正在找人幫忙,總會有辦法的。”我說:“直接剜開皮膚取出來不行嗎?”梅丹佐說:“不行的,它遊過的地方一定要靠藥才能解開,不然取了蟲以後,遊過的部位都會腐爛。”
  汗,這米拉蟲比冷酸靈還強韌。
  梅丹佐脫掉長袍,裏面穿著薄薄的襯衫,炫耀似的露出一整兒個好身材。他挑挑眉:“熾天使無形體,就算把肉體切成碎片也可以再生。”我說:“那熾天使不是沒法死了?”梅丹佐說:“有的。遭到重擊還是會死。不過米拉蟲不算什麼。”我橫眼看他:“什麼意思?”梅丹佐沖我展開雙臂:“所以,做什麼事都不會有影響的。你現在肯定已經忍不住了吧?來吧,來我的懷抱吧……”
  下勾拳終於有一次擊准了。梅丹佐捂住鼻梁,怨懟地看著我。
  我說:“讓我回家。”
  梅丹佐立刻嬉皮笑臉:“不忙,你現在沒翅膀,難道你想用腳飛回去嗎?”
  我幹笑:“幽默的梅丹佐殿下,誰叫你把我帶到這……慢著,我沒翅膀,翅膀……啊,我的考試!!”梅丹佐又開始撥弄他的頭發,打飄柔廣告:“我真服了你,這時候還想考試。考試肯定已經過了麼。”
  我一頭砸到床上:“完了。我過不了考試,我會給人砍死了。”
  梅丹佐說:“沒事,我已經叫人准備好聖水,一會就提你為主天使。”
  我咆哮:“我要靠自己的實力!羅嗦!”
  梅丹佐翹起大麼指:“好樣的,小伊撒爾。其實補考我已經給你報好了。”
  我先一呆,再大喜,捉著他的大麼指搖來晃去:“謝謝!你真是大好人!”
  梅丹佐笑笑:“你最擔心的是魔法實踐考試吧?這一門其他人也沒考完,還有三天時間。剛好這三天你可以補考天語神數天界史。”我點點頭。一會又要麻煩小屁頭了。
  梅丹佐說:“你學的是火魔法,那很簡單。你把這個記一下。”說完,扔了一卷金色的紙給我。我拆開銀線,頓覺紙都會發光。我問:“這是什麼玩意?”梅丹佐說:“你念的是火系終極法術‘末日的黃昏’,這個你法力不夠,操縱不了。我說的是這一個,火焰巨人。拿這個去考試,你不過都難。”他指著另一面。上面寫著:
  
  狂暴的火焰巨人
  掌管破壞與再生的
  勇猛的暴君
  赤紅色的艾夫利德啊
  我偉大的盟友
  遵循血的神聖契約
  自我族血脈之始為始
  以我族血脈之終為終
  回應我的召喚
  聚集你的力量
  化為神聖的武器
  消滅所有的敵人
  
  我點點頭,反複看了幾遍,問:“對了,你是火之天使……那,路西法殿下和耶穌殿下又算是司什麼的?”梅丹佐說:“他們都是純正的光系,整個天界也只有這兩個了。耶穌殿下操縱究極白魔法和頂級守護魔法,按道理說他上了戰場是不能打仗的。”
  難怪,只能自衛不能反抗,之後才會……
  “路西法殿下司時間系終極魔法和輝煌咒文。光暗的幾次大戰裏,他只使過一次究級光魔法,最美的光輝。那場面叫壯觀,我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幕,天上是漫天飛舞的大雪,地下是滿目猩紅的火光,天使惡魔都在嘶喊,光耀晨星仿佛自空中隕落,站在耶路撒冷最高的建築上……輕而易舉降落鋪天蓋地的極光。戰場上所有的人幾乎是瞬間蒸發……無論是敵方,還是我方。”梅丹佐的眼神只一秒的飄忽,立刻又笑道,“行了,好好練魔法,別讓我失望。”

  生命之樹……還有那個叫雷諾的男人。
  哎,不關我事,不多想了。
  我抬頭用感激的目光噴向他:“殿下,您真是好人!”梅丹佐笑笑:“真謝我,就用行動報答吧。”
  
  有時候我發現,人與人之間,要達到理解,平衡,共識,還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努力。有的時候,你和他八字相克,努力也不管用。
  
  等梅丹佐出去的時候,我掀開被子,路西斐爾抱著我的腿,頭上全是汗,真的睡著了。

神譴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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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考神數。我就一個感覺,這也忒簡單了。黎小天王我啊,對什麼都不大在行,就理科牛,especially數學。
  考完以後,我立刻奔回家門口,踢了踢門前被五花大綁的死狗:“卡洛,這兩天過得爽不?”卡洛的四翼已被砍去一對,也沒人給他療傷,血跟瀑布似的。他半睜著眼,冷笑:“你有本事殺我啊。殺了我,你永遠拿不到米拉蟲的解藥。”
  我沖過去,一腳踢在他肚子上:“解藥拿出來。”卡洛說:“你這算是求人的態度?”我腳對准他的XX,狠狠踩下去:“求你的鳥屎!”卡洛使力咬著嘴唇,死活不說話。
  NND,好樣的,這小子還有點骨氣。
  我打開門,把他的腦袋放在門縫中央,使力一關門,轟!
  卡洛慘叫一聲。
  我雙手疊上去,又拉門──
  轟!轟!轟!轟!轟……
  來回撞了十來次次,老子那勁兒,估計再砸幾下他腦漿都得迸出來。砸完以後,我又從旁邊拿出一塊石頭,扔到他的翅膀上,喀嚓一聲,估計斷了一根。卡洛叫得跟殺豬似的。我把周圍的石頭都搬了,砸上去,也不知道砸的是翅膀還是身子,反正最後飆血了,我就再砸不動。混帳啊我居然暈血。
  
  我一腳把他踢到門外,擦擦汗,咬牙切齒跟逼供似的:“給我想清楚,明天你要拿不出來,老子切了你!”
  
  回到房裏,路西斐爾坐在床沿,抬頭看我一眼:“真看不出來,你下手蠻狠的。”
  我屁股往床上一甩,挑釁道:“怎麼著?看不爽?”
  路西斐爾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這才是我的寶貝。”
  我一拳頭敲在他腦袋上:“寶你的頭!臭小鬼,滾去喝你的牛奶!”
  
  第二天考天語。嗯……不知道是個什麼感覺。應該,可以,過吧?
  回來把卡洛打個半死。繼續和小鬼瞎侃,最後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和他吵起來……呃,只有我一個人在吵,他盯著我笑。
  
  第三天考天界史。汗,我直接懷疑路西法知道考題~~~
  又把卡洛打了個半死。跟小屁頭兩人不知道怎麼搞的打起來了,最後他被我當馬騎,我正得意,小屁頭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把我推翻,差點被他強吻。還好我的巴掌扇得准,呼。
  
  最後一天,考魔法,這是四門科目裏,除了天語有口答外,唯一需要實踐的。話說神法神法,就是注重魔法,考官裏竟然是大天使,把我徹底驚了。任何一系自五級以上都在一起考,水系考官是加百列,風系是拉斐爾,雷系是烏列。火系是猶菲勒,祈禱系是尚達奉。據說七天也在考試,劍系是薩麥爾,弓系是沙利葉,領導系是阿撒茲勒,防禦系是泰瑞爾。
  
  說真的,我非常鄙視梅丹佐,加百列拉斐爾都到了,連剛被砍了翅膀的烏列也到了,他居然沒到。我正在給沙包同學感慨他擺架子,沙包氣得差點把我打成沙包:“你以為殿下是因為什麼原因不來?他給你考試,你若過了,人家不會講閑話?你真是氣死人!”
  我頓時覺得自己變成了迷你蟑螂。
  
  因為是特殊日子,所有城堡象征魔法都在頂端爆開。祈禱城堡頂上光芒萬丈,風城堡頂花瓣旗幟翻卷,水城堡頂冰雪流水混合,雷城堡頂閃電強光交加,火城堡頂噴出巨型火焰。火城堡是八角蓮的顏色,冒出的火焰,就像梅花雀的翅膀。
  
  我順著人群進入城堡,拿著金色手卷,反複默誦了幾遍,在手心試驗。兩面都背得滾瓜爛熟,以防不測。中級以上的火魔法果然就不是一般的牛,每個人炸開的火花都跟放禮花似的。
  雖然是六級魔法,可依然要考基本功。初級魔法的考官都是主天使,有很多個,所以沒排多久就叫到了我。
  那個主天使考了一天,人也傻了,靠桌邊看都不看我一眼:“火焰球。”
  “偉大的火神啊,傾聽我的祈禱──”我左手握住右手手腕,右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火焰在指尖流過,漸漸變成飛躥,無數火精靈在指與指間跳躍,轟然爆炸,一個火球沖出!
  考官在我的名字後打了三顆星。
  我鬱悶了,上前一步說:“我沒有做錯,為什麼只有三顆?”
  考官說:“你看看你周圍的人,誰在使用火球這種初級魔法還會念咒的?”
  我說:“沒有規定念咒要扣分的!”
  考官說:“要念咒,就說明不熟,不熟就要扣,你愛考不考,不考我打零分了。”
  
  我憋了一口氣,走了。
  
  中級火魔法抽簽抽到了火焰護盾。我吃了教訓,低聲念咒文,聲音小得只有我聽得到。血殷色的十字架在我面前展開,腳下一圈慢慢燃燒出烈焰,最後沖上來,將我包圍。
  三星AGAIN。
  我鬱悶地問考官:“為什麼是三星?”
  考官用羽毛筆根指了指隔壁的天使。
  那是個力天使,他沒有念咒,火焰幾乎是立刻沖到我頭頂,將整個人裹住,看不到一絲縫隙。
  
  我長吐一口氣,朝下一個考官走去,抽中的是火焰烈風切。碰巧旁邊的主天使也抽到這個。哎,力天使和我對比都這麼大,主天使就別說了。她放出炎爆刀片,我放出萎縮葉片。
  
  下一個是最終考官猶菲勒,在大堂中央,中間留了起碼兩百平方米的空位,專門拿給彪悍大天使爆發高級魔法。這一年的天使魔法都特強,最後一關排了很長的隊。前面的基礎分都丟光了,最後一次就是拿滿分也沒戲。更何況,我排在這麼後面,還看到了那麼多比《魔戒》效果還牛逼的現場大魔法。一會輪到我,估計又得丟面子了……
  
  “下一個,伊撒爾。”沙包在前面叫我,聲音風平浪靜,一點也不像跟我串通過……呸呸,一點也不像跟我認識。
  
  我慢慢磨蹭過去,周圍的人都在看著我發笑,媽媽的,沒見過沒翅膀的天使啊?反正都是丟人,幹脆丟徹底一點吧。
  我抖抖衣裳,提高嗓音:“咳咳──咳咳──我叫伊撒爾。”
  此聲一出,唾罵聲不絕。
  汗,我不過是想活躍活躍氣氛麼……
  
  我撥了撥手腕的繃帶,又清了清嗓子:“狂暴的……”等下,哪個才是梅丹佐叫我施展的?我竟然忘了……
  我絞盡腦汁……實在想不起來。
  算了,隨便試,不成功的就不是!
  我再清嗓子的時候,周圍的人又開始唾罵:“咳咳──火為點,炎為線……”
  身體開始發熱,手心隱隱有血色的光芒。
  就是這個,沒錯了。
  
  “火為點,炎為線,三界之焱構成無盡的面──”
  強大的力量在沖擊著身體,我睜大雙眼,心跳得越來越快,就像有無數擂鼓在裏面狂震!
  不對,不對!
  梅丹佐叫我念的是火焰巨人。
  我用錯了!
  可是,聲音像不是自己的了,雙手亦像失控一樣往上抬。
  “恐懼的烈焰穿梭永恒的空間,不滅的紅蓮劃破時光的界線──”
  
  明耀的大堂上空,一道水紅線穿刺而過,帶出一條長長的血鏈,鏈結處,紅蓮不斷滋生,不斷蔓延。
  
  我睜大雙眼,想要尖叫,想要掙脫,可燠熱在體內散播,無法釋放。
  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看著我。
  失心一般,中魔一般,我高舉右手,彎過頭頂,握成拳。
  有東西在身體裏顫動,視線混沌,耳鳴不絕。
  四周的環境在不斷變色,濃濃的紅霧血一般流下,將大堂包圍。
  霧氣在旋轉,紅蓮在綻放。
  旋轉、綻放、旋轉、綻放、旋轉、綻放……越來越急,越來越快!
  空中有無數團火光在爆炸。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混亂中,人群開始逃竄。腦中清新,可行為已完全失控。
  我聽到自己在高聲念咒──
  
  火為點 炎為線
  
  三界之焱構成無盡的面
  
  恐懼的烈焰穿梭永恒的空間
  
  不滅的紅蓮劃破時光的界線
  
  存在於虛無空間的偉大皇者
  
  我以火天使之名請求你實踐傳說的誓言
  
  創造出破碎的最初
  
  回歸於混沌的終結
  
  無盡火焰在我面前爆開,視野裏只剩下刺目的鮮紅!
  天地迸裂的聲響!
  身體被子彈擊中一般顫栗──
  身體在下一刻被撕裂──
  
  我撕心裂肺地慘叫──
  
  火焰變成雪白,就像流星劃破天宇,擊碎晨昏,帶過虛無的光線,俯仰間回到黑夜。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


神譴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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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個驚天的消息傳遍整個天界,鬧得沸沸揚揚──一個小小的能天使,還是個沒翅膀的,賤得要命的能天使,操縱了火系究級魔法“末日的黃昏”,摧毀了神法上千伯度曆史的火之城堡。
  而我正躺在梅丹佐的屋裏,意識模糊地看著周圍環境。
  神奇的地球,奇妙的宇宙。
  我居然還沒死。
  剛想坐起來,就有人推門進來。眯著眼睛一看,是拉斐爾,梅丹佐,尚達奉。他們一起走過來,梅丹佐說:“親愛的你醒了?我有三個消息要告訴你。一個是好的,一個是壞的,一個是不知好壞的。你要先聽哪個?”
  我坐起來:“壞的。”
  梅丹佐說:“你的天語和初級魔法把分拖得很厲害,恭喜你,考試沒過。”
  我靠在床頭:“呼……我猜到了。那好的呢?”
  梅丹佐說:“你施展了火系究極魔法,這期間你肋骨碎了四五根,是尚達奉幫你治好的。”
  我連向尚達奉謝恩。
  尚達奉擺擺手:“沒沒沒沒事。”
  梅丹佐拍拍我的肩,一副消沈相:“末日的黃昏只有司火的撒拉弗才能施展出來,很不幸的,神法只要魔法好,其他都可以忽略。因為這個,你其他考試不但算過,還都是滿分。”
  我禁不住張大口,合不上:“什,什麼……”
  梅丹佐笑了笑:“一會跟我去祭壇,作加翼儀式吧,伊撒爾。”
  我目瞪口呆。
  
  梅丹佐說:“伊撒爾,還有一個倒好不壞的消息。原因不用我解釋吧?你施展了末日的黃昏,雖然昏迷受傷,可沒影響到生命,爆發出來的力量與我差不多,這事已經驚動了神,他將會在一個月後召見你。”
  我點點頭,完全處於混亂狀況。
  拉斐爾說:“不必擔心,神是慈愛的,不會為難你。”
  梅丹佐說:“所以我就說麼,我們夫妻倆最配了。”
  汗,太殺風景了!
  梅丹佐說:“你知道在天界,天使的地位不容易改變。所以任何一次提拔都相當重要。為你進行加翼儀式的天使必須比你原先多出兩個階位,也就是說,起碼得是座天使。你之後的魔法走向將會受到他的影響,這對七天的天使來說無所謂,可對神法的影響就很大了。當然,那個天使當然是越強越好。你一直是學火魔法,風助火,找風天使是最好不過。”
  風天使?我有認識風天使嗎?
  我看看拉斐爾。貌似只有他……
  可是他是天使長,我還是別妄想了。
  拉斐爾微笑:“所以,梅丹佐殿下就特地囑咐我替你完成加翼儀式,不知道伊撒爾意下如何?”
  天上掉餡餅了。還是加厚型的十六寸PIZZA。
  這種情況,我可能不答應嗎?
  
  在拼命感謝過拉斐爾以後,梅丹佐笑得跟個老佛爺似的。
  尚達奉說:“伊伊伊撒爾,等加翼儀式完完完成以後,記得去去去,去一躺光耀殿,路西法殿下有事要找找找找,找你。”
  我吞了口唾沫,擦擦汗。和他相處會很累,我不想去……
  尚達奉說:“殿下說,你你你,你要是不想去,不不不,不會勉強。”
  倒,路西法真他媽是一神仙,這都能算到。他所謂的不勉強是給我個台階下,我怕連這個道理都不懂了?
  
  我說:“可是我找不到光耀殿。”
  “進入聖浮裏亞,你一定能找到光耀殿。”拉斐爾走到窗旁,拉開赤如扶桑的厚重簾帳。
  強烈的幻光像蠢蠢欲動的海浪,隨著帳子的拉開,洶湧沖入臥房,我立即用手擋在眼睛上面。
  蒼穹明媚,淡淡的浮雲輕悠飄過,空中有金色的粉末落下,就像蕭蕭飄動的櫻花,一瓣,一瓣,又一瓣。哥特式建築金銀滿目,高貴雅致,高聳在層層疊疊的浮雲中。道路縮放成一條條細細的金帶,縱橫交錯,於聖浮裏亞的繁榮,舞成一帶,永恒的經幡。
  而最明顯的,莫過於西面高聳的金色巨殿。
  拉斐爾指著那裏,回頭看著我:“看到那片光芒最耀眼的宮殿群嗎?那就是撒拉弗大殿。中間那一座最高的,下面有七個入口,從這裏都看不到頂的,是耶和華神的聖殿。那七個入口象征七大天使。左邊,頂端有十字架的,是耶穌殿下的基督殿。右邊最華麗的,有三個大入口,中間有一個圓巨窗,窗四周有六支透明翅膀,依然看不到頂的,就是路西法殿下的光耀殿。”
  我怔忪地看著那幾個建築。
  現在終於知道什麼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上次從光耀殿裏往外看,就覺得帝都的盛景令人驚歎到覺得虛幻。現在看到輝煌的撒拉弗宮殿,還有宮殿前水色澄瑩的瀑布,自羅馬柱上疾速飛落,那種從未見過的顏色,半透明的光霧,茫茫蕩蕩,更覺得像在做夢。
  
  拉斐爾看著極遠的聖殿,淡淡一笑:“我第一次來到聖浮裏亞的時候,也和伊撒爾是一個反應,像沒見過這麼繁華富麗的地方,天天就看著聖殿發呆。當時覺得,如果有一天我也能站在聖殿裏,與眾天使一起朝拜神,歌頌神,那該有多好。”
  梅丹佐拿出新衣物,替我耐心地穿上,正兒八百一老媽。他對著我微笑,嘴上卻說:“三戰前的破事兒,還提它做甚?弄得像說遺言一樣。”拉斐爾說:“那時時代動蕩,連聖浮裏亞都受了影響,只有那三座宮殿巋然不動,直到現在。在神法念書時,認識了亞莫,提娜絲,雷諾,奧賽爾……現在,都變成曆史書上的畫像了。”
  梅丹佐穿衣服的速度飛快,跟他脫衣服的速度估計都有得一拼,給我套好後,拍拍我的肩,笑得不倫不類:“去祭壇吧,力天使伊撒爾。”


神譴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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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翼的祭壇有兩個,一個在第六重天,一個在聖殿外。前者是提升子的階級,叫子祭壇;後者提升神聖階級,叫神聖祭壇,名字起得挺沒創意。說簡單點,就是兩根翅膀的在六重天加成四根,四根的在頂重天加成六根。
  
  祭壇離希瑪很遠,在第六重天的邊境,也是第六重天唯一可以感受到黑夜的地方。一同前去的天使有很多個,包括從耶路撒冷前來的能天使。他們看到我的表情不經推敲,就知道是在詛咒。
  
  祭壇在一座巨大的湖泊中央,夜霧籠罩的湖面,反射出粼粼的水光。水很淺,只至腰際。天使們不能飛到祭壇上,而要從湖中走過去。木星虛幻海似的光環在我們的右上方旋轉,速度很慢,無數發亮的小星點順著光環移動,銀藍,亮紫,淡金,很像蜃樓海市。
  深藍夜,霜影在湖面掠過。白翎在空中翩飄,列成長長的隊,雪花一般,一根根懸在祭壇上空,不規則地移動,不規則地上下浮動。
  天使們從湖畔一個個下水,羽翼在水中滑動,聲音輕靈,很像八音盒的妙樂。
  拉斐爾牽著我的手,走入湖中。
  湖水冰寒,我禁不住輕呼一聲。拉斐爾握緊我的手,莞爾一笑:“放輕松,很快就能到了。”我點點頭,跟著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周圍的天使都在看著他的六片黃金翼,看著他瑰麗的紅發,皎白的面龐。大天使果然走到哪裏都是最拽的。
  
  隔了很久才走到祭壇下,我看到了站在上面的沙利葉。
  他穿著短衫,背後一把絢麗的銀色短弓,瘦削的小腿骨上綁著一個小箭囊,金瞳在螢光下顯得格外妖豔。他面前的力天使裸著上身,頭發濕潤,腳下滴落一顆顆晶瑩的水珠。
  沙利葉左手捧金觥,右手蘸聖水,一邊輕聲吟唱,一邊在力天使的額,下顎,胸口點過,背後的六翼輕輕舞動,光輝奪目。
  力天使有些局促,只看著沙利葉不動。
  沙利葉捧起主天使的雙頰,印了一個吻在他的唇上。
  霜花一般的銀光,相交的唇粉紅,像極了春末夏初的月臨花。
  
  就像有冰藍的粉末降落,施了魔法一般。水影中,碧光下,羽翼一絲絲染為藍色。
  
  我輕聲感慨:“好神奇,每個天使都會這樣嗎?”
  拉斐爾說:“嗯。”
  我說:“那你當時也經曆過了?是誰為你進行的加翼儀式?”
  拉斐爾說:“梅丹佐殿下。”
  我說:“他不是火系的麼,按道理說,火是克風的。”
  “是,當時他叫我去找烏列殿下,可我堅持。被逼於無奈,他帶我來到這裏。”拉斐爾恍恍惚惚一笑,“然後我的初吻就獻給他了。”
  我無言。在這麼淫亂的天界,居然還有人講初吻,TNND拉斐爾實在太純情了。
  
  我看著沙利葉放開身邊的主天使,兩人一起走下台階。
  “可是,一會……我們也要……那個親嗎?”
  拉斐爾牽著我的手上去:“沒有關系,只是形式上的。”
  說這麼委婉,直接說不用舌吻不就好了麼。
  我說:“每升一級都要親一下?”汗,難怪這裏這麼多同性戀,沒火都給親出火了。
  拉斐爾說:“不,只限於子祭壇。在神聖祭壇加翼,要共浴。”
  我說:“共共共共……共浴?”
  拉斐爾說:“嗯。要擁抱,親吻,身體貼身體,兩人的每一寸肌膚對方都必須觸摸過。但也僅限於此。”
  汗……這麼摸來摸去親來親去,還光著身子,還泡浴池裏,這麼情色……還不如直接XXOO算了!
  我小心問:“那那,那你找的還是梅丹佐?”
  拉斐爾點點頭。
  我說:“會不會有反應?”
  拉斐爾半晌才點頭。
  我擦汗:“憋得一定很難受吧,同情一把。”
  拉斐爾看著祭壇,發如紅玉,熒熒發亮:“當時我們……並沒有忍。”
  轟隆!
  我聽到什麼了?
  ……拉斐爾跟梅丹佐,有奸情!
  
  “到我們了。”拉斐爾牽著我的手,往祭壇上走去。
  
  我腦子裏還在徘徊著這兩人光著膀子親親的樣子,都沒發現自己已經站得很高,被底下的人盯著看。
  拉斐爾脫掉我的上衣,放在一旁。然後端起台上的金觥,沾了聖水,點在我的額心。
  瑪瑙一般的眼極美,柔似水,亦同水一般無所依傍,流離失所。
  他輕啟唇瓣,開始吟唱。
  詞我不大明白,應該有很多專有名詞我沒學過。
  歌喉婉轉,唱出天界古老的旋律,在寂謐暗夜中,明滅星光下,回蕩,飄漾,如同傳說中的人魚唱月。
  六翼散發出淡金的光芒,在黑夜中展開。
  他的手指點向我的下巴,胸膛。
  聖水冰涼,順著皮膚滑下。
  
  滿目的星光,那是會發光的瓊花。
  背心感到灼熱,身體滋生出新的部分。
  感到莫名的惆悵。
  拉斐爾在吻我之前,依然在微笑。
  
  我試著活動翅膀,睜開眼時,新的生命在背後展開。拉斐爾的發變成了銀紅色,那是羽翼襯出的白光。
  
  我們走下祭壇。然後我撲翅,在空中!翔。看到新生的四支白翼,心中的雀躍遠遠超過了我所想。拉斐爾跟在我的身旁,含笑看著我,似乎也很滿意。
  這時,迎面飛來個四翼天使:“拉斐爾殿下,魔族接近天界邊境,要不要派人去處理?”拉斐爾說:“敵人多不多?”四翼天使說:“不多,力量薄弱。”拉斐爾說:“直接解決了,沒出大事不必通知我。”四翼天使應聲走了。
  我跟著他飛去。
  拉斐爾說:“伊撒爾,你去哪?”
  我笑:“大恩不言謝!改日再報!我去湊熱鬧!”
  
  剛飛到希瑪境外,就看到有個六翼天使帶著一堆四翼天使,站在通向聖浮裏亞的階梯上。我立馬來個急剎車,還是跑遠了,又飛回去說:“路西法殿下!”
  路西法說:“怎麼了?”
  我聳肩:“沒啊,我就是喊喊的。你看,我有四翼了!”然後我轉過去,狂妄地抖了抖翅膀。
  路西法清淺微笑:“你剛來我就看到了。很漂亮。”
  我說:“謝謝殿下,殿下我走了。”
  
  路西法看我的表情特錯愕。我瞧我真是興奮過頭了……居然在他面前炫耀翅膀。我是豬麼我。

神譴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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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支翅膀果然就是不一樣,翅膀撲打得很慢,飛行速度卻要比以前快得多。穿過重重雲層,發現自己很久沒有離開希瑪了。特地挑了人少的地方,幻想自己是彼得•潘,很快就抵達第一重天外。到這裏我又想起,我還從來沒有看過現在的世界。
  回頭一看,一層一層,一叢一叢,密密麻麻布滿山野,蒼翠欲滴,全是樹。
  原來空氣好,不僅僅是在天堂。整個世界都沒有一絲汙染,難怪覺得精神特好。想想咱家鄉逼得人快戴氧氣面罩的環境,再看看這裏……默。
  
  四處尋找,半晌才聽到遠處傳來呼喊聲。我撲翅飛過去,看到一堆力天使正圍成一圈,那喊叫聲就是從圈內發出來的。帶頭的是個主天使,一腳踩著什麼東西,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冷酷。
  我小心走過去看,終於弄清楚……
  
  天界比例最大的神族無非就是天使,然後是一些小精靈,小仙女等等,很少見,它們的階位比天使次得多。只有天馬獨角獸獅鷲獸龍族什麼的,根本就是被天使們當坐騎和寵物養。在魔界,龍算是高級的種族之一。所以,所有魔族在神族眼中,比坐騎還不如。
  我對惡魔沒什麼研究,只知道牛頭人和羊魔人屬同一階級,都是力量型的角色。而這群天使包圍的,就是一個牛頭人。他正躺在地上,面部表情扭曲,看上去極是痛苦。
  不過不比不知道,一比差距讓人嚇一跳。看多了天使,沒覺得他們漂亮,這時站在魔族人面前,才發現真是美到家了。曾聽說過,魔族裏要出現一個普通天使長相的惡魔,那簡直就是奇跡。
  
  醜陋的牛頭人很快開始翻滾,張開大嘴,猩紅的舌頭上,不斷淌下黏稠齷齪的唾沫。那幾個天使和我一樣,開始覺得惡心。其中一人說:“直接殺了吧,留著真的太惡心了。”
  
  那個牛頭人痛苦地掙紮,眼眶發紅地翻身起來跪在地上,一個勁磕頭:“放過我,放過我,尊貴的天使們,放過我……我下次再不敢踏入天界半步!”
  “下次?哪有下次?”
  牛頭人撕扯著嗓子哭喊:“求求你們,好心的天使,美麗的天使,你們身為神族,壽命無限,不懂生命之樂──啊啊啊啊啊────”
  一個力天使拿出權杖,高舉。那一瞬間,狂湧的火焰在牛頭人身下噴出。
  “哪來這麼多廢話?魔族生性邪惡,懂什麼生命之樂?殺了!”
  “求求你們,放過我,放過我──隨你們如何處罰,只求留我一條生路──啊啊啊啊────”
  
  火焰灼燒的劈啪聲混著嘶吼,響徹天際。牛頭人在火焰中翻滾,已無法完整說出一句話。天使們張狂大笑,不斷高擎權杖,不斷加大火勢,甚至還加上風魔法助威。
  
  牛頭人滾動的動作越來越慢,面部扭曲到猙獰。最後漸漸停下來,死相慘不忍睹。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腳下一個踉蹌,往後連退幾步,最後轉身飛入高空。在空中我不敢往下看,只抬頭,面對頭頂光芒萬丈的蒼穹,不斷往上沖刺。
  
  天語第一冊對於天使的解釋,有一句是這麼說的:神的兒女,最高貴的神族。通常生著最美麗的外表,同時也有一顆最為慈悲的心。優雅,純潔,深愛著天地萬物。
  
  回去以後,房裏的燈暗著。本來想打小屁頭一頓發泄的,結果他不在。我推開房門坐下,看著鏡中的自己,轉過身觀察自己的翅膀,一整天的好心情都壞掉了。我在床上坐下,忽然掃到床頭的白手套,上面還有些汙漬……
  晴天五雷轟!
  我忘了最重要的兩件事!
  第一,手套忘了洗,忘了還給路西法。這沒事,今天洗洗下次還就是。
  可是,第二,路西法叫我去找他,我居然一句“殿下我走了”就把他應付掉……汗!我還怎麼活啊!
  一頭砸到床上,大聲吼叫:“小屁頭~~你快滾出來讓我打一頓~~~~”
  
  小屁頭沒叫,玻璃窗卻突然響了,就像被石頭敲中一樣。
  我委實給嚇了一跳,想到在邊境看到的事,竟不敢起身去看。
  隔了很久,窗子又響了一下。
  估計是梅丹佐。
  我走到窗邊,沒看到那張恐怖的臉,覺得奇怪,推開窗門,往外面看看。小區裏一陣晚風,有些涼,隱約可以看到白色的小屋排在面前,還有一縷清草的芳香。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我聳肩,退回去。
  剛坐下來,窗子又響了。
  我這回真給嚇著。半天才站起來,慢慢磨蹭到窗邊,推開看,還是什麼都沒有。
  媽的,不要在我一回頭的時候,突然有個女鬼說“伊撒爾,還我命來”我就完了。
  
  我緩緩退一步,沒回頭,就已經聽到有人在喊:“伊撒爾。”
  我頓時大驚,不是被聲音嚇著,而是被聲音的主人嚇著。
  我猛地推開窗口,往下看。
  
  路西法正站在樓下,抬頭看著我。
  我差點從樓上跌下去,忙道:“殿下,我不知道殿下來了,我馬上下來!你等等!” 完了,他肯定有急事,不然不會專門跑這裏的。剛想轉身下樓,覺得這樣太慢,幹脆一腳跨上欄杆,想飛下去。
  路西法說:“不用。”
  我維持原來的動作老半天,才收回腿:“殿下有什麼事嗎?”
  路西法笑了笑:“我路過這裏,開始燈還暗著,現在又突然亮了……想到你可能回來,和你打個招呼。沒別的事。”
  我哦了一聲,很想問他怎麼會經過這裏,又不大好開口。
  路西法頓了頓,說:“那我回去了,晚安。”
  我想了半天才說:“啊,殿下的手套還在我這裏,要不您先上來坐一會兒,我給您洗了您好帶走。”
  路西法說:“好。”
  呼哧,總算找了個借口。
  汗,什麼借口?
  什麼借口都不是!
  
  然後他撲撲翅膀,幾乎一下就飛到我面前,我伸手想去攙他進來,一想到他有潔癖不愛別人碰他,還是收……收到一半,他就握住我的手,靠過來一些。
  “今天心情不大好?”藍水晶般的眼,在夜色中尤為漂亮。
  我怔了怔,點頭。
  路西法說:“想不想去魔界玩?”
  我再怔,再點頭。
  路西法說:“想什麼時候去?”
  我抬抬眉,笑道:“現在。”
  路西法也笑了:“把那只手給我。”
  我茫然,將另一只手也放手在他手心,他牽我出去。
  
  沒搞錯吧?我只是隨便說說的……


神譴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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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剛想飛起來,突然停住:“不行,去了翅膀會黑的。”路西法說:“有我在,翅膀怎麼會黑?”我說:“可是可是,萬一我們打不過他們……”路西法笑著搖搖頭。我說:“你有沒有什麼朋友跟魔界人熟的?”路西法說:“阿撒茲勒他們幾個都不錯。”我說:“阿撒茲勒……不是有殺過惡魔嗎?”
  路西法說:“魔族的人珍惜生命,但是在與別人搏鬥時不在意這個。如果他輸了,會心甘情願交出頭顱,並且不讓任何人報仇。在這一點上,他們還是很尊重對手的。”
  我說:“要不,我們把阿撒茲勒叫上?免得被誤傷。”路西法還是笑著搖頭。我說:“哦……嗯,那,薩麥爾呢……”
  路西法連頭也不搖了,只看著我微笑。
  我無奈,看著別處說:“好吧,那我們走……”
  
  他總算沒有再露出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往外面飛去。我趕忙跟著他去,不知道該走在什麼位置,前面?旁邊?後面?似乎哪個位置都不適合。
  ……我黎小天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了,不就是個小路西法嘛,他能拿我怎麼樣啊。
  飛到希瑪城中央的時候,路西法停在廣場中央,我跟屁蟲似的下去。好在時間已晚,街上基本沒有人,不然肯定有一堆人過來圍觀參拜,讓人受不了。
  
  路西法說:“對了,卡洛怎麼樣了?”我說:“謝謝殿下賞賜。在我家地下室裏,每天定時打一頓。”路西法再次笑得令人汗顏:“不錯。等你出夠氣了,給我說一聲,我叫人把他安置到耶路撒冷外,終生冷凍。”
  這土牛啊,哪有這麼折騰人的,他比我強十倍!
  終生冷凍,那是個什麼概念。
  他有知覺,有視覺,有聽覺,有這個有那個,就是不能動,跟冰雕似的站那,一直到世界毀滅……這樣活著真不如死了。
  我很想鄙視他,但是,他是路西法……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身影猛地降到我們面前,一個六翼天使猛地半跪在我們面前:“參見路西法殿下!”路西法抬抬手。等那天使站起來,才知道是沙利葉。路西法說:“這麼晚還沒睡呢。沙利葉說:“剛在祭壇給人加翼,回來逛逛。殿下呢。”路西法說:“我去魔界一趟。”
  沙利葉說:“啊,殿下,帶上我吧。”
  路西法說:“不。”
  他夠拽,理由都不給個。
  沙利葉說:“可是我真的很想去,殿下,帶上我吧!”
  路西法說:“不。”
  沙利葉說:“殿下~~~”
  我說:“殿下,多個人還要好些,剛我們不是才找不到人麼?”
  路西法說:“不帶。”
  沙利葉簡直快要撲倒:“殿下~~殿下讓我去~~我保證在你們不方便的時候消失,我真的好想去~~~”
  我急了:“不是不是,你理解錯了……”
  路西法說:“我一向不喜歡人家打擾。不要我再重複。”
  沙利葉抹抹眼睛,可憐巴巴地跑了。
  
  我說:“殿下是去有事?我雖然想去,可是,還是比較知趣的……那,也不打擾了。”路西法說:“介意我牽你的手麼?”
  我下意識搖頭,卻見他伸出沒戴手套的手,下意識放上去。路西法握緊我的手,垂下,不忘對我放一次電。把我電得焦透,傻兮兮地跟著跑。
  
  走了一段路,我終於發現自己有時候做事太不理智。我原以為他只是牽著玩玩,結果牽了就不放了。路西法的手骨架瘦長,皮膚柔滑,無論是看著還是摸著,都是一種享受。可是一路上這麼握著,我抽筋的毛病又快犯了,緊張得一顆心狂跳。不一會走著走著,他就拖我飛起來。
  估計是心跳太快,消耗卡路裏太多,肚子空了。
  路西法忽然說:“魔界有一家餐館,做的東西味道不錯。要去嗎?”
  路西法,你真是天使~~
  我握住拳頭,做了個必勝的動作:“好!”
  
  然後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我看看別處,發現他還在看著我,於是我又看著他。
  哎,我不知道自己“淑男”形象能在他身邊能堅持多久……如果本性爆發,說不定他擊擊掌,來一句“砍掉伊撒爾腦袋一顆”,我就冤了。
  
  被他拖著飛,沒多久就到了魔界境外。那裏看去還是陰森森的,就像一個浪蕩的女殺手在對你揮手,又是恐懼又是誘惑。路西法收掉翅膀,順便把我的也收了,捏捏我的手心:“不要隨便亂摸裏面的東西,不然會受傷,知道嗎?”我點點頭,他拉著我進去。
  
  一層層走下階梯,暗紅色的樓梯兩旁,不是天界萬年不散的雲霧,而是火熱滾滾的熔岩。裏面溫度很高,我擦擦額上的汗,松開他的手,脫掉了外衣。剛一脫,路西法就把我手中的衣服接過去,挂在手腕。食指麼指中指伸出,在空中劃一個圈,手上立刻繞了冰霧。他又握住我的手。
  我都不知道,路西法原來是個全自動空調。
  
  魔界就是魔界,主色調都是紅與黑。路旁種著荊棘,黑紫色的野玫瑰,還有不少紅黑蝙蝠飛過。在天界待久了,再看看這裏,覺得特新鮮。因為這時候的魔界還不算強大,所以高聳的建築不大多,一路走著,倒看到不少魔族的人。
  越往下走,熔岩越多。前兩層,最多見的就是鬼魂,骷髏兵,地獄犬,到了中間,奴役者打頭,帶著一堆鬼混骷髏兵到處躥,特有意思。還有穿黑衣的邪惡法師,牛頭人,羊魔人……就是沒看到過惡魔。
  
  我說:“殿下,惡魔不都該是長著長耳朵,尖角,紅眼睛加骨翼的嗎?怎麼這些種族我都沒見過?”路西法說:“那是在最深層才能見到的。一般魔族都比較任性自由。他們覺得無論是什麼人,只要看得慣,就可以是朋友。你看,別人都只是看我們而已。”
  我頭發和眼睛都是棕色,走眼的魔族會以為我是惡魔,可路西法那一頭金燦燦的長發和亮晶晶的藍眼……我汗,那叫看嗎?那叫盯著不放好不好?
  
  路西法說:“最深層的魔族敵對心比較強,他們喜歡吃天使。我可以保護你,但是可能他們會罵很難聽的話。你想去嗎?”我說:“吃天使啊……這個,一會再說吧。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吃東西?”路西法指了指一家規模較大的餐館:“就在前面。”
  
  剛走到那裏,我突然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
  “西西卡,快看快看,那個不是路叉叉大人嗎?”
  “啊啊啊,真的是真的是,路叉叉大人!”
  ……是那兩個變態。
  不過我總算看清這對孿生惡魔的長相了。他們也是第一回見到的惡魔。兩人長得一模一樣,都是標准的尖耳紅眼白膚骨翼,不過臉很像小姑娘。
  我根本分不出哪個是哪個:“路叉叉?”
  路西法狡黠一笑,湊到我耳邊小聲說:“我遇到過他們倆很多次,只告訴他們我的名字裏有‘路’這個音,他們就一直叫這個名。”
  他說完這句話很久,我才回過神。
  我沒有亂想,真沒亂想,是他動作太親昵,不怪我……
  
  其中一個跳出來說:“路叉叉大人,這個是你的戀人嗎?”
  路西法又湊過來耳語:“伊撒爾,我怎麼回答?”
  我長吐一口氣,離他遠一些:“不是不是,路……路叉叉大人在天界的地位很高,是沒有固定情人的,別瞎想。”
  路西法無視我的話,對那對孿生惡魔說:“我希望是。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我幹笑:“殿下,這笑話好冷。”
  路西法回頭看著我:“伊撒爾,你願不願意?”
  汗,真的太冷了,冷到家了。
  我腦子裏一昏,居然忘了禮貌,甩了他的手沖進餐館。


神譴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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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館的外形設計非常獨特,招牌上寫的字我不認識,但頂上有一個巨大的龍頭,獠牙尖長,口中還燃著紫色的火焰。從外面往裏面看,不像餐館,倒挺像鬼城。我剛走到餐館門前,龍頭就動一下,門口閃過一道深紫光。這才看清裏面的構造。處處點著深藍的燭火,就像在子祭壇上看到的星光。火焰懸空照明,燭影飄搖,有很多鬼魂手持銅盆,四處替換滿蠟的燭台。
  在裏面作客的竟然有惡魔。男的輕狂,女的風騷。我現在才知道,為什麼總傳天界保守,現在看去,真是保守。梅丹佐找性伴侶還要挑一下,我估計魔族都是看著順眼就拖著上。這不,晃眼就看到一女惡魔騎在羊魔人身上……就差沒有XXOO,媽媽的,太限制級了!
  
  我進去的時候,有幾個魔族轉過頭來,在我身上掃了幾眼,轉過頭繼續親啊摸啊。一個鬼魂飄過來,在我面前晃蕩:“先生,幾位呢。”我這輩子沒這麼近看過鬼魂,有些心驚:“兩,兩個。”鬼魂說:“請跟我來。”然後往前飄去。
  我跟著他走一段,一邊走一邊有惡魔抬頭看我。惡魔男雖然臉部和我們比較像,但是大部分尖嘴猴腮,長得那叫一個委瑣。惡魔女人都很漂亮,妖豔性感。真叫一大把嬌豔的玫瑰花亂插牛糞。不過,估計和長期使用重量級武器有關系,他們的身材都很好,肌肉結實但是都很瘦。尤其是女人,黑色超短裙下一雙長腿,往走廊上一撂,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加百列那身材在天界算極品的吧?可是往這裏一扔,撐死是個SO-SO。女天使高貴到讓人不敢褻瀆,女惡魔風騷到讓人見了就想染指。難怪有這麼多天使墮落,還都是男的。尤物移人啊。
  
  這時,一名身著紅衣的女惡魔站起來,腿往我對面的桌上一蹬:“天使嘛?”我愕然點頭。她撩著裙子說:“魔族比那些平板身材的女天使要有意思得多……想不想換換口味?”
  我腦充血了……
  魔族當中,愈是生得美貌的人,愈會炫耀自己的肌膚。
  女惡魔揚起骨翼,扭著腰肢走過來,雙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喜歡你的臉。天使果然都很美麗。”然後,她作勢要吻我。動作進行到一半,旁邊的男惡魔猛地一拍桌:“琳達,你說了今天陪我的!”琳達頭也沒回,一雙紅寶石般的眼睛直盯著我:“我喜歡天使……一跟天使做愛,我就有褻瀆聖物的感覺。真的,很爽。”說到這裏,尖尖的舌頭在嘴唇四周舔了一圈,簡直像要把我吃下去。
  周圍不少人投來好奇的目光。男惡魔怒道:“你忘了我們和天使有仇?!”琳達說:“要吃他的肉,也要等我先把他‘吃’了再說。”
  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和美女上床的代價就是把自己的肉貢獻出去……
  雖然我很想試試,可是,小命還是重要些。再說,這個女人身材很好是沒錯,可要說真正的尤物,沒人比得過路西法……呸,我尤尤尤尤TMD頭,我怎麼會想到路西法!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把我拉後退一步。路西法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對不起小姐,他不喜歡女人。”
  噴,他是在說我嗎?我不喜歡女人?我什麼時候不喜歡女人了?!
  琳達眨眨眼,翹翹屁股:“去,原來是個玻璃,害我浪費這麼多時間。”說完搖搖擺擺回到男惡魔面前,男惡魔看她,再看我,眼睛本來就是紅色,這會兒像要爆火了。
  
  路西法拉著我到桌前坐下,我毫不詫異地發現,他成功地吸引了整個餐館的眼珠子。
  他在天界都是最燦爛的光輝,更不要說在魔界。估計那種看多了狂野不羈男人的女人們,百分之九十九沒見過路西法這種絕品。他支手撐著下巴的動作,讓無數女人尖叫。魔族就這點特好,很直率,喜歡就大膽說出來,哪像在天界,說句話要拐一百八十個彎。
  
  路西法說:“你要什麼?”
  我說:“我又不懂,你幫我點吧。不要太甜的,不要太油膩的。”
  路西法點點頭,沒接菜單就對鬼魂說:“一瓶紅酒,紅醬牛肝髒,麥西尼雞,洋蔥湯……伊撒爾,要甜點嗎?”我搖搖頭。路西法說:“那再加一塊牛奶蛋糕,謝謝。”
  牛奶……蛋糕?
  汗!我聽錯了嗎?
  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怒形於色,這才想了多久,路西法就笑著說:“很奇怪嗎?”
  我搖搖頭,往別處看去。
  果然,他這一笑,又引起風波了。人長得太好看也是一種罪孽啊……
  不過,看到那些傾慕他的女惡魔,我突然想到梅丹佐以前的經典台詞:戀愛,找女天使。做愛,找女惡魔。確實,談戀愛找天界的女人最好,溫柔高貴又純潔,十足讓你心動。可要論做愛,只要可能,是個男人都會來這裏選吧?我很好奇……看路西法對魔界輕車熟路的,還翻譯過魔界的著作,肯定來過不少次。那……
  
  要說到女惡魔裏的極品,那真是非莉莉絲莫數了。
  莉莉絲現在尚未墮落,估計還沒能擁有那副萬人迷的風韻。我倒真想看看她長什麼樣……TMD路西法真是個幸運兒,極品都蹦他手裏了,催花狂魔啊!羨慕死我了~~~靠~~~
  
  木制的桌椅,骨制的燭台,紅蠟燭下還有猙獰的尖牙。我一邊把玩著紅燭底,一邊說:“殿下。”余光見他在看我,我邪笑,“殿下有找過魔族的妞嗎?”
  路西法說:“有過。”
  我說:“真的?什麼感覺?”
  路西法點點頭,倒十分大方:“挺好的。”
  我抬頭,有些興奮地說:“真的?那,會不會對身體有害?”
  路西法說:“不會,只要加了防禦魔法翅膀就不會變黑。其實女惡魔遠沒她們看去那麼殘忍。如果你和她們發生過關系,她們絕不會殺你。”
  我說:“真的真的?殿下什麼時候回去?”
  路西法說:“你不可以。”
  我說:“啊?”
  鬼魂WAITER上了菜,路西法把方帕搭在腿上,也沒看我:“你如果想去玩,我不會等你。”
  媽的,這就是等級歧視!
  我扁扁嘴,拿著刀叉晃蕩。
  路西法看我一眼,開始優雅地切菜:“為什麼想去找她們?”
  我說:“和殿下的目的一樣。”
  他動作停下來:“我是為了舒服才去。你跟我一樣?”
  我點頭,聳肩。
  路西法說:“那沒問題,等回天界以後,我讓你比在這裏做著舒服十倍。”
  他繼續安靜地分食,我呆得跟木鳥似的。靠,怎麼我越聽這話越別扭呢。

神譴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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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奶蛋糕上來,表面一層滑滑膩膩的奶油,底下壓著金色松軟的蛋糕,濃濃的香味飄出,與周圍的環境一襯,說有多怪就有多怪。路西法把蛋糕放在一旁,見我直盯著它看,問:“你要嘗一口嗎?”我忙搖頭。最討厭吃甜食,看到就想吐……不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麼。
  路西法兩指捏住燭座,旋了半圈。我正想問他做什麼,就聽到吱吱聲,兩只黑蝙蝠飛過來,腳下勾著小勺子,勺裏裝著透明紅亮的果醬,在空中劃過一條漂亮的弧線,盤旋而下,卷在奶油上,凝結成一顆顆剔透晶瑩的紅水晶。這也太高級了,全自動服務啊。
  路西法拿出兩枚金幣,放在蝙蝠拎著的勺子中,微笑:“謝謝。”
  顯然那兩只蝙蝠興奮了,繞著路西法轉好幾圈,吱吱嘎嘎叫。
  它們興奮,我肉痛。兩枚金幣啊,那可是我打工五小時才有的銀子!
  
  我說:“咦?在這裏也可以用天界的貨幣嗎?”路西法說:“他們這裏制度還不夠完善,平時是用一定重量的寶石交易,天界的貨幣自然也流通。”
  我說:“那我自己可以來買東西嗎?”
  路西法說:“你還想來?”
  我點頭。這裏的姑娘都正點啊。
  路西法說:“那下次我帶你。”
  我說:“呃,殿下高貴不凡,跟殿下來,人家都看殿下去了……”
  老子說的是實話,他這麼看我做什麼?靠。
  路西法說:“魔界的俚語,和天界差別很大,而且這裏不安全。”
  我哦了一聲,吃了個蝸牛,正准備感慨好吃,發現路西法的盤子已經空了。
  眼見他又擊掌,加菜,點了一大堆我沒聽過的菜名,又問我還要不要。我看著他給我分好的一堆東西,擺擺手。WAITER跑開,他開始切牛奶蛋糕。
  似乎感受到我的視線,他抬頭看著我:“吃飽了?”
  我說:“還,還沒吃完。”
  他笑了笑,切一塊蛋糕,遞到我嘴邊:“味道很不錯,嘗嘗。”
  我怔了怔,伸手接他的叉子。他躲了一下,又靠過來:“張嘴。”
  我茫然咬下來,爭取不碰到叉子。
  路西法說:“沒關系的。我沒吃過。”
  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唔,好吃。”好吃個鳥,我不知道他想什麼,居然會喜歡吃這麼小女人的東西,跟路西斐爾似的。
  
  又上了一堆菜。路西法吃飯的動作很慢,看去也不大餓,食物都切成小塊小塊的,而且他在咀嚼東西的時候堅持不說話。我真的很好奇,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用這麼優雅的動作吃這麼多,還這麼快?看著旁邊的碟子一層一層堆起來,不止我一人在感慨,周圍的人也開始議論。
  路西法慢騰騰地切下牛肝髒,吃完,用布擦擦嘴,標准一貴族架勢,還抬頭特貴族地說:“伊撒爾,如果你結婚,會不會想要孩子?”
  “肯定了。”我是傳統中國男人,需要傳宗接代,實際我很討厭小孩。
  路西法說:“那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說:“女孩吧……哦不,男孩。”以前一直很喜歡女孩,可是自從和小屁頭相處,發現男孩好養點。
  看路西法在對面若有所思地點頭,我又問:“殿下怎麼突然想到問這個了?”
  路西法說:“以前一直沒想過要孩子。”
  我說:“你的意思是,現在想要了?”
  路西法笑著點頭。那個笑容漂亮得一塌糊塗,幸福得就像過新婚。
  
  這問題任何人的我都想過,甚至還替梅丹佐擔心,這麼浪蕩什麼時候才能穩定。可我沒想過路西法。這會兒才意識到他與我是同類,他是有生活的,他也需要家庭,需要朋友,需要性生活……汗,怎麼又想到這上面去了?人家都說成年人每二十四秒就會聯想到性,而同性戀只需要九秒。我看我比同性戀還牛。
  
  我吃一口東西,含在嘴巴裏模糊說:“嗯,唔,殿下的孩子一定很漂亮。因為殿下真的很漂亮。”路西法含笑:“我很開心你這麼想。”
  他居然沒有公式化地說謝謝,也算一種進步。
  傳說路西法之子有兩個,一個是墮落天使貝利爾。另一個是瑪門,標准的惡魔。不知道記載是否准確。不過能肯定的是,這倆孩子都是在路西法墮落以後生的。無論是傳說中的哪一個,母親都毫無疑問是魔界之花,莉莉絲。傳聞莉莉絲妖豔性感又堅強,具有成熟女人的一切魅力。她和路西法,絕對是魔界最配最炫的一對。他們一定是這樣好上的:路西法墮落,美麗的莉莉絲安慰,路西法找到了知己,兩人相逢恨晚,幹柴烈火,一統魔界,然後XXOO,OOXX出邪門的兒子……嗯,沒錯,很配的一對。
  
  我兩三口吃掉碗中的東西,站起來長籲一口氣:“殿下,我想去玩玩。”路西法說:“不是說好不去了麼。不安全。”關他鳥事,操。火氣直沖腦門,我忍不住提高音量說:“要是沒有天使亂殺魔族,這裏會不安全嗎?他們都是照你寫的神法去做!鄙視!”
  路西法一怔,放下刀叉,抬眼,目光淡漠:“伊撒爾,這些事不用你來管。”
  
  我汗……我做了什麼?
  我居然對著路西法發脾氣!我瘋了是不是?怎麼會突然說起這種話題?我是誰啊我?人就是容易得寸進尺,他對我態度好些我就飛上天,可以去死了!
  
  我輕吸一口氣,垂頭說:“剛才我沖動過頭。請殿下原諒。”
  路西法說:“只有我們兩的時候,不要提公事。”
  我說:“我知道。對不起,我失禮了。”
  路西法看著我,半晌才說:“吃完了?”
  我點點頭。
  他走出門去,我跟著出去。
  到門口的時候,路西法指著西邊的樓說:“那個俱樂部很出名,你要想去就去好了。”我搖搖頭:“算了,我不過隨便說說的。”
  路西法側過頭看我:“生我氣了?”
  我還是搖頭。我在生自己氣。我是白癡。
  路西法說:“想不想去看看龍?”
  精光一閃,我激動地說:“想!”

神譴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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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要帶我看的,是地獄的龍族。這裏是“色龍”的發源地,難怪會被神族定義為壞龍。話說有錢不僅能使鬼推磨還能使磨推鬼,我打頭一次聽說龍可以賣的,不過只賣蛋,價錢還高得讓你想為鬼推磨。其實價格都不成問題,但是個人都知道D版小販的發源地也是魔界。萬一遇到懸牛頭賣馬脯的主兒,估計得吐血三升。
  再來,魔界雖然特色多多,趣味多多,讓人有冒險和旅遊的欲望,可生活水平不及天界,不適合居住。不過在我看來,優劣勢分明的地方讓人熱血沸騰,而且越破爛的地方越容易讓人依賴。
  
  一路上看到很多賣小東西的棚子,我算看到了真正的魔界商人。都是用深色鬥篷將自己裹住,帽簷下有兩點奇異的光芒,臉部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
  路西法說魔界商人有三大特色:一是不愛別人看到自己的臉,我的理解就是想做D版生意又怕給人發現;二是無論什麼檔次的商品都喜歡扔作一堆,連門面也是這樣,無論賣什麼,都是用棚子搭起來;三是喜歡讓客人出價,他要心情好,一個鐵幣賣給你,心情不好,你開幾萬個金幣他都不鳥你。以此看來,魔界商人地位夠高,大夥兒都想著讓他心情好去了。
  
  路過一個個形狀古怪的棚子,我終於忍不住撲過去看。隨便撿起一本書,藍色封面,上面什麼字都沒寫,我問老板那是什麼。魔界商人給我扔下一大串話,我只聽懂一句“買一送一”。
  路西法過來說:“這是召喚書。藍色召喚低等魔族,棕色中等,紫色高等,黑色任意。”我說:“什麼叫任意?”路西法說:“就是說,召喚來的東西對你可能有害也可能無害。不管是什麼魔族,一旦被你召喚了,就會與你簽下契約,替你完成一件事。除非雙方達不成協議,不然有一方違約,另一方就可以向他索取一件東西。”
  又是這種霸王條款……
  我點點頭,撈起一個紫番茄:“這又是?”
  魔界商人說了一堆話,路西法翻譯:“可以讓你一夜做上十三次,無論男女。不過很傷身。”我噴血,這就一搖頭丸啊。
  我拿起一根黑羽毛:“這個?”
  “情趣用品,與普通羽毛不同的是,這個羽毛可以變大變小,還可以自動旋轉。”
  我拿起一個口琴:“這?”
  “吸引異性的東西,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性伴侶。但是吹多了會減短壽命。”
  我拿起一個華麗的小方盒:“這個?”
  “萊恩丸。八枚一盒。保證下一次交歡會達到性高潮,副作用是體力消耗極大。”
  我終於倒塌了:“怎麼都和那個有關啊?”
  路西法退一步,指了指店鋪上挂的牌子。上面清楚明白地寫著:Sex。
  
  我幹笑一下,正准備拉著他走人,卻看到一個大盒子裏裝著一堆蠕動的銀蟲,每條銀蟲背上還綁了兩顆小藥丸。我靠過去看了看,心頭一涼,立刻轉過身,拉開衣領往下看。
  腰腹處有東西在拱動。
  都到腰間了。
  路西法拉下我的手,放在身體兩側:“別看它。我會替你想辦法的。”我說:“你……知道?”路西法說:“嗯。你不要擔心,我一定在發作前替你把解藥找回來。”我說:“可是如果找不回來……怎麼辦?”路西法說:“我會請求神升你為六翼天使。”我說:“我不要當六翼天使!”
  路西法說:“米拉蟲沒你想得那麼可怕,只要不抑欲,就不會危害你的性命。”我說:“那以前那些天使是怎麼死的?”路西法說:“因為這個會傳染,非六翼的天使都不願意與他們發生關系,大部分天使不願和惡魔性交,要不是自殺,就是被蟲子啃死。”
  我說:“我死定了,卡洛肯定沒給我留解藥……”路西法說:“你如果真的不想當六翼天使,就暫時搬到我那裏去住好了。”
  這兩點,有什麼聯系嗎?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路西法已經在前面走了。
  這種玩笑一次兩次無所謂,可是次數多了……一顆心亂到了極點。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胡思亂想,南無阿彌陀佛,哈裏路亞。南無阿彌陀佛,哈裏路亞。
  
  路西法帶著我東轉西轉,轉到城郊,飛了一段,路過一片樹林……反正頭都轉暈了,才走到一個洞窟門口。他回頭說:“剛果和他的妻子在裏面,你可以看看它。”我說:“剛果?剛果的妻子?”路西法說:“是我養的白龍和黑龍。黑龍的名字我一直沒想好,所以都叫它剛果的妻子。來,把手給我。”他攤開手,對我微微一笑。
  又是這句話。
  我忍不住笑了,牽著他的手進去。
  
  裏面黑黔黔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隱約聽得到叮咚的水聲,還有靴子摩地聲。走了一段,路西法說:“小心點,這裏有塊石頭。”
  “哎喲──”我一腳踢上大石,被嗑得哇哇叫不說,還往前栽去。路西法立刻伸手來接住我,我撲了他個滿懷。我下意識抱住他的腰,但很快就後悔得想抽自己。
  他非但沒拉開我的手,還把我整個人摟住。
  尷尬得不知該說什麼,我一個勁抽手,抱怨道:“你不早……唔嗯……”
  嘴被壓下來的柔軟物體堵住。
  如果我沒猜錯,堵住我嘴巴的……應該是,路西法的……
  相觸的唇瓣忽然輕輕分開齒列,舌頭滑了進來。
  我在黑暗中睜大眼,不可置信也好,驚慌失措也罷,卻不敢做出任何回應。剎那間,沒有推開他的勇氣,也沒有推開他的念頭。
  唇舌香軟,馥鬱清芬。他的吻讓人眩目。
  我早已忘了對方是誰。
  帶著悸動與期待,我不再躲避他糾纏而來的靈舌……有些膽怯,有些青澀地去回應。
  
  剛碰上他舌尖,心幾乎要撞破胸膛而出。
  
  “吼────”狂吼聲傳遍整個山洞。
  讓我覺得羞恥的事瞬間被打斷,我推開他,連連往後跌了幾步。
  路西法立刻又握住我的手,回頭說:“剛果?”
  
  這死龍,叫做剛果是不是?剛果是不是?我一會燉了你,靠……不對,我靠什麼靠?


神譴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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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果飛出來的時候,我差點被嚇歇菜。一對雪白羽翼,白色的瞳孔,白色的鱗片,白色的長牙,渾身都白色。這麼沖出來,絕對有視覺沖擊效果。剛果在路西法面前停住,剛果的老婆又跟著殺出來。
  看到剛果已經夠刺激了,我沒想到剛果老婆給我的刺激更大。一般都認為白色適合女方黑色適合男方,剛果夫人是黑龍不說,還是特猙獰的那一種。
  尖尖的獠牙,長長的骨翼,紅色的眼睛,漆黑的鱗片,邪惡的神態……怎麼看怎麼眼熟。最後,我終呼出倆字:“楊路!”路西法疑惑:“楊路?”
  我晃晃腦袋,猛然想起我和路西法待在一起這麼久,居然一次都沒想到楊路。他們的五官分明是一樣的……可這剛果夫人,讓我立馬聯想到那個小賤人。路西法說:“楊路。嗯,這名字不錯。”於是走上前,沖那巨大的龍勾勾手指頭:“你以後就叫這個,知道嗎?”
  
  這,路西法在做什麼?
  敢情楊路變剛果夫人了,我大噴特噴。
  我說:“為什麼要把龍養在魔界?因為神不允許嗎?”路西法說:“在天界的定義是,地獄的龍都是邪龍。剛果跟楊路都是從這裏捉的,讓它們待在天界也沒意思,反正我可以隨時來看他們。”我說:“哦,他們不能上去嗎?”路西法說:“不能。而且龍不輕易離巢,除非是有巨大事變。”我看了一眼那兩條龍,試探問:“那,他們能不能說話?能不能變成人?”
  路西法說:“當然可以。剛果,楊路,變人給我看看。”
  
  剛果長嘯一聲,翅膀抖了抖,一道強光閃過,刺得我不由自主眯眼。大量煙霧冒起,蒙朧中,一個少年和一個男子走出來,在路西法面前跪下。
  我睜大眼,看著他們……這也太……
  剛果變成了黎彬,楊路變成了楊路!
  沒錯,除了衣著複古,其他地方都是一樣的。
  “你們起來吧。”路西法說,“龍的模仿能力是很強的。雖然氣質不同,可五官真是一模一樣。”
  楊路看我一眼,邪邪一笑,摟住剛果的腰就開始親,還親得特情色。最那啥的是,親一親的,手就往衣擺裏伸。剛果揚頭,用我的臉對著楊路,還放蕩地呻吟。
  我又有照雷鏡的錯覺了。
  我又想起剛才在黑暗中的……
  
  路西法說:“你們別嚇壞伊撒爾。”
  楊路回過頭:“殿下,您上次不是說要蛋嗎?”
  路西法說:“嗯。”
  楊路說:“殿下請隨我來。”
  
  他們領我們往洞中走去,洞深處豁然開朗,中間有一個浴池般大小的巢穴。我和路西法靠過去看,那裏面放著籃球般大小的三個金蛋,顏色就像天邊的晚霞,但是又分外光滑明亮。湊過去,甚至可以從上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楊路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只蛋,放在路西法手中:“殿下一定要照顧好它。”
  
  路西法謝過剛果夫婦,用法術將蛋縮小,放在腰際,然後帶著我出洞穴。
  我的腦子徹底不清楚。
  在我那時代出現的楊路,難道就是這條龍化的?他們完全沒有區別,就連說話方式和口吻都是一樣。也就是說,我現在確實是在過去,而且我的所作所為,還可以影響曆史?還是說,我依然在做夢?
  如果是前者,那……
  我看看路西法,心又開始亂跳。
  我是不是有機會阻止一切悲劇,阻止他的叛變,阻止他……娶莉莉絲?可是,萬一他和莉莉絲已經好上了呢?
  暈,我究竟在想什麼。
  我怎麼會想到這個方面去……
  可是,嘴巴依然不受控制。我小聲說:“路西法殿下,你……你對莉莉絲怎麼看的?”
  路西法一笑百媚:“一看到她的臉,就會覺得心情很好。”
  我點點頭:“她很漂亮?”
  路西法頓了頓,嘴角揚起:“很漂亮。非常漂亮。”
  
  我再點點頭。有些麻木。我他媽愚蠢到家了,居然會想著去改曆史,居然會想拆散這對創世史上最合襯的夫妻。
  有些站不穩,我往後退幾步,轉過頭,快速走了幾步。
  路西法走過來,擋在我的面前:“要去哪裏?”
  我說:“我想回去了。”
  我垂下頭。不想再看到他。
  路西法慢慢挪到我面前,雙手掰起我的臉頰:“又生氣了?”我無話可說。他淺淺一笑:“想不想看看莉莉絲?見過她以後,你絕對會贊同我的說法的。”
  我搖搖頭,推開他的手:“不了。”
  路西法反倒靠得更近了,手指繞過脖子,觸摸我的翅膀。
  我身上一顫,猛地抬頭。
  路西法指尖捋過我的羽毛,細致地撫摸。最後捧起單翼,輕輕吻了一下。
  我倉皇地撥開他的手:“殿下,請自重!”
  路西法愣了愣,低聲說:“對不起,一時忘情。”
  
  一天的喜悅,就在我兩字“自重”下打水漂。我和路西法一起回到天界,一直沒有說話,腦子裏不知道裝了什麼。他說要送我回去,我堅持要在通向七天的階梯處道別。最後他耗不過我,只有放棄。臨走前,還清雅地笑笑說今天很愉快。
  我心情卻非常不好。
  回到家裏,我一頭紮在床上,抱著枕頭發呆,一呆就是一個小時。
  一小時後,有人進來我都不知道。
  直到我被路西斐爾嚇了一大跳,再發現自己忽略他的時候,想抽死自己。
  路西斐爾似乎並不在意,端著一杯牛奶在我身旁坐下。他拍拍小褲腿,晃著小腿兒喝得開心,臉上一直挂著特純真的笑。我隨口問一句:“小屁頭,今天心情很好嗎?”
  路西斐爾點點頭,腦袋頂的金毛跟著晃啊晃。然後他又喝了一口牛奶。
  我躺在床上,枕頭砸在腦袋上,長歎一聲。
  路西斐爾說:“你心情不好?”
  我說:“不知道,心裏很亂,很想打人。你讓我打一頓吧。”說完翻起身,捏著他的臉,憤恨地說:“你怎麼就跟他長得這麼像呢?討厭的小孩。”
  路西斐爾寶石藍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玲瓏剔透。
  我晃晃腦袋,拿過路西法的手套,跑去洗手套。洗得茫然。
  洗完了回來,路西斐爾正抱著牛奶杯子發呆。我往他身邊一倒,捉著手套看了半天。路西斐爾眼睛一直沒離過我。我拿著手套甩了甩,還是濕的就戴在手上:“你說,他會不會有心煩的時候?我看他每時每刻都是一副泰山不動的樣子……”
  我取下手套,又看了看手腕處的銀鏈,扔了手套一頭砸進被窩,還抱著枕頭蓋臉。路西斐爾放下杯子,爬爬爬,爬到我身上,揭開枕頭:“你的臉怎麼這麼紅?發燒了?”
  我用手背按了按臉,力圖消溫:“小屁頭……他喜歡莉莉絲。”
  路西斐爾一愣:“你說誰?”
  “路西法!他喜歡莉莉絲!”我晃晃腦袋,“他喜歡莉莉絲!我是個火球,要爆炸了!啊!他喜歡莉莉絲!怒!我已經爆炸了!你看到沒有!我在燃燒!”
  路西斐爾真愣了,掰過我的臉,急道:“他喜歡莉莉絲,那又怎麼了?”
  我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小屁頭~~~你給我滾出去,我今天不想看到你!”
  路西斐爾根本無視我的話,把我壓得死死的:“你喜歡他了?……你喜歡上他了,是不是?”
  我抱住路西斐爾的小身子,臉使勁在他胸口搓來搓去,搓了半天才停下來,用我自己都快聽不到的聲音說:“是。才一天,我就變這樣了……你要笑就笑吧。”

神譴 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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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出這句話,竟然出奇的輕松,就像說出了一件壓抑在心底很久的事。
  路西斐爾半晌都沒反應。他要嘲笑我都算了,我最怕別人對我無語。於是我坐起來,把路西斐爾抱在腿上,輕聲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路西斐爾還是看著我發呆。
  我皺皺鼻子,笑了笑:“我知道我什麼樣的。我更清楚我和他差距有多大……我只是喜歡而已,沒敢多想。”路西斐爾搖搖頭:“不,你和他很配。”看他這麼正經地說這種話,我又好氣又好笑,捏著他的臉蛋晃了晃:“小屁頭,你真的太可愛了,說什麼話都這麼中聽。這話我只對你一個人說,不可以告訴別人。要是被梅丹佐聽到了,他肯定會逼我用鼻子吃面的。”
  路西斐爾跟打了麻藥似的,一直傻兮兮地看著我。
  
  他還不知道我的狀況呢,要知道了,恐怕要把我笑扁。在這個似夢非夢的世界裏生存,非但沒急著回去,反倒有心情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突然想起路西法說過的話。
  什麼是真實?
  什麼又是虛假?
  這是我的現實,不代表就不是你的夢。
  
  我敲敲腦袋,握緊拳頭:“管它是不是夢,反正人死了人生也就跟做夢似的,啥也帶不走,啥也留不下!自己活開心就是!小屁頭!是不是!”路西斐爾點點頭,又突然喚道:“伊撒爾。”
  我笑眯眯地看著他:“嗯?嗯?”
  汗,我懷疑自己甲亢了。
  路西斐爾放開我,撲撲翅膀飛起來,小蜜蜂似的在房間裏躥來躥去,兩只小胳膊還展開,就像站在沙灘迎接海風。短短碎碎的金發一根根揚起,所及之處帶過一條光影,如同雨後橋型的虹帶。
  最後,路西斐爾一個急剎車,沖到我的懷裏,聲音細細脆脆:“伊撒爾!”我被他撞倒在床上,他伏在我的身上,將我抱得緊緊的,耳朵貼在我的胸膛:“伊撒爾,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本來就很不好意思,這會兒只有抓腦袋,點點頭。路西斐爾滿足地閉上眼,輕輕說:“他一定喜歡你,很喜歡。”
  我笑:“那不可能,我很有自知之明。你以為我跟你似的臭屁?”路西斐爾說:“明天你就知道了。”然後他跪坐在床上,抖抖鵝絨被,蓋在兩人的身上,熄燈。在黑夜中,隱約可以看到他在笑。他摟住我的腰,小聲說了一句:“晚安,寶貝。”
  我正准備回他晚安,一聽到後面倆字,忍不住捏捏他的臉:“小豬,你給我老實點!”
  
  考試結束,有一段長長的假期,過了假期,我可以選擇繼續讀書晉升,或者安分守己過小日子。回頭一想,發現我在天界已經生活了一年多。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是創世日。
  
  第二天,耶穌在希瑪城外的大教堂做禱告。教堂用的是路西法的名字。
  我一聽耶穌這倆字,立刻丟掉新買的雜書,屁顛屁顛跟過去,還學著其他天使,把翅膀收起來,把腦袋裹起來,整一個白版魔界邪惡法師。
  
  教堂外的廣場略呈橢圓形,地面用黑色小方石塊鋪砌。兩側由半圓形大理石柱廊環抱,恢宏雄偉。靠近教堂的柱頂,各有一尊雄鷹雕像,作展翅欲飛狀。廣場兩側有兩座造型講究的噴泉,泉水從中間向上噴射,下分兩層,上層呈蘑菇狀,水簾飛落,如一層透明珍珠鏈;下層呈缽狀,承接泉水成細流外溢,潺潺有聲。
  為表對神與神之左手的尊重,所有天使都是步行進入教堂。看著面前的大教堂,本來特世俗的我,都忍不住理理衣角,打腫臉充胖子。
  
  教堂的曆史很長,長到讓人記不清年歲。可因為時常熏陶著聖光,一切嶄新明亮。
  走過寂靜的長廊,來自七天的光芒穿過重重雲層,落入窗欞,在地面飄搖,就好像精靈的舞蹈。進入正堂,站在穹窿頂下抬頭上望,頓時感到大堂內的一切都顯得如此渺小,第一眼看上去根本無法領略它宏偉的規模。穹頂幾乎是希瑪的最高點。
  正殿盡頭的彩色玻璃大窗上,有一只聖靈不死鳥,翅膀纏繞著葡萄藤,塗滿芳香。鍍金寶座上方,是光輝四射的榮耀龕。椅背上有兩個小天使,手持開啟七天之門的鑰匙,以及鮮花。
  耶穌站在寶座前,頭戴三重冠,肩挂金色長袍,面對著高升的旭日,閉目進行禱告。
  
  天主使太陽上升,光照惡人,也光照善人;降雨給義人,也給不義的人。
  
  不可讓太陽在你們含怒時西落,也不可給魔鬼留有余地。
  
  你們的裝飾不應是外面的發型、金飾、或衣服的裝束,而應是那藏於內心,基於不朽的溫柔,和寧靜心神的人格。
  
  你們縱然動怒,但是不可犯罪。
  
  要彼此款待,而不出怨言。
  
  要依照自己所領受的神恩,彼此服事。
  
  你們的光當在人前照耀,好使他們看見你們的善行,光榮你們在天之父。
  
  心要歸向神,眼目要喜悅神的道路。
  
  要敬畏神,遵行他的道,愛他,盡心盡性事奉他。
  
  心裏潔淨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看見神。
  
  締造和平的人是有福的,因為他們要稱為神的子女。
  
  我給你們一條新的命令:你們應該彼此相愛。
  
  如同我愛你們。
  
  平平淡淡的語句,平平淡淡的神情,耶穌與我想像的相差不多,清瘦的臉龐,短短的頭發,絡腮胡,很平凡的一張臉,卻因平凡而觸動人心。
  
  一到這種地方,就常常忘掉很多欲念。我垂下頭,腦子裏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眼角瞥見有人在我左邊坐下。
  我坐起來,往右邊挪了挪,對身旁的人微笑,再看向耶穌。
  身邊的人同樣穿著白袍,帽簷搭在額前。留著金色長發,用絲帶系住,垂在胸口。一雙碧藍眼睛澄澈透亮,勾人魂魄。
  看了耶穌大概有五秒吧,猛地回頭。
  “路……西法殿下?”
  路西法把手壓在嘴唇上,指了指前面:“噓……”
  我點頭跟擊鼓似的:“殿下怎麼會來這裏?”
  路西法笑:“我聽禱告,順便來看看你。”
  我哦了一聲。
  隔了一會兒,他忽然說:“不對,剛才我說反了。”


神譴 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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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那句話一說完,後面的東西我一個字沒聽進去。
  禱告進行了多久我不大清楚,反正我只記得最後結束時,天使們井然有序地離開教堂,我欲站起來N次,都失敗了。
  我准備讓路西法走了以後再站,可是他一直不動。
  最後,教堂裏只剩下我們兩個。
  
  路西法說:“昨天晚上睡得怎麼樣?”
  我點頭:“很好,殿下呢。”
  路西法說:“有點失眠。”
  我幹笑:“哈,那還跟我弟弟一樣,他也翻來覆去睡不著。”小屁頭,你不要以為我睡著了,你在床上滾動我就不知道!
  路西法說:“說來你也放假了,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在希瑪定居後,就不想再讀下去。”
  我汗,我有說過嗎?
  我說:“前段時間覺得能在希瑪繼續居住就行,可現在……很想住進聖浮裏亞。”
  路西法說:“想住進聖浮裏亞?”
  我看了他一眼,忙轉移了視線:“是,聽說那裏物價很貴。所以我要努力工作,努力學習……是不是只有六翼天使才能住在那裏?”
  路西法說:“如果你找不到地方,可以搬來跟我住。”
  我大驚,差一點就點頭了。隔了半天才忍住:“不用了,謝謝。我自己想辦法。”
  路西法說:“我不會再做失禮的事,你放心。”
  我更驚,連連擺手否認,然後飛速找別的話說:“殿下,在這裏能轉學嗎?”
  再讓我待在神法,我會崩潰。討厭的天語討厭的天界史討厭的火魔法討厭的導師討厭的學生討厭的一切。神法不但讓我找回了高三時的BT,還有更多的惡心事例……例如卡洛。TNND!
  路西法說:“可以,你想轉?”
  我說:“我想去七天,但是不知道怎麼轉。”
  路西法站起來:“跟我來。”
  
  我跟過去,掏出包裏的手套,遞給他。他點點頭,說了聲謝謝,把手套戴上。然後他將帽簷拉下了些,脫掉另一只手套。最後,他通過長長的袖口,用沒戴手套的手,牽住我的手。
  我倏地抬頭看他。
  他微微一笑,替我理了理領口,戴上帽子,拉著我走出大教堂。
  
  假期一到,天使們都閑下來了。街上熙熙攘攘,到處都可以看得見成群結隊的夥伴,成雙成對的情侶。可無論人再多,希瑪都不像耶路撒冷那樣喧嘩熱鬧,不像聖浮裏亞那樣馬車橫行,清清靜靜,煙霧環繞。眼前的建築是白色的,加上蒼茫的雲氣,更是分不清彼此,摸不著邊際。
  有很多從教堂裏走出的天使,他們都穿著白色長袍。所以我和路西法並未被人注意。心中有些竊喜,我直用眼睛瞥他,傻兮兮地笑。一次兩次無所謂,笑多了果然還是會被發現。在我第N次笑得不倫不類時,路西法終於捏了捏我的手,回頭看著我,溫柔跟不要錢似的蕩了滿眼。我幹咳兩聲,踢腿往前走。
  看著前方雪白透明的街道,神聖的階梯,道旁種下的白玫瑰,玫瑰上隱隱閃爍的星光,我突然有種撲過去抱住他親吻的欲望,最後被自己強壓下去。
  
  他帶我到七天學院門口,指著光輝書塔說:“你先去那裏,我一會就來。”我點點頭,戀戀不舍地松開手,轉身走掉。剛走兩步,停了停,又走兩步,再停停,總算忍不住回頭。路西法還站在那裏,沖我擺擺手:“快去吧。”
  我說:“你不是有事嗎?”路西法說:“嗯。你先去。”我轉過頭,快速走了三四步,又停下來,回頭。他還站在那沒動。我腦子裏嗡的一響,快步走回去。
  路西法說:“怎麼了?”
  我那分鍾腦殼真的被燒壞了,抬起頭,飛快親了他的嘴。
  他眨眨眼,定定地看著我。
  燒壞就算了,還壞得越來越離譜。
  我抿住唇,像跟他有仇似的瞪了他許久。然後摟住他的脖子,又親了一次。
  這次時間比較長,貼著他的唇起碼三秒。但是很快堅持不住,撤退。
  他依然只是怔怔地看著我。
  靠,我就親了他能把我怎麼樣?給耶和華哭鼻子說“嗚嗚嗚叔叔人家不要啦有個低等天使輕薄人家”?
  豆腐吃幹淨,我撒丫子跑了。一邊跑還一邊舔嘴巴,唇沾余香。
  剛跑出兩步,手就被人捉住,身子被扯回去。
  心中一懍,背上一寒,我那個態度叫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美麗的殿下,我錯……”
  後面的話被他的吻堵住。
  他在我唇上碰了兩次,看我一眼,又閉上眼碰一次。然後,快速而溫柔地輕啄。我也給他嚇著了,一時回不過神。
  他將我推到七天的門柱上,開始咀嚼我的唇。我急抽一口氣,嘴唇微張。這一張,他就探進來深吻。纏遍全身的酥麻令人顫抖。身子被抱住的瞬間,他的舌碰到了我的,試探性地碰一下,就開始瘋狂翻攪。我回抱住他,緊貼在他身上,越吻越深。
  兩人像是餓了整個寒冬季的野獸,如饑似渴地緊貼在一起,互相吸吮,抵死纏綿。
  
  吻了是一回事,吻完又是另一回事。剛才還跟個流氓似的輕薄他,待兩人分開,我發現自己成了標准的熟蝦子,還是龍蝦,熱血一直轟隆隆往上沖,不得不用手背消溫。
  
  路西法勾了勾我的下巴,說:“快去,再晚點這沒人了。”我點點頭,第三次往那邊走,結果又被路西法拉回去吻了一下:“如果你願意,晚上來光耀殿,我們繼續。”
  
  第四次離開終於成功。這回絕對是真正的撒丫子撤退。


神譴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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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頂著愛的光環,腳踏著七彩雲朵,我飄進了一樓寬大的走道。走了一段,停下來,半晌才抿了一下唇,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心跳又開始亂蹦。捂著嘴,興奮地在走道上亂躥。還好考試完畢誰都不想來書塔,不然我肯定得給人鄙視到死。
  進入紫水晶宮殿,在大堂徘徊了很久。路西法說叫我去光耀殿。去光耀殿,光耀殿,光耀殿。我在書塔一樓做著不規則運動,水晶地面清晰地倒影出我的熟蝦臉。跳到一半,我突然停下來。
  我想不想去光耀殿?當然想。
  我想去光耀殿做什麼?當然是路西法所謂的“繼續”。
  繼續指的是什麼?當然是……
  我想和他……
  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這麼說,我現在是個……同性戀?然後,我們要采用同性戀性交的方式?難道我要用自己的部位,進入他的那個部位……?
  哎呀,那好惡心啊。
  如果我進去了,他肯定會紅著臉,抓著我的胳膊,揚起那張漂亮的小臉蛋兒,半啟紅唇,在我身下輾轉呻吟……然後,然後我的鼻血……汗,剛還覺得惡心來著。
  哎,他怎麼還沒來。
  我在走廊上回蕩,看著自己滬佷v,發現自己的臉更紅了。
  正在惆悵呢,突然想起一件事,當頭一棒。
  雷鏡裏面的那個人,應該不是伊撒爾。
  難道說,被XX的人……是我?
  那不可能!不可能!不想了,那不可能!如果他想XX我,我寧可不做!
  看鏡中的伊撒爾,似乎真的很享受……
  腦中又浮現了路西法那張臉:“如果你願意,晚上來光耀殿,我們繼續。”
  汗!還是那句話,不可能!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
  
  快步在走廊上轉了幾圈,忽然看到一座雕像,不由自主停下來。
  卷卷的頭發,英俊的容顏,瘦削的雙頰。左手秤,右手劍。他正舉目遙望遠方。凹陷的眼眶看去格外深邃,眼中寫盡了一個英雄輝煌的滄桑。
  我又把他的介紹看了一遍,還是止不住的難過。
  手指輕輕撫過他手中的秤,銀制的秤。
  指尖觸碰秤的一瞬,秤突然染上一層薄薄的金粉。
  我縮了縮手,又摸上去。
  金粉一層層鋪落,越來越厚,最後發出光芒。
  剔透的水晶牆壁被點亮,金光浪花一般,一波接一波,照亮人的眼。
  我取下秤,放在手裏掂量,然後放回去。
  太神奇了。我都不知道這裏的東西會發光。應該值不少錢,竟然沒人偷。
  
  然後我摸了摸他手上的劍。
  砰,一聲輕響,他的手心燃起了烈焰。紅豔豔的火光,在冰窟一般的殿堂中閃亮。倒映在牆壁上,就像一層層紅色的晶波。
  我快速伸手過去,收回來,竟然不覺得熱。
  然後我試探地將手放在火焰中,長久一些。
  依然沒有感覺。
  我驚愕地握住劍柄,將劍輕輕取下。
  剎那間,殿堂被惹眼的眩光照得刺亮。冰磚一般的紫水晶像在燃燒,火的精靈在冰面上跳躍,赤紅灼傷了眼。
  看去十分沈重的銀灰劍,這一刻也變成了殷紅色。而且,沒有重量。
  我握住劍,微晃一下。劍帶過一道殘痕,在空中劃過美麗的火紋,最後停在半空。
  就像有一個巨大的磁場在吸引著,我情不自禁地開始舞動它,看它帶出的丙火比劍上的寶石還要明亮。揮動它,就像在把玩著一線沖天火柱。
  
  片刻後,我將劍放回雷諾的手上。繼續看著那個雕塑發呆。
  
  再回頭的時候,路西法站在我的身後。
  原本平靜的心情又開始沸騰,我慢慢往前挪一步,頓了許久,在他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地走過去。
  路西法看著我,凝眸晶亮如藍寶石。卻毫無笑意。
  我吐了吐舌頭,低聲說:“對不起,我隨便亂動這裏的東西……”
  他搖搖頭,微笑:“沒關系。”還未等我說話,他就拿出一個手卷,放在我的手中:“開學後,你拿這個入學,可以選七級戰天使的任何班。一劍二弓三禦四領,在戰場上,前二者通常是前鋒,能天使大部分都是選這兩個。後二者在隊伍後方,一是防禦二是統領。”
  我想了想說:“我選劍好了。”
  普通RPG裏強者不都是玩劍的麼,我承認我惡俗。
  路西法怔了怔,像在皺眉,可仔細看去,又找不到一絲痕跡:“你最好先考慮清楚,因為天使指揮官卡麥爾和神劍大天使薩麥爾都是學這個的,想從這個地方出頭,估計很難。”
  我擺擺手:“沒關系,我只是想努力提高階位。”
  路西法說:“為什麼?”
  我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一本正經地說:“因為想要能住進聖浮裏亞,能獲取進入聖殿的資格,能天天和你見面……最重要的是,要配得上你。”
  路西法伸手撫摸我的頭發,笑得有些苦澀:“傻孩子。”
  我說:“我才不是孩子。你沒聽說嗎?我在神法爆發出來的戰鬥力摧毀了一個城堡。嘿,如果真是這樣,我應該能很快變成六翼天使是不是?”
  路西法的手忽然停了動作,慢慢放下來。
  我提起一口氣,努力放松,可說出的話還是在發抖:“殿下,我真的很喜歡……”
  路西法捂住我的嘴:“別說了。”
  我怔了怔,點頭。
  路西法說:“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神譴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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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時候,小屁頭不在。我在床上連續打了幾十個滾,浮躁得掉渣。路西法說叫我去,可是看他心情不大好,萬一想當上面那個怎麼辦?我晃晃腦袋,愛情嘛,就是要懂得欲擒故縱,這點道理我是懂的,賤人阿撒茲勒也說過。
  我決定了,我要放他鴿子,我要在家裏安心地睡一個晚上……
  洗刷幹淨,爬到床上,也沒人能聊個知心話。關燈開燈幾十次,還是沒有睡意。我拿下桌上的手卷,打開,看到裏面寫的字,藝術感十足,秀氣飄逸,很像出自畫家之手。
  很眼熟,就忘了和誰的像。汗,反正不像梅丹佐的鬼畫符。
  我拿著手卷,一個字一個字讀過。
  原來路西法是去找學校開這個玩意去了。官大就是了巴得呀,隨便一個條子就解決。我長歎一口氣,小屁頭又不在,買的書又不想看,這日子真不好過。
  滾過來,滾過去,想起白天在七天門前發生的事,禁不住面紅耳赤,縮成一團。
  他……多少對我有點意思吧?
  終於在第N+1次滾床的時候,一個打挺沖起來,穿衣關燈鎖門,從陽台上飛出去。
  
  這時的希瑪已無太陽,在下面的幾重天,應該是晚上。
  我握緊手中的銀鏈,直往希瑪城外飛去,走到一半,路過一家藥店,買了一瓶補身體的藥丸裝懷裏,繼續邊胡思亂想邊快速飛行。
  風獵獵而過,我沿著階梯走上去,踩著金磚與玫瑰花瓣,聲音神似踩破雪花。
  繞著金梯一層層上去,看著漸漸縮小模糊的希瑪,我展開翅膀,沖破雲層飛入第七重天。
  
  黃金時代的黃金世界。
  整個天界最神聖的所在,光輝與高貴的象征,聖浮裏亞。
  我停駐在半空,看著遠處的撒拉弗殿宇,提起一口氣,沐浴著旋轉的花瓣與光粒,朝那裏飛去。
  
  穿過高到看不見頂的羅馬柱,飛瀉的水簾,閃爍的珠花落在臉上,鍍金般的光芒從雲中灑落,一道道流轉在前方。聖殿外側就只能步行,我著陸,加快腳步往前走。
  
  眼前的建築直聳雲霄,通往撒拉弗宮殿的台階無邊無盡,像是會通向太陽。
  一階一階走上去,越發覺得自己幽微渺小。
  路西法,神之右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住在這個地方。
  我是否……真的太高估自己?
  晃晃腦袋,不能亂想。
  天界有有明顯的階級制度,有諸多不平等的事發生,有貴族壓榨平民的事發生……但那些人都是愚蠢的。路西法不可能。他美麗,自信,高貴,卻不會輕視任何人。
  他離我並不會很遠。
  
  耶穌說,要我們彼此相愛,就像他愛我們。
  
  要時刻提醒自己,我無所不能。
  
  站在光耀殿門口,看著比自己高出幾十倍的大門,我深呼吸,走進去。
  幾名天使攔住我,我拿出了路西斐爾送我的銀鏈。
  他們對望一眼,放我進去。
  走入空曠的大堂,看著四處擺放著的華美雕像,還有頂端奢侈瑰麗的吊燈,感覺與上次截然不同。
  走了很久很久,才抵達寢宮門口。
  再出現天使攔截的時候,我依然拿出銀鏈。其中一個尷尬地說:“等等吧,殿下現在……很忙。”
  我說:“他有什麼事?”
  這句話剛落,我就聽到斷斷續續的呻吟聲自寢宮裏傳出,那聲音分外酥骨嬌嫩,出自少女之口。少女似乎在極力壓住聲音,可每一聲一斷,很快就有更大更煽情的聲音發出。
  那個天使更尷尬了,半晌才說:“請等等。”
  
  從我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慢慢走過去,跪在明亮光滑的地面上,半垂著頭,每吐出一個字都格外清晰:“殿下,有一個叫伊撒爾的力天使找您。”
  裏面久久沒有回答,我默默看著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再沒勇氣抬頭看高高的殿堂。
  少女在痛苦與極樂中掙紮,顫抖著,興奮著,她在呼喚他的名字,路西法。
  這個名字一傳出來,我竟然笑了。
  少女進入高潮。
  她哭喊著,殿下,求求您,救我,我快瘋了。
  
  之後許久,少女都在大聲喘息,挽留他,請求他陪在自己身邊。路西法低聲說了一句什麼我沒聽到,但是很溫柔,溫柔得讓人心顫,就像對我那樣。
  早已准備好的藥瓶從手中落在地上,幾乎擊碎乳冰似的地面。
  
  然後路西法出來,單手按住半敞衣物的模樣,比別人裸體時看起來更加豔麗。
  他走路時雙手擺動的幅度很小,姿勢高貴之極。
  六翼光芒四射,分不清顏色,濟濟楚楚。
  
  他停在我的面前,面帶微笑。他問:“有事?”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還是點頭。
  我彎下腰,去撿起地上的藥瓶,吃力地挪步,單腿跪在他的面前,雙手奉上:“看您氣色不大好,特地買來獻給殿下。只花了一百來個金幣,但都是我打工賺來的,望殿下笑納。”
  這段台詞是臨時想的,比開始想的要溫柔得多,服從得多,路西法一定很喜歡。
  
  路西法許久沒有反應,我高舉的手開始酸軟。
  
  時間變得格外悠長,白色的手套出現在我手心上方。
  他接過藥瓶,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抬頭,微笑道:“謝謝殿下。”
  路西法倚在門欄上,垂頭看著藥瓶,有些心不在焉。
  我說:“殿下,我退下了。”
  路西法握緊藥瓶,輕聲說:“嗯。”
  我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又停住,遲疑片刻:“有一個問題想問殿下。”
  路西法說:“嗯。”
  我說:“今天如果我提早來……在裏面的人,會不會就是我?”
  路西法沒有說話。
  我吞了口唾沫,告訴自己現在走掉是最好的,轉身,走掉。走,走……可是,依然忍不住繼續問:“無論是誰,都可以,是吧。”
  路西法走過來,旁邊的天使都不由自主退一步。
  我笑了笑:“當初梅丹佐殿下找我的時候,只說了一句‘玩玩’……殿下果然修養極好,連找個床伴……都要先……培養培養情趣……今天真的很抱歉,沒有准時趕來。”
  路西法忽然抱住我,用了很大的勁。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就用力晃晃腦袋,將我推開。
  
  在光輝書塔,我居然還說出那麼多愚蠢的話。
  我甚至還妄想成為六翼天使,想要配得上他。
  我簡直愚蠢到家了。
  我甚至……還想給他告白。
  
  這一次離開,沒有再回頭。
  
  走出光耀殿的時候,被迎面而來的陽光刺得睜不開眼。我看著腳下長長的台階,金色的,耀眼的,無邊無盡的,一點也不覺得暈眩。
  我走下台階,一步一步。
  鼻尖開始酸澀,我吸了吸鼻子,揚起頭,揚起嘴角。
  沒事兒,真沒事兒。
  
  美麗的聖浮裏亞。我不會再來。

神譴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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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第七重天,想去一件非常鬱悶的事:天界沒有喜力。想慶祝第N的平方次失戀都沒法子,只有隨便跑到希瑪的小酒吧喝酒。一杯杯下肚,不覺得醉,反倒越來越清醒。希瑪就是強,連酒吧都布置得跟臥房似的,窗前的雪色薔薇,窗角的綠葉藤條,無不透露著天界獨有的芬芳。
  以前失戀喝醉,就愛借酒發瘋,在街上找人鬧事。然後被哥們兒拖回去扔在房裏,閉門思過數天,然後跟著同樣失戀的人站在校門口大吼“女人他媽都不是好東西,水性楊花”!
  我估計我老了。這一次,竟然不想找任何人出氣,只想休息。
  一路搖搖擺擺地走回家,上樓的時候還玩驚險動作,旋轉著爬上去,就跟跳芭蕾似的。進了房門,一頭摔在床上,眼前的東西搖搖欲墜。
  
  人就是喜歡裝B。明明困得要命,不睡覺,卻爬起來學習。翻開天界史,一頁一頁看,盡管一個字都沒看進去。翻過來翻過去,最後倒回目錄,看著出現頻率最高的幾字之一,拿出一張紙,模仿著課本上的字寫,寫得極度扭曲。一行行寫下來,每次寫出來的都不一樣。我極力睜大眼睛,抵抗睡魔,看著滿篇的“路西法”,晃晃腦子,又抽出紙來寫。
  
  門什麼時候被推開的我不知道,路西斐爾那個小鬼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也不知道。等我發現他的時候,他似乎已經在我身邊站了很久。我回頭看他一眼,眼睛裏跟燃了火似的,估計比吸血鬼的還紅。路西斐爾拉住我的手,不讓我再寫下去。我撥開他的手,繼續我的革命性工作。
  下一個“路西法”還沒寫完,路西斐爾就搶過我手中的紙條,有些惱怒地說:“說了叫你不要再寫。”我回頭,趴在椅背上對他癡癡一笑:“難得你也會生氣,我以為你和那個家夥一樣,無喜無怒呢。小屁頭啊小屁頭,你真是太可愛了。”我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下,又繼續翻天界史。
  按著目錄,翻到“天神右翼”一頁,立刻就看到泛黃的畫像中,坐在祭壇上的六翼天使。
  他戴著雪白的手套,翹著腿。左手放在腿上,五指輕松地垂落。右手肘放在扶手上,手背撐著下巴。身子歪歪傾斜,長發松挽,搭在胸前。他在微笑,瞳仁冰藍,如夜空中的破碎的零星。
  我慢慢轉過身,看著上面的人發呆,雙眼半睜著,口裏哼哼著曲子,五音不全。路西斐爾又把書給搶了,壓低聲音說:“不要看了。”
  我說:“小屁頭,你說話一點都不准……不過我也沒相信過,沒怪你的意思。”路西斐爾說:“既然他負你,就不值得你去愛。”我說:“這道理誰都懂。可是這玩意又不是你說收就收,說放就放的……唉,跟你說也沒用。”路西斐爾的唇抿成一條線,輕輕說道:“我懂。”
  我傻兮兮一笑:“我也想把他打一頓,告訴他老子沒你照樣開心活。可是就仗著個原因我沒法:第一,他比我厲害,我打不過他。第二,我沒有理由打,因為他沒對我說過愛我。第三,下不了手,真下不了。”路西斐爾皺著眉,牙關咬得死死的。
  
  眼睛實在疼,眨了數次都還在燒。我按了按太陽穴,摸摸他的頭:“我知道你是替我擔心,沒關系。我以前喜歡過很多人,失戀的次數也不是一次兩次,最後一個好了一年多,都能在一星期之內恢複。這次感情來得快,肯定也去得快,要不了多久就會好的。”我把書接回來,展開:“我就今天看看,明天一定不會再看。小屁頭聽話,去睡覺。”
  路西斐爾遲疑了一下,脫了衣服躺在床上。
  我回頭對他笑笑,他裹在被子裏看著我。我轉過頭,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畫像裏的人,順著漂亮的眼角,一直到下顎。其實腦子裏並沒裝著他,想的東西都與這個無關。可看那張畫像就跟泡網似的,明明已經沒什麼事可以做,還要一個勁地瀏覽瀏覽瀏覽,覺得明天似乎就是世界末日,嘿他娘的今天就要泡個夠,純粹犯X。
  希瑪沒有天黑,只有天亮。
  當清晨的第一縷朝陽灑進房內的時候,突然想起一晚上沒替小屁孩蓋被子,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可頭終於重到頸子承受不住,來不及回頭,已慢慢合上眼,趴在書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時候,有人勾住我的背和腿,將我橫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我想看看是誰,但眼皮重到打不開。
  然後有人吻我。而我被酒精麻痹到無法作出任何回應。
  
  印有路西法畫像的天界史就像laptop,天天撂腿上,枕上,桌上,走哪看哪,容易養成惰性。接下來的幾日都沒有去排練,一直窩在房裏看畫像,跟豬似的。我這人有點潔癖,知道洗漱,不過洗完了立刻就睡,第二天腦袋就像爆炸雞窩,還晃啊晃的。
  小屁頭忍不住,搶了我的laptop,動真格的怒了,叫我立刻恢複正常。我一直說,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一定不看。
  開始他讓我看,後來幹脆收了不還我。然後我就躺床上裝屍體,一裝一個准兒。
  
  有一天早上我起來的時候,看著鏡子裏的人,差點被自己給嚇死,下眼皮像塗了瀝青,雙頰凹陷,身子骨瘦得像骷髏,整個人看去就一難民,一吸毒分子。這才猛地想起自己幾乎沒吃東西。敢情我這失戀失得越來越深沈,不鬧事,還節約糧食。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黨。
  剛回到房裏,就撞上路西斐爾,我一如既往靠在床頭裝雕塑。他翻上床,端起桌上的稀飯,舀了一勺放我嘴邊。我搖搖頭說我不餓。這段時間他給我送過很多次飯菜,都沒說是從哪來的。路西斐爾放下碗,坐在床邊呆了很久,兩只手輕輕握在一起。
  我下意識瞥了他的手一眼,立刻驚了。
  他的手上全是傷。燙傷,刀傷,紅腫的,淤青的……大大小小,縱橫交錯,原本白嫩如蓮藕一般的小手,這會兒千瘡百孔慘不忍睹。似乎是舊傷長新肉開始發癢,他用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起身端著稀飯,想要拿出去。
  我一個打挺坐直了,搶過他的稀飯呼嚕呼嚕喝下去,連氣也沒敢喘一口,喝完的時候差點咽死。我咳了幾聲,眼淚都給嗆出來。很狼狽地飯粒舔幹淨,放下碗,我緊緊抱住路西斐爾,嗚咽道:“對不起小屁頭,對不起……我只顧自己的感受去了,對不起……”
  路西斐爾在我懷中搖搖頭,輕輕回抱住我。


神譴 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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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天沒有發覺,自己已經處於重病狀態。家中沒有別人,卡洛被我扔到地下室養蛆,生活真是造孽。路西斐爾真成了小蜜蜂,一個小不點兒居然挎著個小菜籃子,飛去菜市買東西。我阻止過他,怕他給人拐了,但是似乎沒用。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會買菜。上次買了根胡蘿蔔,花掉四個金幣,買一疊生牛肉,花了二十個金幣。我聽後險些再次病倒。路西斐爾一個勁說錢不是問題重點是早點恢複,可是個人用著一個小屁孩的錢,估計是頭豬良心都會一抽一抽的。
  
  這天下午,路西斐爾又出去了。我正躺在床上休息,忽然窗子打開,翻了個人進來。我剛睜開眼,那人就飛速坐在我的床旁,笑道:“喲,累成這樣呢。”
  上下眼皮仿佛被黏合住,半晌都無法完全打開。我揉揉眼睛,眼皮發燙:“梅丹佐殿下……”梅丹佐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權杖,白銀杆,黃金頭,上面鑲嵌著巨大的星漢神砂。他用權杖撐著地板,頭斜倚在上面,笑得特俏簇:“小伊撒爾,連我這帝都色魔之首都曉得不該過度縱欲,怎麼你一向清心寡欲的還沒節制了?”我完全沒弄明白他在說什麼,想說話又說不出。
  梅丹佐抬抬下巴,譏笑道:“路西法老得跟神差不多了,基本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你才多大點,就想跟他玩對手戲?他說要幾次你就給幾次,你這輩子都別想下床了。”
  總算聽懂。我搖搖頭。
  梅丹佐眯著眼睛說:“你們愛怎麼著我管不著,但你也別太服從他。路西法跟一般男人沒什麼區別,你給他越多他就越得寸進尺。人都變成這樣了他還忍心下手……你小心別給他玩了。瞧你瘦成那樣……”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臉頰,猛地一收手:“怎麼回事?”
  我的臉可以烤乳豬,我知道。
  砰的一聲,權杖從梅丹佐手中落下。
  
  他立馬靠過來,用手背壓在我的頭頂:“怎麼回事?怎麼會生病的?路西法怎麼搞的?喂,你不要睡,快說啊。”我幹咳一聲,發出來的聲音沙啞得像老頭:“不關他的事。我很多天沒見他了。”梅丹佐說:“怎麼會?自從沙利葉在希瑪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他就再沒去過聖殿。這幾天神右邊的位置一直都空著。昨天回去了一次,神把他叫去訓話很久,但訓話一結束,他又走了。神很久沒有動怒,今天居然下命令,叫我來找他……”
  我搖搖頭:“別說了,別再提這個名字。”
  梅丹佐說:“好,我不提。但你現在病成這樣不行,先到我那裏待著吧。”
  我說:“不。小屁頭會照顧我的。”
  梅丹佐怔了怔,慢慢說:“難道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路西斐爾……”我打斷他:“我知道,他們長得像。但我分得清誰是誰。”
  梅丹佐閉上眼,長吐一口氣,說話聲音都有些發抖:“下次不要這樣。叫人看了怪難過的。”我做了個大力士的姿勢:“沒關系,我身體很好,就是病了都會很快恢複。”
  梅丹佐拎了拎我的袖子,空空的,還晃了幾下。
  我有些局促,除了傻笑不知怎麼做。
  梅丹佐蹙眉,把我推到床上,唇壓下來。
  我全身虛脫,無力反抗,掙紮也無用。他的手伸入我的衣襟,在我背上遊移,指尖與皮膚輕輕摩擦。不經意間,我披在外面的單衣被他除去,還半袒露著胸口,他就整個人欺上來,將我覆在身下。
  意識有些模糊,我眼睛半閉著,幾乎要產生幻覺。
  
  就在這個時候,門突然開了。
  我和梅丹佐都下意識停下來,朝那裏看去。
  路西斐爾端來一個盤子,裏面裝了一小碟水果拼盤,一盤牛肉片,旁邊還放了一杯雪白的牛奶。他看著我們,頓了頓,往後退了一步。我趁這個空子坐起來,忙穿好衣服。路西斐爾飛到我們旁邊,翅膀弧度很小,幾乎是平移過去。他把飯菜放在桌上,臉上還有些黑黑的汙漬。
  梅丹佐重新坐直,對他說了聲謝謝。
  路西斐爾握住刀叉,將牛肉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他動作比以前愚笨得多,盤子被敲得當當響。這才發現原因是他手上有新傷。我一時心酸,翻過去搶了他手中的刀叉,捉住他的胳膊說:“小屁頭,你不要再做菜了,流了好多血。”他的手收成一團,不斷往後縮。
  梅丹佐笑了笑,叉了一片牛肉放在我嘴裏:“你這弟弟真懂事……啊──”我也忍不住笑了:“你在哄我還是在哄他呢。”我隨口把牛肉吃進去。路西斐爾呆呆地看著我。
  梅丹佐撐在枕頭上,一手撐著後腦勺,沖我抬抬下巴:“我跟你講的事你想好沒有?明天住我那裏去吧?”說到這,把我拉下去靠他身上:“我們也好溫習溫習原來試過的……嗯?”
  我准備搖頭,但是路西斐爾一雙水藍眼盯著我不放。
  
  我默了片刻,不斷點頭:“好。好吧。”
  梅丹佐倏然坐起來,喜道:“真的?”
  我看了看路西斐爾,點頭。
  梅丹佐抱住我,狠狠親了一口,快步走到窗前,跳上去,半蹲在窗台上:“親愛的,明天我來接你!”
  我繼續點頭,有些麻木。
  等他一出去,我回頭看著路西斐爾,拉住他的手說:“小屁頭,我答應過你,我會振作的。”路西斐爾微笑:“嗯。”我哈哈一笑:“我說我能恢複得很快,這會兒什麼事都沒了。”路西斐爾依然微笑,卻沒回話。我說:“我現在沒想他,真一點都沒想了。”我摸摸他的頭,笑道:“臭小屁頭,相信我,好吧?”
  路西斐爾微笑著點頭,眼眶紅紅的:“嗯。”


神譴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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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境中,自己變小了,但卻長了四支翅膀。
  綿綿細雨中,我蹲在草坪上,拿著一根棍子,在濕潤的泥土中挖了一個小坑。翅膀就像海綿一樣,吸收了大量雨水,重重地壓在自己背上。坑越挖越大,我的手臂越來越酸,最後挖成洗臉盆般大。夢中的自己留著番紅長發,順著肩膀落在胸前,估計會很像小女孩。我抱著小腿,看著雨水滴入泥坑,一顆一顆數著。
  身後有人問我:“小朋友,你在做什麼呢?”
  我眼也不眨地看著泥坑:“我在等爸爸。”
  那人問我:“你爸爸去哪裏了?”
  我說:“他去殺壞蛋了。長著漂亮翅膀、漂亮眼睛的哥哥叫我在這裏等他。”
  那人說:“那你挖這個是?”
  我說:“漂亮翅膀漂亮眼睛的哥哥說,等泥坑被水填滿,爸爸就會回來。”
  那人說:“傻孩子……那個漂亮的哥哥騙你呢。水會漏下去的啊……”
  我說:“他才不會騙我!你走開啦!不要吵我!”
  那人說:“小朋友,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米迦勒。”
  我想了想,抖抖背上的小翅膀,“米迦勒•亞特拉。”
  
  被這三個字震住,雨聲很大,我幾乎是立刻驚醒。
  我一下坐起來,周圍一片灰暗,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定了定神,往窗外一看,外面的雨聲重重砸落,就像無數細小石粒落入水中。我低聲喚道:“小屁頭?”
  沒有人回答。
  我摸了摸自己身旁,床鋪是空的。
  我又喚一聲:“小屁頭,你在嗎?”
  風聲雨聲速祿颯拉,霖霖潺潺,還夾著閃電驚雷,刺得人眼睛發疼,響得人耳膜麻木。第六重天一旦下雨,跟下頭沒什麼區別,也是黑黔黔的。我連忙下床,沖出門去。
  在樓下喊了幾聲,依然無人。跑到門口,開門,喊了一聲:“路西斐爾!你給我滾出來!”
  除了雨聲,什麼也聽不到。
  道旁種的白玫瑰被沖彎腰,碧草在風雨中飄搖。
  我試探往門外走一步,鞋立刻就被淋濕。我忙收回腳,用毛巾擦了擦,跑到廚房去看了看。火爐旁擺了一碗湯,桌子上一碗牛肉被冰魔法包圍。盥洗池旁放了一疊盤子,洗得晶亮晶亮。一瞅小屁頭那小樣,就知道他是個子弟中的子弟,一標准的頤指氣使小皇帝。一想到小屁頭提個菜籃子上街,再用那雙看都看不下去的小手洗盤子,我就覺得一股氣血直往喉間湧。
  再管不了那麼多,鞋也來不及換,頂著一顆100度熱燒的腦袋直往門外沖。
  
  剛一出門,雨水的傳播速度比光速還驚人,內褲都濕了。翅膀被淋濕的感覺真他X不好受,重得跟老牛拉破車似的。
  腦子越來越昏沈,腳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不知是不是發燒更嚴重了,這麼冰涼的雨水我竟感覺不出來,還有體溫越來越高的趨勢。我在雨中長嚎,得跟唱男高音似的:“小屁頭!給我滾出來!再不出來爺就剁了你吃!”
  可是聲音發出去,立刻就被雨聲蓋住。我吃力地提起一口氣,醞釀了十足的力氣,准備再吼一聲,卻聽到有人在身後說:“就你?哈,哈哈。”
  
  我的背脊立刻像注了冰水,無法動彈。身後的人又繼續說:“伊撒爾,你這段時間過太舒服了,連地下室都忘了去呢。我聽聖浮裏亞的一個朋友說,你去找過路西法殿下,被他拒絕了,是不?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種感覺說不出的惡心。
  我說:“我和路西法的事,用不著你來管。”
  然後有人繞到我面前。
  “是嗎?我當初還好奇你用什麼方法勾引了路西法殿下,後來才發現不過是用肉欲。結果呢?人家還沒玩就把你扔了,哈,哈哈,笑岔氣了。”卡洛大笑起來,不比骷髏好看到哪去。他施了魔法擋住雨,身後還跟了幾個壯實的天使,都是雙翼的,看著裝和行為,等級應該不高。
  我張大嘴,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或許……真的是他說的這樣。
  憋了半天,我終於忍不住說:“我真沒想過你是這種人。你究竟要無聊到什麼時候?”卡洛說:“我不過是來幫你而已。親愛的伊撒爾。”他勾了勾手指,身後幾個人走到他身邊。他說:“這兩天有沒有覺得身體燒得難受啊?有沒有覺得下面癢癢的想要東西捅一下呢?”
  
  雨水沖打著衣裳,身上的溫度驟然降低。我往後退一步:“你什麼意思?那條蟲……把解藥給我!”卡洛打個呵欠,慢慢飛到半空:“很抱歉,米拉蟲的解藥我不小心給弄丟……只用其他方法給你解毒了。”
  那幾個壯漢朝我走過來。
  我急道:“別啊,別過來!米拉蟲染上身會死人的!”
  卡洛笑道:“這道理我比你清楚,蠢貨。他們身上都攜帶了米拉蟲,現在正饑渴得不得了,大家快快聚在一起親熱親熱……那多好。”
  我惶恐地後退幾步,轉身就跑,不要命地往前沖。
  身後的腳步越來越近。
  五髒六腑幾乎都要因劇烈運動而炸裂,呼吸變得愈發艱難。
  我跨進了草坪,雨如飛瀑,不斷敲擊著天靈蓋。
  雙腿幾乎都不是自己的,身後的腳步聲開始漸小。
  快跑變成慢跑。
  慢跑變成慢走。
  慢走變成挪步。
  我跪在地上,雙手緊摁著濕潤的草地,除了雨聲,什麼也聽不見。
  一雙棕色的皮靴出現在我面前。
  “跑夠沒?沒力氣了?”卡洛輕佻的笑聲從頭頂傳來,“可以開始了?”


神譴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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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集中念力,剛要念咒,一團藍光降落在我的頭頂,腦中忽然一片空白,隨即再念咒,竟完全失效。
  卡洛說:“你會念咒,我就不會封了?”
  說完一腳踢在我的腦門上,皮靴與頭骨碰撞出窒鬱的聲響。那一撞,幾乎要把腦髓都撞出來。我的身子在雨中搖搖擺擺,還未定神,他又一腳踢過來,我立刻砸進草坪。
  眼眶滾燙,世界在搖晃,旋轉。
  雙腿被人拉住,硬拖回去。我的雙手抓在草地上,死死扣住。可是身後的力量大得離譜,指甲在草地中斷裂,斷去的部分如同尖刺,刺進血肉。疼痛電擊一般傳到心髒,幾乎將腦膜撕碎。
  
  草葉劃破皮膚,鮮血在流出的瞬間被雨水沖去,只剩一條裂肉的傷口。我努力抽出自己的腿,抬起來,很快被壓下去,然後再抬不起來。
  褲子被人撕開,在如此吵嚷的雨聲中,碎裂的聲音竟清晰響亮。
  然後,碎片被一個勁往下拉。
  我夾緊雙腿,眼睛頓時瞪得極大。
  一人拉住我的一條腿,往兩邊使力扯開。最隱私的部位暴露在空氣中,雨水直沖進兩腿間,流入最脆弱的部位。我用力捶打腦袋,掙紮著坐起來,一拳擊中其中一人的下巴。
  喀嚓一聲,骨頭或是牙齒破碎的聲響。
  那壯漢悶哼一聲,捂著嘴角,半晌往旁邊一吐,一顆帶血的牙齒落在地上。
  我又一拳打在另一人臉上,卻被他擋住。
  趁這個空子,我飛速站起來。但還沒站穩,就又被拖下來。
  
  這一次,手腳被人捉住,我用指甲使力掐身邊的人,卻被賞了重重兩拳。
  我大聲吼道:“我操!卡洛!你今天敢動我試試,下次老子叫人把你閹了!”卡洛打了幾個哆嗦:“我好怕怕喲。可是我今天就是要動你,你認為我這次還會像上次那麼傻麼?給你回來的機會?今天就操了你再把你分成一塊一塊扔出去,你再爬回來啊,哈哈!”
  腰被蠻力抬起,我不斷往後退縮:“滾!滾!誰敢動老子,老子就宰了誰!”
  
  那些個人停了停,一人站起來,手忙腳亂地解開褲腰帶,巨大的昂挺早已高高翹起,他扶著它,抖了抖,齷齪的液體落下來,滴在我的腿上,滾燙炙熱。
  
  我瘋狂地搖頭:“不!不要!你們會後悔的!不要!”
  
  雨水很快將液體沖去,碎發落下來,蓋住眼睛。我只知道不斷搖頭,又見那人撲下來,壓在我身上。渾身的筋骨幾乎在掙紮中折斷,我不斷反抗,不斷被壓下去……終於有東西頂住我的穴口,心跳在那一瞬間停止跳動。
  面前放大的,分外肥胖的嘴臉在淫笑。
  我顫聲罵道:“卡洛你這欠幹的賤人,自己被人幹了就惹別人──啊────”
  那人身軀往前一聳,撞進我的身體。
  
  腦中一片空白,我聽到那人在低罵:“操,卡洛你找的什麼貨色,痛死我!我進不去!”卡洛說:“哎呀,怎麼會這樣?”那人說:“卡洛我操,你趕快給我想辦法,痛啊。”
  卡洛說:“再拉開點。”
  扯著我雙腿的人,愣把我的腿往兩邊掰,我的手痙攣了數次,依然無法抬起。
  那人使力抽出來,再使力插進去。
  和這種人合為一體……
  我頓時惡心得想吐。
  我扯著嗓子大罵,聲音不斷發抖,一次一次吞入別人的欲望。身體被迫搖晃,屈辱與羞恥讓我目眩。卡洛蹲在我的面前,裂著嘴笑:“親愛的伊撒爾,不是說路西法殿下很疼你麼,怎麼還這麼緊?咦?路西法殿下應該碰過你的呀……想想他那雙漂亮的藍眼睛,不是時時刻刻都在注視你嗎?伊撒爾……哦不,我可憐的伊撒爾……”
  
  路西法……
  
  我再罵不出來。
  路西法。
  我喃喃念著這個名字。
  胸口有東西在開始溶化,朝眼眶筆直上升,就這樣停住。
  頭一個人扯住我的頭發,興奮地射出來。
  然後是第二個人。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進入就要容易得多。
  反抗漸漸變得微弱。
  我只能看到眼前的景色在晃動,在飄搖。
  路西法。
  明明才認識了沒多久,卻像已思念了百年,千年。
  
  朝會結束的鍾聲響起,希瑪城外的階梯透出耀眼的光。路西法現在一定穿著絲絹的華衣,高貴從容地走出聖殿,帶領著千千萬萬神的兒女。
  只是,希瑪的雨依舊未斷。
  
  最後一個人解開褲帶,欺上我身體的時候,我閉上眼睛。
  
  路西法……路西法。
  念著這個名字,頓時忘記了疼痛。
  明明知道沒用。
  明明知道永遠觸摸不到他,永遠沒有資格擁有他。
  可是,只要呼喚他的名字,就不再感到害怕。
  只要呼喚他的名字,就會覺得自己變得勇敢,變得堅強。
  就會變得……非常非常堅強。
  
  身上的人久久沒有動靜。
  我慢慢睜開眼,看他正圓瞪著眼,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相當可怖。
  他的頭頂漸漸有血流下,順勢滴落。血滴正要落到我的身上,卻被一道光攔在半空。然後,那個人向後倒去,重重砸在地上。
  然後我看到了站在他身後的人。
  雷聲響起,四周的人也紛紛倒下。我甚至沒看清他們是怎麼被擊中的。
  
  我慌忙避開視線,回頭看著卡洛。卡洛驚慌地後退,卻突然定在原地。我吃力地爬過去,搬起一塊石頭,撞在他的腿上。他哀號一聲,立刻跪倒在地。我高舉起石頭,砸向他的腦袋。
  他的慘叫聲像殺豬,血不過一會就流出來。
  我吃力地撐地半跪,又一次舉起石頭:“你媽的!老子說話算話!”
  大石落在他的命根子上,嘶吼過後,他暈過去。
  
  我四處摸索自己的褲子,已經被撕成碎片。站在不遠處的人沒有使用魔法遮雨,渾身濕透,貼身的衣衫勾勒出秀美的身形。然後他向我走來。
  “滾!”我脹紅了臉大吼。
  亂發擋著臉,狼狽得不成人形。
  他頓了頓,又繼續往我這裏走,每一步,似乎都會耗去一個世紀。
  
  最後他在我面前蹲下,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甚至沒有低頭看身體的勇氣。
  雨聲淅瀝,將呼吸都掠奪了去。
  模模糊糊的雨霧中,路西法的聲音斷斷續續:“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無論我們是否會被隔開,就算你想殺了我……我也不會再放手。”
  我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這些鳥話對別人說去!給我滾!我身份低賤,不代表我人格就低賤!想把老子當玩具耍,下輩子吧!滾!”
  路西法沒有躲,雨水順著臉頰流下,像極了眼淚。
  他摟住我:“我沒想過要玩你,從來沒有過。”
  
  我掙紮著離開,他用力將我抱緊:“伊撒爾,我絕對不會再走。我們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好不好?”
  我哆嗦著嘴不知如何回答。
  他慢慢撫摸著我的羽毛:“我輕易退縮,是我的錯……對不起。以後我會對你比現在好十倍,一百倍。我會讓你把所有不愉快都忘掉,我會把我能給你的快樂統統給你。從今以後,沒人能分開我們,誰也不能,你聽到嗎?”
  
  我再忍不住,回抱住他。
  
  他身上一震,長長吸了一口氣,他的聲音在顫抖:“我愛你。”
  
  腦子頓時麻木。他不留一絲空隙地抱著我,落在我唇上的吻輕如雨點。
  我揉揉眼睛,使勁搖頭。
  他的眼眶微微發紅:“我會永遠愛你。”
  我捧住他的頭,聲音已經徹底變調:“我也是。”
  然後他湊過來,雙唇覆住我的。
  
  風過雨停,白玫瑰的花瓣落了滿地。

神譴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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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使就是好,腿不能走還能飛。路西法不知用了什麼魔法,把卡洛“空運”回樓下,又把他定在原處,然後攙我進去,兩人純粹倆水雞。他輕車熟路找到我的房間,打開櫃子翻出我的衣裳。我看到床頭疊好的小衣服,忽然道:“完了,小屁頭……”路西法回頭看我一眼,抖抖衣服,把我裹起來,愁眉蹙額:“不要再想別人,最重要的是你自己。”
  他將我整個人抱起,飛出去,在門上加了一道淡金色的魔法牆,順便把卡洛也困在裏面。我勾住他的脖子,低聲說:“真是惡心死我了,我估計接下來幾天我都吃不進飯。靠。”
  路西法沒有回話,只動勁兒摟住我的腰,一直往上飛。
  我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曾經聽四號親親說過一個故事,名叫《第二次貞操》。
  一個女孩被幾個人強暴,失去處女之身。在絕望與悲傷的時候,她打電話給男朋友,把事情老老實實給他說了,並且乞求他不要放棄自己。電話的那一頭,男朋友很久沒有說話,最後說,你給我十二個小時考慮考慮。女孩強顏歡笑說好,挂下電話,她就認認真真梳妝一下,准備好安眠藥,等待到天亮。她終於放棄,於是准備打電話給他道別。就在這個時候,他打電話過來了,說我想了一個晚上,我想告訴你。她打斷他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請最後對我說一次我愛你,可以嗎。她男朋友說,我愛你,可這件事不是你的錯,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她答應。他說,在我們沒結婚之前,請你為我守住第二次貞操,行嗎?
  安眠藥和電話同時掉落在地上,電話那邊沒了聲音。男孩子被嚇壞了,沒命跑到她家,發現女孩正對著樓梯哭泣。然後他們緊緊擁抱,流下了幸福的淚花。
  
  最後,四號親親還在加上了總結性的發言,純粹是把那個故事最後一段背下來了:其實,每個女孩子都有自己的第二次貞操,第一次也許在你不經意、無奈或者還不明白貞操是什麼的時候失去了,你完全可以保護好你的第二次,把她給你最愛的人!
  
  四號親親淚眼滂沱地問我,你會不會像那個男人那樣對我好?
  當時我就回了一句話:X他媽第二次貞操!
  四號親親驚了,說,難道我不是處女,你就不要我了嗎?
  
  那個男人該去死了,女朋友被強暴,非但不立刻沖到她身邊給她安慰,給她關心,還說“你讓我考慮考慮”,還說什麼給我你的“第二次貞操”,難道她以前找過男朋友有過性經驗就該拖出去槍斃了?那個傻女人更搞笑,一覺得對不起男友二不保護自己投訴暴徒三竟然想著自殺,這麼不自愛的女人居然也有人要。我直接懷疑這個故事發生在一百年前,真想問那女的是不是還裹腳呢。
  最重要的是,這個鳥故事居然還感動了很多人!
  
  於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訴四號親親,她聽後更感動了。可是沒多久,我們就一拍兩散。為什麼?因為她說,黎彬,我真沒法接受你這種思想,你太浪蕩,你沒有貞操觀念,你沒有責任心,我想找一個能珍惜我,能為我第一次負責,能照顧我的男人。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從那以後我學乖了,懂得在女人面前展現自己的“責任心”,懂得把她們的“貞操”當榮耀。但時間一長,我也有需要。於是我立志不找處女。
  至於這個《第二次貞操》,我一直是當笑話拿去給哥們兒分享。
  
  路西法抱著我停在光耀殿門口,我忍不住歎口氣。我想起同性戀也是分男方女方的。瞧他臉跟一包公似的,不要一會進去,他對我冷冷說一件事:“你的處男膜破了,我們還是分了吧。”那我百分百噴他一臉血。
  
  進入空曠高頂的大堂,路西法對身旁的人說:“去浴室放好水。”那幾個人走了,我立刻說:“這不是我的第一次。”路西法點點頭,毫不詫異。我說:“我真是當給狗咬了,別跟我說你該負責什麼的,我受不了。”
  路西法溫柔地刮刮我的臉,笑得有些憂傷:“就算是處男也無所謂。”
  “你是不是說反了?”
  “沒有啊。”
  我早該想到其他人都有非處情節,他們老大也該一樣。媽媽的,這句話比梅丹佐的冷笑話搞笑得多。不過路西法還不算很極端,牛人是梅丹佐,他的非處情節簡直升華到了一個新的高峰。這麼嚴重,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瞧上伊撒爾的。
  我說:“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路西法說:“放下來你身上會疼。就這樣不行嗎?”
  
  我想了想,點頭。然後他抱我進入浴室。
  
  剛進去的時候,我霎時呆滯。裏面煙霧迷蒙,金粉鋪落似的地面,處處冒著亮晶晶的氣泡,浴池跟個小型遊泳池似的。白金龍頭,上鑲嵌貓眼石。水面上飄著薔薇玫瑰花瓣。走進去的時候,我輕呼一聲,回聲響了數次。
  環境很夢幻,很像仙境,沒錯。但怎麼看怎麼眼熟。
  路西法放我下來,伸手試了試水溫,解開裹在外面的衣服,我下意識捂住下半身。路西法往下面看了看,又抬頭看著我:“不要害羞,總會看到的。”我搖搖頭:“沒有,沒有。”然後自己刮掉衣服,撲通一聲跳下水池,慘叫一聲。
  那個地方就像是被火燒一樣,TNND太痛了!一想起剛才那一堆人,我跟吃蛆似的難受。我脹紅臉說:“你出去,讓我自己洗。” 路西法說:“一起吧。”我搖頭,水花亂甩。
  我終於發現,這個地方是……雷鏡裏的……
  路西法拿出一根細繩,系住頭發,搭在肩上,然後慢慢脫掉衣服,就像妖豔的白蛇在褪皮。不抬頭還好,一抬我差點仰天噴鼻血。天使比天使,氣死天使。大家都是天使,一看到那堆猥褻男我就想嘔,但是看到路西法……
  我們現在的關系,算是……?
  耶穌叔叔上帝爸爸,不帶這麼快的……

 

神譴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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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朝我遊過來,將濕潤的發絲撥到腦後,標志的臉蛋一覽無疑。我強壓住撲過去的沖動,慢慢往水中沈。路西法在水中輕輕扶起我的腰,我急道:“我很喜歡你我也很想要,可是我不想這麼快,我們可以考慮慢慢發展,等時機成熟大家體力好了再說!”
  路西法愣了片刻,自水中將我往他身上帶去:“現在你這樣,我怎麼可能……腿搭上來,我給你清理。”我也傻了,有些窘迫地笑笑,腳下輕輕一蹬,勾上他的腰際,雙手吃力地捉住身後的欄杆。路西法說:“不必緊張。”
  我遲疑片刻,雙手摟住他的頸項。說不緊張,身體還是跟鐵板似的繃著。和他對視了片刻,我想摸摸他的臉,停了一會才用指尖摸他的眼角:“殿下,你……”路西法捂住我的嘴,繃著臉說:“重新叫。”我咂咂嘴說:“路西法殿……嗯,路西法。”他微笑:“你繼續說。”
  我說:“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
  他有些錯愕:“你不跟我住在一起?”我心中一跳,住一起,睡一起,然後就XXOO再OOXX……汗,我的鼻血……我晃晃腦袋說:“我還有個弟弟,我要照顧他……”說到這輕抽一口氣。路西法的手指伸到我體下,輕輕摩擦:“嗯。”指尖微微伸進去,我條件反射地摟緊他的脖子,把下巴擱在手臂上:“他很依賴我,我暫時不搬。以後……我能見你嗎?”路西法說:“這個事情晚些說,現在先把傷口處理了,疼嗎?”
  
  他的手指在我體內抽插,動作很輕,但痛得要命。我嘴皮子忍不住打抖,說話跟卡殼似的:“別這樣了,我自己洗。”路西法另一只手的大指食指分開我的臀瓣,疼痛稍輕了些,可是依然不適。他輕吐一口氣,說話的速度很慢:“沒關系,能忍得住。”
  問題是他能忍我不能!
  我閉眼咬住手腕,盡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四肢收緊,依貼著他,就像葛藤攀纏著樹。氤氳中的景象忽大忽小,心髒強而有力地敲擊著胸膛。血液遲遲往身下流動,渾身的熱度都凝聚在了一處。心跳聲越來越大,呼吸灼熱而粗重。到最後自己都難以承受,鼻子不夠用,微張開口,深深吐氣,吸氣。
  路西法說:“別抱這麼緊。”我微松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趕快結束吧,好難受。”路西法說:“已經好了。”
  我眨眨眼,好了?這才反應過來他把我身上都洗幹淨。
  汗,怎麼覺得很像洗豬肉……
  於是立刻從他身上跳下來,嘩啦一聲,水花四處激蕩,花瓣伴微浪起舞。我剛想爬上去,路西法就倒了涼涼的東西在我頭上,我的心直坐雲霄飛車。他撈了點水,弄我頭上,開始揉搓,滑滑的泡沫漸漸散開,順著脖子落在肩頭,混入水中。我抬頭看看他:“咦?”路西法說:“先別抬頭。”
  可惜說晚了。白團泡沫落在眼中,一陣刺激疼痛。我立刻閉上眼,用手揉眼睛。路西法忙把我的留海往上撥,澆了些水上來,用手背擦去。我垂下頭,他在我頭上抓抓抓。
  
  我無聊,左看看右看看,眼睛落在他胸前雪瑩的皮膚上,沾了點水珠,順著胸膛落下。我用食指搓了搓。路西法垂頭看我一眼,醉心一笑,繼續替我洗頭。
  我快膜拜死他了,是誰告訴我他是個H強人?我瞧他挺恬然無欲的。
  我繼續無聊,目光又一次停下。他的乳首石榴果般挺立,因為手臂晃動而微微牽扯,閃爍著紅寶石的光芒。我傻了巴機地捏了捏他的乳尖,他手上動作立刻停下來,然後繼續搓我的腦袋。隔了一小會,我用手心覆住他的乳尖,打了幾個圈兒。他身上一顫,低聲說:“不要胡鬧。”我應一聲,不動了。
  
  他舀了點水替我沖頭,我緊閉著眼,卷發一拉直就變得特長,垂了一臉,難受得像用抹布包頭。我把頭發撈過去,用力甩了幾下,濕狗甩毛似的頭發炸開花。路西法寵膩地摸摸我的頭:“我還沒洗完,要不你先上去?”我搖搖頭:“你洗,我看。”
  我暈呀,這話說得真是夠水准。
  路西法點點頭,轉身擊掌。我說:“做什麼?”他說:“叫人幫忙。”我說:“哎,你連幫別人洗都可以,自己就要別人幫了?”他說:“你不喜歡?”我看看進來的天使:“我幫你吧。”
  路西法眼睛彎起來,笑得那叫一個撩人:“好。”
  我狗刨遊過去,從旁邊的寶石盒中捧出水晶液體,抹在他頭上:“小屁頭一定很高興。”路西法的金發落在水面,浮萍一樣擺蕩:“怎麼說?”我說:“他很擔心我呀。我失戀,他陪我很久。他要知道我和你……那個,呃,反正他會很高興。”路西法說:“那件事是我糊塗,是我的錯。”
  我伸手臂枕著他的後腦勺,替他沖腦袋,惡狠狠地說:“說,以後你還會不會找別人?”路西法閉著眼微笑,沒回答。
  沖幹淨以後,我擦擦他的眼睛,捧著他的臉,眯眼說:“快回答,你要說會,我現在就把你淹死在這。”他臉上仍挂著碎滴,露光閃亮,一笑起來,睫毛就會顯得更加濃密。
  TNND,這混帳活膩了!我一個飛撲,撲他身上,弄得岸上都是水。滿天瓊珠落下,我想和他打架。他忽然抱緊我,兩人明顯變化的地方靠在一起,他的聲音變得特煽情:“泄欲的事我做多了,從來沒有試過因為喜歡而去做……還要你教我。”
  我這人吧,就是容易激動。
  我用力回抱住他,瘋狂吻他。他一樣瘋狂。
  瘋狂一陣子,兩人都招架不住。最後他推開我,呼吸有些急促:“不親了,上去吧。”

神譴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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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路西法跟我裹著浴衣,晃悠到寢宮。天使最鬱悶的就是這一點,稍微沒休息好,羽毛跟掉頭發似的嘩嘩落,一路走一路掉,弄得道旁的天使斜眼看我好幾次,估計他們都以為我是一脫毛雞。
  到寢宮門口的時候,路西法說叫我等等,先行離開。進入寢宮,一眼望去,地面就像一片無波無瀾的湖泊,明明淨淨。走進去,仿佛走上了冰面,宮內卻溫暖宜人。頂著周圍天使的目光,我有些不自在地走進去,停在長方型的宏大窗口前。俯瞰下空寬大平整的大道,一座座細密排列的建築,空中似雲追風的馬車。迷幻蒼莽的帝都盛景,霎時被踩在腳下。
  
  身後有人在輕輕說:“喜歡這裏?”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這裏很美。可每次來到這裏,都覺得自己身處夢境。
  但覺得不對。
  我飛速轉過頭,看見站在身後的小天使。金帛發,碧藍眼,鑽石一般精致的袖珍鼻梁。我一興奮,撲過去抱住他:“小屁頭!”然後猛捶他的腦袋,捶得咚咚咚咚響。
  有個四翼天使氣憤地站出來,另一名拉住他,面有難色。
  
  路西斐爾說:“我有事想要告訴你。”
  我激動地說:“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路西斐爾微笑:“你先。”
  我使勁揉他的小腦袋:“我和路西法殿,不,路西法在一起了!他給我說那三個字了,小屁頭~~我太高興了……咦?咦?慢著,你為什麼會在這裏?你想對我說什麼?還有,你的羽毛為什麼會變成這種顏色……”
  汗,莫非是我眼拙了?路西斐爾的翅膀一下變成路西法的縮小版,光亮四射……
  我摸摸他小小的羽翼,他立刻停止那一支翅膀的飛行。我捏捏,再搓搓,再揉揉,雖然小,雖然軟,雖然我依然很想烤來吃,可是,沒有錯。
  我抬頭看著他,估計臉色大變:“你……難道你是……”
  路西斐爾小聲說:“是。”
  我往後退一步,一下撞在窗欄上:“不可能!你不要嚇我!”路西斐爾慢慢飛到我面前:“我不想騙你的,可是我想說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使勁搖頭,搖了半天,最後皺眉道:“算了……我能理解。”路西斐爾抖抖小翅膀,飛過來抱住我:“不要生我氣。”我說:“你先告訴我,你母親和他還在一起沒?還是說,你是他生的?”路西斐爾一愣:“什麼意思?”我說:“你不是他兒子嗎?那你母親和他分手了吧?”
  
  路西斐爾映藍般的眼睛忽然睜大:“你……”他長歎一口氣,輕聲說,“伊撒爾,你真的,真的……好笨。”
  汗,笨就笨吧,也不用加兩個副詞吧。
  路西斐爾伸出小手,蓋住我的眼睛,萬丈光芒頓時被遮掩,我從指縫間看到那雙亮晶晶的藍眼。那雙眼睛閉上,靠近,松松軟軟的兩片唇靠在我的唇上。熟悉的觸感讓我腦中猛地一蕩,心跳開始紊亂。然後他放下手,一手摟住我的腰,一手撐在身後的窗台上。
  越來越覺得不對。
  小屁頭的手那麼短,怎麼可以單手就把我腰環住?
  不知不覺間,我抬起頭。
  我睜開眼,面前的人已比我高出一截。金色的留海絲絲分明,落下來擦著皮膚,有些癢。他的鼻梁變高,輕輕頂在我的臉上。
  然後他放開我。
  成人美男版路西斐爾赫然站在我的面前。
  我的思維已經徹底亂套。
  我抓抓腦袋:“哈,小,小屁頭,你,你長大的樣子還不是一般的漂亮,不是一般的,高貴,有,有氣質,就像,就像……路西法殿下……一樣。”
  媽媽的,我已經變成第二個尚達奉了。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
  能解釋這種現象的可能性只有四種:一,路西斐爾長大和路西法一個樣。二,路西法變成路西斐爾來騙我。三,路西斐爾變成路西法來騙我。四,……我不敢想。
  
  他捧起我的臉,又吻了一下:“傻瓜伊撒爾,你真的好笨。”
  同樣一句話,同樣的語調,出自同一人之口。可是,感覺完全不同。前面那個稚嫩清澈,後面那個,十足的感性和縱容。
  我回頭看著外面金燦燦的天空。
  老天啊,快降雷把我劈暈吧!
  一朵浮雲飄過。
  兩朵浮雲飄過。
  N朵浮雲飄過。
  劈啊,怎麼不劈!平時我不求你劈你都要劈,這會求你劈你就不劈了!
  我顫顫巍巍地說:“你究竟是小屁頭……還是我老婆?”他捏住我的臉,晃了晃:“我是你老公。”
  我說:“老婆。”
  他說:“老公。”
  我說:“老婆。”
  他說:“老公。”
  我說:“老婆。”
  他說:“老婆。”
  我說:“老公。”
  他笑了笑,再吻我一下:“老婆好乖。”
  汗,我為什麼要和他說這麼沒營養的話。我說:“嘿,熾天使可以變成別人的樣,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路西法笑道:“路西法,他喜歡莉莉絲,他喜歡莉莉絲,我是個火球,要爆炸了,啊,他喜歡莉莉絲,怒,我已經爆炸了,你看到沒有,我在燃燒……”
  他在說“啊”是時候,聲音還特輕靈特動聽,跟唱歌似的。
  幻覺,幻覺,我聽到的是幻覺。
  路西法把我抱住,就像在抱枕頭:“小屁頭,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才一天我就喜歡上路西法殿下了,你要笑就笑吧。”
  我轉過身,搖搖腦袋,想把他的話搖出去。
  路西法從背後抱住我的腰,輕輕搖晃:“我也想把他打一頓,可是就仗著個原因我沒法:第一,他比我厲害,我打不過他。”他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越來越不穩定:“第二,他沒對我說過愛我……第三……我下不了手。”
  站在這裏往外面看,光輝無限,如墜夢境。
  我抿了抿唇,陽光刺得人有些想流淚。
  “我愛你。”路西法抱緊我,“以後每天我都會對你說……說到你煩為止。”
  
  我吸吸鼻子,回頭,一巴掌拍在他臉上。不響,但是動作很誇張,周圍的天使都在抽氣。路西法捂住臉,輕聲歎道:“我就知道是這種結果。”
  “偷聽別人說話還好意思炫耀,你別忘了你曾經被我倒提著抖,被我暴打,被我當馬騎!”我朝他做了個鬼臉,還特別幼稚地吐舌頭呼嚕呼嚕叫,拔腿就跑。

神譴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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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聖浮裏亞沒有黑夜,而我又習慣在黑漆漆的環境裏睡覺,路西法叫人把窗簾拉上,寢宮便似被深青濃霧包圍,加上我不認為是床的懸空浮雲床一飄,那感覺就跟飄在鄂霍次克海似的。
  睡覺的時候,路西法自動變回小屁頭爬我旁邊,當然不會忘了他的標志糧食,牛奶一杯。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一變小,習慣動作也會變幼稚,路西斐爾的明顯要比他成人狀態時可愛得多,天真得多。趴在軟綿綿的雲霧中,倆只腳丫子往天上翹,身旁放了厚厚一疊紙,邊喝牛奶邊看。我湊過去說:“看什麼呢。”他說:“這幾天下面送上的文書一點都沒看。”我點點頭,睡下。路西法說:“伊撒爾,你對魔族怎麼看的?”我說:“外表最醜陋,內心最單純,遭遇最無辜的一個種族。”路西法良久未語,最後收好東西堆一邊,坐直身子喝一口牛奶,喝得滿嘴都是,還一本正經地把杯子遞到我的面前:“要不要喝?”我搖頭,原來喝這玩意早就傷了。不過一看到他,忍不住抱他起來,舔去他唇邊的牛奶。他把頭埋進我的懷中,輕聲說:“這幾天一直得維持這種模樣,呼。”
  我說:“對了,你為什麼會變成小孩模樣?”路西法說:“從造人開始,到伊甸園穩定,都會損耗大量體力,有那麼幾天會變成孩童的模樣。”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立刻反應過來:“那麼幾天?”他說:“嗯,有點困了。”然後翻過去睡覺。
  話說當我知道這倆人是同一人以後,我就成了一紙老虎,撐死一牛皮紙。紙老虎的功能就是嚇人,我立即飛騰起來,猛虎落地式撲倒,差點把他壓扁:“今天你要不給我解釋清楚,你就別想睡!”
  他說:“是這樣,天界很少有小孩和老人,你應該發現了。”我點點頭。他說:“而且天使的壽命是與等級成正比的。一個一般天使的壽命,大概是在一千歲左右,高一級多一倍,高兩級多兩倍,高三級多四倍,高四級多八倍,以此類推。但是熾天使和大天使例外,若非意外或自殺,他們的壽命基本沒有限制。所有天使的童年時期大概都只占本身壽命的百分之一,少年,青年,中年時期占百分之八十七以上,其中青年時期最長。老年時期基本是一晃就過去,表現就是頭發變成銀白,面無表情。”我繼續點頭。他說:“大部分熾天使都是由神直接創造,我也一樣。但是我的道路似乎沒有別人那麼平坦。據說我誕生時對神露出了輕蔑的笑容,同一時期誕生的天使基本都對我有敵意。”
  我點點頭。覺得哪裏不對勁,可就說不出來。他說:“所有熾天使都只有一千年的童年,而童年時間太長的天使要不短命,要不有先天缺陷。非常不幸的,在大家都長大的時候,我仍是孩童模樣,加上我的翅膀是這種奇怪的顏色,所有高等天使之間就有了謠言。”我摸摸他的腦袋,抱緊。路西法笑了笑,聲音輕飄飄的:“孩童時期的力量只有成長後的千分之一。正如你當初跟那一群四翼天使所說,當初我的確什麼都不行,在神法待了很久很久都沒畢業。”
  一想到小屁頭頂著一張純潔可愛的小臉,被一堆天使欺負,我那小心肝跟坐過山車似的,想了想說:“也就是說,聖光六翼原本並不是高階級的一種。”路西法說:“沒錯,那是神賜予我的無上榮耀。”我說:“現在那些瞧不起你的人呢,肯定被你弄下去了吧。”路西法說:“沒有,他們都死了。”
  我倒抽一口氣:“你別告訴我是你殺的。”路西法笑笑沒有說話。我一想起他曾對我說的一些話,更汗顏。路西法說:“耶穌是整個天界唯一能看見未來的人,他甚至知道自己哪一天死。所以,他比誰都像他的父親耶和華。”
  汗,他這是什麼邏輯思維,一下又扯到耶穌了。我依然點頭。路西法說:“後來我成了最強的天使,可是依然被很多人憎恨。他們最喜歡說的話題,就是我的翅膀。我怒道:“鳥他們作甚,他們那叫嫉妒,沒話找話,你的翅膀很漂亮,很漂亮,非常漂亮。”雖然有時候看到小型的翅膀,有烤來吃的沖動。
  路西法大大的藍眼睛眨了眨,有些動容:“嗯。天界裏沒第二個人能超過我,是麼。”我譏笑:“你自我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他把我推倒,伏到我身上,星眸明亮:“所以,你不會看上別人,對不對。”我正色道:“這個問題,值得商榷。”
  路西法笑道:“你不用回答,我知道。”語畢垂下頭,吻了我一下:“孩童的身軀沒有情欲,所以今晚這樣是最好的。如果你身上沒有傷,我現在或許會邀你做愛。”
  我怒啊,這個自私的東西洗~~~他沒有情欲難道我也沒有?
  他卷了一層似紗非紗似布非布的東西,將兩個人裹在裏面,翻身睡了。
  隔了很久,我才想起一件事,跳起來吼:“喂,喂,剛我問你的問題,你究竟准不准備回答?!”
  一只小胳膊往我腰上一挂,一只小腿兒往我腿上一搭,小屁頭在睡夢中咂咂嘴,睡得無限酣暢。
  
  ***

神譴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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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光耀殿這待這麼一小會,我就遇到了一堆麻煩。窗簾拉開,遠處的古鍾指著九點鍾,我被人拍起來。似乎是那一堆雕塑中的一員,她飛在半空中,用根棍子捅我一下:“你怎麼沒走?”
  我正睡得HAPPY,夢裏的大波波美人正跟我說要我扔了路西法和她,我還在躊躇,一給捅,人也傻了,坐起來看著她發呆。我直接懷疑面前這人不是女人,看到我的裸體居然不躲開。莫非是因為……
  我揉揉眼睛:“因為我還沒睡夠。”估計這女的也給我氣傻了,老半天沒說話。等我差些又睡著的時候,她又捅了我一下:“任何人侍寢,都必須在完成任務後離開,你竟然睡到現在,殿下回來你就死了,快走啊。”
  暈,這也太沒人權了,路西法他還一大清皇帝呢。
  弄弄枕頭,我把頭埋進被褥,縮成一團。
  那女的操起東西想抽我,我打了個滾,滾到旁邊繼續睡。她連續抽抽抽,我連續滾滾滾,最後終於在一聲慘叫中結束了賴床生涯,跟TM高潮似的。
  我從雲霧中翻了翻自己皺巴巴的衣服,披上,拍拍翅膀飛下去,沒見小屁頭的影兒,最後又拍拍翅膀飛上去,給那女的又打下來。她跳下來攔在我面前:“不要上來了,殿下平時溫和,責罰起人來很恐怖的。給我下去給我下去。”我說:“我是他老公,他舍不得打我的。讓我上去讓我上去。”那女的又一震,看看左右的人,一個勁把我往外推,推到一半不動了,連退回去縮著,母老虎變成了小老鼠。
  我頓時大感不妙,連忙往上爬,手腕卻給人拉住。
  “再說一遍,我沒聽到。”風琴一般的聲音在後腦勺上方響起。我回頭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今天的陽光真是很燦爛~~”他輕輕拍拍我的翅膀:“這裏的太陽每天都這麼燦爛。”我說:“不不,今天特別燦爛。”他說:“梅丹佐送了些魔界的食物,要不要去嘗嘗?”
  剛一點頭,我就想起梅丹佐仨字,心著實抽了一下,這會兒非毀約不可,出去解釋解釋也好。
  
  我閉眼咬牙提氣,一口氣殺到大廳,老遠老遠看到一個黑點,又一口氣沖過去,見梅丹佐正站在大理石桌旁,對我一個勁陰笑。紅色的手套中放了個小黑球,煤炭似的,又比煤炭亮。梅丹佐說:“小伊撒爾,看你精神很好啊,好得可以用鼻子吃面條了,啊哈。”
  我回頭看看路西法,他還在慢挪,身上的絲絹飄啊飄,一字步邁得貓看了都會自卑。
  汗,他居然真記得這句話~~~
  梅丹佐從桌上拿了個小銀碗,用手背敲了敲,敲得咚咚響:“我也不要你吃多少,這麼一碗就夠了。”說完,他輕彈一下黑球,黑球中央裂開一條平滑的縫,一個麼指長的物體掉進去,滾燙的液體落出來。物體接觸上液體,砰一聲輕響爆開,升起嫋嫋煙霧,幾乎是瞬間的事,碗裏裝滿了根根分明的熟面條。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地獄特產梅師傅方便面,啊哈。
  他拿起一根叉子,卷起一條香噴噴的面,在空中繞了幾圈,慢慢送到我的鼻子下:“來,吃吧,味道很不錯,裏面有七十二種佐料哦。”
  
  下意識感到鼻根疼,我使力擺手:“不不不,我這兩天鼻炎……”
  梅丹佐說:“沒關系,這面條還有消腫去毒的作用。”
  靠,叫殺蟲劑算了!
  我轉身,用無比誠懇真摯的目光看著路西法。路西法看看梅丹佐,又看看我:“怎麼了?”我說:“梅丹佐殿下逼我用鼻子吃面~~”路西法輕輕一笑:“梅丹佐,你這是個什麼癖好。”梅丹佐說:“小伊撒爾自己說的,不怪我。”
  路西法瞥向我。
  我左顧右盼,聳肩:“我說我要喜歡你,就用鼻子吃面。”
  “他不喜歡我的。”路西法笑笑,說了一句讓我特嘔血的話,“他說他愛我。”
  天啊地啊我死了啊!
  我一邊抽搐一邊擦臉,渾身都有細疙瘩冒起,那感覺比便秘還難受。我忍不住在他身上抓了幾下,他站那裝自由女神,笑得特含蓄。
  梅丹佐長長地哦了一聲:“那面條我吃。”
  梅丹佐開始吃面條,臉埋在碗裏也看不清表情。我蹲在大理石桌旁看了看,上面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我掏過一個糖果,花花綠綠的殼子,剝開,白生生的像大白兔,可上面刻了魔族的文字。我沒看字就把糖果扔到嘴裏,一陣刺痛。路西法重拍我的背,糖果滾落在地上,叮叮咚咚,還帶了些血。
  我一怔,用手擦擦嘴皮。那是我的血。
  梅丹佐看到地上的糖,猛地抬頭看著我:“小伊撒爾,不想要小命了是不是?還嬰兒呢,看到什麼都往嘴裏塞?”我捂嘴皺臉點頭。
  路西法握住我的後頸,我不由自主抬頭。他湊過來,舌尖沖進來,在我舌上卷了一圈,還帶了一些……我推開他:“齷齪啊居然讓我吃你口水!”
  路西法說:“我是給你治療。”
  我動動舌頭。咦,好像是好了。
  叉子不斷攪拌著面條,攪得面條都變了形,梅丹佐笑了笑:“那個糖是整人用的,下次不要亂吃。路西法殿下認得魔族文字,我就不一一翻譯了……伊撒爾,我看你這段時間比較忙,排戲就晚些說吧,神召見你的事不要忘記……就這樣,路西法殿下,我先退下。”
  幾乎是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他加快腳步趕向大殿門口,還沒完全走出去,就撲翅高飛。
  
  路西法從懷中掏出一顆藥,靠我唇上:“張嘴。”我說:“這是?”他已經把藥丟進去:“米拉蟲的解藥。”我驚道:“你從哪找到的?”路西法說:“卡洛那裏。”我更驚:“卡洛願意給你?”路西法笑容清雅:“人生不如死的時候,無論你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
  我說:“你……做了什麼?”他說:“不知道最好。他現在未死,但也沒活著。”
  我打了個哆嗦,路西法也太……難怪之後會墮天,變成魔王……
  墮天。
  一想到這兩個字,我就渾身緊繃。
  路西法說:“不必同情他,重要的是你自己。如果米拉蟲有了動靜,你變成那樣……我不能保證自己能控制得住。”我搖搖頭:“我沒有同情他,那是活該。”
  路西法牽住我的手,往房裏走去:“這樣,最近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我盯著地面上兩個人的倒影,忽然問:“我要休息到什麼時候?”路西法疑惑地看著我。
  經過大殿正門的時候,一束強光照進大廳,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於是膽子巨大:“要休息到什麼時候,我們才能把想做的事都做了?”
  他最好別跟我裝小白,不然我當場一螺旋踢。
  路西法平平淡淡一笑:“等你能接受了以後。”
  我說:“那就現在吧。”


神譴 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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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當機好半天,忽然笑道:“別這麼說,我會當真。”我說:“誰拿這種事開玩笑?你不幹就算了。”路西法拉住我,輕輕吐一口氣:“你先去吃點東西。”我說:“不做就不吃。”路西法靠近了些,捏捏我的鼻子:“不吃怎麼做?”我回捏他:“好,你等我,我就來。”
  我剛准備轉身張牙舞爪撲上梅丹佐帶來的食物,就被他攔腰抱住。他說:“別吃這些,吃點有營養的。”他囑咐人去准備食物,放洗澡水。我坐在椅子上有些忐忑。
  
  他在我身邊坐下,右腿微斜,左腿搭在右腿上,把我輕輕摟住:“商量一件事,我暫時不能在下。”我半天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擺擺手說:“這個我無所謂,但我警告你,不准亂來,否則我做鬼都不放過你。”路西法說:“我要是亂來,以後你報複回來就是。”
  我狐疑地掃他一眼:“能有那一天麼。”
  路西法沒回答,他只微笑,胸前的料珠晶亮透明,由瑪瑙,紫石英,青田石,象牙串作。玉雕的臉,冰藍的瞳,於七天的明輝下,散發出神聖的光芒。
  
  浴室水聲濺濺,如鳴佩玉,坐在這麼遠的地方,都清晰可聞。
  
  有人端了水果上來。
  我特沒教養地不詢問他,直接抓起蘋果就啃,啃得滿嘴肉汁,然後甩甩手找紙巾。實在找不到,用幹淨的手拽住路西法肩上的一塊絲綢,賊笑道:“我用這個擦嘍。”
  那只是一個裝飾品,滑柔細膩。路西法把它取下,擦了擦我的嘴角。我肉痛,咆哮:“這得賣多少錢啊,你拿它來擦嘴~~”
  路西法低下頭,覆住我的唇,指尖觸碰我的手,然後輕輕握住。
  
  光影在門前旋轉,我所能見的世界亦天旋地轉。
  他的唇齒間帶著淡淡的清香,讓我想起了曼珠沙華。
  曼珠沙華,一名彼岸花,傳說在通往地獄的道路上,開滿了這種血色的花朵。
  
  我回抱住他。骨雕扶手,圓雕裝飾,砂岩器皿,浮雕壁畫……統統在地面上倒映出另一個自己。陽光明朗,空氣顫抖,地面冰瑩如海月,就似進入了雷諾阿的畫。
  
  然後有人通知我們吃飯。我終於臉皮薄一次,推開他。我知道無論一對情侶再怎麼襯,只要敢在別人面前親熱,都會讓人感到厭煩。更別說我和他是倆男的。
  
  他剛一帶我進餐廳,我就打退堂鼓往外頭跑。那長長的桌子一個坐一頭,隔它十萬八千裏,看對方都得用望眼鏡。中間還擺一大花瓶,這樣一來連望眼鏡都看不到。剛跑出去想今兒是咱們大喜的日子,還是不要太隨便,於是又小跑回去。拿了東頭的盤子,把該夾的菜都夾好,放在西頭的盤子旁邊,拉板凳過去坐下。估計小屁頭這會兒心裏在罵我農民……反正我聽不到。
  
  路西法坐下,慢條斯理地切他的菜,還不忘加一杯每日必飲whole milk,我大口大口吃了一會才發現自己就一野猴,還跳來跳去的。心情不大好,想問一些話又問不出口。
  你怎麼看去一點都不急嗎你難道不想做嗎你沒看出來我急得很嗎你是不是已經老到無欲無求了啊──奶奶的,這種話怎麼說得出口。
  
  我有點後悔,吃飯速度也放慢了,一邊撥著盤中魚肝,一邊看著他旁邊高高疊起的盤子:“看你挺瘦,怎麼吃這麼多東西?不怕長胖?”路西法說:“熾天使怎麼可能長胖?”然後塞了一塊雞肉嚼。我說:“可是,你也吃得太多了……”路西法說:“我胃口一向很好。”我說:“原來如此。我還當你懷孩子呢,巨能吃。”路西法愣了愣,嘴角微揚,繼續吃東西。隔了一會,他抬頭說:“再隔一段時間,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我說:“是什麼?”
  他說:“現在不告訴你。”
  我說:“告訴我吧。”
  他笑著搖搖頭,眼睛那個電啊電。
  我說:“告訴我吧,你越不說我就越想知道~~”
  他還是搖頭:“吃完了嗎?”
  我說:“完了。”
  他說:“走吧。”然後起身出去。我跟著去。
  我忍不住翻個白眼,我找了個禁欲狂當老婆……不不,是菩薩,如來佛!長再好看有啥用,可看不可吃……
  走啊走,走啊走,走了好長一段路,總算進了浴室。
  他進去遣散了旁人,我跟著進去把門關上。
  罷了罷了,我他X就一俗人,腦子裏一天不知道裝的什麼東西,居然想和路西法,這個眾所周知情緒無波瀾的標准大天使還是大天使長做愛。能拉拉小手親一親就很不錯,還想做愛!瘋了,我都懷疑自己瘋了!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現在可以開始了?”他脫去手套,把頭發系在胸前,伸出手,高雅卻不做作。
  我茫然地點點頭,把他的手放在他的手上,但是根本沒反應過來他說的啥。
  迷霧中,我隱約看見他面龐清瑩,五官精致,水晶玻璃般的眼輕明虛澈。
  他然後開始替我脫衣服。我暴汗,不就是操……有必要弄這麼……那啥……
  可只解開衣領,我就有些難以呼吸,忙退一步:“我自己來,自己來。”他把我攬過去,口氣溫柔卻不容商量:“今天不一樣。”
  我說:“路路路路,路西法,我們改,改天吧。我還沒准備好。”
  尚達奉AGAIN,我無敵!
  路西法動做一滯,抬眼看我:“改天了?”
  肯定是這個霧的問題,跟他媽進桑拿一樣,我快熟了……一見他臉上笑容褪去,我第一個想的問題竟然是原來他還是有欲望,吐出來的話又吞回去,我開始扯他的衣服,比他蠻橫十倍。

神譴 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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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按住我的手,依然慢條斯理地脫,我早晚得給他逼瘋。衣服一件件被褪下,他把它們挂在一旁。我光溜溜了,哪還好意思給他脫,手捂著關鍵部位下水,不敢再用跳的。
  路西法脫自己的衣服倒挺快,三下五除二搞定,也跟著下來。
  我眼睛一彎,遊遊遊,遊遊遊,打散一堆聚攏的玫瑰花瓣,身上還貼了很多。遊到他面前,抱住,親。熄滅的火剛燒起來,他就把我推開:“先洗澡。”
  我哦了一聲,飛速洗澡,上搓下搓左搓右搓。他拉住我的手說:“這樣洗不幹淨,而且對身體不好,我幫你。”
  耶和華級的人物果然都是老頭,天天想著保養去了。
  
  他撥開擋在我們兩人之間的花瓣,反倒沾了一手花,紅潤通亮,嬌豔得幾乎滴血。他亦沒有管它,只蕩開溫熱透明的水花,挪到我的面前,輕輕靠在我的身上。
  兩人的身體完完全全貼合,若有若無的摩擦,撓得人心發癢。
  我極度厭恨曖昧,於是抱住他,試圖消火,沒想到火越燃越大。
  他的下巴枕在我的肩上,手繞過我的雙臂,替我擦背。
  我抱緊他,忍不住說:“好了嗎?”
  
  路西法在我後頸上使力吻了一下,手臂繞過我的腋下,腰際,在腰上擦了擦,我給咯吱笑出聲,捧著他的臉親了好幾次,也去撓他癢癢。結果撓了半天他沒反應,我又無趣地抓了幾下:“去,原來你不怕。”這話剛說,他的嘴角就微微抽了一下。
  這家夥原來是裝的!
  我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興奮,撲過去使了吃奶的勁兒撓。
  他終於忍不住微微彎了腰,輕輕哼笑,聲音蕩得人神魂顛倒。
  
  然後我們繼續抱在一塊兒擦背,這回我也替他擦,可以分神。
  我懶懶地與他依偎著,一邊看著他的背脊。
  他的皮膚潔白細膩,如雪如玉。
  六翼絨毛細膩如絲線,羽翎修長,整齊地排列著,散發著丕靈睿日的光芒。
  我輕輕撫摸著他的羽毛,絲滑的手感觸得人心如潮湧。
  他的翅膀微微一顫,美麗聖潔的光散開,似從雲間透出的一縷希望。
  
  我咬了咬他的耳朵,下身頂他一下:“好了嗎?”
  他輕吸一口氣,手指順著尾椎,一直撫捫到臀部。
  我下意識收緊雙腿,他拍了一下:“不要急,不然我會打你。”
  我力圖放松,他的手指慢慢探到我的兩股之間,大腿內側……那一片的皮膚就像脆弱的燕壘,稍一接觸就有成千上百的神經網被牽動。
  我咬住手腕,越來越佩服自己的忍耐力。
  他似乎有意識在那裏摸索,下身還一直跟我來回搏鬥。
  我終於惱了,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整一吸血鬼:“你到底要不要做!你要不敢來我來了!”
  路西法松開我,狡黠微笑:“想要為什麼不早說?”
  我說:“我現在說你都這種反應,早點真不知道你會冷淡到什麼程度!”
  路西法推著我的肩往後移,最後我傾斜靠在浴池旁。
  他站直身子,朝我傾過來。
  “伊撒爾,這麼急著完事做什麼?”
  我呆住。啥意思?
  他倚到我的身上,繼續用下身與我摩擦。
  “我們要享受過程,而不是急於得到一個結果,是不是?”
  我點點頭。
  他眼中又蕩開了別樣的星光:“如果過程不太放縱,我們可以連續做一整天甚至很多天……這樣不是更好麼。”
  我恍然點頭。
  我還記得他告訴我,要我教他怎麼與心上人做愛,而不是泄欲……現在看來,似乎反過來了,汗。
  難怪情場無敵殺手帝都頭號色魔梅丹佐都說,路西法,VERY GOOD。
  難怪人家說他搞女人一流厲害。
  難怪尚達奉要把他寫進自己的代表作。
  也難怪以前的女朋友總說我太“浪蕩”,敢情我都是射了就跑~~~
  MD,我還把這詞當寶貝,還以為它和“瀟灑”、“風流”、“不羈”是同義詞,原來就是間接在罵我不懂情趣用下半身思考!
  
  路西法摟住我的腰,唇如赬霞,一點點靠近,一絲絲壓上我的嘴。
  我試圖壓下自己的火氣,與他接吻,相當緩慢纏綿。
  情難自控,我抱住他的脖子,舌尖舔過他的唇瓣,幾乎要將他推進池水中。
  
  他放開我,微微喘氣:“現在休息一會,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
  就像在水中注了酒,透過皮膚,流入血液。我靠在岸邊,眼前的景象搖搖晃晃,世界酣醉。
  
  不一會,兩人都軟了些。
  水面漸靜,花瓣輕淺起伏,水珠升騰,凝成霧氣,在空中流轉。
  透明的,帶著蒙白的,染了玫瑰香的……熏得人迷離敞恍。
  路西法說:“想在上面還是在水裏?”
  我說:“上面。”
  我在水裏N次差點摔倒。而且在水裏,總接觸到的……都不大真實。
  他點點頭,上岸,扶我上去。
  
  岸邊有一個寬大的台階,上面鋪了雪白的羽絨。
  我剛半躺下,路西法就壓下來,開始在我身上快速而輕巧地細啄,從脖頸到鎖骨,從鎖骨到胸膛,從胸膛到小腹,最後在我那裏舔了一下,本來半垂的,立刻站起來。
  就這樣來回折騰了近一小時,在我即將被自己燒死的時候,他分開的雙腿,身子往前傾些,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
  我渾身僵硬,點頭。
  他俯下身,吻了我一下:“你以前應該有過在下面的經驗,不會很疼。聽話,放松。”
  我深呼吸,又點頭。
  “我知道。”我抓住他的手,“可是,我跟你……這是第一次。”
  “不是,不是第一次了。”
  還沒有時間驚訝,路西法就已進入我的身體。
  確實如他所說,不很疼。可是有一種讓人更難忍受的感覺串出。
  那是一個字,空。
  身體變得空。
  無窮無盡的虛空。
  就像一個黑洞,裏面有一個貪婪的磁場,無論多少東西去填補,都不會有充實的一日。
  
  有無數花朵在周遭成長,花苞在生命中綻放。
  如火,如血,如荼。
  近於紅黑色的花朵,妖異濃豔,觸目驚心。
  它的名字叫曼珠沙華。
  
  雙腿不由自主地合攏,卻被硬生生強入的東西逼得無法接觸。
  它橫亙在我的身體內,它成為了我的一部分。
  而它是他的。
  路西法動得很慢,我聽到黏濕的聲音回響在耳際,就像用棍子搗動蜂蜜,粘稠,潮蕩。
  不斷的占有,抽離。
  與侵略時的興奮與狂野不同,被人進入的感覺伴隨著疼痛。患得患失的疼痛。
  
  上次被那堆醜男亂搞,我真沒一絲感覺,就只有六個字,想吐想吐想吐。
  這次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在付出身體,享受欲望的同時,有什麼東西失去了。
  
  與以往的掠奪,獨占不同。
  有什麼東西失去了。
  我抓住路西法的頭發,將他硬扯下來,恨不得兩人化作一個,再不分離。
  路西法緊緊抱住我,一次一次親吻,一次一次進入。
  
  曼珠沙華的花語是不祥,分離,以及……悲傷的回憶。
  曼珠沙華,彼岸花。傳說,它是魔王路西法最喜歡的花。
  
  後來,耶穌問我,如果你的一生能靜止在某一刻,你會選擇什麼時候?會是在路西法還是副君,你還是力天使的那段時間嗎?
  眼下的天界,那是一片滄海,一片桑田。
  我回頭對他笑笑,我搖頭。
  我對我現在的生活很滿意。耶穌殿下,如果您有空去魔界,將會看到那裏有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一天一天,它們越來越濃烈,越來越悲傷。
  有的東西會消失,而有的東西是永恒。
  
  曼珠沙華是罪孽。
  美麗,妖豔,盡管絕望,可它依然散發出罌粟的芬芳。
  就像年少時單純的心願,和不可能實現的誓言。
  
  就像站在彼岸的你,和站在此岸的我。
  
  依然讓人等待,讓人癡狂。

神譴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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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後腦勺磕碰,然後是翻書的聲音。聞到一股濃濃的奶香,還有熟悉的體香。我睜開眼睛,用力眨了幾下,看到一片……胸膛?我抬頭,剛好對上碧藍色的瞳孔。
  還沒反應過來現在是個什麼狀況,他就垂下頭吻我。
  我發懵,看他好久才往自己身上看去。
  
  我現在在光耀殿的寢宮,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枕頭是路西法的左手臂。他正倚在一個絲絨靠背上,右手拿書,左手翻書。而半空正懸著一個象牙盤,盤周圍挂了一銀鈴,稍有些風,鈴鐺就會響。盤中放著一個玻璃杯,裝了半杯牛奶。
  
  路西法放下書,取了牛奶喝。我坐直了身子,身上的被子滑下,立刻光溜溜。
  傻了巴機的看著自己的身子,還有路西法半裸的身子,我的直覺反應就是,我們那個什麼了。背上一涼,我的翅膀猛地收住,想蓋住身上,可韌性不夠,蓋不全。這天挺涼快,怎麼我就這麼熱……我扯住被子把身上裹住,只漏兩只眼睛出來。
  路西法握著杯子,手指雪瑩。
  成人版路西法喝牛奶跟喝酒似的優雅,怎麼小孩就喝得到處都是?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品問題?
  而乳白色的液體讓我想起……
  我縮得更小了。
  路西法似乎在忍笑,忍了半天還是笑出來了:“睡得怎麼樣?”
  我點頭,面團似的被子跟著晃啊晃。
  路西法說:“那就好。感覺如何?”
  感覺?
  什麼感覺?難道是那個?他沒這麼搞笑吧?
  路西法自動補充:“我是說,舒服嗎?”
  我汗!我大汗!!
  他真問的是這個!
  這話問得挺拐彎抹角,實際,實際不就是……“你被我插得爽不爽”!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每次和我的親親們上過床,她們都會有些害羞,還不敢看我。
  
  可是,我是男人吧!做男人要爽快!承認吧!承認吧!
  終於,我一咬牙,點頭。
  路西法笑:“那要不要再來一次?”
  我背個蝸牛殼似的往前蹭,蹭蹭蹭,從被窩裏伸出手摟住他:“讓我先抱會。”
  寥寥雲霧中,路西法的臉如同挂著水珠的百合瓣,讓人看了就想戳破。
  他放下牛奶,回抱住我。
  終於知道為什麼每次和親親們上過床,她們都會黏在我的身上,好像失去我就會挂掉。那個時候,我常常會覺得很……疲憊,經常敷衍人。現在覺得我TM真該拖出去槍斃了。
  我說:“你一直沒睡?”
  路西法搖搖頭:“我是起來了。小懶豬,你睡了十三個小時。”
  我撇嘴:“十三個小時算什麼,我最高睡眠紀錄是三十四小時。”
  路西法說:“真厲害,難怪皮膚這麼好。”
  聽完這句話,我欲哭無淚。當時高考結束,興奮過頭,連續熬夜七十二小時沖網遊,然後狂睡……起來以後,發現皮膚果然好,就像月球表面那樣,充滿了神秘而抽象的美。好在我是一大好青年,野生動物的生命力令我在短期內恢複正常,不然拖出去嚇人效果百分兩百的好。
  我說:“對了,你有沒有過在下面的經驗?”
  路西法說:“有啊。不過只有一次。”
  一次?
  路西法肯在下面,肯定是因為很喜歡了……一次……有點不爽。
  我說:“呃,那是什麼感覺?”
  路西法說:“有點疼……但是印象很深刻。”
  他都說有點疼了肯定是很疼。重點是,印象深刻!
  我磨牙磨牙磨牙,惱怒地說:“哪個混帳東西把我老婆弄得‘有點疼’了?不爽!不爽!”路西法笑著摸摸我的臉:“沒有關系。那一晚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打開他的手:“過去的事不准再想!現在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靠,我怎麼能說出這麼變態的話!
  不行不行,我太激動了,冷靜,冷靜……
  路西法說:“那不是過去的事。”
  這一下,發不起火了,我呆滯。
  “好了,不逗你玩。”路西法說道,“還記得梅丹佐的生日嗎?”
  我點頭。
  “那天晚上梅丹佐送你回去,我變成小孩隨後趕到,但你衣服都沒脫,小孩子手不夠長。我看你醉了,就恢複原來的樣子替你脫衣蓋被子。然後你叫我的名字,好像是無意識的。我湊過去聽,沒來得及變小……”
  我說:“然後?”
  “然後你就上了我。”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無數道驚雷在我腦中劈開,我呆,呆,呆,再呆,最後一把捉住他的肩膀使勁搖:“為什麼不躲?你是豬是不是?你為什麼不躲啊!”
  路西法笑道:“你說呢。”
  我停手,想起第二天早上小屁頭縮成一團的模樣,心裏跟刀捅似的滴血。我使力抱住他:“很疼……是不是?”路西法雙手收緊,把我抱得特嚴實:“傻孩子,我怎麼可能覺得難受。”
  我搖搖頭:“對不起。”
  路西法說:“既然你都說過去了,就不要提它。現在不早了,想先吃飯還是先做?”
  我說:“我……不餓。”
  
  ***


神譴 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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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法拿下牛奶喝一口,湊過來喂到我嘴裏。
  我沒接穩,牛奶順著下巴滑落,流到胸前,就像綻開了金絲草的花。
  路西法抬起我的背,順著我的頸項一直舔到胸口,又在乳尖上舔了一圈,輕咬一下。無數條神經繃緊,我抱住他的腰,嘗試去回應,於是往他身下摸去。
  剛一摸到,再摸一下,握住。松開,難以置信地再握一下。
  我又一次被劈。
  路西法輕喘一聲,扯下我身上的被子,墊在我身下。
  我果斷地說:“不做了。”
  路西法一怔:“怎麼?”
  我推開他,指著他那裏,顫聲說:“不可能進得去~~~”
  路西法笑著搖搖頭,覆住我的身體:“昨天都進去了。你不是說很舒服嗎?”
  我說:“昨天沒看到!”
  他輕吐一口氣,用膝蓋將我的雙腿撇開:“相信我,不會疼的。”
  手指在入口處來回徘徊,輕輕按摩,然後沾了牛奶,塗抹,微入,熱度就像一股暖流,順著身下一直蔓延到全身。我情不自禁挺了挺身,與他更緊密地貼合。他一邊與我深吻,一邊用牛奶均勻塗滿的私處。
  雙腿折合,我頂著老臉張得很開。
  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空氣中,非常沒有安全感。
  他有些愕然:“現在就開始?”
  我點頭,舔了舔他的嘴唇。
  他欲言又止,晃晃腦袋,固定住我的腰,突破重重阻礙,一絲一絲插入。
  我將他完全吞沒的那一瞬,他在煽情地喘息。音尾拖得很長,就像櫻花凋零,花魂的傾述。
  身體被占滿,卻祈禱著飛蛾撲火的毀滅。
  
  窗格極寬,卻容不下無邊的聖浮裏亞。
  古老的鍾樓在低聲歎息,深沈的鍾聲徐徐響起,有節奏的,銘心的。
  路西法依然細心而緩慢,就像在舉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風鈴在金光遲風中旋轉。
  徹底抽離,再徹底進入。一次一次,完整而飽滿,卻填不盡饕餮般的欲念。路西法看著我,格外認真:“要不要再快一些?”
  我點點頭,握緊他的手。
  他微笑。傾倒眾生的風情。
  頻率在漸漸提高。盡管中間有過渡,可每一次的加劇都令人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地沖入身體深處,擊碎心髒,觸動靈魂。
  
  幸福太多,多到伸出雙手,獻出肉體甚至心靈,都無法收容。
  
  就在我以為自己會死過去的時候,路西法漸漸放慢了速度。
  
  我總說覺得有東西丟了,而現在終於明白。
  我已失去自我。
  以前戀愛一直都占主導地位,我能輕易掌控彼此的關系,頂天就是遇到自我保護意識很強的女人,她們甩了我,然後雙方無事。
  可是現在不一樣。情緒被他的一言一行帶動,一點小小的波瀾,都會讓我激動。
  如果我們分手了……會怎樣?
  我緊緊蹙眉。
  這個問題我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身體依然相連,路西法把我抱起來,於他腿上坐下,輕輕上下晃動:“不要太緊張,放輕松。”
  我抱住他的脖子,深呼吸。
  他輕輕撫摸我的翅膀:“對,就這樣……回想你最幸福的事,幻想自己在飛翔。”
  
  我在他耳邊輕聲說:“你最幸福的事是什麼?”
  
  路西法的聲音亦是近在咫尺:“現在。”
  
  我說:“那就是了,你要我怎麼想?我真想揍你。”
  路西法在我肩上吻了一下,抬起我的雙腿,勾在手臂上,又慢慢加快速度。
  牛奶混著白液,於我們的交合處溢出,落入萬年不散的迷霧中。
  下體的無奈,只有依托於上身的緊緊擁抱。
  不是疼痛,可一陣陣襲來的沖擊,讓我無法呼吸,無法自拔。
  控制不住張開嘴,控制不住粗喘,最後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發出呻吟。
  我斷斷續續地吼:“你想我死是不是!”
  路西法氣息也很不穩定,有些霸道地堵住我的唇,在我口中肆虐。
  
  風鈴在空中疾速旋轉,叮叮當當的撞擊,就像靈肉之間的哭喊。
  我半眯著眼,看著窗外光輝的帝都,整個天界最恢弘的地方,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不斷嗚咽著,貼著他的唇,呼喚他的名字,告訴他我愛他。
  
  他幾乎是立刻回應,可仍然漫長。
  
  他灌輸與我全身甘美的麻痹。
  
  耳邊只剩下身體碰撞發出的樂曲,及風鈴的清響。
  
  世界在舞蹈。
  
  舞出一池芙蓉,與繁星般的聖光。
  
  這不是結束,我們在天界短得可憐的相處時光裏,無數歡好中的一次。
  事後我們緊緊相擁,聊著雞毛蒜皮的小事。路西法很喜歡魔界,這是整個天界的人都知道的事。他尤其喜歡魔界的風車,及妖豔絕望的曼珠沙華。我笑罵他骨子裏就一文學青年兼破壞份子,他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我的屁股。我回拍他,他又拍回來,我再拍過去,他再拍回來。最後我贏。然後我坐起來抖翅膀,以示炫耀。他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他身上趴著。我親他,他又親我,我再回親過去,沒親幾下又上火。一上火就天雷勾地火,又做了好幾次。
  
  開始我覺得這人最讓人受不了的就是老輕視別人,他總說我體力不夠,叫我不要太放縱。我不聽,我忍不了多久就要直接來。然後他一慢了我叫快,他一快了我叫慢,當小皇帝的感覺也是忒好。
  幾天後,我終於知道自己是頭豬。我嘗試用腳走路,最後驚詫地發現我的腿似乎殘疾了。我說路西法你不是人,路西法特沒良心地說他已經提醒過我。於是我真成了豬,還是頭不能下床的豬。
  後來回想回想,路西法對我確實好過頭了,然後我開始抱怨他,一個情人不該這麼完美,有點小毛病我是能包容他地。路西法問我這樣開心不開心,我說開心但是對他不公平,他說他也很開心。我的嘴就這麼給堵了。
  
  再後來的後來,我們都比現在老了幾千歲,路西法當了魔界老大,我也在天界有了丁點兒號頭。他當著那麼多雙眼睛把我衣服撕得稀巴爛,完全不顧慮我的感受,進行了幾乎把我殺死的強X。一向面比城牆厚神經比鋼管粗的我,居然也有覺得老臉挂不住小心肝受挫的時候,一聲不吭地掉下幾顆鱷魚的眼淚。最後我使勁兒感慨,當年他對我好的時候,我他媽怎麼就不懂珍惜的呢?
  於是已經成老不死的我,敲定一句特沒營養的結論:人他媽就是一字賤。

神譴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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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耶和華的前天晚上,我在窗旁飛來飛去去,緊張得幾乎缺氧。從光耀殿的後窗往下看,浮雲是透明的,天宇廓落。可以隱約覷見黑茫茫中,高處的水影,星波橫漢,橫亙在夜空的銀河。星沙遊移盤桓,規律地,緩慢地,清晰地點亮視野,地闊天長。
  上是明媚下幽黑,聖浮裏亞依舊是萬丈金光。
  
  身旁有一個比我還高的架子,架頂懸空挂一個巨大的金蛋,就剛果那個蛋。金蛋顏色很深,卻極亮,在空中徐徐旋轉,搖搖晃晃地就像隨時會爆開。
  
  我轉身對正在加班的路西法說:“這玩意是不是要炸了?怎麼一個勁兒的轉?”路西法抬眼看看我,笑道:“不會。我給它加了封印魔法。”
  我應一聲,又在窗口轉了幾圈,最後溜達回路西法身邊,把他座位靠背上挂的寬大披風拿開,又飛回來。看他翻那些我明明每個字都認識卻看不懂的玩意,我長歎一聲:“看你每天這麼辛苦,該教教我,我或許可以幫你呢。”路西法搖搖頭:“這是我的工作。”我說:“明天我要見神。”路西法說:“還在緊張?”
  似乎這個問題我已經問了他不下十次……他早晚要給我逼瘋。
  
  我推他一把,他往旁邊坐了些,寬大的椅子剛好可以擠下我們兩個。我說:“有點。對了,我以前聽說天界的工作都是下級遞上級,一層層往上交,那你平時看的東西是誰給的?”
  路西法放下筆,眼睛一彎,特狡黠:“你說呢。”我說:“大天使吧?”路西法說:“聰明。”我說:“我的大天使長哎,明天我要見神……”路西法忍不住笑了:“以前都不知道你是個話簍子。”我說:“怎的,你不爽了?”路西法說:“沒有,這樣很好。”我說:“是是,是是,我什麼都好。反正你事多,我睡去了。”路西法說:“今天不想要了?”我說:“不要了,你先忙吧。”
  路西法微笑,我走了。剛走兩步,下意識回頭看看他,看他靠在椅背上,還在沖我笑呢。腦子一轟,我又自私了。我走到他身後,抱住他脖子:“明天一定不讓你累……今天還是……”路西法沖門口的天使揮揮手,然後脫掉手套。
  他們出去了,他站起來,把文書放到一旁,抱我在桌子上坐著:“不會累的。”
  我嘿嘿一笑,挂他身上去。
  
  第二天早上起來,人又回到了床上。路西法替我穿衣服,兩人對視一笑,親一下,兩下,三下……親了一會,穿的衣服又脫掉。我們剛倒在床上,底下就有人跟唱美聲似的號叫:“我的上帝!你們昨天晚上還沒做夠嗎?”
  路西法撐了身子起來,我翻過身往下看。阿撒茲勒和薩麥爾正站那兒,整齊仰望我們。我清了清嗓子,滾到一邊穿衣服去了。路西法仍不知死活地跟過來套衣服,還漫不經心冒出一句話:“這種事做不夠的。”我當場就噴了。薩麥爾說:“我不是說啥的,殿下您怎麼會挑上這個小燒雞?”阿撒茲勒笑得特陰險:“還是全糊燒雞。”
  我操了一個枕頭就砸下去,下面立刻雞飛狗跳。
  薩麥爾拍拍衣服:“天界第一野蠻燒雞。”阿撒茲勒說:“我早說過,我們老大品位很獨特。”路西法說:“沒我的事。”我咆哮:“我和我老婆配著呢,不用你們管!”
  那兩人傻了。
  路西法說:“你叫我什麼?”
  我說:“老婆!”
  他說:“是老公。”
  我說:“老婆!”
  ……
  薩麥爾說:“阿撒茲勒,你有沒覺得殿下和他在一起以後,有點那個了?”阿撒茲勒:“他在打算追求野蠻燒雞時就有點了,常常毫無根據地笑。”路西法說:“你們說什麼?”薩麥爾說:“殿下,您今天看去精神特別好。”阿撒茲勒說:“嗯,其實我們是來接燒雞殿下去聖殿的。”
  枕頭飛下去的瞬間,他們以光速飛出去。
  
  因路西法身份特殊,先去了聖殿。薩麥爾和阿撒茲勒就是給我當保姆的。
  從別處看撒拉弗宮殿,會覺得三座最大的建築是靠在一塊的。實際從光耀殿出來,我才發現中間的距離有N個廣場那麼寬。聖殿前的大門分正門,左門,右門,都是由羅馬柱和水簾構成。我們從右門進去,穿過水簾,進入廣場。
  
  鍾聲沙啞,從廣場塔樓響起,一下下在空中哀鳴,像發自遠方世界的歎息。微風飄泊無依,撲擊著沈沈的玻璃窗,如同奏起古老的挽歌。
  
  萬頃金光中,聖殿蔽日幹雲,無窮無盡往上蔓延。
  
  聖殿大堂是希臘十字形,帶有七個突出的門廊。較長的大廳可以同時容納數十萬人。淡金色的華貴氍毹一路鋪去,呈拉丁十字形平面。中央穹頂高聳,四周的牆用雙壁柱均勻劃分,一根根擎天而上,幾乎看不到頂。人站在長廊中從下往山看,仿佛自己已獨立在天穹之下,渺小如螻蟻。內壁頂上有色澤豔麗的鑲嵌畫、玻璃窗,看很很像文藝複興時期的藝術風格。石雕窗欞刀法純熟,精致華美,令人歎為觀止。
  無數頑皮稚嫩的六翼小天使從門外飛速進去,每兩個捧一個聖水缽,缽呈貝殼狀,用雲母石雕刻而成,其中裝的液體,就像豔陽流下的淚花。
  
  面前是拔地倚天的巨門,纏繞天使圖紋的雕柱將之高高支起,分為七條大道。從這裏,可以看到滿堂飛舞的天使,還有耀眼的聖浮裏亞中,最耀眼的聖光。
  
  聖殿正廳內歡聲鼎沸,一陣未平,一陣又起。我僵硬在原地,薩麥爾輕推我一下:“沒關系,朝聖時間都會這樣。”我吞了口唾沫,繼續往前走,緊張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我隱約聽到他們在呼喊:聖哉,聖哉。
  聖哉,萬眾之神。
  
  腳踏入正廳,被裏面溢出的光芒刺到閉眼,用手捂著眼。
  呼聲越來越響,整齊而洪亮。
  慢慢睜開眼,發現我所站的地方根本不是一個大堂,因為我看不到邊。
  乳白地面被光洗成金黃。
  前方六翼天使滿天飛翔,灑下聖水,拋出鮮花。
  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高等天使,我完全看驚了。
  撒拉弗們在禦座四周環繞,手持聖扇火炎短劍,揮舞著,飛翔著,高聲朗誦著贊美詩,因著響亮的聲音,門檻的根基震動,聖殿充滿煙雲。
  七大天使守在禦座後。
  禦座左右,坐著耶穌和路西法。
  天神耶和華坐在高高的寶座上,銀發和衣裳如絲綢般垂下,遮滿聖殿。

 

神譴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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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頌過後,就是階位高的大天使進行獨頌。七大天使一個個走到神的面前,進行頌詩或贊歌。朗誦的雙手交疊在胸前,垂頭閉目。高歌的昂首傾慕,聲線洪亮。
  神只是坐在那裏,偶爾作個手勢,真是和他的右手像到了家。
  而我看不清他的臉,只知道他有一頭流銀般的長發。
  我們三人往前走了些,站在天使堆中。
  然後輪到了耶穌。救世主果然與別人不同,站在神的面前,表情都要比別人虔誠得多。他用略微沙啞,卻十分清晰的聲音念道:
  
  耶和華是愛
  讓我安歇青草溪水邊
  神令我省察心中的幽暗
  共度每一天
  
  耶和華是愛
  在困境中他保守引領
  神為我預備豐盛的恩典
  危難中也不改變
  
  在世間 主恩與共
  他的愛常在我身邊
  神為我施恩惠保守勉勵
  共同度此生
  
  耶和華是愛
  讓我安歇青草溪水邊
  無限滿足快樂湧自心田
  危難中也不改變
  
  神在輕輕點頭,朝他比個手勢,讓他上去坐著。
  
  最後一個是路西法。他展翅飛到祭神的高台上,昂首挺胸,站得筆直筆直。他對待誰都是這副架勢,我以為面對神時,他會稍微那個些……沒想到沒一點改變。
  長長的金發順著極美的身形落下,路西法雙手疊在胸前微微欠身,開始輕聲吟唱。
  當第一個音符與我耳膜相觸時,我就有些驚了。
  
  你使天空絢麗 大地富足
  你命江河湧流 群山複蘇
  你使百鳥歡唱 百花盛開
  你賜生命綿延 命令萬物
  
  崇山峻嶺向你 屈膝敬拜
  江河湖海為你 翩翩起舞
  諸天穹蒼傳揚 你的榮耀
  日月星宿向你 揚聲歡呼
  
  哈利路亞 全能的創造主
  
  天堂的旋律從形狀姣好的嘴唇發出,娓娓余音留存於耳中。
  初春花開的清響,火鳳重生的飛鳴。
  他微笑著,冰藍的雙眼彎成了迷人的形狀。
  除了驚豔還是驚豔。
  他在高台上輕輕抬手,白色的手套灑滿聖光。
  他在向神致敬。
  優雅有禮,卻少了別人的臣服與崇敬。
  
  神對他做了同樣的手勢,他微笑著坐回禦座右側。
  
  我低聲說:“切,路西法還真拽。”阿撒茲勒說:“他一直都是這樣,誰都知道。神寵他,早習慣了。”我說:“誒,耶穌都沒這麼大面子啊……”薩麥爾說:“胡扯什麼,耶穌那個老古董除了禱告就是禱告,一味侍奉神贊美神,天界變成這樣他還想用包容來化解,哪能跟我們殿下比?”
  有點不爽,怎麼說耶穌後來也是個人類,是咱們的救世主啊。
  我說:“路西法也沒做什麼啊。”薩麥爾說:“他沒做什麼?你……”阿撒茲勒說:“薩麥爾。”薩麥爾看他一眼,硬把剩下的話吞回去。
  我古怪地看他們一眼,繼續抬頭看上面。
  
  耶和華總算說了一句話:“讓莉莉絲過來見我。”
  一提到這個名字,我就顫抖。
  不一會兒,有一名身材高挑修長的女子一步步走上高台,留了一頭棕色的大波浪,發及腰,跪下時,垂落在地上,柔順就像希瑪的雲層。
  耶和華說:“聽說你不願意留在伊甸園。”
  莉莉絲說:“我的父,為什麼我與亞當有所不同?為什麼他是男人,而我是女人,而我卻又比他柔弱?”
  耶和華說:“他能以男人的力量保護柔弱你。”
  莉莉斯有些激動:“我不願為柔弱,我要擁有力量,超越亞當!”
  耶和華說:“孩子,你的能力是被安排的,只要在這園裏,你就是柔弱。”
  莉莉斯猛地站起來:“既然這樣,我還是那句話,我要離開伊甸園,以追求我要的力量!”
  
  莉莉絲從台上飛奔而下,急急忙忙離開。有大天使想要捉他,卻被神阻止。不知是否我眼拙,竟覺得路西法在笑。不過老子也想笑,這女人太野了,簡直就是新一代女權主義者。莉莉絲穿過人群,即將跑到我們面前,可我卻呆了。
  她只隨便穿了一件白色的破衣服,似乎還是臨時加上去的。裙子有些短,雙腿嫩白頎長,兩根鎖骨倒扣小碗似的剜在肩下,骨節明顯卻秀氣,就像那張輪廓分明的瓜子臉。我這人看美女一向喜歡從下往上看,身材打九分。畢竟太瘦了,衣服過大也看不到胸和腰。雖然沒有傳說中“夜之魔女”的妖豔,可那張臉,靠~~~他爺爺奶奶的,這女人也太漂亮了點~~~
  XX的路西法運氣實在太好了!
  不對,路西法是我的!
  不對!她的臉……
  汗,她的臉……
  我揉揉眼睛。
  她從我身邊擦過,卻也突然停下來,怔怔地看著我。我看著她,她又看著我。我剛想問話,她就把我的話說出來了:“為什麼……你和我長得一樣?”
  我還想問你呢!
  薩麥爾說:“莉莉絲,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莉莉絲回頭看他們一眼,有些急了:“我去哪裏好?”
  阿撒茲勒說:“離開白之月,去紅海。”
  莉莉絲說:“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無垠地獄?”
  暈呀,無垠地獄不就是指天界魔界之間的部分,也就是現在空空如也的人界麼?這是怎麼回事?莉莉絲不是墮落嗎?怎麼曆史和我所知道的不大一樣?
  阿撒茲勒說:“或者你留在這裏,繼續當亞當的發妻。”
  莉莉絲用手臂撥開卷卷的棕色留海,露出雪白帶細汗的光潔額頭。她咬咬唇,紅櫻上落下兩彎月白:“我知道了……”
  然後她又看了我一眼, 跑出聖殿。
  
  耶和華說:“梅丹佐,夏娃由你來造。”
  
  梅丹佐上前感謝神,然後退回原位。
  哦,這麼看來,曆史應該還是按原來的軌道跑的。只是不知道莉莉絲後來去了哪裏。路西法……真的會墮落?
  
  路西法輕笑,似少年的清脆桑音回蕩在聖殿:“父神,您不是說要召見伊撒爾嗎?”
  難道是我的錯覺?怎麼覺得路西法最近瞅著越來越變態?
  這時看神,才發現他的面前擋了一層紗,紗很薄,卻剛好能將臉遮得完全看不見。我靠,垂簾聽政呢?
  
  耶和華說:“是。他來了麼。”
  
  “來了,他就在這裏。”薩麥爾一個勁把我往前推,我緊張得幾乎打抖。最後我走到眾天使面前,有些膽怯地慢慢往上走,直到高台。剛想跪下,路西法說:“不到請求和道歉的時候,你不用下跪。”
  神說:“今天你可以去子祭壇升為主天使。接下來看你表現決定,是否成為六翼天使。”
  
  我點點頭。我在做夢。


神譴 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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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刻,聖殿顯得尤為安靜。路西法靠前了些,微微一笑:“還不趕快謝父神?”我忙特沒出息地鞠躬:“感謝神!”汗,差點就說出謝神龍恩了。
  神還是打手勢,又繼續說:“你可以找任何天使替你加翼。”我說:“是!感謝父神!”
  覺得古怪吧,那是肯定的,但是我哪敢問呢。
  結果沒想到耶和華是個好人,下個問題就正中紅心:“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要給你晉級麼。”
  我說:“好奇……”
  耶和華說:“你操縱末日的黃昏的時候還是能天使。能有這種力量,而地位又不高的人,只可能是火之天使。”
  火之天使?那是什麼意思?
  耶和華說:“你父母的名字是什麼?”
  我說:“我,我沒有父母。”
  我根本不清楚是誰,竟然忘記去問卡洛。不是說神無所不能無所不在麼,他應該比我清楚。他問這個是什麼意思?拿我當文盲吧?
  
  “那就是了。”耶和華說道,“你的父親是雷諾•亞特拉。”
  
  我瞠目結舌,看看他,又看看路西法。路西法面無表情,對上我目光的時候,似乎也不吃驚,還安慰性地對我一笑。
  我說:“怎麼會是……他?”
  耶和華說:“雷諾是司火的神劍大天使,於光暗三戰中戰死,是整個天界的英雄。他的兒子當時是主天使,但因戰亂下落不明。”
  我有點明白了。伊撒爾是雷諾的兒子,現在神老大的意思是叫我歸位。汗,我已經無敵了。自從莫名穿越到這個奇怪的地方,就一直經曆奇怪的事,現在奇怪到我連自己不是伊撒爾都忘記了。
  我看了一眼路西法。
  他說這可能是一場夢。
  如果某一天我們在互相擁抱,親吻中睡去。再睜眼,發現一切不過是假象,那我該如何去面對?
  
  耶和華說:“雷諾的獨子降臨的時候,天狼星變成火紅色,那預示著新的首席戰士將是火之天使。他將帶領天界的萬千民眾,走向光明偉大的未來。”
  我握緊雙拳,難以自控地想起了曾經做過的夢。
  耶和華說:“雷諾在二戰立下大功,他索取的獎賞就是,讓自己兒子的名字,作為下一個最光輝的稱號,世世代代流傳下去。”
  路西法坐在他的身邊,依然高高在上,眼裏多了幾分千年不化的清寂。
  
  “伊撒爾不過是你流連在天界底層的代稱。”耶和華一字一句說道,“米迦勒•亞特拉。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一時間頭昏目眩,我克制不住跪在地上,聲音徹底不穩:“感謝……偉大的神。”
  
  米迦勒•亞特拉。
  天界首席戰士,天使軍團的領導者,米迦勒。
  慈悲的天使,神之王子,米迦勒。
  天界第二任大天使長,上帝的右手,米迦勒。
  帶領百萬天使大軍,代替天神譴罰叛軍首領路西法的光之君主,米迦勒。
  
  崇崇巍巍的聖殿頓時變得十分脆弱。
  似乎只要有人大聲說話,有風吹過,它就會瞬間坍塌。
  
  耶和華的聲音淡如煙影,無感情地敘述著每一個字:“米迦勒原是你的名字,現在複位。切勿讓你逝世的父親失望,你所做的一切,要對得起亞特拉這個象征榮耀的姓。”
  我點頭,不斷點頭。
  
  路西法清淡地微笑,靜靜地看著我。
  須臾間的目光交接,鑄就了一生的難以忘懷。縈繞著,長存在我的睡夢中,記憶中,一直一直。
  
  朝會很快結束,我順著天使群走出。
  剛到聖殿門口,梅丹佐就出來了,拍拍我的肩說:“一直想要爭取這個稱號,沒想到你才是正主兒,這不是給我找氣受麼。行了,以後不叫你小伊撒爾,叫你小米迦勒吧!”
  我茫然地點頭:“謝謝。”
  梅丹佐說:“行了,你該休息夠了吧?記得回來拍戲。”
  我依然點頭。
  梅丹佐扶了扶眼鏡,微笑著揉揉我的頭,轉身走了。
  
  每一個人經過我身邊的人,都在看著這裏,然後竊竊私語,或驚奇,或鄙夷。
  我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取下米迦勒的名字。
  
  路西法出來,身後跟著阿撒茲勒,薩麥爾,沙利葉,還有另外幾個不認識的熾天使。不過看他們的衣著,應該也是七天出身。
  
  寬闊的走道就像一個大堂,天使們說話的聲音傳上高頂,又於幾秒後回響。
  路西法走路的姿勢優雅高貴,淡金的地毯跟他的羽翼一比,都顯得十分黯淡。
  我根本無法想像他變成墮天使的樣子。
  他走到我面前,垂頭吻我一下:“怎麼看你不大開心,我的米迦勒殿下。”我說:“你老實告訴我,先有我,還是先有莉莉斯?”
  路西法微笑:“寶貝,你在吃醋?”
  我說:“她的臉為什麼和我一樣?”
  路西法說:“因為亞當的臉和我一樣。”
  “也就是說,如果你愛上莉莉斯,是因為我,對不對?”質問幾近逼問的語氣。
  路西法說:“我不會愛上她。”
  我說:“那麼,如果你對她好,也是因為我,對不對?”
  路西法說:“你怎麼會想到這裏去?我和她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說:“回答我的話!”
  路西法忍不住笑了,展臂抱住我,淡金披風上有他身上的味道:“如果我對她好,一定是因為你。”
  我字字清晰地說:“記住你說的話。”
  
  身後的幾名天使都在大聲起哄,薩麥爾叫得尤其誇張。不一會,起哄就變成了鼓掌。我緊緊抓住他的手,小聲說:“你幫我做加翼儀式,可以嗎?”
  路西法說:“當然。”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
  無論遇到什麼事,只要他不放手,我不放手……那誰也不可能分開我們。
  
  我終於敞開心胸地笑,拉住他橫沖直闖,飛奔出去。身後一陣陣喧嘩聲,歡呼聲,回蕩在聖殿華麗的穹頂下,帝都縹緲的煙雲中。沸天震地,長長遠遠,就像婚禮時的祝福,伴隨著世紀敲響的,幸福的鍾聲。


神譴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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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瑪的子祭壇,夜冥漫漫。星空在我們頭上流轉,湖畔開滿了紫色的星之花。我們互相挽手,從澄淨的湖水中走過,到達祭壇。路西法替我灑聖水,唱祈禱之歌。接吻的時候,我們緊緊相擁,身上淌落圓潤的露珠。
  花了約莫半小時時間完成加翼儀式,沒少給人議論,不過目前我智商為零,管不了那麼多。
  回去的時候,我對著鏡子照了半天,翅膀是冰藍色的,顏色很像路西法的瞳孔,激動地飛了幾圈,最後還拿給他看。路西法看著我笑,笑得我寒毛直豎。
  
  晚飯過後,我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蹬了蹬腿,抖了抖翅膀:“再隔幾天就要開學了,再隔幾個月就是創世日了,我要演撒旦……”路西法坐旁邊削梨,金黃色的皮一條條滾成圓帶兒落下,露出雪白水嫩的果肉:“你演得很好,肯定會變成亮點。”我說:“我不知道會不會怯場呢……雖然我很喜歡這個角色。”
  因為這個詞幾乎成了路西法的代稱。
  
  路西法說:“你喜歡這個角色?”我說:“是啊,給人感覺撒旦都很酷的,我一個黃毛小字相……”
  路西法切下一塊梨,放我嘴旁。我連忙警告他:“這一個都是我的,你一個不准吃,知道不?”路西法笑笑:“任性的小孩。”
  曾聽親愛的某號說,“分梨”等於“分離”,當時我特鄙視她,現在該鄙視自己了。
  路西法一邊切梨一邊說:“如果你有孩子,你希望他叫什麼?”
  我說:“你呢。”
  “哈尼雅。” 路西法說,“我希望他美麗,堅強,勇敢,自信,不論是男是女。”
  我笑:“就像我們偉大的路西法殿下。”
  路西法跟著微笑,塞了塊梨在我嘴裏。
  我說:“我喜歡瑪門。只是喜歡這個名字,和別的沒有關系。”
  Mammon即財富,傳說中路西法最邪惡貪婪的公子,是個超級心理變態。說是這麼說,可他是最確鑿的一個。不管他的母親是誰……他是路西法的兒子。
  路西法說:“這個名字?”
  路西法說:“嗯,是個很有錢的名字。”
  我戳戳他的腰:“什麼不學好,就跟著梅丹佐殿下學講冷笑話!”
  梨子只剩下一個果核,路西法把他扔在盤中,擦擦手,把手放我面前。我拍他的手心一下,和他進了浴室。剛進去的時候,我突然轉過頭,厚著臉皮說:“等我當上了熾天使,我……我們可以有孩子嗎?”路西法怔了怔,摸摸我的頭:“你太小了。”我當場就怒了,差點一飛拳打到他腦袋上:“我不小了!”
  路西法說:“熾天使制造生命,如果不是用振翅的方法,會很痛苦,尤其是在孩子快出世的前幾個月。”我說:“怎麼會那麼長?那就用振翅的方法生吧?”路西法說:“振翅只是一個人創造出來的,而且生下來以後你們之間沒有感情。”我說:“那無所謂,我沒你想得那麼弱。”路西法搖搖頭:“我說過,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以後你會知道的。”
  什麼秘密?莫非他想幫我生?讓我上他?汗,沒這麼好的事吧?
  我把他上下打量一通,要他把腿纏在我的腰上,呻吟,呻吟……
  怎麼鼻根熱熱的?
  
  沒多久開學了。路西法把我帶到七天,把校園逛了個遍,在光輝書塔找到了雷諾的資料,給我說了米迦勒父親的事跡。我大概聽說了雷諾是一個高貴的紳士,他的發妻愛麗絲是當時天界最出名的占蔔師。耶穌只能隱約察覺未來的動向和矛盾,愛麗絲卻可以精確地算出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據說神把米迦勒的名字作為稱號的那一日,天狼星呈火紅色,愛麗絲當著諸多人測算出來米迦勒的未來,大家在她的水晶球中看到番紅長發的米迦勒,左手持秤,右手握劍,站在千萬天使面前呼喊著上帝的名號。那時曆史上的名人都還活著,每遇創世日,繁榮之景難以描摹。那個歲月,是天界的鼎盛年代。
  後來魔界襲擊,天界內部分裂,有部分墮天使帶領著軍隊攻殺至耶路撒冷。風塵之變,兵革互興,雷諾及大批大天使戰死於光暗三戰,第四戰又在轉瞬間突襲而來,天界幾欲瓦解,最後耶和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讓路西法上陣,施展了究極大魔法,最美的光輝。
  於是戰定,太平。
  摧毀的建築已修複,人心卻跟著去了。
  路西法說,他記憶中的天界,真的只存活於記憶中。
  
  可我覺得最奇怪的事,就是雷諾阻止戰爭,竟背水為陣,甚至拋妻棄子而去。而他之前不曾這樣。他這麼做,幾乎是自尋死路,似乎是在為彌補什麼……實在想不通,扔邊兒去。
  
  我在七天中開始習劍,剛上第一堂課把別人SHOCK了,也把自己SHOCK了。我一直覺得自己雖不算柔弱,但絕非大力士,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竟可以提得動巨劍亂舞,跟舞一小竹竿似的,而且有越來越變態的趨勢。薩麥爾的口頭禪就是,你真是天界第一野蠻燒雞,十分熟的。
  我說等我開學後就搬回希瑪,可是真到那時候就給忘了,一直拉著老臉賴路西法那裏不走,路西法也樂意,兩人天天嘿咻嘿咻的小日子過著也滋潤,掰著手指算算,我們能想到的姿勢都用上了。可我最痛苦的一次,還是坐他那裏的一次。我一想到以前看AV,MM們那叫一個熟練一個浪蕩,看我自己,動作跟一推土機似的,真是噩夢。
  
  這一段時間,過得真是飛速又像做夢。
  直到耶穌來找我,我才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

神譴 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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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世日即將到來,路西法最近忙得不可開交,我也天天揮劍玩魔法,跟老夫妻似的晚上吃吃飯聊聊天逛逛街,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那天下午,剛下過雨,路面還有些潮濕,我和同班的幾個主天使聊過幾句就分手,然後一個人溜達到光輝書塔去看書。剛坐下來沒多久,就有人在身後拍我的肩。我回頭看他一眼,說請問你有事嗎。看了一會覺得這人特眼熟,猛地一驚,跳起來說:“耶穌殿下!”
  耶穌說:“米迦勒,我有事想和你說,跟我來。”
  汗,因為在學校裏,我還是給人家說自己叫伊撒爾,米迦勒這名字還真是……怪異。
  我點頭,跟他走到窗邊。
  耶穌說:“關於天界的事,你一定有很多迷惑。我願意為你解答,也希望你為天界做一些事。”
  我說:“殿下不要這麼客氣,我一定會盡力去完成。嗯……我聽說我母親在水鏡球裏看到的我是紅發,可我的頭發是棕色,這是為什麼?”
  耶穌說:“其實你早已過了孩子的年紀,可力量被人封印,所以一直是少年模樣,而且頭發顏色會很深。如果你的封印解開,你的力量會回來,發色和眼睛都會變。”
  我說:“那是誰封印了我?”
  耶穌說:“我試過去查,但是查不到。能埋得這麼深,不是神,就是副君。”
  我說:“為什麼要封印……是因為我是米迦勒,對不對?”
  耶穌說:“原來你已經知道。當年你母親在水晶球中看到的一幕,實際只是把好的一面展現出來了。雷諾是個盡心侍奉神的人,愛麗絲想要隱瞞,夫妻間爭執了很久,最後決定來找我。”
  我垂下頭,已經有了逃跑的沖動。
  耶穌說:“水晶球裏預示了他們的兒子將會打敗路西法,代替他成為大天使長。而那時的路西法還沒有叛變的念頭,說那裏面的情景不可能實現……路西法看去很平和,實際他自我保護意識很強,自信滿滿,卻總怕自己受傷。我覺得封印你力量的人應該是他。”
  我估計自己笑得很僵。
  我和他在一起這麼久,未曾了解過他。
  耶穌說:“而照現在的情況看來,路西法總有一天會叛變,這一點但凡高級天使都知道。他和神的矛盾早已不是一天兩天。”
  我說“哦。那與我無關。”
  耶穌說:“有關。現在路西法的未來分為兩條路,都不樂觀:一,你擊敗他,讓他墮落。二,他叛變失敗,被神處死。”
  我挑挑眉:“你就這麼相信路西法一定會敗?”
  汗,不行,說話越來越挑釁,我要平靜,平靜……
  耶穌說:“追隨路西法的人雖多,可造物主是神。神不會給他時間讓他有成功的機會。路西法確實擁有神六分之五的力量甚至更多,他能消滅掉天使大軍,毋庸置疑。可你不能忘記,他要對付的,不僅僅是天使大軍。”
  原本壓下一口氣,我卻忍不住又一次激動:“你和我說有什麼用?”
  耶穌說:“路西法是神最寵愛的大天使,可惜他們所想的相差太多,導致今天這個局面。他若把神逼出來,神一定會殺了他。”
  媽的,原來神也他媽要威信!
  我模糊不清地說:“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希望他死,就代替神打敗他,讓他墮落,是麼。”
  耶穌說:“是的。關於你們的事,我知道一些。我只能說……非常遺憾。”
  我說:“哈,你這麼說,就不怕我幫路西法?”
  耶穌說:“你父親在世的時候,已將亞特拉家族的軀體都獻給了神,一旦做出違背神意的事,將會遭到毀滅性的創傷。別說幫他,你連自己都保不住。”
  
  媽的,雷諾簡直瘋了!
  我一腳踢掉板凳,喪氣地靠在窗旁,許久,才輕聲說:“如果我能勸服路西法不叛變呢。”耶穌說:“即便他不願意,神也會逼他叛變。”我說:“為什麼?”
  耶穌說:“不管是什麼原因。天界現在確實不如以前,路西法想推翻一切重頭再來,但真正的救贖是重生,而非毀滅。”
  我定定地看著他:“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耶穌說:“沒有。”
  我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栗:“我……我現在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和他在一起?”
  耶穌說:“你在他身邊待的時間越長,神就越有可能拿你當激怒他的工具。”
  我皮笑肉不笑:“沒想到神也會用這種掉檔次的伎倆。”
  耶穌說:“神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界。”
  我說:“是為他的政權吧?”
  耶穌說:“米迦勒,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來這告訴你,只是給你機會讓你挽救路西法的命。如果你執意要與我爭吵,或是說這種侮辱耶和華神的話,那我只有放棄。”
  我捶捶腦袋,使力搖頭:“對不起,我太激動了……我知道,我會仔細考慮。”
  
  路西法已經回到光耀殿。見我來了,立刻從桌旁走過來,輕輕摟住我的腰,吻我一下。
  我說:“我想和你談談。”路西法一怔,立刻笑了:“說這麼嚴肅,怎麼了?”我說:“關於你的軍隊。”路西法笑容漸漸褪去,沒有說話。我說:“你一定要和神用這樣的方式處理關系嗎?不能溝通?”路西法說:“我們換個話題。”我說:“不,今天就談這個。”
  路西法放開我,徑自到沙發上坐下。
  我跟過去,坐在他身邊:“這會影響你的一生……這時低一下頭沒有關系,以後再扳回來不行嗎?”
  路西法微垂著眉目:“我不想和你談這個。”
  我壓住火氣說:“為什麼不想和我談?因為我不夠格,是不是?”
  路西法猛地抬頭:“不。我只是不想讓別的事幹涉我們的感情。”
  我說:“你已執意要與神對抗,是麼。”
  “我會尋求一個我所要的正義。”路西法認真地看著我,“雖然我不相信那個東西真的存在,但我會找到它。……若無法尋覓,我就自己制定屬於我的正義。”
  我禁不住輕笑:“以前沒發現,你是個為自己理想而活的人。有理想的路西法殿下,我不會再幹涉你。你的選擇是正確的。”
  路西法微笑:“謝謝。”
  我說:“那你告訴我,如果有一天,神殺了我,你會怎麼做?”
  路西法說:“我會殺了他。”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許久才說:“如果讓你選擇理想和我,你會選擇哪一個?”路西法說:“我都要。”我說:“如果只選一個呢。”路西法笑得有些孩子氣:“沒有選擇,我都要。”
  我說:“你真是貪得無厭。”
  路西法吻過來。
  我擋住他的唇,他卻親吻我的手指。
  時間並不多。說一句話,似乎要耗上全身的力氣。
  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根本沒有那種勇氣。
  以往的力量,信心,還有堅強,在不知不覺中,早已坍塌。
  我就要失去他。
  只要我說了……我會失去他。
  
  不是沒有自私地想過,讓神殺了他,如果我支撐不住,大不了陪他挂掉。無所謂,無所謂的。
  可是現在他說了,他要尋找他的世界,他的正義。
  丟掉了我,他還有他的理想。
  可是丟掉了性命,一切都將失去。
  
  “我們……不要在一起了。”


神譴 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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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出來以後才發現,並不困難。只是一句話而已。
  路西法回頭看著我:“今天心情不好?”
  我搖搖頭。
  路西法稍微頓了頓,拉著我的手站起來:“很晚了,我們去沐浴吧。”
  我激烈地抽回自己的手,又一次說道:“路西法,我們分手。”
  媽的……耶穌真他媽把我當神看,要我放棄他,還要我傷他……要被他恨,不如一刀捅死我!
  路西法說:“為什麼?”
  我說:“膩了。”
  路西法怔了怔,沒有說話。
  我說:“沒事我走了。”
  路西法輕輕吐了一口氣:“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維持新鮮感的。我們可以試著調整不是?”
  我說:“不想調整,我想換人了。”
  路西法慢慢蹙眉:“任性要有個限度。”
  一口氣憋在胸口,久久無法喘息,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我不是任性。愛情這回事,本來就是要有感覺才能繼續。我沒感覺了……我現在腦子很清楚。”
  路西法沒有說話。
  我轉身走掉。
  路西法繞到我的面前,欲言又止。
  我說:“大家好聚好散,n吧?”
  我又走了兩步。路西法抓住我的手腕,緊緊握住,依然只是看著我不說話。
  我看著殿外的聖浮裏亞,咬緊牙關,幾乎快把自己逼瘋:“我真的不想和你在一起。真的,真的不想。請放……開我。”最後幾個字,已經開始發抖。媽的,廢物啊。
  路西法一直都很有禮,從不強人所難。這次一樣。
  他放手了。
  某一年再回想這個時候的情景,我就想如果他再多拽我一會,哪怕是一秒,說不定我就撲過去纏著他,再不離開。咱倆還有可能一起下地獄當孤魂野鬼,就是沒鬼魂,起碼也可以死一塊兒,多滋潤啊。
  
  然後我一直飛呀飛一直飛,飛得滿頭大汗流得像瀑布,卻沒掉一顆眼淚。晚上我鬧肚痛,腹瀉N次,我懷疑是眼淚流到胃裏去,給拉了。再仔細一想,我TM怎麼可以聯想到這麼惡心的事,然後跑到床上趴著,趴了沒一會兒,TMD竟然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我面對鏡子反思很久,我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路西法?居然除了有點鬱悶就沒感覺了,汗汗汗汗汗……難道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第二天跑到七天上完課,排練。除了偶爾想一下,也不覺得難過。就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有需求了,DIY雖然沒路西法那個啥著爽,可是也不錯。然後又疲倦地睡過去……
  就這樣,第三天,第四天,一直都只是有點鬱悶,還能忍,沒我想得那麼要死要活。
  
  第五天沒課,在屋裏百無聊賴地滾動,想著翻翻書來看,結果找到以前學的《天界史》。下意識打開一看,瞅到上面飄逸的字體,下意識地聯想到路西法給我複習時的樣子,他天天坐在大理石桌前看文書,偶爾會抬頭對我一笑……最後下意識地合上書,把它藏在床腳。
  
  第六天練劍有點心不在焉,差點劈錯人,引起驚聲陣陣。回去後,在《天界史》上壓了個大箱子。繼續在床上滾動,抽出一個東西,立刻塞回去。
  一件淡黃色的小睡衣。
  沒隔一會,把它拿出來。打開窗戶,連提手扔掉的勇氣都沒有,就又合上。
  
  第七天下課早,在七天學院的大門口停下,盯著門柱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像逃命一樣地飛奔而去。就連街旁的百玫瑰,也都成了最刺眼的東西。回家以後,在床上呆了一會,看到床頭的裂痕,忍不住摸一下,急速抽手。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後忽然蹲下,使力推開所有東西,翻出那本天界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翻到那一頁,看著那一張古老的畫。及畫中人歪歪坐著時,優雅的笑。他笑,我也笑。我看著他笑,繼續發呆。
  這一呆,就一直呆了一個通宵。
  
  第八天,是我最倒黴的一日。
  我竟然抱著《天界史》睡著了。起來後看著畫中人,竟還傻兮兮地對他笑。
  天陰沈沈的,推開窗戶透透氣,結果眼睛直了。
  有個人正站在樓下,抬頭眼望這裏。
  沒有呼喊,沒有敲門。只是看著。
  我後退一步,把窗子合上,像撞邪似的瘋狂後退,心跳到幾乎疼痛。鎖上所有的門,關上所有的窗,最後避鬼一樣縮到被窩裏,動都不敢動一下。
  隔了一會,我又猛地站起來,飛速沖到樓下。
  房門緊閉著。而他在那後面。只要我打開門,就可以看到他。
  可是依然沒有。
  時間變得極其悠長。
  門板底下忽然塞進一張紙條。
  我盯著它,半晌才撿起來。
  
  還是同樣飄逸優美的字:
  
  我很想你。和好可以嗎?
  
  路西法
  
  再不假思索,打開門。
  門外已經空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著那張紙條,手指抖抖抖,抖得像老年癡呆。最後連牙關都在抖,跟待南極似的。最後再看看上面的字。
  靠!老子居然想哭……

神譴 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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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幾天我都沒去學校,死守在房裏不出去。事實就是如此,路西法一直在門外等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幾乎我一推開窗,就會看到他。可是他不會叫我,只是站在那裏,只是等待。
  終於有一天晚上,窗口猛地被拉開,我心中一驚,很快就恢複平靜。
  不會是路西法。
  窗簾動了動,後面露出一張神采飛揚的臉。梅丹佐撥了撥自己的頭發,無限風姿:“親愛的,你什麼時候才肯去排練?明天我們要去帕諾取材,你也准備放鴿子?”
  我頓時呆成了個兵馬俑:“啊,我忘了。”
  梅丹佐拉了板凳坐下,倆腿兒大大咧咧地一叉,朝上吹了一下留海,留海飛起來:“你都忘了幾百次。你這門面擺大了,別人話就說得不好聽了。”
  根據以前的經驗,別人說什麼,我大概能猜出一點。我開門見山地說:“我跟路西法玩完了。”
  “就是啊,你想放棄演戲也行,別放那麼果決,想想你才和他……”梅丹佐滔滔不絕地說,說到一半忽然停了,“什麼?你和他分了!”
  我點頭。
  梅丹佐說:“好好的,怎麼會……原因呢?”
  我說:“我不想說。”
  梅丹佐說:“你不說,我不問。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明白一個道理……當你和他一樣站在大地上,而你把他當作天空的星時,是自己跪下了。男人生來就是為了征服美女的,沒有路西法,你可以找一堆女人。”
  我笑笑:“我知道。我想拜托你一個忙,你不幫就太不是個東西了。”
  梅丹佐說:“你膽子倒不小啊。”
  我說:“這幾天我可能要多和你待一會。”
  梅丹佐一愣:“是你扔了他?”
  MD,我就說這家夥的腦袋絕對不正常,連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太牛B了!
  我說:“我沒別的想法。”
  梅丹佐一副特哀傷的模樣:“你也不用這麼傷人吧?拿我當擋箭牌還特地強調沒別的想法。我可有別的想法。”
  我抓抓腦袋:“我……”
  梅丹佐一合掌,作了個“OK”的手勢:“當然沒問題,我以後天天來接你上學,好了吧?”
  我陰笑:“行,你願意我當然高興,不過我可沒錢雇你啊。”
  梅丹佐摸摸下巴,露出一個哲學意味的笑容:“沒錢可以用別的付嘛。”
  我操著枕頭飛過去,指著他引以為傲的鼻梁笑罵:“再說我抽你啊!”
  梅丹佐拗的跟條蚯蚓似的,還特委屈:“我明明什麼都沒說……”
  
  兩人閑扯了一會,梅丹佐叫我明兒早去希瑪外集合,好去帕諾城買道具。跳窗的時候, 他還特賤地抖抖翅膀,扔了個飛吻過來。我差點又把枕頭給飛出去。
  睡覺的時候,我越想越覺得帕諾這名字耳熟。最後終於想起那是第三重天的主城,在金星正下方,是路西法送梅丹佐的生日禮物。然後很自然地聯想到那個晚上,我和路西法……又抬頭看看裂痕,不知道路西法那時是不是很難受……想著想著,肺裏頭一抽一抽的,特忸怩地抱著枕頭,蹭了幾下睡去。
  
  次日我沒有遲到,但是最後一個到的。所以又特地被別人鄙視一次,還有個人看似無意實則大聲地說了一句話:“路西法殿下的人果然架子大,大家一起等也不覺得臉紅。”拉斐爾和加百列站在隊伍前端都聽到了,對望一眼後默然。我回頭說:“我沒遲到,幹嘛臉紅?”
  那個天使沒接話,另一個階級和我一樣的天使看著我的翅膀說:“你臉沒紅,翅膀倒藍了。據說考試全免呢,傳說是雷諾殿下的兒子。雷諾殿下失蹤這麼多年,突然就蹦了個兒子出來,真辛苦你了,米迦勒殿下。”我說:“我老子就是能耐,這是神直賜的階位,你不滿意可以去找他評理。”他說:“連神都搬出來了,果然能耐。”我說:“不止神能耐,我老子能耐,你老子我也能耐。老子能操縱末日的黃昏你能麼你,不能就給我閉嘴。”他做了個特嫌惡的表情,說話也要露骨得多:“你少來了,誰不知道你的魔法是路西法殿下傳授的禁術?”
  靠,這什麼跟什麼?謠言他媽就是這麼傳的?八卦也要有個來頭啊?
  
  我直接轉身,一步步逼近他,眼睛眯成一條縫:“你們要說我沒關系,但是你要再抹黑他的名聲,老子就在這裏廢了你。”他說:“你敢!”我說:“你看我敢不敢!”他有些躊躇:“你從能天使升上去,不就是靠諂媚巴結路西法殿下,誰都知道!”
  後面的人都開始小聲議論。
  我一咬牙,提腳,狠狠跺下去,正中他腳背,伴隨著他的慘叫。
  我一字一句說:“老子諂媚巴結他了是沒錯!但是他不會隨便濫用職權給你爸我提位!給我把你那噴糞的嘴給我關上,否則我塞屎進去讓你吃個夠!”
  
  他惱羞成怒,想要反擊,我也捋起袖子准備和他幹架。就在這時,加百列走過來,拉著我的衣領往前拖:“你怎麼老違反紀律?站前面去!”
  梅丹佐走過來,對大家微笑一下:“各位早上好,讓我給大家說一個有意思的笑話吧。”
  眾人默。有個別不清楚狀況的在鼓掌。
  梅丹佐說:“有一天,一只小白兔在草地裏跑,突然有個大灰狼跳出來,說我要把你吃了。你們猜猜,然後發生了什麼?”
  大家搖頭。
  梅丹佐笑得特別高深莫測:“然後大灰狼就把小白兔吃了。”
  眾人發出生不如死的呻吟。
  
  加百列把我往旁邊一扔,拍拍手,回頭對拉斐爾說:“梅丹佐殿下的冷笑話意境越來越高了。”拉斐爾含笑點點頭,視線從梅丹佐身上轉移到馬車上:“米迦勒,你和我們坐一輛馬車吧?”我點點頭,上車。
  梅丹佐成功降低了全場的溫度,滿意地走過來,單腿跨入車門,輕靈地跳上來。我面無表情地說:“殿下真幽默,笑話很好笑。”梅丹佐豁達一笑:“那是那是,野蠻燒雞殿下。”


神譴 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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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穿過重重雲層,經過五重天的荒涼廢墟,四重天的耶路撒冷邊境,抵達第三重天,帕諾城的郊外。天馬踏著棉花糖樣的雲朵,一個平滑,在向日葵田地外停下。
  剛下馬車,就看到後面的車上下來個人,我撲過去大喊:“猶菲勒!”猶菲勒見了我也老興奮,沖過來想抱我,被梅丹佐一個太極拳打飛。猶菲勒也是個小強,吸吸鼻子說:“伊……不,米迦勒!”我說:“沙包!”猶菲勒的臉色變了。
  
  看看周圍的環境,真是地道的藍天白雲花黃葉綠,金燦燦的向日葵葉片片分明,新鮮嫩脆的葵花籽顆顆飽滿圓潤。我伸手去掏幾粒來嗑,梅丹佐在我手背上打了一下。我撕心裂肺地嚎了一聲:“同志,使勁兒大了吧!”梅丹佐說:“這是人家種的,你這手腳不幹淨的小孩。”我說:“吃幾顆又不會死,我沒素質,讓我吃!”拉斐爾說:“這個還沒熟,吃了會拉肚子的。”我一愣,捂著肚子長嚎。加百列一掌拍掉我手裏的瓜子:“你就裝吧你。”
  梅丹佐揉揉我的腦袋,把我的頭轉向帕諾:“城裏有賣的,進去吃,聽話。”
  
  郊外的小房子很多,一個個蘑菇似的紅頂白皮,上面還有咖啡色的煙囪。房外修得圓溜溜的灌木,短短的柵欄,欄外種的大片向日葵,還有油菜花似的陽光,紅黃綠白滿目鮮,讓人很容易想起安徒生筆下的鄉下野園子。
  
  順著鄉間小道一直往前走,老遠久能聽到帕諾裏的叫賣聲。帕諾規模不小,繁華熱鬧,帶著濃濃的人情味兒,城門都是用紅色的高柱頂起來,就像一個相框,把裏面的景色拍在城外人眼中。
  
  一眼望去,有點像斯德哥爾摩的市場。街道很窄樓房很高,所以顯得特別擁擠。稍微寬闊的地方都被無數小商店給填滿。而且那些小商店很有意思,乍眼看去很像一個個並排擺放的大紅盒子,盒頂還種滿了嫩綠藤子,藤子蜿蜒垂到下面,絕對標准的紅配綠。盒子中間開了個窗,門板被掀開,用架子支上,露出一個個商人的笑臉。稍微暗一點的地方,盒子裏就會冒出蠟燭昏黃的光,那就是紅配綠配黃,顏色童話到家。
  拉斐爾說,那些人一旦收攤,就會從店裏出來,鎖上一切東西,把盒子當車子推回家。梅丹佐還特地補充一句,所以你在街上看到這種商店,不要以為是垃圾桶哦,不然扔垃圾進去,可是會砸到別人腦袋的,啊哈。猶菲勒和我對看一眼,歎息。
  
  所有天使收了翅膀,混入人群。雖說大部分低級天使沒見過這一幫牛人,但光憑那幾張臉,就可以照得人眼發亮。尤其是加百列,在三重天級少見的金發引來不少男人淫蕩的目光。
  
  街道上的天使就跟一窩老鼠崽子,唧唧喳喳特掉份兒。實在被擠得無處可走的,只有在天上飛。別以為在天上飛就是好事,如果哪個商人突然跳出來大吼一聲“今天最後一個大出血先來先賣”,那天上那個肯定會被氣掉下來。
  
  天界第一購物市場是聖浮裏亞的弗侖街,傳說中吃個面條都可以讓個主天使破產的黑街。第二就是這裏,號稱人口最多,交易量最大,最容易砍價的地方。
  我看了看梅丹佐那兩百七十五金幣一平方厘米的衣服,又看看他的臉:“你們不是只買高檔貨的麼?怎麼跑這裏了?”
  梅丹佐特無奈地聳肩,看看猶菲勒。猶菲勒清清喉嚨,看看拉斐爾。拉斐爾搖搖頭,指指加百列。加百列的眼睛正在發光,注意到我們的目光,回頭溫柔一笑,邁著高雅的步伐,走到一個店鋪門口。
  她熟練地掏出一個珠花,微笑:“老板,這多少錢呢。”老板一見是個大美女,眼睛都直了:“三個銀幣七個銅幣。”加百列搖搖頭,歎氣:“我沒這麼多錢。謝謝。”然後轉身走掉。老板說:“哎小姐,你開個價。”加百列彈出兩個手指。
  老板把珠花放她手裏:“算了算了,倆銀幣就倆銀幣……”加百列特神秘地搖搖食指,掏出兩個銅幣:“是這個。”老板大驚:“天,小姐,你不如直接叫我送你得了!”加百列掂了掂那個珠花,搖搖手指:“這是假的。”老板說:“怎麼可能是假的,這是我們老大從雪月森林裏挖的!”
  加百列說:“既然是真的,那更該便宜了。”老板說:“怎麼會!”加百列說:“真的挖來就有,假的還需要制造是不是?”老板啞然。加百列說:“兩個銅幣,不二價。賣還是不賣?”老板揮揮手:“不賣不賣,太虧了。”加百列搖搖頭,轉身走掉,一步一個穩,走得那叫決絕。結果在第三步邁出的時候,老板喊道:“回來回來!我虧死了!”
  加百列笑得特陰森,一回頭卻做出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依依不舍地掏出銅幣,食指勾了珠花走。
  
  我驚得下巴幾乎脫臼。加百列……美麗高貴優雅的加百列……原來是一標准菜市場大媽!
  梅丹佐看看猶菲勒,猶菲勒看看拉斐爾,拉斐爾看看我,四人一起歎氣。身後的天使大隊也特有默契地跟著歎氣。最後所有人再來一次歎氣大合唱。
  加百列掂掇著珠花,在我們面前猖狂地笑。
  我服了!世界上的女人都一樣!

神譴 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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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很久,我才琢磨出今我們出來的目的。那就是,陪加百列女王逛街。整條街來回走了N次,就她一個勁在買東西。至於道具,梅丹佐說早就交代給別人了,加百列毛起來不好惹。她的變態癖好就是給別人看自己的砍價水平。
  沒過一會兒,梅丹佐打頭一個裝紳士,過去接了加百列的包。然後是我,然後是猶菲勒,然後是拉斐爾。加百列買東西買上癮,我們把其他人打發到別的地方,自己則找了家酒館享受。
  酒館裏也滿滿都是人。有人在那裏拼紮啤,並有人叫囂著要拼酒。我站起來說:“我去!”梅丹佐拉住我的衣角:“這裏的人一個可以喝幾十紮啤。”
  我立刻沒氣了。
  拉斐爾面帶微笑站起來:“我去。”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理了理衣領,端莊地走過去,在桌面上放下一袋金幣。
  所有人站起來往裏面看了看,傻眼。
  “我們可不想騙閣下的錢。”其中一人說。
  “管他那麼多,錢都押了就不能收!”另一人把錢收回去。
  拉斐爾還是一副雷打不動的老佛爺樣:“喝紮啤太浪費時間。我認為我們可以選朗姆酒。”
  那群人又怔住。
  拉斐爾說:“當然,白蘭地和威士忌也不錯。”
  
  我大汗一把,拉斐爾看去不大像會喝酒的人。難道說,真人不露相?我小聲說:“他沒問題?”猶菲勒臉色不大好看,梅丹佐展眉聳肩:“我不清楚。”猶菲勒說:“殿,殿下,要不要阻止拉斐爾殿下?”梅丹佐說:“隨他。”
  侍應上了威士忌,黑色的摩沙長頸瓶,瓶膽很大。用裝紮啤的杯子倒上滿滿的幾杯,放在拉斐爾面前。拉斐爾接過,對他們舉杯。這個威士忌看去挺老的,起碼七十度啊,比五糧液都高,他居然用裝啤酒的杯子喝,仰頭一飲而盡。
  我激動地鼓掌:“拉……咳咳,你實在太厲害了!”
  猶菲勒擔心地看看拉斐爾,再看看梅丹佐:“殿下……要不要勸他?”梅丹佐沒說話。我說:“拉斐爾殿下的酒量不好嗎?”梅丹佐說:“他酒量好,那你都是海量。”猶菲勒苦笑:“天界喝酒完全不上臉最出名的有兩個,一個是路西法殿下,一個是拉斐爾殿下。前者把威士忌當白開水喝,後者殿下把啤酒當白蘭地喝。”
  我驚:“那他現在在做什麼?”
  猶菲勒說:“拉斐爾殿下是出名的酒鬼……還是個一口就醉,醉很久別人都發現不了他已經喝醉的酒鬼。”梅丹佐不冷不熱補充一句:“所以他以前不是大天使的時候,老用這一套騙錢,就像現在。”
  叫囂聲一陣陣響起,拉斐爾面前的人一個個倒下,他依然在倒白開水。
  猶菲勒說:“急死人了,這樣很傷身的。”梅丹佐總算恢複正常,又笑得特奸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要拉斐爾改掉騙人的毛病,比叫小米迦勒不暴力還難。”
  我回頭橫他一眼:“我暴力?”
  梅丹佐又開始折騰我的腦袋,笑道:“沒有沒有,我錯了還不行麼。”
  說真的,我還真看不出拉斐爾喝醉了。他倒酒的動作越來越快,喝進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好像越喝越還清醒。圍觀的人在成倍增加,拉斐爾穩如泰山笑若春風。
  我們這邊一陣沈默。
  梅丹佐看他一眼,雙手抱著後頸伸個懶腰說:“小米迦勒,明天你們幾點上課?”我說:“早上九點……拉斐爾殿下沒事嗎?”梅丹佐說:“好,明天我來接你。”
  我哦了一聲,眼睛瞥向拉斐爾。
  發是玫瑰色,就像桌上被遺忘的紅葡萄酒。
  “早上九點是吧?我來接你。”說到這,梅丹佐忽然站起來,直走到拉斐爾身邊,拿掉他手中的酒杯,“行了你已經贏了,走。”
  拉斐爾軟軟地站起來,連金幣也忘了拿就跟著梅丹佐走過來,看上去正常得很。
  他對我笑了笑:“加百列,你要不要也喝點?”
  我汗……
  現在我相信他醉了。
  梅丹佐說:“猶菲勒,他醉糊塗了。送他回去。”
  猶菲勒忙站起來,想要扶他離開。拉斐爾忽然拽住梅丹佐的袍服角:“我沒有醉,梅丹佐殿下。”梅丹佐說:“行,你沒醉。趕快回去了。”拉斐爾說:“生命之樹我已經還給你了。”梅丹佐說:“我知道。”
  拉斐爾說:“為什麼同樣的遭遇,米迦勒就可以得到路西法殿下……”梅丹佐沒說話。拉斐爾說:“告訴我。”梅丹佐面無表情:“不要把自己和米迦勒混為一談,你所做的很多事,米迦勒都沒做過。謝謝。”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拉斐爾微笑,“還有……你和路西法殿下畢竟不同。”
  梅丹佐挑挑眉:“那是自然。”
  拉斐爾說:“路西法殿下是個外表清冷的人……他還是會感動。是啊,就是塊堅冰,也都該化了。梅丹佐,你根本就是心冷。”
  梅丹佐笑:“我是肝冷,不是心冷,啊哈。猶菲勒,把他帶回去了。”
  拉斐爾松開手,根本不用人攙扶,端莊地走向女廁所。猶菲勒緊張地拖住他,往回七天的路走。
  
  梅丹佐拍拍我的肩:“小米迦勒,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了喲。”我說:“做什麼?想幹柴烈火一段?”梅丹佐說:“我們來做愛做的事吧。”我一掌拍掉桌下撫摸自己大腿的安祿山之爪:“在這?你瘋了?”梅丹佐說:“那去你家了?”我說:“不和你胡鬧。”
  梅丹佐正色道:“估計一時半會加百列搞不定,她可能會買到晚上。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在你那裏坐一會,順便……”我說:“回去!僅此而已!”
  梅丹佐用“你真無趣”的目光看我很久。
  
  進入雪白的住宅區時,我老遠看了看自己的住宅,發現那裏沒有人,松一口氣。同時有些說不出的……失望。
  滑落到房門前,拿鑰匙開門。梅丹佐一手撐在牆上,沖我拋個媚眼:“不邀請我進去坐坐?”我說:“我不邀請你就不進了?”梅丹佐說:“當然要進。”我說:“那還廢話什麼。”
  梅丹佐又開始毛手毛腳。我卻突然聽到左邊的牆後傳來碰撞聲。
  我小心翼翼地繞過去,竟看到那裏站了一個人。那人戴著羊角耳環,看去有些妖媚。耳環搖來搖去,他似乎在拉扯什麼東西。然後我聽到他說:“請殿下放手。”
  我小心挪一步,終於發現他拉的是什麼……是小屁頭。
  兩條小腿被阿撒茲勒抓著,小屁頭雙手抓著欄杆,表情倔強得可以吃下一頭牛。
  我被這一幕驚呆了。
  
  阿撒茲勒有所感應地回過頭。一看到我,神情立刻變得陰霾:“你究竟給殿下吃了什麼迷魂藥?”蜜蜂版路西法抬頭看著我,小臉上挂滿汗珠。我回避他的視線。
  阿撒茲勒惱怒道:“神禁了他的法力,現在他只要一離開撒拉弗宮殿就會變成這樣!結果他還往這裏跑!米迦勒,你就不能搬到光耀殿去?”
  路西法抿著唇,慢慢搖著翅膀,慢慢朝我飛來。
  我忙說:“你別過來。”
  路西法怔了怔,停在半空,翅膀舞得更慢了:“跟我回去……你一定要跟我回去。”我垂著頭不說話。路西法說:“快沒時間了。”我疑惑地看著他。
  路西法捂著肚子,嘴唇蒼白:“我有了你的……”
  “小米迦勒,你在這裏做什麼呢?”後面的話被梅丹佐打斷。我有些倉促地退到他身邊。
  路西法和梅丹佐都挺驚訝,就我傻了似的想跑。
  梅丹佐說:“路西法殿下?”
  “是。”路西法看看我,輕聲說道,“你們……”
  我深呼一口氣:“我們在一起了。”
  路西法攥緊小小的衣角,笑了笑:“你騙我的。”
  我說:“沒有。”
  路西法說:“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路西法沒有回答我的話,徑直從我旁邊飛去。我抓住他的的手,咬著牙說:“路西法你聽好,我們分手了。”我還相當壯烈地強調了“分手”兩字。
  路西法蹙眉,甩開我的手,快速飛走。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
  阿撒茲勒走過來,揚手一耳光落下。
  我被重重打退一步,剛好撞在梅丹佐身上。阿撒茲勒冷冷道:“以前聽別人說你廢物,我還不相信。現在我相信你不是廢物,你根本就是垃圾。”
  梅丹佐正想打阿撒茲勒,我擋住。
  阿撒茲勒走掉,梅丹佐也沒問原因,只摸了摸我的腦袋,歎一口氣。
  我一下跪在地上,腦子裏再裝不下別的。
  路西法最後看我的眼神,讓我真他媽連死的沖動都有了。
  
  ***

神譴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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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我照常去七天上課,可是隱隱覺得氣氛不對勁。以往在校園內走著,正面迎來的人如果與我對視,一定會非常親切地微笑。但這一天沒有,基本就是像在神法那樣,被人徹底無視。有人經過我身邊的時候,另一人拉拉他,再指我一下,他一定會像躲蟑螂一樣躲開。
  我大概能猜到原因,摸摸臉上,還明顯有浮腫的指痕。阿撒茲勒那一掌打得真徹底,真決絕。
  我背脊上一涼,突然想起在神法被人折翅的事。
  七天的校長老師學生幹部統統都是路西法的FANS,難道我又要經曆一次……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一路走去,只是被無視,沒有人刻意刁難我。這無所謂,反正過了這個坎兒,誰也不認識誰,誰也不記得誰。
  創世日就要到了,要忙的事還有很多。
  
  靠近教學樓群後,前方人山人海,排成幾長隊,人多得像螞蟻出窩。四個力天使舉著一張巨大的白布,白布上寫滿了花花綠綠的圖紋。那些人排隊往前走,到桌上拿下羽毛筆,然後在白布上寫字。
  我一時好奇,跟過去看,就聽到幾個人在說話,其他人都專心地看著前方,修養都還不錯。有一個天使在旁邊招呼紀律,我看到了大白布頂上寫的一排字:
  全校學生簽名,申請讓米迦勒退學。
  
  腦子裏嗡的一聲,心跳得像沸騰的開水。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許久都不知如何是好。看著那些人井井有條地往前走,我想我還是該離開。我現在出面,恐怕死得更慘。
  腳剛抬起一半,就有人在那裏喊:“米迦勒!”
  
  我如願以償地受到了眾人的矚目。
  
  所有人只回頭看著我,面無表情,也不說話。大白布在風中震顫,幾個力天使互相看了一眼,偷偷說了幾句話。
  我更加局促,進退兩難。
  站在最前頭的座天使飛過來,在我面前停下。
  “米迦勒,希望你退學。”
  我正想著怎麼和他客套,就給他一句話打下。
  真直接。直接到讓我連尷尬的時間都沒有,只有震驚。
  我說:“請給我理由。”
  他說:“七天要求每一個天使身手都得好,你已經做到了。可是,我們對品德的要求,就像神法對魔法的要求。”
  這一回說得比較婉轉。我要再叫他說明,那我就是傻子。
  那一瞬間,是很想瀟灑地點頭轉身走掉,反正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要。
  可是人要負責。為別人,更要為自己。
  我還是委曲求全了。我說:“我希望你們在處理事務的時候,能夠公平一些。我和路西法之間的私事,請不要牽扯到學校來。”
  他頓了頓,說:“米迦勒,你知道天界是沒有公平的。事實上,任何地方都不會有公平。在神法,出身和背景最重要。在七天,力量和道德最重要。所以……無論你在神法還是七天,做出這種事,結果都一樣。”
  我說:“也就是說,如果我不和路西法在一起,我就一定得退?”
  他說:“不,路西法殿下不會再接納你。無論如何,我們都希望你離開。”
  
  我幹笑。果然是路西法養出來的人,多有禮的一群孩子,罵人笑著罵,可以把你罵成一個豬狗不如的東西。
  我聳肩:“行。那我回去等結果。”
  他依然很有禮地沖我點點頭,我特無趣地走掉。
  剛轉身的一瞬間,身後傳來鋪天蓋地的歡呼聲。
  
  在雀躍的叫喊聲中走著,總覺得周圍的空氣很稀薄,地面變得非常寬廣。
  似乎永遠都走不出七天的大門。
  
  其實我真沒什麼感覺,我對念書習劍都沒興趣,丟了學業,我還可以打工。
  可是我終於知道,人要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剛去那家餐館想洗盤子,老板就說我太久沒去他們找到新員工了,還是FULL-TIME的。然後老子糊口的工作也沒了,打算重新找一個。
  事實說明了我真是倒黴到了家。把希瑪都走了個遍,竟然沒一個人肯要我。
  靠,難道老子甩了路西法的下場,就是當餓死鬼?
  
  天天沒事做,守株待兔似的等待未知事件的發生,卻過得更加令人驚惶。
  路過商店,會想到裏面有牛奶,想到牛奶,就會想到路西法喜歡喝牛奶。還想到他非常變態地拿那玩意當XX油。
  經過學校,無論是哪一所,都會想起他變成小小的樣子,和我一起去上課,陷害我,最後被我暴打。
  希瑪的每一個角落,我都曾經走過。因為那一次他失蹤,我跑得腳起泡,愣把希瑪給繞了個遍,現在才反應過來,我找他的時候,他在聖浮裏亞。
  路過市場,會想起他曾經提著小菜籃子飛來飛去買菜,最後弄得小手傷痕累累。
  
  越逃越跑不了,越不想回憶,就越會被過去填滿。
  我蹲在家樓下,看著遠處金光環繞的階梯,想起他對我說的話。
  他說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無論我們是否會被隔開,就算我想殺了他……他也不會再放手。
  
  我一腳踢到草坪上,大罵:“陰魂不散的小屁頭!給我滾!”一罵完,又覺得這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稱呼特好笑,然後抱著肚子一個人大笑。笑了半天停下來,又想起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經典台詞……
  啊,米迦勒!
  啊,路西法!
  啊,為什麼你們沒有第二條路走?
  啊,為什麼你們就要互相殘殺?
  啊,路西法啊路西法,你為什麼是路西法?
  啊,米迦勒啊米迦勒,我為什麼是米迦勒?
  自己想了想,又開始大笑。笑一笑的,就覺得特想吐,吐一吐的又不想吐了。最後抱著膝蓋坐了半天,喃喃念道:“路西法啊路西法……米迦勒啊米迦勒……”
  為什麼……要我親手去傷害他?
  
  我使勁憋,便秘似的,憋得臉滾燙。不經意間,抬頭看見遙遠的金色階梯,眼淚忽然像決堤的黃河水一樣往外沖。
  我忘了我哭得有多賣力,反正耳朵裏頭一直嗡嗡的響,估計都給我震耳鳴了。
  他奶奶的,時運不濟!
  
  小日子提溜一下過去,創世日不知不覺到來。
  
  ***
  
  昨天睡太少,今天又泡過圖書館,精神極度衰竭,寫字巨慢……現在都淩晨3點了。俺又只能睡5個小時……
  這種惡性循環要啥時才能結束?
  老天,誰能告訴我怎麼才能又更新又學習又睡覺的?我不要其他娛樂時間都可以~~~一天要是有四十八個小時就好了~~~~


神譴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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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世日的下午,我在房裏換衣服。看著桌上下午剛收到的第十一份創世日的邀請函,我終於開始感慨天界的辦事水平真是差。每種邀請函的顏色都不一樣,身份有N種,從不同部門發下來,簽名也不一樣,他們就沒想過這樣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嗎?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主天使,就有這麼多份,那梅丹佐他們的邀請函不是要用卡車來運了?
  這一次創世日的年代比較神奇,所以整個天界的人基本都可以參加。聖殿裏的東西是免費的,不過難得有次機會入第六天和第七天,不買點東西回去對不起國家。很多低級天使省吃儉用半年,就是為了好好享受這一個奢侈的晚上。
  我已經完全沒鈔票了,就是有機會到七天,也沒福氣買那些“人物級”天使才買得起的東西。
  
  剛換好衣服,把戲服和一堆邀請函拿上,窗門就當的一聲被推開, 一條長腿從窗簾角搭下來。我惱了,提著一只鞋子就朝那裏砸去。梅丹佐在後面鬼嚎。
  我義憤填膺地說:“下次從正門走!”
  梅丹佐跳下來說:“從正門你要裝不在家……這,你就穿成這樣?整一根素白菜?”
  我說:“我這叫白襯衫好不好?你沒見過?”
  稍微正式點的衣服,我一件都沒,這還是臨時買的,花了我三個金幣,肉痛啊。我把梅丹佐上下打量一番,學他的樣子挑挑眉:“喲,殿下,您今天結婚呢。”
  梅丹佐特臭美地跑到鏡子面前,理理披風,摸摸頭發:“怎麼樣?你是不是被迷暈過去了?啊哈。”
  我說:“不錯,終於能見人了。”
  話剛一說完我就直往門外沖去,還不望把門砸上。沒隔多久就聽到門打開梅丹佐大叫米迦勒你給我站住。
  你叫我站我就站,那我多沒面子!
  
  剛出住宅區就看到滿世界的天使,翅膀更是絢麗多彩,二四六支,白黃藍金,什麼款式的都有。梅丹佐跟過來,興奮地說:“啊哈,被我抓到了!”我剛想跑,梅丹佐就拎起我的領子,在我頭上亂揉。我大吼一聲:“放!我的毛都給你弄亂了!”
  梅丹佐一愣,放了。
  我還當是傷了他脆弱的小心靈,准備安慰幾句,可他立刻就開始捧腹大笑,還是喘不過氣來的那種。
  我抓了抓本來就很亂的頭發,撲騰著翅膀,跟跳芭蕾舞似的旋轉而上,往七天飛,卻又給他拉回去:“小米迦勒,就是個能天使都要騎獨角獸去,上車了。”
  被拖進了馬車,還沒坐穩,就從小窗裏看到天馬暮雪般的毛抖了一下。
  一聲嘶鳴,身下一陣顛簸,天馬奔跑一段,倏然騰空而起,大起大伏的感覺讓我想起了坐飛機。沈重的馬車被八匹天馬輕而易舉地帶起,穿梭在雲層中,進入聖浮裏亞。
  豪雄的城門拔地倚天,被幾根巨大的羅馬柱隔開,頂端是一頭翹首向天的獅鷲獸。
  地面上投來無數條金光,在黑漫漫的天際中四處散播。
  馬車疾馳穿過大門,在空中殘留下一道明媚的星痕。
  慢著……七天竟然天黑了。
  我錯愕地伸出腦袋,看著幽藍幕布下的萬家燈火。
  帝都的霧市,熙熙攘攘全是人腦袋,金色的建築因此顯得更加富麗堂皇。
  遠處的撒拉弗宮殿,更像摩乾軋坤的三個巨人,遠遠矗立在聖浮裏亞極西處。
  
  梅丹佐說:“漆黑中的慶典會比較熱鬧……所以神熄滅了恒星的光芒。”
  這話說得跟熄燈似的簡單。
  我回頭看看他,無奈地搖頭,再看向外面。
  人人衣著綺羅,挽手而行。
  這時,有個小女孩天使猛地抬頭,指著我們的馬車說:“媽媽媽媽,快看,天上有風箏哩!”
  我探出腦袋,像吃了雞精一樣的興奮:“混帳!你見過這麼抽象的風箏嗎?”
  梅丹佐把我往裏面拉了拉:“不想你的小腦袋給別的車撞斷,就給我進來。”
  
  我脖子上立刻給砍了似的難受,烏龜似地縮頭,看著外面橫沖直闖的馬車,發現天馬飛行的速度真是如F1的感受,法拉力612。
  梅丹佐指了指一輛水藍色的獨角獸車:“加百列來了。”
  我點點頭,指著後面一輛淡金色的問:“那輛慢一點的,應該是拉斐爾殿下的車吧?”
  梅丹佐應一聲,指向騎獅鷲獸的金瞳男子:“沙利葉。”又指向騎天馬的蛇紋男子:“薩麥爾。”我說:“是不是說有戰天使都騎寵,所有法天使都坐車?”梅丹佐說:“基本上是。”
  這時,薩麥爾從懷中掏出一個閃光的小球,拋到空中。
  沙利葉從小腿上的箭囊中抽出箭,拉弓,射出。
  箭在黑暗中劃出微光,刺中小球。
  小球砰然爆炸,綻放出柳條般細碎的星光,緩緩落下。
  沙利葉興奮地舞著弓,拉拉獅鷲獸的韁繩,一路雀躍,一路歡呼。
  我說:“那是什麼?”
  梅丹佐說:“是魔法球,慶祝節日用的。記住,不要在手中捏哦,不然你會變成烤使的。”
  我使勁大笑幾聲,又指了指一個頂著大紅花圈的黑馬車:“那是?”
  梅丹佐說:“說話結巴的那個。”
  汗……尚達奉也太那啥了……連馬車都跟自己長一樣。
  
  這時,梅丹佐忽然按住腦袋,悲壯地垂下頭:“不,我看錯了,前面的只是她的車……加百列在後面……”
  我往外看去……
  驚!
  加百列穿著薄紗制的晚禮服,長發用絲綢高高束起,大浪金波落於腰間,粘了許多百合花瓣。她赤著腳,露出長姣美麗的小腿,亭亭嫋嫋,步步生蓮花。
  看得出來她特地打扮過,所以驚人的美麗。
  可是,她騎的東西……
  她……她騎著獅鷲獸,還把冰晶高跟鞋放在獅鷲獸的腦袋上……
  整個天界,只有她一個法天使騎獅鷲獸,只有她一個女天使騎獅鷲獸,只有她一個天使……會把鞋放騎寵腦袋上……
  
  梅丹佐把我往裏面拽,頭埋得老低:“米迦勒,你知道今天有很多新天使要來。”我點頭。他說:“別人問你我認不認識加百列,你記得一定要說不。”

神譴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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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百列和她龐大的獅鷲獸在撒拉弗宮殿外停下,我們隨後而至。她把高跟鞋往地上一扔,發出砰的一聲,清脆得像是會破掉。我擦擦汗,小心翼翼從她旁邊走過。梅丹佐倒是沈得住氣,腳邁得叫一個輕,動作那叫一個小,簡直就一小腳偵緝隊隊員。
  加百列從獅鷲獸上跳下來,穩當地跳進她的漂亮的高跟鞋上,踩了兩腳,微微彎著身,頗優雅地整理裙擺。
  梅丹佐順利從她身邊走過,拉住我的手就差沒飛沖出去。
  加百列在後面喊:“梅丹佐殿下,晚上好。”
  梅丹佐霎時間露出決絕的神情,臉上繃著青筋,回頭微微一笑:“晚上好。”
  加百列掏出個小笛吹一下,獅鷲獸撲撲翅膀飛了。她走到我們旁邊,拍掉身上的獸毛,梅丹佐決絕地閉上眼,伸出彎曲的手肘。
  加百列特淑女地牽著裙子,欠欠身:“謝謝。”
  然後挽上他的手,和我們並肩往前走。
  梅丹佐的表情,一直很決絕。
  
  無窮的台階上,滿滿都是人。漆夜包圍著聖殿,樓梯淡金色的光被踩在腳下,照亮了半邊天。
  這一日的聖殿和上次相差了很多,或許是因為人多,便少了些肅穆之氣。
  
  敞麗的長廊出現在我們面前,一路上不少人來和梅丹佐及加百列說話。嗯,我當然就是給人忽略的一方。其實他們聊也沒什麼,主要是那些人講話,總是背對著我,導致看門的天使以為我是站這堵路的,所以來提醒我叫我快些進去。還好梅丹佐不是什麼話簍子,很快和他們道別。
  
  一進入正廳,我就被裏面的情景震得有些回不過神。
  幾乎是整個天界的人都來了這裏,外面還在吵吵嚷嚷,一進來空氣立刻凝結,安靜得只剩腳步聲。
  廳堂山一般高,海一般廣,被立體分割成四個部分。第一部分就是我們所站的位置,第二部分是在半空沿著大廳環繞的圈形平台,第三部分是懸挂在第二部分上的菱形平台,第四部分是最高處的圓形平台。平台的欄杆分散發著銀光,金光和聖光,前者雕花,次者雕翼,再者光環圍繞。四個部分分別是:聖靈階級,子階級,神聖的階級,三位一體的天帝。
  盡管被拆分,可聖殿仍舊大得看不到頭。牆壁上開了成千上萬個小盒孔,孔裏點滿蠟燭,光輝自牆壁發出,卻不及最高處的天帝一分耀眼。
  神坐在最高處,銀發白袍長長垂到地面,依舊看不到臉。
  左坐耶穌,右坐路西法。
  耶穌坐姿很標准,路西法坐姿很不標准。卻依舊優雅高貴。路西法在天界的人氣高得超出我的意料,在我身邊小聲說話的人,十個裏有九個不是說“神在那裏”,而是說“我看到路西法殿下了”,聲音中自是帶著興奮與難以置信。
  我仰頭,很吃力才能看到他。
  路西法是天界的光輝,是所有天使無法觸及的清月,他原應屬於所有人。他是神。
  透過聖殿華美的窗,他看著外面夜景,那是瑰麗神秘的帝都。似一眼望穿了漆空塵世,再不回首。
  
  梅丹佐,加百列和我攜手飛上去。梅丹佐說要帶我去上面,我固執地停在子的階級處。加百列特討打地說了一句:“反正你名聲已經夠臭了,物極必反,說不定再臭點就會有人喜歡你。”
  我懶得理她,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半個小時過後,我開始憎恨自己的牛脾氣。子的階級範圍這麼大,從能天使到主天使,剛好又是討厭我的天使最多的階級。遇到七天的學生還好,他們頂多不看我,憤能和神法,還有別的地方的天使就不好惹了。在背後講小話“不小心”讓我聽到也都可以無視,最讓人無語的是他們總是“不小心”潑果汁、茶、酒等奇怪物體在我身上,還“不小心”踩我N腳,“不小心”用肘關節撞我腦袋N次……其實我完全可以閃躲,可是情況比較特殊。
  我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路西法的側面。
  五官似出自藝術大師之手,精心雕琢而出。每一個被我撫摸過,親吻過的地方,只恍惚一瞥,都可以將心中的火苗點燃。
  他的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覆在腹上,這個動作一直沒有變過。
  就因為一直看著他,看到失神,看到癡呆,所以總會給人“不小心”折騰。等老子以後揚名顯親飛黃騰達了,非把這群天使弄成燉使!
  
  大殿裏基本安靜下來後,耶穌宣布:“耶和華的萬千兒女們,我以上帝之名迎接大家來此作客,共同度過本世紀的創世日,迎接新的一百年。”
  天使們整齊接口:“哈裏路亞。”
  耶穌說:“孩子們,讓我們看看我們已經擁有的,神賜予我們的一切。”
  話音剛落,阿撒茲勒在人群中長長拖了個尾聲:“……薩麥爾真去了呀──”
  哄堂大笑。
  一道聖光閃過,阿撒茲勒在人群裏唔唔唔唔叫,但嘴巴給封了一般,無法說話。
  路西法說:“這是今天最後一次。”
神譴 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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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穌說:“我將會把一切呈現給你們。”話音剛落,大堂的燭火熄滅,眾人唏噓。
  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
  下一刻,一團金光在黑暗中點亮,漸漸擴大,照明了耶穌的臉。他只手劃破光與暗,二者分為兩極。
  
  黑暗中有潺潺水聲,耶穌雙掌相對,就像抱著一個圓球,兩手間的光明中,有冰藍的清水流過。
  
  耶穌把水流往天上一拋,它們自動在空中飛速流動,汩汩作響,慢慢凝聚成數團水光。無水的地方有小塊泥土震顫,上面長出花草樹木,結果落籽。
  
  耶穌手指在空中點了點,強光於陸地海洋上空閃爍,他的左手捧月,右手捧日,日月不斷交替,最後月停在上空。他攤開手掌,擦過月下,一片破碎的星辰塗抹似的從手心流出。
  
  耶穌指了指水流,五指齊並,在空中作流水狀劃下,水中多了魚。他指指光團,食指打了一個圈。毛茸茸的東西包成一團,慢慢展翅,變為雀鳥在空中飛翔。鳥聲伴著水聲作響,純天籟的感受令所有人歎息。
  
  耶穌雙手並排放在陸塊上,手背向天,慢慢往左右兩邊分去。陸塊上,牲畜、昆蟲和野獸徐徐顯現,四處奔跑。
  
  耶穌右手握成圈,往下拉,帶過一道星光。一個男人赤裸著身體站在草地上,手捂住下體。耶穌左手亦握成圈,往下拉,星光閃過,女人跪在地上,傷心地捂著臉,地上滾落了一個殷紅的蘋果。身後一棵綠樹,樹上纏著人身蛇尾的天使,立起來像個大問號,背上還生了翅膀,倒有幾分美麗。可是,他的臉是……薩麥爾?
  所有人驚詫。
  耶穌動作僵硬,未再繼續下去,回頭有些不安地看著耶和華。
  
  我怔怔地看著耶穌制造出來的幻境,看著那兩個羞於見到對方的夫婦,頓時覺得毛骨悚然。
  一切都在按原始軌道在進行。
  亞當和夏娃偷吃了智慧果,竟真是未來撒旦之一的薩麥爾引誘的。
  二人的精神世界頓時澄清明晰,他們的眼睛變得明亮。他們開始分辨物我,產生了“自我”的概念,他們無比沮喪地發現,自己赤裸著身體,是羞恥的事情。他們用無花果的葉子為自己編織了裙子,來掩飾下體。
  世界從此顛倒。原來溫暖如春的天空中,背離上帝的寒流盤旋著,涼風一陣緊似一陣地吹過來,世間的一切開始變得紊亂而不和諧。道分陰陽,動靜相摩,高下相克。人失去了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童年,注定要經曆酸甜苦辣的洗禮,體驗喜怒哀樂的無常。智慧是人類脫離自然界的標志,也是人類苦悶和不安的根源。
  
  就在這個時候,耶穌手中的世界傳出聲音:“亞當,你在那裏?人哪,你在哪裏?”
  呼喚中包涵著上帝對人犯罪墮落,失掉了賜給人原初絕對完美的憂傷與失望,又包涵著對人認罪歸來,恢複神性的期待。
  我看看耶和華的位置,他依然坐在那裏。他只去了聲音,而亞當和夏娃在躲藏。
  
  亞當對神說:“我在園中聽見您的聲音,就害怕,因為我赤身露體,我便藏了起來。”
  神憤怒地問:“誰告訴你赤身露體的呢?莫非你吃了我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樹上的果子麼!”
  亞當辯解說:“您賜給我的女人把那樹上的果子給我,我就吃了。”
  神回問夏娃:“你都幹了些什麼呢?”
  夏娃說:“那蛇引誘我,我就吃了。”
  薩麥爾早已逃遠,卻被神強制停住。
  神說:“薩麥爾,你既作了這事,就必受咒詛,以後你的一半時間都將是蛇的模樣,你將比一切的牲畜禽獸更甚,你必用肚子行走,終身吃土。你和夏娃永遠為仇,你的後裔和她的後裔也彼此為仇。她的後裔要傷你的頭,你要傷他的腳跟。”
  然後,薩麥爾竟當場變成了蛇的模樣,他扭動著身軀,飛速躥入草叢。
  神對夏娃說:“以後你懷胎生子的苦楚會更甚現在。你必戀慕你丈夫,他必管轄你。”
  最後,神對亞當說:“你既聽從了妻子的話,吃了我所吩咐你不可吃的那樹上的果子。土地必因為你的緣故受咒詛,你必須終身勞苦,才能從地裏獲得糧食。土地必給你長出荊棘和蒺黎來。你也要吃田問長出的蔬菜,你必汗流滿面才能糊口,直至你歸了土。因為你是從土裏創造出來的,你本是塵土,仍要歸於塵土。”
  亞當和夏娃痛哭流涕。
  神說:“你們不能再留在伊甸園。這是你們第一次違背我的命令,必須世代救贖他們的罪孽。原初的,與生俱來的罪。”
  
  失樂園之後,神失落了人,人也失落了神。
  人類犯了自出生起就無法彌補的罪孽。原罪。
  
  MD,亞當夏娃去死吧!還有,薩麥爾吃撐了!沒事騙他們吃什麼禁果?難道……
  我抬頭看看路西法。他依然坐在神之右側,神情恬淡。
  
  耶穌收手,大堂的燭光再此被點亮。
  眾天使開始小聲議論。
  神說:“在伊甸園東邊安設基路吶,四面轉動發火焰的劍,來把守通往生命之樹的道路。至於薩麥爾,已被放逐天界。”
  路西法微笑:“您說的對極了,萬能的耶和華神。”
  
  是個人都能聞到他們之間的火藥味,而且愈發明顯。
  就在這個時候,梅丹佐站起來了:“好,耶穌殿下已經把創世盛況展現給我們看,實在精彩。現在該輪到表演時間,我也想來露兩手。大家猜猜,我要表演呢?”
  眾天使默。
  梅丹佐說:“大家都知道了吧,啊哈!今天我要送給神的,就是超級笑話集錦,保證各位笑到吃不下飯!”
  眾天使繼續默。
  “第一個故事開始。石頭和年糕打架,打一打的……”梅丹佐又一次露出他標志性的神秘笑容:“石頭就把年糕踢到海裏了。”
  眾天使又一次生不如死地掙紮。
  “第二個故事比較長,大家耐心點。夏日炎炎的一天,兩只香蕉在路上走,走在前面的香蕉忽然說,我好熱,我要把衣服脫掉。然後它就剝了自己的香蕉皮,結果……”他再次神秘微笑,“結果後面的香蕉就跌倒了,啊哈。”
  
  ***

神譴 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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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分鍾後,所有天使都撐著下巴,神情麻木地看著梅丹佐。
  “一個包子在街上走,走一走的,它被車撞了,臨死前,它看著自己流出來的血,大吼一聲‘哎呀,原來我是豆沙餡兒的!’……”梅丹佐已經徹底入魔,越講越離譜,越講越冷。
  他的冷笑話殺傷力真的太強,我竟覺得有些頭暈。
  最後連耶穌都忍不住了,出來說:“梅丹佐,你們不是有舞台劇麼?”
  梅丹佐這才停下,回頭看看加百列和拉斐爾,又回來笑笑:“對,戲劇名字叫做‘神譴’,我們准備了很長時間。我這就下去准備。”
  梅丹佐終於離開,群眾死裏逃生似的長歎。
  
  拉斐爾從神聖階級的台階上沖我揮手,我撲撲翅膀飛上去。所有演員都上去了,准備到殿外去打理一切。梅丹佐一看到我,笑了笑:“你這衣服真好看,花花綠綠的。”
  我漠然看著他,特有踢死他的沖動。
  拉斐爾說:“一會兒要染了頭發和翅膀,回去洗洗就好。”
  嘿,有點意思,還沒正式裝扮成撒旦過。
  
  這時,路西法清雨似的聲音飄出來:“現在還有些時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人類與伊甸園。”我條件反射,回頭看著他。他面帶微笑,卻淡如冰輝,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別人與自己的差距:“伊甸園又名義人之園,坐落於第四重天,有四條河從伊登流出滋潤園子。這四條河分別是幼發拉底河,底格裏斯河,基訓河和比遜河……”
  
  加百列拍拍我的肩:“要看回來再看,現在出去准備。”
  我幹笑一下,跟著他們飛出去。
  
  剛飛出聖殿,寒冷襲來,衣服在風聲中邋邋作響,加百列脫去披風,白絹如飛煙,金發如遊絲,渙散在夜空中,別樣的靈亮浮揚。她戴上銀冠,踢掉冰晶高跟鞋,赤足站在地上,走到我面,仰頭嫵媚一笑:“第一場戲我們就要出來,都別緊張啊。”
  我點頭,脫去“花”襯衫,穿上黑襯衫,揚眉,回她微笑:“美麗的加百列殿下,請相信我。”加百列拉了拉我的衣領,眨眨左眼走掉。
  梅丹佐接過我的衣服,晃了晃:“小米迦勒,吃虧很開心是不是?”我說:“那是不小心的。”梅丹佐用衣服的幹淨處擦擦我的眼角,忽然抱住我:“不要再這樣,否則……我就把你當旅行包。”我說:“旅行包?”他說:“天天拎著。”
  我哭笑不得,他又抱我抱得超賣力,掙脫不開,只得傻站著。
  頭越來越昏,重得脖子都快支撐不住。
  隔了好一會,我看到拉斐爾換好衣服朝我們走來。一看到我們,立刻就停下腳步,看著我們,眼也不眨。我剛想叫他,他就垂著眉目,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回頭的一瞬,嘴角依舊帶著淺淺的笑。
  
  再一會,我們就被拉開了。加百列雙手抱在胸前,長歎一聲:“要肉麻演完再說。”梅丹佐當她空氣,揉揉我的頭發:“這老處女又開始嫉妒了。”這個似乎是加百列的死穴。她看咬牙看著梅丹佐,哼了一聲跑掉。
  梅丹佐又似乎對打倒加百列感到驕傲,哼著小曲兒掏出一個小玻璃瓶,開塞,倒出奇怪的濃黑黏稠液體在我頭上、翅膀上。我嘶了一聲。他手中捧光,在我頭上劃過,水在發間化開。
  梅丹佐拿出鏡子,放我面前。
  我汗,這染發的速度也太快了,瞬間全黑啊,還亮晶晶的,黑發白膚煙色瞳,對比那叫一個大。
  可是看了沒多久,就覺得鏡中的人愈發不像自己。
  今天身體很不對勁,已經很長時間都覺得疲勞沈重,卻又像有東西在體內湧動。
  
  此時,裏面傳來雷動掌聲。
  梅丹佐收好鏡子,把黑披風挂在我肩上:“開始了,進去吧。”
  我戴好黑皮手套,把道具魔劍挂在腰際,理理領口,深呼吸,走到聖殿的側門前。
  
  聖殿裏,牆中的燭光已滅,每一個小桌上倒點上了蠟燭,火焰是銀白色的,很像沙丁魚秘幻的鱗片。底層和二層之間,有一個透明的冰洲石台,薄如玻璃紙,卻有一個兩百米周長的操場那麼大。銀光自頂空破開的窗灑落,如同碎裂的繁星,紛紛揚揚落在台上。
  路西法在上面輕輕說道:“舞台劇名稱,神譴。主演加百列,拉斐爾,米迦勒。”他依舊維持原來的姿勢坐著,胸前珍美的紅寶石熒熒發亮,照明絕倫面容,精致絲絹。
  這麼一看,更覺得暈眩,我扶著牆壁,定定神,直接懷疑自己是緊張過度。
  
  輕靈的豎琴聲自四面八方響起,優美雅致,腸回氣蕩,由拉斐爾特訓的樂隊奏出。他們不但擅長豎琴風笛,連精靈的短笛口琴也玩得滾瓜溜油。
  加百列飛上台階,光束瞬間打在她身上。她的身邊因著魔法長滿植物。她在夜裏慢慢行走,步履輕盈,還愉悅地打著轉兒,鵝肪般雪白的雙足踩過野草繁花。
  
  梅丹佐拍拍我的肩,我在衣間狠掐自己一下,頂著一顆幾十萬斤的腦袋飛上去,幾片黑羽落下,於銀光中,冰晶上,散發著玄璧的鋒芒。
  
  我站在舞台中央,腦間一片空白。


神譴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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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殿內越來越安靜,氣氛詭異到極點。加百列正蹲在地上采花。而我的眼睛一直停在她身上,似乎不記得該前進。直到聽見身後有人大力咳嗽,才清醒了些,往前邁兩步,拍拍加百列的肩。
  她微笑著回頭,卻驚得立刻站起來,按住自己的胸口說:“惡魔?為什麼……這裏會有惡魔?”
  就像有火在眼中燒,發高燒一般失神。
  我捉住她的手腕,慢慢舉起。
  她驚惶地掙紮,甩掉我的手。
  排練幾百次,就是腦子裏沒裝東西,也能反射性地演出。我垂頭,半睜眼,頭發的陰影掩住眼睛,她那裏應該只能見我的嘴角勾起。
  我慢慢抬頭,另一只手也捉住她,禁錮她,笑得自己都禁不住打寒戰。這個表情我對著鏡子做了幾百次,怎麼變態怎麼做。而且在這種太平間似的燈光下,肯定更有效果。
  加百列嘴唇幹澀蒼白,她亦相當入戲。
  她搖著頭,忽然狠狠甩開我的手。
  她轉身逃跑,一邊逃一邊回頭。
  這時候,理應我是跟著跑去,然後半路殺出拉斐爾。
  可我跑不動。我剛邁出兩步,眼前的景象就瘋狂震顫了一下。我晃晃腦袋,急中生智,跑了兩步就展翅飛起,黑色的羽毛順著落了一地。
  我聽到劇組裏的人在抽氣,人人都看出來了,一會少不了給人罵。
  我從腰劍拔出長劍,壓低嗓音低吼:“站住……”話說聖殿根本就是一個純天然的組合音響,無論什麼聲音回蕩在這裏都會顯得神秘空曠。
  
  我看到自己的身影像黑霧籠罩了加百列,我睜大眼貪婪地笑,俯身往下沖去,停在加百列面前。加百列驚叫一聲,後跌兩步,飛速轉身。
  我抽出劍,往前刺去。劍光青凜若霜色,冷冰冰地靠在她的脖子上。
  我側過頭,懶懶散散地說:“留下來。”
  她斷然說:“不!”
  “你要是不留,我就在這裏……”我捏住她的臉,淫靡地笑,“玷汙你。”
  加百列不愧是一老處女,小樣兒就一個純潔。深藍瞳孔中泛起水珠,她慢慢搖頭,憎惡地看著我:“不,不……不!”
  我抓住她的頭發,粗魯地扯來輕嗅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哀厲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響起。
  手中的深黑劍被耀眼金劍擊中,握住金發的手松開,我被震退一步,猛地回頭。
  玫瑰紅發絲絲分明,俊秀的臉上挂著與平時截然不同的倔強,拉斐爾穿著銀色鎧甲上場。他要再騎匹馬,就真成王子了。盡管是銀制的桶靴,可活動起來絲毫不遲鈍,關節旋轉,扭動,提腿,每一個動作都諳練到位,讓七天出生的天使都無法挑出毛病。
  
  一陣陣重擊下,劍與劍間摩擦出星光。
  為了增加逼真度,這群敬業的賤人安排這一幕我要真摔下台。我一步步被逼退,准備好一會後仰倒下,展翅翻身,雙腳著陸。
  可是,腦中混亂。
  台間銀白的光束百轉迂回,清冷得令人心寒。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模模糊糊,幻幻滅滅。
  別人的現實,並不一定不是我的夢。
  曼珠沙華,妖異的曼珠沙華。
  竟是產生了幻覺,我看到一個男子站在我的面前,黑發如歌,妖瞳如星。
  
  他說,沒錯,這就是人性。自私自利,是人性的麻醉劑,罪惡就像是沈重的負擔,把一切罪惡感拋棄,墮落吧。
  
  他說,貪婪,虛榮,驕傲……是我最愛的原罪。
  
  他說,沒有人會是永遠的贏家。
  
  他說,寧在地獄為王,不在天堂為奴!
  
  他在我面前拉開衣襟,露出赤裸的胸膛,及雪白上的血紅玫瑰。
  
  他展顏而笑,他說,他說……
  沒錯,我很邪惡,可是我很真誠。我真誠地告訴你,沒有人可以拒絕我。我真誠地告訴你,即便你是高貴的大天使長,我也要拉著你一起墮落。
  
  他在我面前傲然仰起下顎,他的笑容輕蔑而絕望。
  
  血紅玫瑰在那輕狂一笑中,徹底失色。
  
  身體被抽空,瞬間往後倒去。而身後沒有可以依靠的地方。幻象已經消失,可我無法自控。我直直往下墜落,眼睛驚恐地睜得巨大……不斷放大。
  
  有人飛奔過來將我接住,我們倆一起摔倒在地。我尚未回神,就已聽到梅丹佐的聲音:“你怎麼了?米迦勒,米迦勒!米迦勒!”
  火,到處都是火,煉獄之火。
  身體裏有火,眼睛裏有火。自己似乎一片片被撕裂,我緊捉住梅丹佐的衣角。
  梅丹佐說:“你怎麼了?告訴我,哪裏不舒服?快說啊……”
  台上表演仍在進行,有部分人已將目光轉移到我們這裏。我動了動喉嚨,像被人扼住一般,吃力地說:“演,演戲……”梅丹佐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你這樣怎麼還能演?我送你回去。”我使了全力掙紮:“不行,要演,大家排了這麼久,不能……”
  每動一下,就像離火源更近一些,就像要燒盡生命。
  
  我雙腳剛著地,就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在腦後響起:“我來代他演。”
  我和梅丹佐一起回頭,皆響駭半晌。
  雪白的手套在梅丹佐面前展開:“把劇本給我。”
  我打開他的手:“不用你演!”
  路西法平平淡淡地說:“這事由不著你插手。”
  梅丹佐忙站起來,飛到劇組中去拿劇本。路西法並不看我。周圍的人倒是把他快看出無數個洞,他習以為常地側腿而立,長長的金發垂在白衣前,帶著高貴不可侵犯的聖光。
  還好撒旦第一次和第二次出場時間相隔較長,應該來得及。
  路西法看著遠處,輕聲說:“衣服給我。”
  我愣了愣,把黑披風脫下,套在他身上。他依然沒有回頭看我,只不動聲色地系上衣帶,低聲念了咒文,一道黑霧從頭而降,染黑了他的發,他的衣裳,翅膀。
  梅丹佐遞給他劇本,他在旁邊坐下,安靜地翻看。
  只有頭發和衣服的顏色變了,其他都和以前一樣,並沒太大差別。
  和我剛才所看到的幻象……完全是兩個樣。
  
  他看書的動作不快,但是瀏覽速度驚人,讓我以為他是在翻字典。
  劇組的人打手勢說撒旦出場時,路西法放下劇本,展開六支黑翼,從容韶雅地飛上舞台。

神譴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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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水明澈,萬壑爭流,透明的液體自冰洲石上流下,從下方透視著人的臉,覺得他們時刻在流淚。聖女坐在水邊,手指浸泡入流水中輕擺。
  路西法剛一上去,眾天使唏噓。
  拉斐爾站起來說:“米迦勒身體不好,由路西法殿下代他演。”
  議論更加明顯,卻在光束照在路西法身上時停下。
  
  路西法站在加百列身後,微微揚頭,下顎骨線條就像清幽的水灣,美麗得使人無法移目。他的雙手攤在身體兩側,與翅膀一起,慢慢抬起,仿佛可以擁下彌望的星辰。
  銀光退去,灰白落下,舞台變成了一副破舊古老的照片。
  加百列手上的動作停下,她抬頭,再緩緩回頭。
  路西法款款而行,閑邁清雅,每一步都是十足的誘惑,亦是十足的恐懼,輕盈如同靈貓之足,褪盡紅塵萬物,自混沌中走來。
  加百列的赤足踏入溪水中,水聲琤然。
  路西法抱住雙臂,每一個神情都十分清晰,宛然在放慢動作。
  他說:“上帝造人是很不負責任的。他給了你一顆心,讓你去感受,卻不讓你去擁有。真正的傷害是出現在靈魂深處,你們將變成最殘缺的人。”
  加百列斷然說:“不!上帝是仁慈的!他可以給我們一切,他是萬能的!”
  路西法在彌散的煙霧中淡然一笑,就像冷寂的露華。
  “那……萬能的上帝為什麼不殺了我這個魔鬼?”
  加百列怔住。
  
  梅丹佐低聲說:“路西法殿下在演什麼……台詞不是這樣的啊。”退場的拉斐爾擦了擦汗,回頭看著路西法。我眼望神,他不動聲色,長發似銀海,被雲水冰雪,日月光華互相輝映而出,流在地上。
  路西法說:“因為你們都愛慕虛榮,所以我愛你們。所以你們終將和我在一起,將在地心中央的火烈熔岩中,與我相聚。那自然是一個絕望的時刻,但你們會因為疼痛而忘卻對神的許諾,同時也會因為恐懼忘卻前生的愛與恨。在咆哮著的炙熱的岩漿中,在怒吼著的陰冷的寒風中,你們會明白上帝欺騙了你們。”
  我伏在桌上,有氣無力地說:“這句對了。”
  加百列說:“父神賜予我們生命,我們如果再貪婪得到什麼,那我們和你又有什麼區別!”
  路西法輕輕鼓掌,嘴角揚起:“貪婪?這就是人性,你既然擁有它,為什麼不面對?上帝騙了你們。他給了我們一個完美的世界,卻沒給我們一個完美的靈魂……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加百列說:“為什麼?”
  猶菲勒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亂了,加百列殿下也胡來!”
  拉斐爾說:“她不是胡來。任誰遇到這種問題,都會想問的。”
  
  路西法說:“上帝不會允許超越他的人存在,因為……他同樣貪婪。”
  加百列說:“他自然不會允許!因為他是最偉大的!”
  梅丹佐輕輕搖頭:“小加百列哦,臨時想出的台詞果然不行,簡直變成強詞奪理了。”
  
  路西法說:“上帝?我告訴你一個上帝的小秘密。上帝喜歡冷眼旁觀,他是個討厭鬼。他給了我們感情的直覺,但他為了自己的樂趣,為了娛樂自己,他立下了相反的遊戲規則。
  “這是世上最大的惡作劇,要你看的到,卻不准碰。碰到了,又不准吃。吃到了,卻不准吞下去。
  “當你犯規時,他做了什麼?他會樂不可支的嘲笑你。
  “當好運降臨,他會說‘那是我的功勞’;當厄運降臨,他會背過身說‘那是命運的安排’。要我敬仰他?門都沒有!
  “我寧可在地獄稱王,也不在天堂當奴仆!”
  
  最後一句說完,全場寂靜得連呼吸都聽得見。
  耶穌突然站起來。神揮揮手讓他坐下。
  
  加百列睜大眼,另一只腳也邁入溪水中。
  路西法說:“我挑動了一切人性潛在的欲望,我可以滿足你們的需求卻不批判他。因為即使再惡劣的人,我也不會拒絕他。我是個人道主義者,一個碩果僅存的人道主義者。”
  他慢慢走過去,向她伸出手。他在自信地微笑:“跟我一起墮落,美麗的聖女。自由的意義,就是永遠都不用說抱歉。”
  
  霜溪在他的臉上映出條條銀光,他的美豔賽過所有耀眼明星。
  他說:“相信我,我會帶你走向另一個天地,我會讓你感受到人性的瘋狂。
  “沒有人會否認,世界終將是我的。”
  
  加百列伸手,輕收一下,又慢慢伸出去,試探性地放在他的手上。
  梅丹佐驚道:“天。”
  我咬住牙關,撐著身子坐起來。
  拉斐爾提劍,忙沖上台去。
  
  一劍刺向兩人的手,全場嘩然,很多人開始不滿。主角反倒成了打岔的壞蛋。
  猶菲勒按住太陽穴,輕籲一口氣:“這下完蛋了,把撒旦美化,路西法殿下肯定會被神責罰。”另一人說:“加百列殿下也是……完全入戲了。不過我要是聖女,我也墮落了。”
  梅丹佐難得神情凝重。
  知道點內情的人,都知道路西法在做什麼。
  
  台上一陣激鬥,路西法和拉斐爾拼鬥,身輕如燕,黑羽落在水中,分外觸目驚心。
  加百列站在溪水中,看上去有些尷尬。
  路西法一邊閃躲,一邊拉住加百列的手,扯到自己身後,眼神溫柔:“你小心不要被誤傷。等我戰勝他,我會帶你走。”
  加百列身高只及他的肩膀,看上去分外弱小。
  路西法抽劍與拉斐爾搏鬥,加百列慢慢掏出匕首。
  匕首的光如同毒蛇的獠牙,陰寒閃爍。
  她高舉匕首,刺入路西法的背脊。
  
  很多女天使失聲尖叫。
  
  路西法身體一震,手中的劍徒然落地。
  他轉過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拉斐爾再一劍刺向他的胸膛。
  鮮血順著劍柄,緩緩流出。
  路西法跪在地上,加百列竟沖過去接住他。
  銀光下,路西法的面孔格外蒼白:“你忘記了我們的過去,不再在意我的感覺。
  “我知道。我懂……這個世界上,背叛只是遲早的事情。”
  加百列抱住路西法的脖子,眼中閃爍著淚光。
  他的眼中流淌出鮮紅的液體:“只是我沒想到……我真的想不到,殺我的人……是你。”
  加百列的淚珠滴混入他眼中的血。
  路西法微笑:“別害怕,孩子。你看到的不是血……而是我的淚。”
  路西法閉上眼,身體化作一道銀光,散去。
  
  加百列抱著雙膝,失聲痛哭。
  
  觀眾席裏傳來嗚咽的聲音。
  
  舞台上,拉斐爾無力地牽起加百列,照本宣科地念著台詞:“撒旦已遭神譴,我們從此可以幸福快樂。”
  
  許久,梅丹佐焦慮地說:“戲演砸了就算了。這一下犯了大忌,不知道會怎麼樣。”我已經快要失去意識,腦中的東西越來越複雜,越來越亂套。我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可是,我要找他。
  路西法就在前面,脫去戲服,金發散在白色絲絹聖服上,依舊光輝耀眼,高貴得令人無法逼視。
  他像有所感應一樣抬頭看著我,眼睛是一汪不見底的海洋。
  
  一切都還來得及。
  而我聽不到。
  他在看著我,他站在那裏看著我。
  我朝他飛速跑過去,一路撞倒別人的桌盤,引來抱怨聲連連。
  
  我停在他的面前,費力地喘氣,卻不知從何說起。
  “偉大的耶和華,今天我送你最後的祝福,希望你‘永遠萬能’。”路西法沒有看我,也沒有看神,不帶感情地闡述道,“我將放棄叛變,離開天界,帶領我的部下,還有我的愛人。”
  路西法轉過頭,對我微笑,向我伸出手。
  
  一時的心情難以描繪,我將手放在他的手上……
  
  可是,還沒碰到他的手,整個世界就變成一片混沌。
  我在天旋地轉中陷入深淵。
  一個玩味的聲音在我耳邊說:“正義的大天使長,米迦勒殿下,童話到此結束。”

神譴 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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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空氣變得渾濁,身體變得沈重。我睜開眼,慢慢坐起來。眼前有一團模模糊糊的黑影,隱約可以看到他背後長了一對骨翼,眼睛是紅色。他的聲音帶著十足的挑釁和輕蔑,讓人聽了很不爽:“膽小如鼠的米迦勒殿下,我等了您兩年,您好歹也道個謝什麼的?”
  我晃晃腦袋,看見他的臉,驚道:“路,不,楊路!”
  楊路笑道:“是我,有疑問麼。”
  我看看左右,環境十分眼熟,天邊是石瓜色的晚霞,雲朵斑駁,川氣四起。不遠處,一個石雕巨門,高聳入雲,仰頭才能看到頂。我的靈魂剛到天界的時候,來的就是這裏。
  這裏是天界的入口。
  “路西法……路西法!路西法在哪裏?”我站起來,看著天界之門,“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裏來?!我要去找他!”我朝天界之門跑去,卻被楊路拉住手。
  我使力搖晃手臂:“放!放開!我要去找他!”
  楊路說:“我是實在不想等了,才讓你提早回來,可你應該想得起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才對。”
  我瞬間失去反應。
  “而且你要找路西法殿下,也不該往上跑啊。”他指指下面,笑道,“應該往下找。”
  什麼是夢境……
  什麼是真實……
  天國副君,天神右翼。
  路西法所有的稱號,聖潔,都被神除去。
  不是,真的。從我到天界開始,直到現在,我竟然一直……活在過去。
  楊路說:“現在是耶和華曆8731伯度,13921年,一月一日,路西法曆,7020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啊,天界和魔界的時差是九天九夜,這你肯定知道。”
  九天九夜……
  《天界史》和《魔界史》都有記載,天界魔界間永遠相差九天九夜。
  那是因為自耶和華曆8731伯度,6900年一月四日起,路西法在混沌中耗了九個晨昏,墮落於地獄。那一日,古龍曳著天上三分之一的星星墜落,即是天界三分之一的天使尾隨他而去。他們在第十日的清晨,將魔界占領。
  一月十四日,路西法登上魔王寶座,賜所有魔族以漫長的生命,受到民眾愛戴。他定羅德歐加為帝都,宮殿名萬魔,標志為逆十字架、六芒星和倒挂五芒星。並以一月十四日為墜天日,此為魔界最大的假日。
  隨後路西法於紅海找到莉莉絲,兩人在萬魔殿舉行了魔界有史以來最盛大的婚禮。很快兩人生下魔界的小王子,七原罪中司貪婪的惡魔,所羅門七十二柱魔神之一,瑪門。
  瑪門天性力量強大,邪惡狡猾變態,但絕對是個孝子。當他十二歲的時候,就動用了強大的法力與人力,替路西法造了新的宮殿,潘地曼尼南。
  新生事物的發展速度永遠驚人,就像魔界。
  
  我捂著腦袋,想起自己當初做的,所有瘋狂的事。以及自己被嫉妒燒紅了眼,向路西法下戰書,千年後的對決……失敗的逃竄,天界的恥辱,我輸得一塌糊塗,丟盡了神族的臉。
  那個晚上,路西法在紅海高傲地笑,溫柔,慈悲,神聖,所有天使能擁有的,他尤為出脫的東西,統統消失了。
  他越來越美麗,同時也越來越邪惡,就像開滿魔界的曼珠沙華。
  以致於我再不敢見他。
  
  上帝將自己賜予他的光輝收回,放在一個小盒裏,交給我保管。
  一年後,梅丹佐生了我的孩子,是個漂亮的男孩。
  我把盒裏的善良、光輝、感性、純真……以及一切路西法曾擁有的東西,全部都贈與了這個美麗的小天使。
  梅丹佐問我,該給他取名叫什麼。
  我說,哈尼雅。
  然後我抱著孩子,對他微笑,輕聲說,哈尼雅,不管你遇到怎樣的困難,怎樣的挫折,父親都希望你能美麗,堅強,勇敢,自信。
  就像給予你這一切的那個人。
  
  再後來,我的行為更加失常,天天請求神給我機會,讓我去見路西法。
  神斷然拒絕。
  我忍了一段時間,再次無法自控,跪在聖殿門外,求他讓我見見路西法,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神依然拒絕。
  我在諸神的黃昏中立下的威嚴又一次掃地,副君求神讓自己見魔王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到了魔界,成為了他們的笑柄,茶余飯後的八卦。對於這件事,梅丹佐依然只是一笑了之,而我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只會害了自己,害了他。
  將與路西法在一起的記憶最後回味了一個晚上,用魔法將它們除去,分開裝在不同的水晶球裏,扔下創界山,自此無欲無求,全心侍奉主,侍奉神。
  
  後來梅丹佐自然說我變了,不少和我相處的人都說我變了。加百列說話最毒,她說我已經完全沒有靈氣,死板得像個古鍾。我無言以對,至少這樣對天界是好的。
  
  經過幾千年的演變,魔界突破一個又一個的飛躍,天界同樣在改變。
  魔族與人類,與精靈頻繁交往,絲毫不擺架子,努力提升自己。而天界比以前保守,而且是越來越保守,最後竟到了完全肅穆的程度。
  其實在不知不覺間,天界已比魔界弱了太多太多,只是愚昧的天使們仍在“最高種族”的光環下做夢,自以為很強。就像1840年以前的“天朝上國”。
  直到後來,魔界作好充分准備,蓄兵攻打天界,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把第一、二重天給攻下,勝利得好不光榮。
  而天使們依然說,他們是用卑鄙的手段,我們仍未發揮全力,我們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呵,尷尬的神之一族。
  
  楊路說:“既然知道打不過,就幹脆投降,躲到人界去有什麼意思?還不是立刻就被捉住了。”我說:“什麼……躲到人界?”楊路蹙眉:“算了,你不可能全不記住。梅丹佐說你總共丟了三個裝有記憶的水晶球,我們只找到其中一個而已。不過,這一個已經足夠讓你想起你該記起的事。”
  我看著面前的天界之門,它染上千萬年神聖的滄桑。
  我不是因為畏戰跑的。
  可是為了什麼……我記不清楚。
  楊路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不過我倒沒想到,路西法殿下的魅力竟比不上你對權勢的企及。幾千年的大天使長當夠了?覺得爽麼?莉莉絲殿下的位置都比你在天國副君高。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你很後悔吧?當初你要隨著路西法殿下墮落了,半個魔界都是你的。何必去當耶和華的走狗?”
  我打斷他:“別說了。”
  
  那一日,我把手放在路西法手上時,神憤怒了。他將路西法趕出聖殿,並號召軍隊消滅他。
  三天三夜的激戰,天是光輝與蒼茫,地是黑暗與火光。
  路西法的叛軍原本就要打敗所有的天使,可我出現。帶著父親留下的聖劍火焰。
  路西法把我拉到他的身後。
  然後,神譴的一幕在創界山發生了。
  那一剎那,所有戰天使一擁而上,亂刀砍向路西法。
  而他身上似乎只有一處傷,便是我刺下的。
  
  他從創界山墮落,是因為最後一劍,我刺穿他的胸膛。我當時真的是瘋了,一劍刺下去還不夠,還用力推向劍柄,生怕它紮得不夠深。
  路西法沒有反抗,沒有說任何煽情的話,他只是看著。
  沒有驚訝,沒有憎恨,沒有哀傷,只是靜靜地看著。
  
  直到我推他落下創界山,他的身軀在空中飛速墜落,他的視線都沒有移開過。
  
  這場大戰被稱為諸神之黃昏。戰爭的結果是天界勝利,神將反亂的天使和人類都趕出了伊甸園,路西法成為地獄的君主,撒旦。可是在被趕出天界之後,人類沒有足夠的力量建立新的世界,於是只有留在無垠的地獄紅海,即人界。
  
  之後,神授予我神之王子、正義天使的稱號,把天界戰天使團的統領權交給我。並且代替路西法的位置,成為大天使長,得到天國副君,光之君主的稱號。
  諸多人有所不服,我站在至高處大聲宣布,誰不滿意,請出來擊敗我!
  沒有人。一個都沒有。
  
  在天界,權勢就是至尊。
  呵,尷尬的神之一族。
  
  楊路笑得有些詭秘:“大天使長殿下,你在睡夢中無數次問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幻境……呵,回頭看看你身後神秘的天界,試著進去看,你會很樂意回到真實世界。”
  
  我展翅飛起,羽翼在風中震顫。
  舞過煙雲四起的天界,遠處荒廢的莊園,古老的城堡,一切一切,神聖的記號。
  耶路撒冷外的清流,水中的景。
  迷霧森林幻境裏,萬物在慢慢蘇醒,我看見裏面,自己的倒影。
  黃金六翼,番紅長發,脫去當年青澀稚嫩,儼然已是一個成年的男子,美麗光輝,如同那一年,自聖光中走出的天神右翼。
  
  我站在耶路撒冷的至高處,四面八方吹來的風,鼓滿我的聖袍。
  耶路撒冷早已易主,管理者的名字是米迦勒,城中央早在幾百年前,換上他美麗的雕像。
  我聽見帝都傳來的鍾聲,與城中鼓樂遙相呼應。那曾經有過的繁榮與夢想,一點一滴,攢積於心。
  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眼睛。
  霧散,夢醒,我終於看見真實。那是千帆過盡的沈寂。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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